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多跑幾圈就出汗了。”唐敘朝他擺了擺手：“那我先走了?！?/br>
    “嗯?！?/br>
    早晨的空氣格外清甜，隱隱還飄著桂花的香氣。唐敘今天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他比往常多跑了兩圈，最后跑完的時候，他不僅不累，還覺得全身是勁。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慢慢往公園出口走去。余光忽地瞥到草坪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唐敘腳步一頓，又折返回去。顏斐坐在長椅上，背對著他，戴著耳機，似乎在聽歌。

    他正想調(diào)侃他嘴上說著嫌棄，身體還是誠實地來了公園時，就聽到顏斐刻意壓低的嗓音。

    “寶貝，吃早餐了嗎？”

    他的聲音本來就磁性動聽，這會兒刻意壓低，便帶上了撩人的性感意味。

    那頭不知說了什么，顏斐笑了笑，寵溺意味十足：“不喜歡寶貝啊，那……心肝？”

    唐敘捂住臉，感覺自己的耳朵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干咳了兩聲。

    顏斐轉(zhuǎn)過頭，看到是他，有些緊繃的神情頓時放松不少。他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唐敘點頭，他示意顏斐繼續(xù)通電話，自己先回賓館。

    顏斐擺了擺手，顯然是覺得他在這兒礙事，希望他快點走。

    唐敘嘴邊帶著笑，閑庭信步地回了賓館。

    知曉了這個秘密，他跟顏斐的關(guān)系又親近許多。

    顏斐偶爾打電話也不避他，沒多久唐敘就發(fā)現(xiàn)，他口中的“心肝”，原來是個男人。

    但顏斐不講，唐敘也從不問關(guān)于那個男人的任何事情。他仍是一心一意地背臺詞，研究劇本，觀摩其他演員試戲。

    他跟顏斐的對手戲越來越默契，有時候不用李導(dǎo)喊a，兩人就能迅速進入狀態(tài)，甚至偶爾還能超常發(fā)揮，全程一條過，李導(dǎo)想挑刺都挑不出來。

    李導(dǎo)稱贊唐敘是遇強則強，潛力深不可測，鼓勵他以后多跟實力派對戲，假以時日，演技必定能再上一個臺階。

    唐敘非常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他知道李導(dǎo)是廣東人，喜歡喝茶，專門拜托家在廣東的老陳給他寄了兩盒上好的鐵觀音，送到李導(dǎo)房間。后者也沒跟他客氣，笑著收下了。

    唐敘很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他覺得自己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而且每天晚上入睡，都對明天有所期待。

    這晚劇組收工后，顏斐喊他去賓館附近的火鍋店吃火鍋。

    顏斐跟他一樣，嗜好重口味。兩人到了包廂，一拍即合，點了個變態(tài)辣的鍋底。

    “怎么這兩天沒看到小夏？”唐敘燙著雪花牛rou，抽空看了眼半張臉被熱氣籠罩的顏斐。

    “她爸生病了，我放了她半個月的探親假?！鳖侅橙恿艘淮蟠沁M去。

    “不嚴(yán)重吧？”唐敘挺喜歡小夏這個姑娘，單純本分，任勞任怨，也不知道顏斐從哪兒招來的這么好的助理。

    “還好，人老了嘛，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病痛，免不了的?！?/br>
    “說得也是?！碧茢⑾肫鹱约阂咽诺母赣H，心頭便有些酸澀。他不想讓顏斐看出自己的失態(tài)，夾了一大塊菠菜到碗里，大口嚼著。

    “我有個事挺納悶啊。”顏斐撈了個蝦滑，放進自己的醬料碗里：“你知道我談了男朋友，好像從來都不驚訝？”

    唐敘一怔，抬起眼看向顏斐。后者目光清澈通透，仿佛有種穿透人心的力量。

    “因為我也談過男朋友?！碧茢⒉淮蛩闳鲋e，顏斐坦誠對他，他自然也坦誠相待。

    顏斐詫異地挑了挑眉，眸中有遇到同類的驚喜：“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這么悶sao，我以為是個比鋼鐵還直的傻直男呢，想不到……”他嘖嘖地?fù)u頭，舀了個紅嫩的蝦滑到唐敘碗里。

