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叫你嫁到相府是讓你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是讓你爭風吃醋去了嗎?!”阮進忠很鐵不成鋼的看著矮了一截兒氣勢的阮紫嫻,吼道:“說話!” 阮紫嫻被他這么一吼,有些不情愿的回道:“不是,是去監(jiān)視陸墨和趙晏平。” “你監(jiān)視的結(jié)果呢?” “心生怨懟,分道揚鑣?!?/br> “揚什么鑣!”阮進忠氣憤道,“陸墨昨夜已經(jīng)追出城去了!”他氣的來回踱步,“還揚鑣!你能不能長點腦子!為父以前覺得你還算是聰穎,怎么跟趙晏平一比什么都不是?” 阮紫嫻聽了這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哭喊道:“我比不上她?那你去找她做你女兒好了!” 皇后眉頭越皺越緊,最終被阮紫嫻的哭聲緊成崩潰。她煩躁的說道:“好了!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陸墨演了那么長的戲到這個時候繃不住了,明王那有什么動作不是明擺著的嗎?你可得想好了,首當其沖就是你!”說著指了指阮進忠。 阮進忠被她這么一說氣勢忽然變得軟了下來,“我可都是為了皇上,小妹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皇后支起身子被他問的笑了,“事情是皇上讓你做的,鍋當然都得你替皇上背?!?/br> 盡管趙晏平藏的十分小心,但刺客聯(lián)著藁州的官兵一起搜查,挨家挨戶,卻也是馬上就搜到黎府來了。 黎星有些焦急的來回踱步,一邊走著一邊自言自語道:“現(xiàn)在肯定是不能出去,聽說這群人翻的特別仔細,我們家也沒有地窖暗室什么的,這可如何是好?!?/br> 家仆這時端進來了一杯茶放在了趙晏平的面前,她遂端起來抿了一口。 黎星看著那家仆忽然靈機一動道:“哎?你女扮男裝怎么樣?” 趙晏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傲人的雙峰,又看了一眼黎星。臉上擺出了一副‘你說呢?’的表情。 黎星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移了移,登時臉色發(fā)紅,調(diào)轉(zhuǎn)了視線。 “那你說怎么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br> “不用著急?!壁w晏平又呷了一口茶,悠閑地好像外面那些官兵要抓的不是她一樣。 到了晚間,終于搜到了黎府。趙晏平穿著一身男裝,隱在黎星的身后。黎府門口這時卻漸漸熱鬧了起來,只見兩人合抱的大煙花,黎府門前放了百十來個。黎星掐準了時辰,命人點了。 一簇簇美麗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時,眾人都仰頭觀看。趙晏平便趁著這時混入了門口聚集觀看的人群。 然而,也許是在一眾仰望煙花的人群中她低頭行走太扎眼,又或者是她內(nèi)心想承認的關(guān)于傲人的身體部分的原因,忽然搜查的人群中爆出一聲:“你是誰?說的就是你,別跑!” 趙晏平從出生以來從來沒跑過這么快,快到上氣不接下氣,快到她以為她的脾肺都要被她咳出來了。 她一只手叉著腰,另一只手朝著身后緊追過來的官兵擺了擺手,喘著說道:“你們追我干什么!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那好端端的你女扮男裝做什么?”兩個人上來押住了她,問道。 趙晏平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道:“我說什么來著?” 正待趙晏平要被押走的時候,那個刺客頭子上前來阻道:“事情已經(jīng)耽擱了這么多天,不能再橫生枝節(jié)了?!闭f著抽出了腰間的寶刀,“押到大牢就不必了,此人罪惡滔天,我便現(xiàn)在就將她就地□□!”說著,刀鋒便直朝著趙晏平刺來。 就在此危急萬分的時刻,趙晏平又拿出那套唬人的本事來。只見她傲然立在圍觀人群的中間大聲說道:“我乃容州趙晏平,當今圣上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誰敢就地□□?我犯了什么罪惡滔天的事?你若說不出來便是當街謀殺!” 此言一出,人群中嘩然一片,有人還指認道:“我以前去過容州,我見過趙老板,好像是長這個樣子。” “那就是她啊?!?/br> “對,就是趙老板!” 