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碧城作勢要繼續(xù)往下摸，明川還沒拿定主意，被嚇了一跳，連忙抓住他：“不要！都一樣，沒什么好摸的?！?/br>
    其實他的肌rou按照普遍標準來說還不算太夠格，畢竟營養(yǎng)攝入就是個問題，要將脂肪轉化為肌rou就更難，雖然有了形狀，但是看起來不太像是成年男性的腹肌，反而更像是少年受限于體脂率和年齡而練出來的形狀。顧碧城上次來的時候就看到過一次了，變化不大。

    所以拍嚴刑拷打衣衫襤褸那些戲的時候，明川都畫了防水的腹肌，然后在上面做傷疤的。

    啊，想想就很丟人，作為成年男性來說。

    不過好在鏡頭里表現出來的樣子也沒什么差別，明川也看過監(jiān)視器里表現出來的光影色澤，也不差，就接受了。

    對于一向嚴苛的導演來說，這倒不是問題，凡是技術能夠達到的標準，沒有必要堅持復古由演員來費勁千辛萬苦的努力，只要有演技，小節(jié)不過爾爾，況且這個角色算是沒有身材上的硬性要求的那一種。

    顧碧城雖然欣喜自豪于明川的自控能力和吃苦受累的精神，但終究還是會產生溺愛孩子的父母都會產生的那種沖動。

    也就是“哦天哪這也太辛苦了走寶寶我們不練了”！

    好在還沒來得及明川就差不多結束了。

    老父親居然覺得有些可惜。

    回程的路上是春光綿延，不過明川就像是第一次回家一樣，昏昏沉沉一路根本沒有注意，到了家門口就睡著了。顧碧城停下車伸手捏捏他的臉。幸好經紀人和助理已經識相的同車返回，行李倒是已經轉移，再說也沒有多少東西。

    明川醒來的時候，顧碧城正看著他，這場景似曾相識，他歪著臉睡眼朦朧想了一會，回憶起來是從醫(yī)院出來之后那時候的記憶，他已經快要記不清了。

    這就好像一個擁有了太多糖果拿都拿不完的孩子，總會遺落一點在來時的路上。

    那時候他可真的沒有想到，拆開顧碧城這個大禮包，里面居然有這么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生的希望。

    “到了？”

    明川遞過去一只手，馬上被緊緊的握起來，顧碧城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眼神溫柔：“嗯，回家了?！?/br>
    明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時之間十分沉默，早春的氣息從半開的車窗里吹進來，草木萌芽帶著一點嬌嫩的甜味，枝頭的花苞才露出一點端倪，似乎還怯怯的四下張望著，而明川已經得到愛了，超出他所期待的那么多。

    回來之后緊接著的工作就是正式在公眾面前露臉。對于明川來說，安排幾個采訪，上幾次綜藝給電影預熱，都是正常的工作安排。在一部主要靠導演統(tǒng)籌和駕馭能力出彩的群戲電影里，宣傳力度和檔次也有十分嚴格的等級制度。

    單人訪談節(jié)目，或者更深層次的露面不僅沒有必要而且沒有b數，與其如此還不如在正常的工作通告之外一切都不要爭取，堅持饑餓營銷，繼續(xù)吊起胃口，反正再差也有電影兜著，不會失敗的。

    大概是公司策略之一，明川上節(jié)目要不然和陸離在一起，要不然和陸離在一起，林瀝倒是沒有再遇到過了。

    明川并不意外。

    早在顧碧城借著來接他這個理由專門過來一趟之前，明川心里就有幾個懷疑的人選了，只是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幾等于一。

    這不是個很難做的題目，畢竟圈內明川認識的人也不多，而林瀝算是除了陸離之外最熟悉的一個，但陸離又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他要是有這個心機和若無其事的演技，不至于還是在頂級流量這個層次上吃飯。

    明川想不通林瀝為什么這么做就不想，只是將他列為嫌疑人之一，直到顧碧城親自向他揭開謎底。

    林瀝到底為什么這么做，在顧碧城看來就更加不是一個需要考慮的問題，他能理解，唯一害怕的就是明川會受到傷害，而且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居然有些奇怪的嫉妒。

    ——他的明川，會被別人傷害，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可忍受的事情。

    反倒是明川理所當然，不覺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甚至若有所思想起來：“哦，那時候在學校里說我被包養(yǎng)的人也是他嘛，一點也不奇怪。”

    顧碧城快要不知道做什么反應了，內心活動大概可以歸類為兩句話，第一句，明川怎么這么老實，被人欺負了也不生氣的？

    第二句，看不出來林瀝這個眉清目秀的，原來是個妖艷賤貨？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果然是有道理的。

