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反倒莫名其妙：“我在和明川聊天啊?！?/br>
    顧碧城狐疑：“聊什么？”

    顧夫人繼續(xù)皺眉：“你小時候的事情啊，我們剛才還在說你小時候喜歡穿裙子的事，你jiejie還偷我的口紅給你畫紅嘴唇哈哈哈哈哈哈……”

    她說著說著被自己逗笑了，顧碧城一頭黑線，無奈的關閉警報，去看明川。

    他正看著他，眼里有笑意，十分信賴，像一只高高揚起脖子期待的看著他的小貓咪。顧碧城很想捏捏他的臉，卻礙于母親在場不能付諸行動，只能用眼神表達黏黏糊糊的擔憂和想念。

    明明就是一個白天沒見面，他們還是一起吃了早飯的，顧碧城現(xiàn)在卻在徹底放下心之后感覺十分疲憊，只想溫馨的吃完一頓飯，趕緊抱著明川睡覺。

    顧夫人看著他倆在自己面前自以為隱晦的眉目傳情，情不自禁覺得十分……噎得慌。又覺得很好笑，站起身來率先出門：“好了該吃飯了，咱們都下去吧。”

    顧碧城嘴上答應著，上前扶明川起來。

    本來十分正經的動作，兩人卻都做得又慢又拖拉，硬是黏在一起不肯分開，眼神一對上就分不開。聽到母親的腳步聲有些距離了，顧碧城迅速的在明川臉上貼了一下：“今天嚇壞了？”

    明川也很小聲的回答：“就被嚇到那么一下，后來都挺好的，阿姨對我很好的?！?/br>
    他對顧家人都沒有什么太多的戒心，很容易就感受到好意和善，然后就徹底倒戈了，順便把對方收服。

    顧碧城是對此認知最深刻的一個，經常被萌的七葷八素，比如現(xiàn)在。

    兩人做賊一樣偷偷摸摸親了一下，趕緊若無其事的出去，下樓吃飯。

    明川走在后面，很小聲的叮囑他：“我覺得阿姨態(tài)度已經轉變好多了，你也別緊張。”

    顧碧城的重點抓的與眾不同：“你今天緊張了？”

    想也知道，頭一次見面，還毫無預兆，明川不被嚇破膽都算勇敢。明川倒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被嚇到是什么不太對的事情一樣，點點頭：“嗯，剛睡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坐在面前，就是沒反應過來，后來就挺好的了?！?/br>
    顧夫人好笑而寵溺的看著兩個孩子偷偷摸摸一本正經的咬耳朵，拉著手看到她，明川好像不好意思，要抽出來，顧碧城不讓，像是兩只小奶狗推推擠擠，歡快的走過來。

    做mama的還能怎么辦，心滿意足的欣賞就行了。

    她假裝看不到他們的小動作，拿起筷子催促：“快過來吃飯。”

    一看桌子上的菜色，心里就有些了然了，這里面有些是顧碧城絕對不吃的，看樣子兒子大了就是好，自己就能有新突破，以前見不得的東西，現(xiàn)在天天看也沒問題了。

    接著，她就看到顧碧城面不改色夾了個蝦吃掉了。

    ……說好的蝦有一股河水的味道，不能忍受呢？！你對蝦的偏見呢？

    顧夫人扶著額頭，想，愛情確實偉大。

    除了吃驚之外，這頓飯吃的挺好的，反正顧碧城偷偷伸手去拉明川的時候她只需要裝作沒看到，給明川盛湯夾菜她只需要裝作沒看到，兩人說悄悄話她只需要沒看到……

    她看到明川不好意思的微笑，還紅了耳朵，十分可愛就行了。

    這頓狗糧吃的值。

    顧夫人也知道自己今天突然出現(xiàn)，對于這兩個習慣獨自生活，眼里只有彼此的孩子來說，是不太好適應的，為了不讓他們老是偷偷摸摸的互相遞眼神，就提出了一個確實挺感興趣的話題：“對了，我聽芳馳說，明川最近沒有什么片約？這么放松可不行，現(xiàn)在明星的更新迭代太快了，幾天沒有新聞就被遺忘，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個好開頭，你們倆也要抓住機會?！?/br>
    沒想到她說的第一件正事居然是關心明川的工作，顧碧城意識到，這就意味著她算是正式宣布自己把明川當做家人了。他一邊拿過一碟點心放到明川面前，一邊回答：“有個劇本，我這邊正在組織修改，應該還不錯?！?/br>
    母子兩人之間隱隱的緊繃和試探十分有默契的消弭于無形，顧夫人也不追問，也不對明川明顯的得到過分的資源傾斜，讓公司的大老板親自涉及劇本修改這種具體cao作做出什么評價，完全的就是個關心孩子的退休婦女。