    唐敘看著碗里的蝦滑，大概是某些情緒在心底憋了太久，他忽然有種傾訴的沖動。

    “都是以前的事了?！碧茢⒌皖^一笑，語氣充滿苦澀的意味：“我跟他……早就分手了?！?/br>
    顏斐撈牛肚的動作一頓，皺眉看向唐敘。

    他試探道：“是因為……家庭原因？”

    唐敘點頭。

    顏斐沒有再問下去，他撈了塊剛煮好的牛肚放到唐敘碗里，輕聲道：“這家的牛肚挺新鮮的，你試試?！?/br>
    唐敘拿起筷子，把冒著熱氣的牛肚塞進嘴里，他用力嚼著那布滿褶皺的表皮，嚼到最后，他的眼眶不知不覺紅了。

    他想起那天在賓館，梁筠站在路燈下，目送他離開；想起從迪士尼回去的路上，他累得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想起那晚在房間里，他受傷而絕望的吻，guntang地落在自己唇上……

    他以為自己這些天過得很好，可這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離開梁筠，他心底有個地方好像也缺失了一塊，總是空落落的。他遇見再多的人，碰見再有趣的事，帶來的那些充實和快樂似乎都是表面的。

    除了梁筠，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心底的那個缺口填滿。

    只是現(xiàn)在認(rèn)識到這一點，已經(jīng)太遲了。他跟他早就沒有任何可能。

    “喝酒嗎？”顏斐等他情緒平靜一點，才問。

    唐敘埋著腦袋，很輕地點了點頭。

    “啤酒吧，明天上午還有通告?！彼麊≈曇舻?。

    “行。那等殺青了，咱們再喝個盡興。”

    顏斐讓服務(wù)員送了四**啤酒進來，他跟唐敘一人兩**。兩人也沒用杯子，直接就著**口喝。

    唐敘酒量不行，兩**喝下去很快就醉了。倒是顏斐半點事都沒有，只臉色紅潤了些。結(jié)賬的時候收銀的小姑娘看著他緋紅的桃花眼，心頭小鹿亂撞，害羞得都不敢給他遞零錢。

    “唐敘，還能走嗎？”

    見唐敘踉踉蹌蹌地走在回賓館的路上，顏斐扶了他胳膊一把。

    “我……沒事……”唐敘看著頭頂又大又圓的月亮，不知在傻笑什么：“哈哈，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今晚的月亮特別圓……”

    “是是是?！鳖侅碂o奈地扶著他的肩膀：“你小心點，別栽到溝里去了。”

    好不容易把人帶回賓館，顏斐從唐敘兜里掏出房卡，直接刷卡進門。他長手一帶，利落地把唐敘扔到了床上。

    搞定！他拍了拍手，看著呈大字型趴在床上的唐敘，一時于心不忍，走過去把他翻了個面，又給他蓋上了被子。

    第一次見唐敘，他就隱約覺得他有很重的心事，沒想到真的是這樣。就算愛上男人，也不至于這么罪不可赦吧，活得這么沉重，未免太過痛苦。

    他感嘆地看了唐敘一眼，帶上房門。

    唐敘在一陣針扎似的頭痛中醒來。

    本來就喝了酒，回賓館的路上又吹了風(fēng)，加上他穿得也不多，這么一折騰，嗓子便開始不舒服。

    估計是要感冒了。唐敘想起明天還有通告，連忙坐起身，去翻行李箱。他記得自己帶了感冒沖劑過來，就是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反倒是頭越來越暈。大概是酒還沒醒完，唐敘重又坐回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他閉上眼，命令自己睡覺，可怎么也睡不著。

    今天實在太丟臉了，竟然在顏斐面前紅了眼眶……他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額頭，輕嘆了口氣。

