第123節(jié)
許青珂跟謝臨云是唯二晚到的官員,只因御史臺被蜀王昨日臨時下令抓緊督辦案子,其實是做給太子三皇子跟朝臣們看的,便是告訴他們——青海案要結(jié)了。 于是許青珂兩人今日也只能晚到。 兩人去復(fù)命,眾人卻眼神發(fā)直,謝臨云也被覆蓋在這些目光里,不由皺眉,不動神色得朝著前頭走著的人看去。 她肯定是心無旁騖的,那些貴女于她眼里好像塵埃,可她于別人眼里呢? 就好像早上見她的時候,他的眼都有種酸疼感——看得發(fā)直,不忍眨眼,于是酸疼。 蜀王那邊在大帳前,太子跟霍允徹都有了各自的強大幕僚安撫,自然淡然,比的就是誰比誰淡然! 于是高談?wù)撻?,暢談國事,對象是晉國的使團。 晉國也是文明古國,僅次于蜀國,于是重鳳儀,這使團的官員也是一個個姿容出眾,尤是領(lǐng)頭的乃是蜀國第一王東山王的世子北琛,晉王體弱,麾下血脈極少,往年倒有一個皇子,按理說已經(jīng)是儲君,卻被刺客刺殺夭折,也是前一段時間的事情,晉國朝堂震動,也是無心攻訐蜀國的原因。 但晉王底下成年皇子一死,儲位空虛,下面的小皇子要么母族出身卑賤,要么就是資質(zhì)不堪,國內(nèi)的風(fēng)向傾向于東山王繼位,或者東山王過繼自己的獨子北琛到晉王膝下為太子繼任皇位。 但不管是哪一種選擇,以東山王的身份跟手握重兵,加上晉王體弱短壽,這位世子的身份委實貴重,所以他能親自來,也是讓蜀王覺得晉國很給面子,因此也覺得北琛十分順眼。 北琛是個十分清秀的郎君,有貴族的氣度,也有東山王親自教導(dǎo)出來的瀟灑豪氣,只是言語之間有種曠達山野的隨性,此時便是說:“以往便聽說蜀國山林溝壑皆是曠達,天野地脈也是寬容,如今見這獸原,是真的十分不俗,相比而言,我們晉國的地脈顯得清秀,倒缺了這樣能馳騁的地方?!?/br> 平原多出鐵騎,草原之中多有草莽豪俠,晉國那種山山水水都精致的地方,壓根沒有平原地,所以對騎術(shù)并不擅長。 蜀王還是十分喜歡這話的,只是彼此恭維也是權(quán)術(shù),“你們晉國山水雖秀氣,但水運通達,尤其是海上商運可是極好的。” 景霄在下面喝酒,很懶散的樣子,聽兩人對話,心中譏誚:可會接下來談及海上商運? 氣氛一派大好,北琛也樂于聯(lián)系感情,卻忽愣了下。 蜀王察覺到他異樣,也順著看去,正好看到許青珂來行禮。 今日是狩獵,沒幾個人穿官服,可也沒有一個人把普通的青色常服穿得這般清遠絕色的。 許青珂來了,行禮后,抬頭看到北琛,目光一掃,北琛下面坐著幾個隨同的官員,后面站著幾個護衛(wèi),皆是人高馬大,神情肅然。 沒有那一男一女。 來得這么巧,若不是一起的,就是彼此為敵的。 兩撥人還是一撥人? 她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只略作揖行禮。 “御史中丞許青珂見過世子?!?/br> 北琛此時也回神了,似深深說:“原來你就是許青珂啊,遠聞不如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許青珂總覺得這人話里有話,晉國么……呵呵! “許愛卿來了,來,賜座!” 許青珂走向自己座位的時候,看到歸寧府的人今日也來了。 皇家景家云家歸寧府還有秦家沈家鐘家周家等等權(quán)貴士族一一在列。 歸寧府來了家主夫妻跟許念悠,當(dāng)然,還有歸寧侯的世子許念胥。 后者是坐在宗室群體里面的。 許青珂收回目光,坐下了,抬頭看到景霄似笑非笑的臉。 這位侯爺今天來了,而且穿得懶散寬松,卻給了很多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如芒刺在背。 第146章 世子 —————————— 許念胥在宗室之中,但他的身份似乎有幾分尷尬, 小輩的因為他性子冷清而他的母親為人霸道而不親近, 老一輩的好像知道些什么, 所以總也復(fù)雜看他。 他從小也習(xí)慣了, 甚至也不愿去探究, 只是于此時, 他偶然看到許家夫妻含笑在官員之中寒暄,而許念悠也端著清雅端莊的姿態(tài)在貴女中從善如流。 他皺眉,收回眼,目光在對面清冷的人身上頓了頓。 許青珂…… “許探花一來, 果然下面的比賽也不是很精彩了呢,瞧這些姑娘們的小眼神兒。”云妃是慣會賣弄風(fēng)情的人,一顰一笑嫵媚流轉(zhuǎn), 她這一說, 年輕姑娘們羞澀回避眼神, 老輩們也留意到了,心中多是暗叫不好的。 許青珂如日中天, 可委實不是良人——就沖著體虛短壽就不太討人喜歡。 可她長得太討人喜歡啊~ 姑娘們就是這么膚淺! 許青珂被云妃夸贊,側(cè)頭看了她一眼,還未回應(yīng),那北琛就顯得很驚訝的樣子,“許探花?原來許大人是探花郎嗎?” 他這反應(yīng)仿佛告訴眾人他來蜀國之前是全然對蜀國朝堂一無所知的,否則會不知道許青珂這個一年內(nèi)鋒芒凸起的人物? 霍允徹淡淡看了北琛一眼,要么是真單純, 要么就是裝得一把好天真。 “天真”的世子爺都問了,自然有人回答的,皇后雍容典雅,說:“世子恐怕不知,許大人可是我們蜀國百年來難得一見的人才?!?