    她知道顧碧城和顧芳馳不同，他的失望來的悄然無聲，卻難以挽回，既然她現(xiàn)在已經能夠接受明川，甚至覺得他十分可愛，那就要首先釋放出善意，關系才能真正開始修補，而不是僅僅保持禮貌，互相隔離。

    孩子長大了，他有自己的選擇，父母再怎么擔心，也無法左右他們的人生之路，甚至要率先離開，既然這樣，就別總想著彎腰給他們撿掉所有的石子，好擁有一個坦蕩通途。

    她相信自己教育出的是獅子，他應該一聲獅吼震懾四方，而不是到現(xiàn)在還什么都需要父母加持才能完成。

    二十年時間，父母的愛只要合格，就能讓他擁有自己跨越艱難險阻的能力和勇氣，這時候任何人都不應該去阻攔他嘗試，就算是創(chuàng)造他的人也不能。

    這天顧夫人臨走的時候，明川就能感覺到，顧碧城的心情好多了，送母親出去的時候，也沒像回來的時候那么警惕，這是個好預兆。顧夫人和顧芳馳很像，總是笑瞇瞇的哄小孩一樣哄他，但是絲毫不讓人覺得輕慢，反而舒服的昏昏欲睡，上車前還跟他說：“有空了回家來看看?！?/br>
    明川知道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很高興的偷偷做亂，撓顧碧城的手心。他受不了癢，手輕輕一顫，把他抓的更緊了。

    目送著顧夫人離開，明川正想嘆氣就被緊緊抱住了，顧碧城好像終于放松下來了，在他耳邊帶著笑意問：“今天開心嗎？”

    明川下意識抱住他的腰，坦白：“很開心，你也覺得很高興吧？”

    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忍不住勸：“其實……我覺得阿姨挺好的?！?/br>
    顧碧城已經和母親達成了無言的和解，聞言只是拍了拍明川的后背：“沒事了?！?/br>
    其實明川能和他的家人相處融洽，也是一種奇怪的能力，這讓他看起來簡直是人見人愛，但就只是他現(xiàn)在看著自己，眼睛皮卡皮卡，很認真的問：“真的？”

    顧碧城就知道為什么他們都無法拒絕他，也不能對他太壞。你知道他只有赤子之心，太容易被傷害，而且毫無防備的看著你，還怎么忍心讓他失望，難過？

    顧夫人回家之后，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老公正坐在客廳里等著她。裝的倒是挺無情，這不還是暴露了？

    “你怎么回來這么晚？”老頭兒氣哼哼的坐在沙發(fā)上瞪她。

    顧夫人覺得十分有趣，笑意盈盈看著他：“我去看你兒子了，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怎么了，這么晚都不睡？”

    她老公對她的迂回很不滿意，哼了一聲：“吃過飯了？”

    顧夫人嗯了一聲，在他身邊坐下來，拉起手來摸摸，喲，還往出抽呢，她更加覺得好笑：“吃過了，你吃沒有？”

    “吃過了，”老頭兒甕聲甕氣：“今兒去了，看到人了？你大太太的威風耍過了沒有??？”

    顧夫人內心都噗一聲笑出來了，臉上還是一本正經，風情萬種斜睨他一眼：“看你說的，我干嘛大老遠的跑去兒子家里對人家小兩口耍威風??？完了還要和他們一起吃飯，我不怕得胃結石??？”

    她知道老公的心思，推了推他的肩膀，好笑的說：“你看你，聽話，這事兒就別管了，人家好好的，那孩子我看了也喜歡，給他們添什么亂哪，乖??？”

    老頭還是氣鼓鼓的，十分不滿意：“你說說你！氣勢洶洶出去了，結果回來就被收買了，說好話！不行，我不答應！”

    他倒是倔，抓住老婆的手繼續(xù)攛掇：“可不能就這么認輸了！你態(tài)度轉變這么快，以后咱倆說什么兒子當真?。≡僬f了，你仔細想想，你當初為什么不同意來著？去了一趟見到人了就變了？你以前可不是這種隨風倒的人！”

