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妍也不怯場，坐下手指搭上面容和藹的老領(lǐng)導(dǎo)脈搏上，靜氣凝神仔細(xì)診脈。從脈象來看，爹爹開的藥都非常適合，就是經(jīng)常喝湯藥，胃口不好罷了。馨妍做的養(yǎng)生丸固體培元，老領(lǐng)導(dǎo)也適合服用，效果會比喝湯藥要少受罪。老領(lǐng)導(dǎo)大病其實(shí)并沒多少，都是陳年的舊疾。做為對老領(lǐng)導(dǎo)幫助的感謝，馨妍給了他十顆養(yǎng)生丸給，讓他五日服一顆，斟酌片刻又開了個食療的藥膳。

    老領(lǐng)導(dǎo)也看不懂藥膳有什么名堂，不過問過馨妍那養(yǎng)生丸的功效后，當(dāng)場就讓警衛(wèi)員給倒了溫水服下。馨妍坐在爹爹身邊，安靜的聽爹爹跟老領(lǐng)導(dǎo)感懷年輕舊事幾句，然后才指著帶來的蛇皮袋，說了這次的來意：

    “我閨女不放心姑爺在前線，寫了信準(zhǔn)備了不少的藥還有吃的，想請您幫著跟其他物資一起送去。咱們在后面也做不了什么，也只是憑著心意送點(diǎn)東西，家里兩個孫子才兩歲，剛來的那兩天天天跟他們娘要找爹?！?/br>
    老領(lǐng)導(dǎo)也嘆氣：“都是好同志，你放心，一定讓后勤的人，把東西親自交給你女婿。等這場仗勝利歸來。把你女婿調(diào)到京都軍區(qū)，孩子也能經(jīng)常見到爹?！?/br>
    前提是孫建國能活著全須全尾的回來，老領(lǐng)導(dǎo)話里的意思馨妍聽明白了，心里也沒什么激動情緒。她現(xiàn)在只希望孫建國能活著回來，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只有活著才有希望。父女兩個又坐了一會，就留下東西起身謝絕了客氣的留飯，告辭回家去了。兩個孩子都在家里，主要是樂之的精力好，現(xiàn)在家里地方寬，樂之一個不留神就在院里瘋跑開。

    小孩子磕磕碰碰的很正常，疼了一次就學(xué)會怎么才不會摔倒，可兩位老人見不得孩子磕碰，一定要跟在后面看著才能放心。娘親現(xiàn)在身體好了，可畢竟上了年紀(jì)也跟年輕時候比不得，馨妍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里看小家伙，早些回去也不耽誤做午飯。老領(lǐng)導(dǎo)住的地方附近三三兩兩的住戶，都是跟老領(lǐng)導(dǎo)差不多的身份，戒備森嚴(yán)卻也清幽安靜。

    兩人是騎著自行車來的，馨妍坐上自行車后座，跟爹爹說學(xué)自行車的事，心里則想著東西什么時候?qū)O建國才能拿到。老領(lǐng)導(dǎo)既然答應(yīng)了就不會食言，馨妍也不知道那些東西能不能起到作用，可要是什么都不做，馨妍心里會更不放心。父女兩個大半個小時，才慢悠悠的回到家，讓爹爹歇歇她看過孩子，就去三進(jìn)院子里的新廚房做飯。

    米粥饅頭一盤炒雞蛋一盤炒青菜，樂之就著炒蛋吃了小半個饅頭，一碗米粥下肚就吃飽了。順之沒有這么好的胃口，吃了些炒雞蛋，大半碗米粥也飽了。等喂完兩個孩子，馨妍看了看飯菜沒一點(diǎn)想吃的**，不想吃就是不餓，沒必要勉強(qiáng)自己硬是吃下去。人類的身體很神秘，如果缺什么營養(yǎng)時，就會想吃相應(yīng)的某些東西。

    馨妍剛收拾碗筷，一旁坐著抱順之的曲紅霞，一臉的差異跟心疼，道：“你怎么一點(diǎn)也不吃點(diǎn)，是不是過來飯點(diǎn)后不覺著餓了？多少吃點(diǎn)墊墊肚子，以后喂孩子吃飯我跟你爹一人喂一個，你本來就飯量小，不能為了照顧孩子就不顧自己了。建國現(xiàn)在不在家，看著孩子跟我和你爹的份上，你更要好好的照顧自己?！?/br>
    馨妍收碗碟的手頓了頓，還是拿了半個饅頭打算吃點(diǎn)，不餓吃點(diǎn)也撐不到：“哪有，就是今天沒什么胃口?！?/br>
    曲紅霞覺得馨妍是太過擔(dān)心孫建國，嘆氣道：“建國當(dāng)了十多年的兵，臨陣的經(jīng)驗(yàn)也有，咱家一家子都離不得他，就是想著咱們家，他也會安然無恙的回來。”

