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哲嘴角噙笑看著明禮，沒說話。

    明禮手伸進褲兜里，大跨步過來，徑直來到顧哲跟前：“別來無恙啊?！?/br>
    顧哲盯著他褲兜里的手，挑眉梢：“你是要掏槍還是手銬？”

    明禮保持著手抄褲兜的姿勢，說話不繞彎子，徑直道：“前段時間汴州死了個人，有人發(fā)現(xiàn)你在那里出現(xiàn)過。你說要去巴黎的當天晚上，湖城西區(qū)有槍響?！?/br>
    顧哲：“所以？”

    “汴州大佬死的身邊，我們找到了兇器，上面有你的指紋?！泵鞫Y眼神凌厲看著他。

    “你是不是還要說，你同樣找到了一把槍，上面也有我的指紋。”顧哲笑了下，“左手上的指紋？”

    明禮右褲兜里的手動了下。

    顧哲看著明禮，突然抬左手，毫不遲疑地向旁邊guntang的油鍋里伸去。

    第80章 萬物負陰而抱陽

    “顧哲?。?！”李燦尖叫著撲過來攔他。

    她整個人幾乎栽進油鍋里，明禮想要阻攔已經(jīng)來不及。

    千鈞一發(fā)時刻, 顧哲的左手在油面上反轉(zhuǎn), 一把揪住李燦的衣領(lǐng), 向后一掄，摜她在墻上。

    顧哲單手拎起她, 手掌向上移，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懸空抵在墻上。

    他面部猙獰, 目露兇光：“你他媽想干什么？！”

    聲音從未有過的低沉恐怖。

    “顧哲?！崩顮N眼角流出兩行淚, “真不是我聯(lián)系的明禮。我攔你, 是因為我相信你?！?/br>
    顧哲額角青筋暴突，一雙眼睛血紅, 早晨的日光鋪在他背上，他的耳朵在晨光中顯得很薄，幾近透明。

    “顧哲。”李燦面部因缺氧憋成醬紅色, 呼吸艱難，但是她目光始終堅毅看著他的雙眼, “我信你, 是信你這個人。”

    顧哲手掌扼著她脖子的原因，她說話的時候，他手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喉嚨聲帶的顫動, 一個字一個字地震在他手心，傳到他死寂多年的內(nèi)心深處。

    他手動一下, 就能把她脖子擰斷。

    把自己毀滅給眾人看，等人來相信, 一直以為沒有人會來的。

    顧哲突然覺得自己幼稚得真他媽可笑，拗著一股勁兒，只為了等一個人真心實意親口對他說，我信你。

    顧哲看著她的眼睛，他面部神經(jīng)如春風(fēng)破冰，一層層緩和，手指跟著松動，漸漸松開她的脖頸。

    李燦雙腳終于落地，依著墻咳嗽不止。

    顧哲轉(zhuǎn)身，背懶懶依著墻，從褲兜里摸出一盒煙，煙盒向下倒了倒，抽出最長的一根，塞進嘴里叼住，再把煙盒裝回褲兜里。

    明禮一直站在油鍋旁冷冷地看著他剛才失心瘋的全過程，顧哲叼著煙看了他一眼，他上前，右手從褲兜里拿出一只打火機，撂給他。

    顧哲接過打火機，攏手點著煙吸了口，再把打火機撂還給他，嘴角帶著譏誚：“好玩嗎？”

    明禮直直立著，扯出右褲兜的里襯，右褲兜里只有半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我知道不是槍也不是手銬?！鳖櫿艹榱丝跓?，語氣平靜道，“你不如說你們找到的刀具上有枚指紋，懷疑是我的。”

    明禮沉著氣，問：“你什么意思？”

    “因為你根本不可能有我的指紋，家門車門報警系統(tǒng)沒有跟我反饋有人企圖靠近過，如果是在簡意家?！鳖櫿茏矫煌感α讼拢澳阌X得簡意會讓你提取到我的指紋？”

    明禮繃著臉瞄了眼翻滾的油鍋。

    “興你詐我，不許我詐你？”顧哲把煙塞回嘴里，“無聊，想和你玩玩。”

    明禮想一把抓起他，把他摁進油鍋里。

    讓！你！玩！

    “不要把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小心燙著。”顧哲嘲諷道，“什么汴州大佬，你先管好你的湖城吧?！?/br>
    明禮活動了下手腕，想要和他打一架。

    活三十年，就沒見過這號人?。。?/br>
    老子敢打賭，想揍他的人繞地球八百圈都繞不過來?。?！

    老子要替天行道了啊喂?。?！

    “看著你在這費勁我實在頭疼?！鳖櫿茌p蔑地看著他，“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你說的汴州大佬不是我殺的，他不配我動手?！?/br>
    明禮又活動了手腕。

    爸爸配嗎？！

    “警察同志，抓人要講究證據(jù)啊?！鳖櫿荛e閑抽了幾口煙，拿著剩下半截煙摁滅在墻上，向左側(cè)走了幾步，規(guī)規(guī)矩矩丟進墻角的垃圾箱里。

    整個一五好市民形象！

    明禮氣到肺要爆炸。

    顧哲整了下西服外套，向街口走去，路過明禮身邊的時候，他頓住腳步：“我不在的這幾天，你還在原地打轉(zhuǎn)？”