    顧夫人被他又推又哄，看他就像看小孩子似的，連聲哄：“行了，乖，別管了……”

    老頭打蛇隨棍上，幼稚到底：“我不，我就是不……我受不了……”

    顧夫人好話說盡，眉毛一豎：“行了！反正我是認了這個崽，你要是不服，你自己去，別想讓我給你當馬前卒！我睡覺去了！”

    站起身來就走。

    她老公呆坐在沙發(fā)上，滿臉被驚嚇到的委屈，眼巴巴的看著她，見她真的走了，趕緊站起來跟上，小聲嘀咕，總結起來大意就是，你不愛我了，你變心了……

    他自從退休之后就特別愛上演這種劇目，顧夫人也習慣了，知道他這會是感覺到兒子大了不受管了，老婆居然也被別人家的小男孩兒說服了，十分沒面子，還很吃一點沒來由的飛醋，內心正覺得自己是苦情劇男主角，現(xiàn)在哄他只能讓他更順桿子上，要哼哼起來能折騰半晚上。

    年輕的時候他們倆都是那種眼神一對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勝過千言萬語，彼此絲毫不覺得不滿足的，現(xiàn)在變了，好像是要把一輩子沒說的rou麻話都補上，動不動就你愛不愛我，那你為什么不轉過來睡，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好看了，云云。

    顧夫人覺得好笑，但也覺得溫情，十分享受哄老公的過程，所以決定珍惜的把這個事兒留到明天再說。

    第五十九章

    明川按部就班的去醫(yī)院復診，拆了石膏，拆了紗布，然后一周一次去檢查傷疤復原狀況，終于等到了完全恢復的這一天。

    顧碧城給他帶來了康復禮物：正在修改中的劇本，和另一個消息。

    編劇說要見見他。

    現(xiàn)在劇本的大綱已經出來了，除了男主角之外的演員甄選和劇組的基本搭建也已經走上正軌，明川知道自己基本上就已經被內定了，雖然還是要走個試鏡流程，但是實際上收到試鏡邀請的演員只會有他一個——因為這個明川還是有點緊張的。

    但劇本還在進一步的推敲和進化之中。按道理來說，這個程度的主創(chuàng)團隊里面是不包括明川的，但是如果編劇和導演愿意和他商量那當然更好，而且無論如何現(xiàn)在的劇本和明川當時拿到手看上的已經是同一個故事的另一個視角了，所以聽聽他的意見也顯得很重要。

    顧碧城帶來這個消息的時候顯得有些猶疑，明川察覺了：“怎么了？你好像有煩心事？”

    確實是有點事，但顧碧城還是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等你回來我告訴你?！?/br>
    一般來說顧碧城不肯說的，要不然是和明川關系不大，要不然就是他覺得沒有必要，明川還是相信他的判斷的，于是只是點了點頭：“我自己回來，你不用接我了?！?/br>
    他現(xiàn)在公開的住所是公司給租的高級公寓，因為現(xiàn)在受到的關注越來越多，所以很顯然明川不能繼續(xù)執(zhí)行之前的政策什么都不公布，所以相關信息的完善是很重要的。有公司優(yōu)惠政策的高級公寓，租車，有助理打理日常生活，就很符合一個剛入行前途無量的新人形象。

    畢竟大部分收入人們是有個大概認知的，只接過一部戲，而且不是擔綱主角，身上既沒有廣告也沒有代言的明川，收入是有限的，相對來說甚至是透明，這時候暴露出他有不符合這些收入的支出，就很難解釋了。

    基于這個考慮，明川的服飾都有人設計規(guī)劃，走一個品味很好，輕奢路線，維持他的男神人設的同時接一點地氣，同時還要保住明星氣質，可以說是絞盡腦汁。

    約好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明川提前出門，先和助理去了本地最大的商場。

    他思考了很久要給顧碧城買點什么，倒不是說他是這種善于揮霍的人，但是其實目前他沒什么需要花錢的地方，手里又有抽成過的片酬，就情不自禁想要給顧碧城什么。

    助理心照不宣，和他一起進去。

    這是經紀人的建議來著，買對袖扣。當然他不知道明川是準備現(xiàn)實意義上的傾家蕩產——他現(xiàn)在對錢沒啥需求，而且也沒有什么概念，看了一下公司給他開的賬戶里的余額，知道這些就是他可以自由支配的金額，就雄赳赳氣昂昂的來了。