    馨妍吃了兩口饅頭，直覺的胸口堵的有些難受，沉默片刻道：“建國哥會沒事的，他舍不得咱們，就不會讓自己出事……”

    嘴上說的堅(jiān)定，用這種方式說服娘親，又何嘗不是來說服自己。手里的半個饅頭沒吃完，馨妍就只覺得胸口堵的厲害，忍不住嘔吐的**，捂著嘴在曲紅霞和順之的吃驚下，扭頭就往門外跑，在右邊新修的衛(wèi)生間就一陣的嘔吐。拉著順之跟著過來的曲紅霞見狀，臉上一驚就沖著前院的方向，高喊照看樂之玩的鳳天幸。

    “老頭子快點(diǎn)回來給閨女看看，怎么好端端的胃不舒服吐起來了?！?/br>
    話音落地片刻，鳳天幸人還未到擔(dān)憂的聲音就傳來，片刻人抱著小胖墩樂之就和跑了回來。“咋了這事，早上不還好好的嗎，是不是今天出去累到熱到了？都怪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還要帶著你一起去折騰。好點(diǎn)沒有，我給你看看是不是中暑了?！?/br>
    樂之和順之也因?yàn)榇笕硕记榫w，一聲不吭乖巧的并排現(xiàn)在衛(wèi)生間門口，一動都不動。馨妍吐了剛吃下去的饅頭，胸口瞬間就舒服多了，沖爹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后接過娘親遞來的溫開水漱口，才看到兩個有些驚到的孩子。上前蹲到他們跟前，笑了笑才扭頭對爹爹道：

    “沒什么事，你們不用擔(dān)心，就是沒什么胃口吃，硬吃了半個饅頭，吐出來就舒服多了?！?/br>
    曲紅霞不放心，拉著馨妍回屋里，硬是讓鳳天幸給看看，深怕小病耗成了大病。“老頭子給閨女看看，不然我怎么都不放心，咱家妍兒以前可從來沒這樣過，又不用費(fèi)事外面去找大夫?！?/br>
    父母對待孩子的心，再小的事也是大事，鳳天幸也一樣的不放心。坐到飯桌邊，讓馨妍伸手在桌邊，就凝神靜氣診脈。雖然脈象還很微薄，可比常人快而滑些……這脈象……鳳天幸皺起眉頭，不贊同的看向馨妍，同為醫(yī)者，鳳天幸不信閨女如此不懂事，可事實(shí)卻是賴不掉的。

    “妍兒，你生樂之順之時受了大罪，最少要養(yǎng)三四年在要孩子才最佳，樂之順之現(xiàn)在還不滿兩周整呢。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沖動，等建國回來了樂之順之大些在要孩子也不遲呀?！?/br>
    曲紅霞一聽，心里大概有數(shù)，也急了：“你爹說的對，這女人生孩子那么危險(xiǎn)，咱家有樂之順之了，身體沒養(yǎng)好要這么急做什么。要是你……我跟你爹可咋活，建國回來可咋跟他交代。老頭子，你快想想辦法呀?！?/br>
    鳳天幸嘆氣，道：“能有什么辦法，這丫頭主意正，眼下只能好好的養(yǎng)著，還好你現(xiàn)在身體恢復(fù)過來，咱們能照顧孩子，讓妍兒好好養(yǎng)著吧?！?/br>
    馨妍看著爹娘斑白的頭發(fā)，眼睛酸澀難耐，忍下哽咽聲，低聲沉沉道：“建國哥回來，咱們一家團(tuán)聚，建國哥不回來，我守著爹娘和孩子過……我想多要一個建國哥的孩子，就算他回不來了，至少他在這個世上留下了幾個血脈在……”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走完親戚了……寫文還是要安靜的環(huán)境……

    第105章

    比起懷樂之順之時的順利，馨妍這一胎孕反應(yīng)很大，嗜睡沒胃口，勉強(qiáng)吃下去也會吐出來，懷孕才兩個月人就蒼白消瘦了很多。不僅鳳天幸和曲紅霞愁容滿面，就是樂之跟順之在馨妍吐過后，精力不濟(jì)的沉沉睡去時，也是驚恐不定。樂之還會轉(zhuǎn)頭就忘記了，繼續(xù)樂呵呵的玩鬧，順之是一步都不肯離開馨妍，馨妍睡了他就一邊玩，馨妍醒來他就乖乖在身邊，依戀中夾雜著惶恐不安。