趙晏平厲聲朝著刺客頭子說道:“你這是草菅人命!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搜捕罪犯,我且問問你,你是官是吏,奉的誰的指命?” “對,你說!說不出來就是草菅人命!”人群中有人附和道。 這時,聞聲而來的海陵用力的擠過了人群,直奔趙晏平而來。一見趙晏平無恙,眼淚立馬便下來了,“夫人,你沒事便好了。都怪我,若不是我四喜也不會豬油蒙了心聯(lián)合阮紫嫻來殺你?!?/br> 趙晏平笑著安慰道:“別哭了,我不怪你?!?/br> 人群中附和之聲只增不減,令已經(jīng)快要下了手的刺客頭子有些措手不及。他和身后的人對了對眼神,顧忌上面下的死命令,于是殺心四起,不管周遭人是何言論,舉起寶刀直刺趙晏平面門而來。 趙晏平快速向后閃身,但卻被身旁兩個押著她的人箍的緊緊地。眼見著刀劍已抵至鼻尖,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把漆金寶劍忽然橫了過來,直將那刀挑開。 趙晏平這才松了一口氣,得意地看著眼前來的正是時候的紀寧。 “大人!”海陵脫口喊道。 大人? 趙晏平定睛一看,眼前這拉開架勢以一敵百的人,是陸墨? ☆、《晏晏余生》之廿三 只見陸墨帶了幾個武藝高手,雙方短兵相接,已經(jīng)完全壓制住了對方的氣勢。 趙晏平看著身形矯若游龍的陸墨,腦海中搜尋關(guān)于他馳馬試劍的記憶。然而,也不管搜尋到了沒有,她現(xiàn)在滿心滿眼裝的都是眼前的他。 人說英雄救美,原來是這么心動的場面呀。 海陵看了一眼正跟刺客搏斗的她家大人陸墨,又看了看身旁已經(jīng)癡看的傻笑出聲的趙晏平,想給四喜求情,然而卻囁嚅未語。 刺客一方已被陸墨打擊的潰散不支,一旁的藁州官兵卻沒有一個上前幫忙。陸墨在朝廷是個什么存在?絕不是一個無爵郡主能撼動的。即便是她背后的太師阮進忠以及皇后,那都是后話。眼下,藁州太守是絕不可能出手相幫刺客的。 沒過一會兒,陸墨那已經(jīng)完事了。刺客們死了幾個,剩下的已經(jīng)被擒住了。陸墨囑咐要押回上焱,跟著他的人都領(lǐng)命下去,各自收拾殘局。 陸墨掏出手帕擦拭劍上的血,然后一邊放回刀鞘一邊朝著趙晏平走來。趙晏平看著他轉(zhuǎn)身前俊朗的側(cè)顏,向她走來時衣袍獵獵的風姿,她幾乎都能聽見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 陸墨走到她跟前,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擔心的問道:“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趙晏平卻笑瞇瞇的問道:“你什么時候變得武藝這么高強?我記得以前從沒見過你練武。” 陸墨聽了這話,有些不在意的回道:“這么多年不娶妻,總得有些事來打發(fā)時間?!闭f著將趙晏平朝著自己拉過來一點,藁州官兵和他帶過來的人正押著幾個刺客活口從他們身邊走過。 趙晏平卻沒注意,只聽著他那不經(jīng)心卻十分暖心的回答,手臂貪戀的攬住了他精壯的后腰。親昵的將小臉在他胸口蹭了蹭。 陸墨低頭看著她,知道她是被自己撩到了。他伸出手來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小聲說道:“晏晏,這是在大街上,注意一些。” 趙晏平這才松開她攬在他后背的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忽然這時,一個被押著走的刺客忽然掙脫了禁錮,拔了身邊侍衛(wèi)腰上的劍直刺趙晏平而來,速度之快令人萬分驚懼且措手不及。 陸墨緊緊抱著趙晏平往后退去,但這根本快不過他直刺而來。就在劍尖馬上就抵至胸膛的時候,陸墨迅速反身一轉(zhuǎn)將趙晏平護在了身下。 趙晏平萬分驚懼的看著眼前的陸墨,大喊了一聲:“不要!” “噗”地一聲,雪白的劍穿透了血rou,鮮紅的血直噴出三尺高來,噴的那刺客滿頭滿臉。 場面一時混亂起來,侍衛(wèi)趕忙控制住刺客,趙晏平的視線從陸墨的肩頭穿過看著那個滿頭血的刺客,他的臉扭曲著,帶著恨發(fā)笑。 趙晏平耳邊轟鳴,她甚至不能將視線聚焦到陸墨的臉上。她只是渾身顫抖著,喉嚨里咸澀的發(fā)不出聲來。 眼淚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她抱住陸墨,雙手瘋了一般的摸索他的后背。 “不行!”她一記長嚎哭喊出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瓣懩∧悴荒芩?!