/br> 北琛還是很天真,問:“那你們蜀國的狀元郎呢?” 額……這話莫名有些讓人尷尬。 可以說那位狀元郎已經(jīng)立墳吃土了么? 許青珂卻知道言士郎的弟弟可還未死,不就被姜信撈出去了么。 這個北琛這么“天真”,怕是真的跟姜信是一路人。 姜信必然是晉國權(quán)貴,否則使喚不動那么多的強大死士,且埋伏蜀國這么久都不擔(dān)心晉國的根基坍塌,必然是有幫手的。 許青珂轉(zhuǎn)瞬就走了幾段思緒,再看向北琛,回:“狀元郎因意外夭折了。論人才,于國家建設(shè)有益且民心所向的朝廷棟梁才是人才,于我這樣的,大概只能是各司其職的基石而已?!?/br> 北琛正要順著套路夸對方謙虛,卻聽蜀國最強大的人物之一開口,似乎還含著酒意。 “許大人若是基石,恐怕也是一塊挑了一個好位置而且雕砌得十分美麗的玉石。” 景霄這話儼然隱隱鋒芒,像是要拉開跟許青珂的廝殺序幕。 許青珂:“多謝景侯夸贊,景侯也是一塊精奇古樸的奇石?!?/br> 你夸我好看啊,那你不比我好看,我也只能夸你精奇古樸了…… 這是禮儀不是嗎? 景霄聽清晰了這句話,無比清晰。 古樸是說他年紀大。 精奇是說他有點毛??? 真是相當(dāng)漂亮的言辭反擊啊…… 景霄瞇起眼,不語,其他人聽著想笑,卻不敢笑。 可蜀王先壓不住嘴角,笑了。 “哈哈,景侯,你看吧,寡人的許愛卿可不是誰都能欺負的,她也素來擅言辭辯論,你行伍人,可別于她斗嘴?!?/br> 景霄轉(zhuǎn)了下杯子,語氣慢吞吞的,“君上放心,微臣恐怕是再也不敢了?!?/br> 皇后見氣氛有些冷凝,便是打圓場,“看下面兒郎們,可比往屆厲害多了?!?/br> 的確是,下面很是熱鬧,蜀王帶頭起身到場邊觀看,而不是坐在席位中,其他人自然也只能起身跟著。 此時就不必講究什么站位了,許青珂步子慢吞吞的,落在了后面,也就到了偏邊,下面場中已經(jīng)是第八場了,多是軍中將領(lǐng)或者權(quán)貴子弟。 都只能算是二三線流人物,但因為蜀王來觀戰(zhàn),一線流的人該是下場了,比如太子看了霍允徹一眼,笑了:“三弟,可愿跟兄長我比一比?” 霍允徹眼里閃了下,暢然答應(yīng),太子三皇子都上場,其余最頂級的權(quán)貴子弟自然不敢托大,比如景修等人都得上場,也包括許念胥。 駿馬一匹匹位于起跑線上,景霄是軍侯,在這里權(quán)柄最重,自然有權(quán)當(dāng)裁判,便是騎在馬上,懶散中忽說:“世子找上我們的許探花可是要邀請她一同參加這騎術(shù)比斗?” 在景霄如鷹眼一樣朝北琛跟許青珂發(fā)話的之前,也在北琛湊到低調(diào)在一旁的許青珂身邊之前。 許青珂是站在欄桿邊沿看著場內(nèi)的,其實是對上了對面秦笙的目光。 其實有些可惜,從小兩小無猜的人,此時卻只能隔著那樣遠的距離相望。 她們的身份注定彼此不能相交,許青珂的過去跟她的現(xiàn)在也注定讓她們不能相熟于人前。 于是這一望,許青珂略頷首。 僅此而已。 秦笙笑了下,也只是這樣而已。 卻沒想到那北琛帶著護衛(wèi)湊到了許青珂邊上,秦笙單手托著下巴,稍稍闔了眼。 這北琛世子是個什么路數(shù)? ———————— 世子爺?shù)穆窋?shù)就是——許大人您喜歡看什么書呀,喜歡吃什么呀,喜歡打獵踏青畫畫嗎?如果你畫畫最喜歡畫什么呀~~ 問題很多,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一次比一次笑瞇瞇。 護衛(wèi)們攔著外圍,其余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么。 許青珂就一個回答:“世子爺可以去問姜信?!?/br> 北琛表情尷尬了下,在轉(zhuǎn)瞬中在裝與不裝兩個選擇來回一趟,最后果斷不愿在聰明人面前裝傻,于是更加笑瞇瞇說:“ 那個醋壇子也不愿意說……許大人肯定很好奇為什么我會知道你跟他的事兒吧?!?/br> “并不” “其實我是調(diào)查出來的,那家伙一貫做事完美得很,卻三番兩次不肯回國,我查了查,才知道他纏上了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br> 許青珂沒回應(yīng),他就已經(jīng)繼續(xù)說:“原來我還想嘲笑他本國那邊多絕世美人任他挑選,他怎的就喜歡上一個男人了呢……” 許青珂偏過頭,看著場內(nèi),耳邊聽到某個世子爺笑得跟母雞似的,“原來這個男人這么好看……” 許青珂想,要么這個北琛是真傻,要么就是裝傻裝習(xí)慣了就真變傻了。 習(xí)慣真是可怕。 此時也剛好被景霄看到——某個身份貴重將來疑似要繼承晉國大統(tǒng)的超級世子爺對著他們蜀國美貌一等一的探花郎君笑得跟母雞似的,而探花郎君用那種看待癡傻兒童般眼神兒看著他…… 還挺寬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