    助理更不清楚他的打算，只是要他們拿出袖扣來看看。

    奢侈品這個東西吧，貴是沒有上限的，尤其是鑲飾寶石的袖扣，主要看寶石成色，做工，和用了什么貴金屬。

    明川第一部戲只是個重要配角，但拿到角色的時候他還什么都不是，履歷一片空白，給他的片酬當然保持在一個合理但絕對不奢侈的范疇，除了抽成之外，還有些零零碎碎的支出，現(xiàn)在就剩下三萬多。

    即使是對于一個成年有工作的社會人來說，三萬多的存款也足以引發(fā)恐慌和危機感了，更何況是明川這種在娛樂圈焚鈔爐里的，這個數根本不算是錢，相對于高收入高支出人群，無異于杯水車薪。

    當然，三萬多能買到一對很不錯的袖扣了。

    助理瞠目結舌，不知道自己該攔不該攔。這袖扣買給誰的他知道，明川賬上大概有多少錢他也知道，這么花嚇了他一跳，可是要是攔，他也實在沒有什么立場和理由。

    明川是個成年人，那就肯定有財務自由和支配權，而且他和顧碧城的關系助理是知道的最清楚的那波人之一，親密關系也讓他插不上嘴，只是可惜。

    畢竟下一部片約雖然有了，但是到底會怎么樣這可不知道。明川現(xiàn)在雖然是勢頭很足的新人，卻很明顯不能抗票房，偏偏這是給他量身打造的電影，他就是最主要的角色，要是想吸引人群，只能從其他配角那里著手，所以說，無論劇本質量，主要演員的選擇上，就讓外界覺得這部戲不行，一臉撲街相。

    電影的最終目的，就是掙錢，因為無論如何，它的本質是一項投資。

    顧碧城這次膽子這么大，又是原創(chuàng)劇本，又是明川擔綱男主角，又是現(xiàn)在還沒確定最終劇本，可以說是非常大膽，也非常不傳統(tǒng)的一次嘗試。

    當然他的第一次嘗試就是很不傳統(tǒng)的，但那次有名導加持，有大群的戲骨和流量，老中青三代偶像，亮點無數，背后還站著老大哥，幾乎是不可能賠，這次就不一定了。

    這是個賭性很重的行業(yè)，多得是天賦超人，顏值神級，但卻走不到最后，甚至輕而易舉就倒下再也站不起來的，多明川一個不多。更不要說在里面想著賺得瓢盆缽滿，實際上卻賠得褲衩子都掉了的投資人有多少。

    業(yè)界是殘忍的，市場也是殘忍的，希望他們輸的總是多于希望他們贏的。

    這是自然規(guī)律。

    明川對于這些目前還停留在業(yè)內的竊竊私語，并不是不了解。他的經紀人像個泥鰍，四處鉆營，人頭很熟，簡直是八卦小能手，浸yin這一行時間又足夠長，經常給他帶來這種消息。

    實際上經紀人的思路非常完整。

    他不確定明川和顧碧城是否是真愛，這種強烈的感情有能維持多長時間，但是截至目前，明川都表現(xiàn)出了一個絕對有強大進步能力的演員的氣質，這很容易讓他成為地位超群的巨星，所以他不得不想的更多。

    顧碧城可以不讓明川接受外界的風雨洗禮，因為現(xiàn)在有他，但這不是萬能的，明川也不可能一直做個寵物。他要做大演員，不可能一直演自己家的戲，也不可能不和導演，制片，投資，任何可能和他作對的人博弈。要坐上牌桌，你就要知道他們都是怎么玩的，他們怎么得出這個結論，他們怎么知道贏還是輸，跟還是過。

    這需要天分，當然也需要經驗。

    經紀人在這個行業(yè)沉沉浮浮太久了，明川就曾經問過他，你這么懂為什么現(xiàn)在還只是帶了我一個的經紀人。他當時苦笑了一聲，坦白，所托非人。

    完全是可以想象的故事。無論是哪里的職場，絕不會是人間的天堂，這里遵循的是古老而野蠻的叢林規(guī)則，不是為刀俎，就是做魚rou。娛樂圈沒有什么多邊合作，贏家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