我等了那么多年才等到的,你不能現(xiàn)在就死!” “晏晏,晏晏?!标懩珦u了搖已經(jīng)抽噎到幾近昏厥的她。 趙晏平還在哭喊,根本聽不見他的話。 “晏晏,晏晏,”陸墨用力搖了搖她,“我沒事,我沒事!”說著放開了懷中的趙晏平,轉(zhuǎn)過身來給她看。 趙晏平看著眼前轉(zhuǎn)過身來的陸墨,后背上沒有插進身體的劍也沒有血。她漸漸地恢復了些神志。 不是他,那剛剛是誰的血? 四喜看著街上紛紛朝著一個方向涌去的圍觀百姓們,心中忽然變得如同這夜一樣涼。他是如何也沒想到陸墨會追過來的。 明明,他們已經(jīng)冷淡似路人,馬上就要和離。 怎么會? 四喜端起桌上淡而無味的茶,艱難的從喉嚨里灌了下去。無數(shù)他構(gòu)想的后路從他腦海里紛亂的攪在了一起,但最終,他明白除了請罪,別無出路。 海陵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他抬起沉重的步伐朝著人群走去。 走到跟前還沒有擠進去,只聽見夫人一記長嚎響徹周遭,緊接著人群里還是議論道:“死了,死了?!?/br> 四喜趕忙扒開人群擠到前去一看,忽然腦袋像被誰用大鐵錘重重的砸了一下,只覺眼前天昏地轉(zhuǎn)了。 只見海陵兩只手血淋淋的抓著胸口上插著的劍,痛苦的癱倒在地,身下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她的鞋襪。 四喜跌跌撞撞手腳并用的朝著她奔去,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攬進自己懷中,生怕弄疼了她。 “四喜……”她喚她。 四喜聽了這話,還沒回答便撲哧一聲鼻涕眼淚全下來了。他哭道:“你這是為什么啊!” “四喜,別哭,我不疼。”海陵吃力的將手抬了起來去擦他的眼淚,抹來抹去卻全是她的血污,她便作罷了。 四喜接住她垂下來的手,哭道:“沒事的,我去找大夫,沒事的,你堅持住?!闭f著便要抬她。 可只是稍稍一動,海陵便從口中噴出大口大口的血來嚇的四喜趕緊將她恢復原位,哭道:“都是我不好!我不動了!不動了!” 趙晏平此時已經(jīng)恢復了些神志,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海陵這個樣子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撲到海陵身邊,顫著手去捂她流血的傷口。 “夫人,”海陵轉(zhuǎn)過臉來看著她,“不要……怪四喜。放過他,好不好?” “我沒怪他,海陵,你怎么這么傻?。∥覜]怪他?。 壁w晏平抽噎著責怪道。陸墨也跪坐下來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奄奄一息的海陵和哭得沒了人樣的四喜也心中一動。 海陵的眼角緩緩的滑下了一滴眼淚,艱難地朝著四喜笑了。她提著最后一口氣說道:“真正的舉案齊眉,不是你說話客氣,做事有商量。是你要尊重她的選擇和生活。” 四喜哭道:“都怪我,都是怪我?!?/br> “四喜,”她喚他,“我想和你好好的來著?!?/br> “我知道,我知道。”四喜拼命的點頭。 “我死以后,你找個賢惠些的吧,伺候你,給你生兒子,給你生……”生字咽在了嘴邊,海陵吐出了最后一口氣,閉上了眼。 四喜嗷的一聲悲鳴沖破天際,他緊緊摟著已經(jīng)死了的海陵,臉頰貼著她的臉頰,悲痛的無以復加。 他親了親海陵的額頭,說道:“海陵,你等等我,我們兩個一起走。” 趙晏平聽了這話止住哭聲,驚愕的看著四喜,只見四喜歪頭朝著海陵胸前的劍上一抹,當即便死在了當場。 趙晏平受不住連續(xù)的死亡,一下子昏厥過去。身后的陸墨趕緊將她放平掐她的人中,連掐了好幾下,趙晏平才睜開眼,哇的一聲喘上一口氣來。 這時候黎星趕忙上前安頓陸墨與趙晏平兩個,又令人將四喜及海陵的尸體斂了,cao持下葬。 趙晏平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三天后的下午,她躺在黎星的榻上,陸墨守在她身邊。 紀寧端了一杯茶進來,看見她醒了,趕忙上前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趙晏平擺了擺手,示意沒事。又問了問四喜和海陵,陸墨說已經(jīng)厚葬了,合葬在了藁州城外的松山。 趙晏平沉默了很久,她明白人死不能復生的道理。她只是有些舍不得海陵,她是那樣堅強又溫厚的姑娘,挺得過困苦生活,守得住純真笑靨。不卑不亢的,教人心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