    對早惠的順之，馨妍也怕孕期反應(yīng)嚇到他?？身樦幌駱分前愫煤?，晚上怎么都不肯跟爺爺奶奶睡，硬是要跟著馨妍。馨妍心里愧疚的慌，可孕期反應(yīng)真不是她能決定的。孩子既然來了就是緣分，她就沒想過要打掉這個孩子。只能盡量去服用爹爹開的保胎藥，希望能盡快緩解消除這種孕期反應(yīng)。

    馨妍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體驗(yàn)如此折磨人的孕期反應(yīng)，一家人都覺得這次懷像跟之前不同，說不準(zhǔn)就是個女兒。心二號是。馨妍前世沒生女兒，要是生一個女兒她肯定很高興，孫建國也一直想要要個嬌滴滴的閨女。一般懷孕后的反應(yīng)，過了三個月就能好轉(zhuǎn)，只是一直近年底，馨妍除了嗜睡好些外，孕吐還是反應(yīng)很大，除了清淡到極致的粥，葷食一點(diǎn)都沾不了。

    已經(jīng)四個多月的身孕，馨妍不僅沒胖反而還瘦了不少，被棉衣遮擋一點(diǎn)都看不出已經(jīng)凸起的腹部。兩周歲說話利索不少的樂之，都知道跟順之討伐meimei不乖不聽話，等meimei生下來要打她屁屁。連后來陸續(xù)給孫建國寄過幾次書信和吃食，都是讓曲紅霞做的。老領(lǐng)導(dǎo)吃著效果顯著的養(yǎng)生丸，也是鳳天幸在馨妍的幫助下動手做的。

    進(jìn)了臘月，新年的氣氛也在慢慢堆積，不少人家從下了第一場雪后，就開使積攢過年的東西。孫建國雖然不在家，可一家人該過的年還是要好好準(zhǔn)備。他們也算是回祖宅過年，私下里祭祖還是要做的。跟左右街坊也熟悉了，比起其他院子里幾家人住一個院子，鳳家房子多人少，沒少讓周圍的人羨慕嫉妒，可也僅限于羨慕嫉妒。

    誰都不是傻子，能請動上面的人出面，收回旁人住了二十來年的房子，還大手筆的改建回原來的面貌，就不會是沒靠山的普通人家。拼爹拚關(guān)系的事，自古就不能幸免。街坊們不敢招惹鳳家，除了見面點(diǎn)頭也不與鳳家來往。但孩子們的世界還是單純的，大一點(diǎn)的還沒什么，七八歲以下的孩子天真不知事。鳳家在樂之順之能吃零食后，家里就沒斷過零食，對小孩子從來都不小氣，地方又寬敞當(dāng)然愿意上門來玩。

    順之不愛跟來家里的孩子玩，仍舊當(dāng)馨妍的小尾巴，而樂之就不同，有了小伙伴帶著一起玩，整天都玩鬧的一身泥巴灰塵。小孩子跟小孩子一起玩耍，能培養(yǎng)小伙伴的友誼。馨妍跟爹娘倒是都想讓順之也能活潑些，哄順之跟著一起去玩，順之卻任你說什么，我自屹然不動的表情，讓大人都哭笑不得。

    龍生九子還個個脾氣不相同，可見孩子都有自己的心性，馨妍索性也不在勉強(qiáng)。爹娘動手準(zhǔn)備過年的麻花果子時，馨妍不能聞油煙味，索性帶著順之在二進(jìn)門的院里，曬著太陽給兩個孩子做新衣服。小孩子嘛，過年當(dāng)然要穿新衣戴新帽，樂樂呵呵過新年。除了孩子的新衣服，馨妍也給爹娘也一人做一身新棉衣，人老了缺少火氣，穿新棉衣更暖和一些。

    小年夜這天晚上，馨妍勉強(qiáng)吃了三四個水餃，看了給孫建國留著的空位和碗筷片刻，扭頭就見順之坐在她身邊，正仰頭靜靜的看著自己，目光中帶著對她這個做娘的擔(dān)憂和心疼。馨妍不知怎么心里一酸，繼而平復(fù)這突然的情緒，拿起筷子沖順之笑笑喂他吃水餃。香菜蒜苗豬rou餡的水餃，加點(diǎn)老抽和一個雞蛋調(diào)餡，中和了香菜的香味和蒜苗的蒜香，用筷子一夾兩半，水餃特有的香味很誘人。

    馨妍卻沒有吃的胃口，挺直腰桿也不敢靠近聞味道，沒辦法她現(xiàn)在一點(diǎn)都受不住。喂給順之半個水餃，順之鼓動臉頰慢悠悠的咀嚼，等他吞咽下嘴里的水餃，馨妍在遞過去另外一半時，順之稚嫩的童聲嚴(yán)肅又認(rèn)真對馨妍道：