    正盯著天花板發(fā)呆時，手機忽然一震。唐敘這幾天為了不打擾拍戲，手機都是默認(rèn)的靜音狀態(tài)，只有來電才會震動。

    這么晚了，誰還會給他打電話？

    唐敘心中有一個答案，他躊躇了幾秒才拿起手機，然而對方已經(jīng)掛斷了。

    也許那個人以為他根本不會接吧，所以試著打一下就掛斷了……唐敘說不出胸口是什么滋味，他盯著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咬了咬牙，撥了過去。

    那頭很快接起。

    唐敘聽到那人有些紊亂的呼吸聲，隔著遙遠的電波傳過來，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醒目。

    “唐敘？”梁筠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

    唐敘盯著床沿的插座，喉結(jié)艱難地滑動了兩下：“你……找我有事嗎？”

    “沒什么事。”梁筠的語氣有些自嘲：“我以為你睡了，不想吵你的。沒想到……”

    “沒事那我掛了。”

    “等等！”梁筠聽到他有些低啞的聲音，擔(dān)心道：“你是不是感冒了？聲音都變了調(diào)?！?/br>
    唐敘吸了吸鼻子，剛才積聚的意志力徹底坍塌下去。他聽到自己有些軟弱的聲音：“好像吧。晚上吹了風(fēng)，回來就很不舒服，頭也暈。”

    “感冒藥吃了嗎？”

    “沒帶，附近也沒藥店?！?/br>
    梁筠皺眉，他查了下余縣的天氣，最近幾天都下雨，氣溫穩(wěn)定在十來度左右，夜晚更低。這種天氣拍攝，唐敘的感冒可能會持續(xù)加重。

    “你趕緊洗個熱水澡，然后打電話給客服讓他們再送一床被子過來。別洗頭，洗完就立刻睡覺，聽到了嗎？”

    唐敘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

    “明天早上我再打給你，你現(xiàn)在立刻去洗澡?！?/br>
    “好?！?/br>
    唐敘掛了電話，撐著沉重的身軀，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浴室。

    第32章 落敗的公雞

    唐敘沒打電話給前臺, 他把柜子里的所有厚衣服都拿出來, 堆在被子上, 然后窩在被窩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早上是被鈴聲吵醒的，他出了一身的汗，從厚衣服里艱難地伸出一只手去摸床頭的手機。

    “喂？”

    “好點了嗎？”那頭是梁筠有些低沉的聲音。

    “嗯，出了汗好多了?！碧茢⑾崎_被子，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 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鮮空氣。

    “去片場了多穿點衣服?！绷后蘼犓穆曇粢呀?jīng)恢復(fù)正常，心中安定許多。想了想, 他又道：“你們的戲服厚嗎？”

    “看情況吧, 現(xiàn)在拍的都是秋冬季節(jié)的戲，還是挺厚的?！碧茢⒌氖职窃诖皯羯?，看著樓下街道上走過的行人：“我去洗漱了，待會兒還要去片場。”

    “嗯，去吧。注意身體?！?/br>
    唐敘掛了電話, 感覺耳朵還有些發(fā)熱。他呼了口氣，搖掉腦海中不該有的思緒，大步走進洗手間。

    上午就一場戲, 拍梁安帶著他出宮游玩。沒什么難度, 他跟顏斐都是一條過。唐敘拍完后便無事可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刷微博。一天不到，他微博已經(jīng)漲到快八萬粉了, 原來發(fā)的微博下也多了不少評論和點贊。唐敘刷著各種花式向他表白的評論, 嘴角不知不覺便翹起來。

    “看什么呢？笑成這樣?！币恢皇衷谒^頂拍了拍。

    “看粉絲評論?！碧茢⑻痤^, 見到還穿著宦官服的顏斐，詫異道：“還沒拍完？”

    “下午還有一場，懶得卸妝了?！鳖侅陈N著長腿，懶洋洋地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聽導(dǎo)演說明天有個男配要進組，叫什么……雨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