    其實顧碧城能告訴明川這件事，就證明他已經處理過了，只是擔心明川始終不知就里多想，或者被騙，所以親自來解釋而已。明川當然也明白這一點，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當做什么珍貴脆弱的東西保護起來了，心里有些癢癢的奇怪感覺，但是并不討厭，也不生氣。

    他在乎的東西實在太少了，顧碧城瞞著他不說是林瀝搞鬼也好，騙他是來接他回去實際上是來做心理輔導的也好，明川既不在乎林瀝對自己的暗中中傷，也不覺得顧碧城這種程度的欺瞞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只知道自己對顧碧城來說很重要。

    然后就開開心心的窩在床上玩俄羅斯方塊了。

    這個可能不是一個普遍現象，但明川通過消消樂，俄羅斯方塊來排解壓力，同時也能集中注意力放空自己，玩過之后就可以睡覺了。

    以前他就喜歡這么做，現在也是。

    導致陸離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拜托，這年代還有誰只玩消消樂的？吃雞不好玩還是在大型古風搞基游戲里裝妹子不好玩？

    明川：==，你吃的到雞嗎？

    陸離把他拉黑了三分鐘以示憤怒，還把聊天記錄po到微博上尋求粉絲安慰，結果qaq的蛋花眼等來的是無情的嘲笑和哈哈哈哈哈哈哈，感謝他為自己的明陸cp添磚加瓦。

    顧碧城對此比較不滿意，發(fā)私信給陸離：呵呵。

    陸離：qaq！顧總你聽我解釋我是個gay我是個gay啊！

    手忙腳亂點擊發(fā)送之后才意識到好像哪里不太對，顧碧城已經回復過來了，對啊我知道然后呢？

    陸離抖抖索索，小心翼翼夾起尾巴：我是不是要被開除了？

    正好明川咔哧咔哧啃玫瑰餅，順手往顧碧城嘴里塞了一塊，成功解救詞不達意，痛哭流涕誠懇懺悔的陸離。

    第四十七章

    再遇到林瀝，明川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來。

    這是電影宣布殺青之后。顧碧城大手筆，請回了所有能來的演職人員，召開一個盛大的殺青宴。

    明川混跡其中并不引人注目，正好吃吃吃。陸離在一旁臉冒綠光的咽口水。

    太慘了，真的太慘了，就算是考慮到現場演員的需求，有營養(yǎng)師和熱量說明，基本都是些健康食物，算是比較舒服的一次宴會了，可是你見過哪個藝人會吃小羊排的？！

    陸離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啃著兩片生菜葉的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羊羔那么可憐。

    林瀝就是這時候來的，陸離腹誹一句，難為他茫茫人海里沒有忙著交際，居然還能找得到明川在哪。

    林瀝臉上毫無異狀，仿佛都只不過是一場偶遇，和他們兩人打了招呼，叉了兩塊火龍果吃，邊吃邊問明川：“最近怎么樣，身體還好嗎？”

    陸離朝天翻了個白眼，咔咔吃完自己的生菜葉子，站到明川前面，伸手把他往后推了推，明川什么表現也沒有，順從地退了兩步。

    見這兩人這個態(tài)度，林瀝平靜的表情突然抽搐一下，簡直像是衣冠禽獸人皮剝落的那一瞬，隨后很快就恢復了無波無瀾。

    陸離倒是已經完全警惕起來了，簡直如同護食的小崽子。

    林瀝不是很懂他。大庭廣眾之下的，大家都是有偶像包袱的人，難道還會打架嗎？雖然這是內場但也是有攝影機和攝像的，他又不傻，來也不是為了打架的好嗎，陸離這個樣子簡直讓他懷疑其實明陸黨只是被逆了cp而已。

    明川倒是平靜，只是眼神波瀾不驚，未免讓人更不舒服。林瀝明白這種感受是什么，你費盡心思給別人設置的陷阱，他輕而易舉就能避開，毫發(fā)無傷，甚至一點也不吃驚，就好像你是個跳梁小丑……

    林瀝完全算得上是個天之驕子，這種人的內心實際上受不起任何打擊，哪怕是惡作劇沒有被重視，都會讓他們崩潰。更不要說他總覺得不公平。

    明明大家都差不多，天分和努力彼此都有，為什么明川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能迎頭趕上，甚至眼看著要又一次超越他？

    第一次是運氣也就算了，他能接受，但每次都是這樣，憑什么？

    明明他就是個走歪門邪道出賣身體換來機會的人啊！有這種天賦為什么要通過潛規(guī)則獲得機會？難道他本來就是邪惡的，喜歡不勞而獲的人嗎？

    林瀝越是承認明川確實可能比自己強，就越是生氣。他不能理解這種擁有天賦還要走別的途徑的人，更覺得自己視若珍寶的東西被別人棄之不顧，甚至棄若敝履，讓他無法控制的憤怒。