    “娘親，等我長大了會做很厲害很厲害的武器，讓誰都怕我，誰敢不聽話就把他家給打平了，這樣我爹就再也不用去打仗了，娘親也不用擔(dān)心我爹了，爺爺奶奶也不用嘆氣了?！?/br>
    除了不知事的樂之，馨妍跟爹娘都呆愣住，馨妍一直都知道順之早惠，可看著兒子精致小臉上的認(rèn)真和堅(jiān)定，兒子這是很認(rèn)真的在跟她說這件事，自己一直以來的擔(dān)憂順之也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眼淚就一顆顆滑落下來，等察覺到順之站起來正皺眉用小手帕給她擦臉上的眼淚時才回神，放下筷子一把抱住順之小小的身體，下巴輕輕的擱在順之小小稚嫩的肩膀上，忍著哽咽淚中含笑道：

    “恩，我們順之是最聰明的孩子，將來肯定能說到坐到，只是現(xiàn)在你還小呢，要好好吃飯才能長大，爹爹跟其他叔叔現(xiàn)在保護(hù)咱們，等你們長大后就能保護(hù)已經(jīng)老了的爹爹跟其他叔叔們?！?/br>
    鳳天幸和曲紅霞很欣慰，見樂之鼓著臉頰吃餃子，一雙大眼懵懂好奇的看來看去，都忍不住笑出聲。順之卻對娘親的話不滿，小眉頭皺著嚴(yán)肅申辯道：“可我只想保護(hù)娘親，保護(hù)爹和爺爺奶奶還有哥哥，其他人有他們自己的家人呢?！?/br>
    鳳天幸哈哈大笑，伸手憐愛的拍了拍小孫子的發(fā)頂，道：“咱家順之說的對，只要保護(hù)咱們一家人就好了，順之真是個乖孩子。多吃點(diǎn)飯才能更快長大，你娘親可等你長大保護(hù)呢?！?/br>
    順之鼓著臉頰點(diǎn)認(rèn)真點(diǎn)頭，想要長大的確要多吃飯，才能更強(qiáng)壯。可樂之的體格也隨了馨妍，瘦的容易想吃胖挺難的。不過每頓飯順之都會努力多吃兩口，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個子也不是一天就能一撅而就的，是要長遠(yuǎn)的徐徐圖之。過了二十四離新年也沒幾天，家里也沒忘記愿意邊境打仗的孫建國，鳳天幸又送了一次東西去老領(lǐng)導(dǎo)家，請他幫著給孫建國順帶送去。

    京都是一國之都，新年也更有意思，年三十下午一家五口人就去幾家三里多路的老街巷逛，畫糖人冰糖葫蘆皮影戲，在新年這幾天都有人在擺弄攤子。樂之跟順之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些東西，每到一個攤位就會可憐兮兮的看著馨妍跟爺爺奶奶，眼里的渴望那是跟放射的星星一樣，讓人不忍心拒絕。

    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孩子喜歡那就買，當(dāng)爺爺奶奶的理由很充分，馨妍就是不贊同孩子吃過多的甜食，也沒有開口阻攔。難得過年，回去多用鹽水漱口就是了，再者，小孩子哪里又不愛吃甜的。就是順之，也對酸甜脆口的冰糖葫蘆表示很喜歡，拿著一串糖葫蘆牽著馨妍的手，不一會就消滅了一半。

    等到了演皮影戲的地方，大人孩子男女老少早就聚集了不少人，都等著皮影戲正式開演呢。挺馨妍跟爹爹一人抱著個小家伙，人多擁擠兩人又太小，不抱著根本就看不到皮影戲的臺子。聽旁邊等了好一會的人談?wù)?，說今天要演孫悟空大鬧天空，聽說特別好看。就是馨妍也被勾起興致，皮影戲她不陌生，后院的女人打發(fā)時間的娛樂，就是聽?wèi)蛘f書五花八門的玩意。

    馨妍他們來的巧，一家人只等了五六分鐘，在鑼鼓的敲擊下，皮影戲臺后面就開始動作起來，首先上演的一幕，就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石猴孫悟空。后面的學(xué)藝學(xué)藝討兵器被封弼馬溫，一幕幕緊張有序又不失幽默搞笑，凡是在看的人都跟著劇情嬉笑怒罵。尤其是看熱鬧的孩子，對這折戲更是喜歡，笑呵呵的同時還跟著上躥下跳。

    皮影戲演的精彩，看戲的看的熱鬧非凡，只馨妍抱著順之半個鐘頭，就覺得有些吃力，順之不胖也擱不住馨妍懷。挺著肚子長時間抱，還走樂之可不清，他爺爺抱著這么久也夠吃力的。馨妍扭頭四處打量一下，皮影戲的戲臺在街尾靠墻，離戲臺十幾米外有兩份做生意的，一份賣豆腐腦，一份是賣水餃的，都支著兩三張桌子。