    “我查了你在美國的資料，一干二凈?！泵鞫Y從牙縫里擠字，“你所有同學(xué)老師的資料我也都翻了個遍，雖然比不上你干凈，但沒發(fā)現(xiàn)有人和這三個案子有關(guān)聯(lián)?！?/br>
    “所以你這幾天一直在查那些身份不干凈的人？”顧哲聳了下肩，“放錯重點了啊警察同志，你要查的是比我還干凈的人?！?/br>
    “……”明禮怔了怔，舌尖滾出一口戾氣，“你他媽知道是誰，為什么不直接說？！”

    “因為現(xiàn)在還不是你該知道的時候?！鳖櫿芡白吡藘刹剑肓讼?，又倒回來，語氣多了幾分嚴肅，“我馬上就能拿到證據(jù)，這個節(jié)骨眼上，你不要跳出來蹦跶。”

    “你？”

    “你是不是刨過別人的祖墳？”顧哲雙手抄進褲兜里，斜眼瞥他。

    “刨祖墳這么缺德的事我不干?！泵鞫Y正氣凜然道。

    顧哲接著上句話，淡淡說：“結(jié)果你刨出來個千年僵尸，僵尸跳出來，吃掉了你的腦子?！?/br>
    “我cao？”都他媽別攔我！老子不揍死你個鱉孫！

    “我還是給你個提示吧?！鳖櫿芡靽@氣，“我在美國時期的資料之所以這么干凈，是有人給我消了檔，你覺得什么人會閑的蛋疼消別人的檔？”

    “你是？”明禮有種被人打了一悶棍的感覺，腦袋都是懵的，“被選中的……間諜？”

    我還是被神選中的孩子呢！

    顧哲看著他點了下頭。

    明禮肅然起敬，跟著他點了點頭。

    顧哲再點頭：“我現(xiàn)在可以肯定，你刨出來的那個千年僵尸沒有吃掉你的腦子，因為它扒開了你的腦袋，看了一眼，失望地走了?！?/br>
    你壓根就沒有腦子！

    明禮尚在震驚中，沒功夫搭理他的嘲諷，又問：“你是……國際刑警？”

    “不止，只是之一。曾無意中進過icpo，后來覺得無聊，不好玩，退了?！鳖櫿茌p描淡寫說了句，雙手抄褲兜向街口的轎車走去。

    明禮看著他筆挺的背影，我cao！

    哎喲，我的大舅哥，你有資格裝逼，請繼續(xù)裝下去。

    *

    李燦拎著兩碗胡辣湯敲開車窗，手肘支在車窗沿上凹造型：“我的胃金貴，你沒驗毒，我不敢下嘴?！?/br>
    顧哲掀起眼瞼，輕笑：“神經(jīng)。”

    李燦昂下巴：“沒你神經(jīng)?！?/br>
    修長白皙的脖子上幾道清晰的紅色指印。

    顧哲睫毛輕輕顫了顫：“上來吧，我要去你家換藥。”

    *

    李燦手法嫻熟地給顧哲換藥包扎，顧哲垂下視線，伸手覆在她脖子上，指肚輕輕摸了摸上面的紅痕。

    李燦身形頓住，沒有抬頭。半分鐘后，她翹起唇角，手指牽著紗布在他小腹上打了個心形結(jié)。

    “現(xiàn)在是不是該輪到我問你？”李燦抬眸看他，“我和簡意，誰比較好？”

    “簡意和明禮一樣，是親人。”顧哲手指在她脖頸上彈了下，笑，“你是女人?！?/br>
    顧哲沒有說，如果今早在店門口站在他們身邊的人是簡意，在他把手伸進油鍋的瞬間，簡意去攔的，不會是他。

    她會去攔明禮，以便給他留出時間來“銷毀證據(jù)”。

    腸子擰了九九八十一個彎，卻被眼前這個女人找到了死結(jié)。

    “你擅長解結(jié)嗎？”顧哲捻了捻他小腹上的心形結(jié)，笑著問。

    “相當擅長。”李燦笑靨如花。

    “你慢著點兒解，這樣才好玩?！?/br>
    “依你?！?/br>
    顧哲看了她一會兒，套上衣服，說：“我要出去一趟，如果今天晚上過了十二點我還沒有回來，你去找明禮?！?/br>
    李燦腦中剛舒緩了不過兩分鐘的那根弦又被猛地扥起。

    顧哲從口袋里拿出一個花生粒形狀的金屬盒，放到她掌心：“把這個給他?！?/br>
    “這是什么？”李燦的手顫個不停。

    “里面是個芯片，你不要擅自打開。”顧哲說，“一旦開啟，里面的數(shù)據(jù)會在三十秒內(nèi)自動銷毀?！?/br>
    第81章 沖氣以為和

    顧哲走后，李燦坐立不安, 晚上過了八點, 顧哲依舊沒有回來。

    李燦決定不再等下去, 拿著芯片去找明禮。從顧哲受槍傷開始，李燦把這幾天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明禮。

    明禮吼著嗓子把李燦罵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