    或者說，天賦一般的人真正羨慕的東西卻被擁有他的人隨手亂扔，這根本就是一件無法忍受的事情，林瀝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嫉妒居然到了這個地步，甚至因此而產生報復的沖動，而且真的這樣做了。

    其實說起來，似乎明川從上學的時候就沒有表現出對自己天賦的珍惜和愛護，反而很少顯露，雖然上課是很認真的，可是話劇社的活動也好，甚至當初加入話劇社這件事也好，都是林瀝熱情相邀才去的，其他時候他經常消失，誰也不知道在哪里。

    學校有關于他的流言，林瀝這才意識到原來好看的男孩子也會被包養(yǎng)，那種讓他羨慕的會發(fā)光的天賦出現在了一個并不珍惜它的人身上，就好像被弄臟的珍寶，令人氣憤。

    所以有人來問他明川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時候，林瀝就說了，隨后謠言愈演愈烈，再之后明川就退學了。

    林瀝去學院問，才知道他是孤兒，根本沒人能夠聯系到他，福利院那里也沒有再見過他。

    他去了哪里簡直是個不用回答的問題。

    林瀝用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他們走上了不同道路這個事實，也接受了他不會再遇到明川這件事。然后他們就猝不及防的重逢了。他看上去有些不對勁，林瀝本來以為明川要變得更成熟些，或者說更圓融，但他還是那個樣子，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怎么在意，說實在的林瀝根本不明白陸離是怎么和他成為朋友的。

    但他們還是那個樣子，甚至多寒暄兩句都嫌過于熱情。林瀝也不明白他們到底怎么會變成這樣，明明本來他們的交集更多，但明川居然更信任目的不明的陸離。

    而且，明川的后臺換了。林瀝記的很清楚，剛開始肯定不是顧碧城，那人他曾經見過的。

    所以，他到底輾轉了幾個人？

    明川當然不知道林瀝的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也沒有興趣知道，戳了戳陸離：“好了，走了，去看看生蠔?！?/br>
    陸離警告的瞪了林瀝一眼，轉身準備走人。其實沒人告訴陸離那個幕后黑手是誰，但林瀝本來和他一起照顧明川來著，后來突然不見了，這里面肯定是有事，明川能有多少事，去掉那些絕對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即使再出離想象也是真的。

    他去問了，明川就承認了，人淡如菊，平靜的奇怪。

    陸離覺得自己命很苦，當時就唱了兩句。“我命苦，真命苦，一生一世嫁不得好丈夫，別人丈夫為官又做府，我的丈夫……”

    唱著唱著在明川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尷尬的停下了。

    所以對林瀝他是真的沒好氣，也不是很懂他都在想什么。

    以一個局外人……好吧半個局外人半個娘家人的立場來看，林瀝這根本就是閑的發(fā)慌。他和明川有搶戲嗎？有沖突嗎？有不搞掉明川就會威脅自己地位的可能性嗎？

    全部沒有啊，那你閑著沒事干花大價錢黑他？玩嗎？

    是吃雞不好玩還是在大型古風搞基網游里裝妹子不好玩？

    陸離深刻的覺得自己之所以能夠心無旁騖的成功都是因為他的腦回路和這種人不太一樣。雖然和明川也不太一樣，不過反正他們走的不是一條路，也無所謂了。

    有了這些嘀嘀咕咕墊底，林瀝不識相的還要繼續(xù)阻攔他們離開的時候，陸離就忍不住了，真的違反經紀人耳提面命多次強調的表情管理法則對林瀝翻了個白眼，語氣很不客氣：“你還想干嘛？”

    林瀝對他意見也很大，同樣沒有好氣：“我是在和明川說話?！?/br>
    陸離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根本不介意挑明：“你是要和他說說你是怎么陷害他的，順便坦白一下犯罪動機嗎？對不起我覺得明川沒有興趣，你可以自首。”

    明川覺得陸離應該是上頭了，果汁上頭。

    林瀝比較清醒，徑直看向明川：“我想和你談談?！?/br>
    陸離警惕的飛撲過去護住明川：“不行！”

    明川推他一把：“沒事，我就在你能看到的地方?！?/br>
    陸離不同意，可是又沒什么辦法，頭一次在姐妹相聚的時候如此懷念顧碧城的存在，只能看著明川和林瀝走了兩步，到了一個拐角，避開大部分人，站在他的視野里。

    確定明川其實沒什么談興，甚至已經開始不耐煩了，陸離暗爽，期待著林瀝被噎死，同時猜測顧碧城到底會怎么解決這件事。明川的態(tài)度他已經清楚了，但顧碧城可不會這么若無其事。

    顯然林瀝也知道這一點，這就是他之所以今天一定要和明川說話的原因。他是個有今天沒明天的人，有話當然要說。

    明川也沒有什么興致和他迂回，啃了一口羊排：“說吧?！?/br>
    淡定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