    坐在那邊也能看到高高的戲臺，就是去占位子不要份吃的也不好意思。能花小錢剩大力氣，在馨妍看來都是很劃算的，看了兩邊攤位的位置，馨妍喊了爹娘一起去了賣豆腐腦的攤位，選了離皮影戲臺視角最好的位置坐下，讓賣豆腐腦的老板上兩碗豆腐腦，順之和樂之一邊看皮影戲，嘴里也不耽誤吃容易消化的豆腐腦。

    兩個孩子一碗豆腐腦吃完，馨妍也沒在多喂，晚上回家還要吃年夜飯，吃多了豆腐腦也影響晚飯。另一碗豆腐腦讓鳳天幸吃了，等那賣豆腐腦的老板來收碗勺，馨妍順手付錢時就聽這位年齡在五十多歲的老板，略顯遲疑的打量著鳳天幸和曲紅霞兩人，有些不敢肯定的問道：

    “兩位老人家……是姓鳳嗎？林西街胡同一號的鳳家……兩位知道嗎？”

    林西街胡同一號，正是他們家，爹娘的舊識？馨妍隱晦的審視著對方，五十多歲皮膚微黑，瞧著精神氣透著股萎靡。鳳天幸和曲紅霞也把注意力從皮影戲臺上轉(zhuǎn)移，兩人的視線在這人臉上審視了片刻，鳳天幸才語氣冷淡道：

    “你是哪房的孩子？瞧著有些眼熟，不過你這五官大像跟那家人很像。”

    那賣豆腐腦的老板搓著手，一臉驚喜道：“真的是二叔二嬸，這么多年沒見你們跟以前沒太多變化，我是大房長孫耀祖呀，小時候我就愛跟在你后面玩，你還帶我一起玩過呢。”

    鳳天幸對這事沒什么印象，他對那一家人的印象，早就是連恨意都懶得在生了，哪里還會去記無關(guān)急要的事？他從小就跟著外祖長大，跟那家人沒怎么親進(jìn)過，何談的一起玩耍過。他們聊兩句。老兩口現(xiàn)在有女有子有孫，除了孫建國在打仗讓他們憂心外，日子過的簡直不要太舒心，真沒什么可需要動怒去怨恨的地方了。人要知足，更要惜福。

    語氣依舊冷淡，不咸不淡道：“哦，人老了很多事情就記不起來了，這天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家準(zhǔn)備年夜飯了，就不耽誤你做生意了。”

    說罷起身拉住樂之就要離開，曲紅霞也跟著起身，馨妍從口袋里拿了張五毛錢放在桌上，兩碗豆腐腦最多也就兩毛錢，馨妍給我五毛錢已經(jīng)是給多了。那叫耀祖的人見狀急了，趕忙上前兩步急慌慌解釋道：

    “二叔，以前的舊事我也不清楚大概，不過聽我爺爺活著時提過幾句，以前的人不管怎么樣總歸都是過去的事，該去的人也早就去了，活人也不能跟死人計(jì)較一輩子不是，咱們畢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親?！?/br>
    曲紅霞呵呵冷淡一笑：“你搞錯了吧，親戚可不是這么算的，我們姓鳳，跟你們不同姓，哪來的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們家是你們家，我們家是我們家，早八百年就已經(jīng)斷了關(guān)系?！?/br>
    崔耀祖哽住片刻，他是長子長孫，比鳳天幸也就小了十多歲，崔鳳兩家的舊事和恩怨，他心里也是知道個大概的。他那叔爺和太爺做事是不地道，可人都已經(jīng)作古多少年了，總歸活著時做的錯事，也都煙消云散了，親人嘛當(dāng)然和和氣氣的守望相助張相互扶持。他爺爺臨死前都心心念念著要重振家族，他爹現(xiàn)在都老糊涂了也不忘天天嘟囔著崔家以往的榮耀。

    可時代變遷，世道哪里允許他們在冒頭，家里成分不好，兒孫連工作都沒有。就是現(xiàn)在養(yǎng)家糊口，都只能靠著政策松了，做些小本買賣?？纯此鍫敿掖笕撕⒆?，身上穿的都是新棉衣外套，腳上穿的也是能隔水的膠棉鞋。鳳家的老祖宗眼光好，時機(jī)抓得也巧，當(dāng)年把家產(chǎn)大部分都捐出去，絕了崔家的念想，更給后人留下了□□，光瞧著兩家后人眼下的相見，就能知道誰更眼光有遠(yuǎn)見。

    “二叔，我叔爺已經(jīng)去了小二十年了，臨死前都一個勁的喊著你的名字……叔爺家的那幾個，也就您跟小堂叔還健在，就是我爹也老的糊涂了，人都認(rèn)不得了……”

    不等他說完，鳳天幸就揮手打斷他的話，淡淡道：“那都跟我家沒關(guān)系，不耽擱你忙活了，我家兩個孫子也急著回家玩呢，老婆子妍兒咱們回家，今個年三十咱好好過了年。”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我的生日……又老了一歲……捉蟲，明天在休。

    第106章

    每個人的生活中，總會遇到那么一種人，跟狗皮膏藥一樣，只要被黏住了甩都甩不掉，跟癩□□跳到腳面上，不咬人可它惡心人。年三十在逛街會碰到了崔家的人，鳳家沒放在心上，可崔家的人顯然不打算放著關(guān)系不親近。大年初一一大早入鄉(xiāng)隨俗跟街坊一樣，點(diǎn)燃開門的鞭炮吃了水餃，那賣豆腐腦的崔耀祖就帶著兒孫男女大小六七個人，上門來美名其曰的給二叔拜年。

    國人秉持著年初一能不動氣就不動氣，據(jù)說大年初一過的不順暢，一整年都不會順暢。今個是大年初一，鳳天幸跟曲紅霞懶得搭理崔家的人，卻也沒給拉下冷臉。只崔家人毫無自覺，崔耀祖年紀(jì)不小的人了，厚著臉皮硬是無視鳳天幸曲紅霞的淡漠，跑進(jìn)院子里就帶著兒孫一起，跪地給鳳天幸曲紅霞磕頭拜年。

    老的五十多，最小的也□□歲，一起跪在地下磕頭拜年，鳳天幸曲紅霞就是在忍著，心里也膈應(yīng)的不舒服。馨妍聽到動靜，牽著樂之順之出來，還沒到才進(jìn)一進(jìn)的前院，已經(jīng)起來的崔耀祖就一臉的親熱勁，笑呵呵的上前硬是要給樂之順之壓歲紅包，被陌生人熱情嚇到的兩個孩子躲到馨妍身后。崔耀祖臉上笑容不減，搓了搓手道：

    “都是一家子血親，倆孩子出生也沒有你們的音信，我這個做娘舅的也沒給什么見面禮。還好這世道越來越好，咱們一大家子才能有機(jī)會見面，這大過年的給孩子的壓歲錢，一點(diǎn)點(diǎn)心意，就是希望小孩子健康順溜的平安長大，妹子怎么也得收下。這幾個都是我家里不成器的兒孫，還不過來給你們姑姑姑奶奶磕頭拜年?！?/br>
    崔家的人顯然來的時候被交代過，崔耀祖這邊說完，那邊就過來二話沒說就跪地磕頭嘴里一串的吉祥話?？磥韺Ψ揭呀?jīng)打聽過家里的情況，又做足了準(zhǔn)備才來上門的，這崔耀祖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才呀。馨妍也不伸手接崔耀祖遞來的紅包，只帶著躲她身后的兩個孩子后退兩步躲開跪地拜年的人，拉遠(yuǎn)點(diǎn)距離，才淡淡道：

    “當(dāng)不得如此大禮，爹娘咱們不是說好要帶樂之順之出去拜年嗎，現(xiàn)在時候也不早了，不然一個來回要不少時間，中午回來煮飯兩個孩子還要午睡?！?/br>
    馨妍也只是托詞罷了，鳳天幸曲紅霞的以往的熟人死的死，離開的離開，幾位老首長的來往，也不是平等的關(guān)系。有著身份差距，當(dāng)兩者之間的地位差距太大，就沒有平常交情的可能。等過幾天去慣例探診時順道的拜年，比特意上門要自然又親近的多。早上吃飯時也只是一家人出門逛逛，馨妍毫不懷疑，她現(xiàn)在如果說出是去逛逛，崔耀祖能帶著兒孫厚著臉皮跟著一起。

    鳳天幸怎會不明白馨妍這樣說的用意，對崔耀祖厚著臉皮黏上來也是半煩，直接了當(dāng)?shù)臎_他擺擺手，語中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就，攆人離開：

    “甭跟我來這一套，你就是嘴皮子再乖再利索也沒用，抹不平陳年舊事結(jié)下的仇，還讓我看著就煩，我家是不會跟你們崔家有來往。死了的人我也不屑在說什么好壞，也不屑于小肚雞腸的跟你們小輩報(bào)復(fù)什么，咱們各過各的安生日子，別來我家唧唧歪歪的說什么血親不血親的，我姓鳳跟你們崔家沒一絲關(guān)系?！?/br>
    崔耀祖表情僵硬，臉上的笑容也扯不出來，顯然沒想到鳳天幸會這么大氣性，都幾十年前的事，老一輩的也死的差不多，還是沒有消了氣。崔家的小輩們可不清楚崔鳳兩家的陳年舊事，撇著嘴斜著眼角表情忿忿不平。他們一大清早被爺爺帶來，早上沒吃飽還灌了一肚子冷風(fēng)，爺爺一路上交代他們要有眼色機(jī)靈些，結(jié)果卻是來看人清高傲慢的臉色，尤其是爺爺還被一再的被人下臉子。

    叔能忍嬸子不能忍，鳳天幸曲紅霞也就罷了，怎么說也是他們爺爺?shù)拈L輩，比爺爺大了不少，可馨妍一個還沒他們出嫁的大姐年長的姑奶奶，也一點(diǎn)情面都不講，一幅冷冷清清的張狂樣，長的再漂亮也不是什么好人，看著就讓人心里憋火。所以，其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咬著牙不屑冷哼咕噥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我爺爺念著一家子是親人，誰樂意巴巴的跑來看你們臉色。不愿意跟我們崔家有關(guān)系，我們崔家一樣不稀罕你們。不就是個妾生子嗎，不能姓崔只能姓母姓，有什么可狂的，憑什么看不上我們崔家。不承認(rèn)跟我們崔家是血親，有骨氣有能耐學(xué)哪吒學(xué)削骨還父呀。”

    少年的話落音，院子里就是一靜，崔耀祖看到鳳天幸臉已經(jīng)拉下來，心里立時咯噔一下，急赤著張老臉，沖二孫子怒吼道：“怎么跟長輩說話呢，書都念狗肚子里去了，這話你從哪里聽來的？聽誰亂七八糟瞎說的？你叔祖爺正兒八經(jīng)的婚生子，傻的透腔了被人當(dāng)槍使都不知道，再讓我聽到你瞎咧咧我打斷你的狗腿?！?/br>
    扭頭趕忙沖鳳天幸急忙解釋道：“二叔別聽孩子瞎咧咧，這不昨天遇到你們，今個就帶著兒孫來給你拜年，還沒來及跟他們說家里以前的老事。這話他肯定是聽小叔家里傳的，你也知道了解我那小姨奶奶就是個有心機(jī)的人，那里面亂糟糟的，咱家成分不好，妾生子更是不好……”

    崔耀祖也覺得自己的解釋沒什么說服力，可他的話也是事實(shí)。崔家成分不好，都是想法給自己洗白，夾著尾巴做人就怕被拉出去被當(dāng)?shù)湫汀酢?。崔耀祖本意想趁機(jī)跟鳳家走動，可瞥見叔嬸的臉色……這熊孩子交代的話白瞎了磨嘴皮子的功夫。

    雖然是小輩，可就因?yàn)槭切≥?，從他嘴里的話才更能清楚崔家的人究竟有多無恥。憶起賢良淑德的娘，還有外祖為了不讓崔家人得逞，毅然把家業(yè)大半捐獻(xiàn)出去，鳳天幸就忍不住黑著臉怒極而笑，冷冷的嘲諷望向急白著嘴臉的崔耀祖，冷道：

    “別跟我抖什么機(jī)靈，上梁不正下梁歪，崔家的人我早五十年前就見識過什么德性。就你們崔家以前干的喪盡天良的事，也配讓我削骨還父。都給我滾出去，再來我家臟我的地惡心我，到時就別怪我不客氣，我上面沒人能拿回來三十年沒住的房子？新仇舊賬我加在一起，就看你們崔家的有沒有那個好命能禁得起折騰了。”

    馨妍表情冷若寒霜，見娘親趕緊給爹爹起伏的胸口順氣，冷笑道：“臉面是自己掙得，不是靠旁人給的。昨天下午才遇到，今天就急巴巴的跑來拜年，究竟是什么目的你們心里自己清楚。崔家人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為了想占人家產(chǎn)，把兒子送上門做倒插門女婿，背地里凈干些腌臜的見不得人的事。見過不要臉面的，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面的，一家子上桿子的來找罵。”

    崔家小輩個個氣的臉上通紅，想反駁被崔耀祖給狠狠瞪回去，又急慌慌解釋道：“二叔二嬸別跟不懂事的小輩生氣，都是我沒有管教好。當(dāng)年的事我也都不甚清楚更別說是我孫子們。他們也都是聽各房長輩的只言片語。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們這就走，二叔二嬸消消氣，等改天你們有空閑我再來看你們。”

    說罷，就一臉怒氣的瞪了眼跟著來的兒孫，怒喝了聲趕緊走，就帶著一眾人離開。馨妍冷著臉等人離開后，就索性把大門給緊緊拴上，這會也沒有逛街的心情。見鳳天幸依舊胸口起伏不定，顯然是還沒消火。馨妍扶著爹爹回主屋，等他坐到堂屋里趕緊招手讓樂之順之過來，把兩個孩子往他們爺爺懷里一推，才開口道：

    “爹，您都一把年紀(jì)還跟他們計(jì)較個什么勁，那家人什么秉性您又不是不清楚，把自己氣病了還不是讓我跟娘擔(dān)驚受怕。你看看你懷里的兩個大孫子，等再過段時間還有個嬌滴滴的孫女，這日子過的順心自在，跟一群上門找罵的人計(jì)較多沒意思。咱家過的越好，就是對那些上不得臺面的人最好報(bào)復(fù)?！?/br>
    曲紅霞坐在一旁，也點(diǎn)頭嘆氣道：“閨女說的對，那崔家的人一向無利不早起，又不是頭一天知道他們德性，今天的鬧的這一出，想來以后也沒見在貼上來了。”

    順之昂頭看著爺爺?shù)哪樕?，伸手學(xué)奶奶之前那樣，在爺爺胸口順氣，稚嫩的童聲安慰著仍舊生氣的爺爺，道：“爺爺不氣，娘跟奶奶還有我跟哥哥會心疼。等我跟哥哥長大，幫爺爺打壞人?！?/br>
    樂之也趴在鳳天幸手臂上，眨巴著大眼睛咧嘴留出一嘴小米牙，跟著起哄他能聽懂理解的話：“打壞人，打壞人，爺爺不氣?！?/br>
    倆孫子那天真可愛的小模樣，鳳天幸哪里還能氣的起來，胸口的火氣噗嗤一聲隨著笑聲消散了，笑著嘆氣道：“聽我孫子的，走咱們帶孩子們?nèi)ス涔?，跟那起子人?jì)較不值當(dāng)。大年初一也有不少的街會呢，順便找找有沒有賣鹵煮的，那可是老京都的特色之一。好久沒嘗那個味道，還真有些想吃。走，爺爺帶你們?nèi)フ液贸缘??！?/br>
    一提到好吃的，樂之就樂的不行，拉著爺爺?shù)氖志鸵馊?，典型的吃貨一枚。馨妍見爹娘都沒了之前的怒氣，心下放心了，氣大傷身，尤其是年齡大了的老人，最好不要經(jīng)常動怒。爹爹已經(jīng)七十歲的高齡，調(diào)養(yǎng)的再好年紀(jì)也是擺在哪里的事實(shí)，要知道不少人五十多歲，因?yàn)榕瓪鉀_腦半身偏癱。當(dāng)年娘親就是被氣的倒下，養(yǎng)了好幾年才算好了，可是身體還是有些隱患，馨妍自然更重視。

    用軍用水壺裝了開水，鎖了大門一家五口就去溜達(dá)逛逛，當(dāng)然去的不再是昨日的那條街，誰知道會不會在碰到讓人心煩的人。離他們家最近的一條街也就一里路，除了街道兩旁三五的門鋪外，不少城郊的鄉(xiāng)里人，挑著擔(dān)子售賣家中的土特產(chǎn)。家里平日里買菜買米，也都是來這條街買，價錢實(shí)惠比供銷社可便宜不少。

    現(xiàn)在經(jīng)濟(jì)正處于半開放式，除了必要的東西之外，吃食一類的東西都是在外面買，都能省些錢，畢竟普通百姓過日子，講究的就是精打細(xì)算。今天由于過年的原因，這邊的街道很冷清，并沒有昨日下午去的那條街熱鬧，一兩百米長的街道，站在街頭就能看到冷清的街尾。別說賣吃的，就是賣喝的也是沒有。

    興致勃勃的出門，掃興的失望而歸，沒吃道爺爺口中的好吃的。樂之還在回到家之前，都略顯有些不高興，到家后拿了家里的零嘴給他，才又高興的拉著小兄弟一起分享。雙生子之間，有著外人所不能理解的親密關(guān)系，或許這種關(guān)系長大后會隨著成長而沖淡，但在他們小時候，仍舊是彼此最親密無間的兄弟。

    而另一邊剛回到崔家的一行人，剛進(jìn)門崔耀祖的老婆子就見崔耀祖面色不快，除了兒子跟著進(jìn)了堂屋，孫子孫女都各自散開。崔耀祖家是個小四合院，本來只是三間正屋兩間廂房，后來孫子多了又在另一邊擠擠弄弄的搭了兩間小廂房，還好他就三女一子，女兒嫁出去就一個兒子，孫子多了也勉強(qiáng)也住的下。

    兩間東西正屋是崔耀祖和他老爹住，廂房和正屋間的空余小胡同，一頭是廚房一頭是洗澡間，四間廂房里兒孫在住，一大家子也是擠擠巴巴。想到鳳家三進(jìn)出的大院子，崔耀祖心里羨慕，可也只能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崔老婆子給老頭這倒了開水，就知道這一趟去上門，肯定沒給什么好臉色，扭頭朝悶不吭聲老實(shí)巴交的兒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