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秦鳳儀指指自己的一身紅袍,問阿悅師侄,“師侄看師叔這么俊,有沒有壓力啊?” “你再聒噪,我就把你安排在最后了?!?/br> “這也叫師侄說的話?!鼻伉P儀辭了方大太太等人,與方悅一道出去,一面道,“我可是剛一好就過來給你做迎親使的?!?/br> 方悅笑道,“你是吃我古墨吃好的吧?”秦鳳儀這厚臉皮,被人揍成個豬頭,他去探望,非拉著他說大夫說的,得用古墨做藥引,不然斷不能好的。硬仗著養(yǎng)豬頭的時候,敲他一方好墨。 秦鳳儀并點不羞恥,他還厚臉皮的嘻嘻笑,同阿悅師侄道,“所以,師叔我這臉能養(yǎng)好,多虧了師侄你啊?!?/br> 方悅今天一派喜氣洋洋,也不與秦鳳儀計較。 秦鳳儀也很賣力的為師侄做迎親使,方家是京城大族,況方閣老是從內(nèi)閣首輔上退下來的,可想而知方家在京城的交際有多廣了。方悅辦喜事,不同于秦鳳儀家當(dāng)時官客堂客湊一起,才開了二十來桌。方家席開百桌,沒幾個賣力的人幫方悅擋酒,方悅得躺地上去。就這么著,秦鳳儀幾人把方悅抬回新房時,方悅也是一幅神鬼不知的模樣了。 秦鳳儀悄悄捅他腰眼一下,方悅身子一顫,秦鳳儀偷笑,也沒挑破這事兒。與嬌羞臉的新娘子駱師妹道,“囡囡給他醒醒酒,看他醉得不輕。” 之后,秦鳳儀就帶著好幾個跑外頭聽壁角去了。 方悅多賊啊,他經(jīng)了秦鳳儀洞房時的爆笑事件,待人都走后,一個翻身就坐起來,先鎖門,再讓妻子小聲,然后,方悅在新房里喝著甜滋滋的醒酒湯,秦鳳儀幾個在外凍的小半個時辰,實在是撐不住了。寒冬臘月啊,秦鳳儀氣地,朝屋里喊一聲,“你真醉死了你??!”就吸著鼻子湯,與幾個聽壁角的哆哆嗦嗦的走了。 殊不知,人家方悅是屬于婉約型的,不似秦鳳儀夫妻那樣狂放,人家就是洞房也是斯斯文文的。何況,方悅聽壁角經(jīng)驗豐富,他之前做過總結(jié),還把新房的箱子柜子的翻了一回,攆出兩個躲柜子里的小堂兄弟去,此方與媳婦洞房花燭、恩愛綿綿。 秦鳳儀在外聽壁角小半個時辰,壁角沒聽到,還凍的直打噴嚏?;丶乙幻婧壤彼廊说睦苯獪幻婺钸赌兀鞍偰切∽?,早就看他不老實?!?/br> “活該!”李鏡半點不同情他。 秦鳳儀年輕,正是氣血旺盛的時候,喝了兩碗辣姜湯后,發(fā)一回汗,第二日就神清氣爽了。 秦鳳儀大安后便又重回翰林上課了,翰林年終有考試,秦鳳儀頗是用功。 景安帝也帶著皇家老小自湯泉宮回到了京城,皇家也要開始祭天祭地祭祖宗的各項祭禮,秦鳳儀沒想到這個時候景安帝又宣召了他,秦鳳儀高高興興的過去陛見。景安帝重新見到這張完美無瑕的臉,亦是龍心大悅,笑道,“可見是大好了?!?/br> 秦鳳儀笑嘻嘻的請過安,道,“臣就知道,陛下是記掛著小臣的?!?/br> “你也莫要得意,御史說你驕狂太過,怎么不見你上請罪折子。” 秦鳳儀道,“他們那些沒見識的家伙可懂什么,再說,臣何罪之有?都有人覬覦我媳婦,我沒咬死他,就是因這些年讀了些書,斯文不少。要擱以前,我早弄死那三蠻子了。” 秦鳳儀湊過去道,“小臣這些天不見陛下,怪想陛下的?!?/br> “想朕什么?” “想著陛下的風(fēng)采?!鼻伉P儀起身,他身量瘦而高,卻是那種骨rou勻亭的瘦削,秦鳳儀一只手隨意的收放在小腹處,另一只手抬起來,指向門外。冬日下午的陽光下,那綠色的衣袖帶出一抹碧青翠意,他瑩白的手仿佛會發(fā)光,而在指尖,就凝結(jié)了那一絲光暈。景安帝以為他這是要干嘛,結(jié)果,秦鳳儀擺足了架式,大聲說了一句,“本朝,從不以婦人換取利益!” 說完之后,秦鳳儀回頭,望向陛下,笑嘻嘻的問,“陛下,是這么說的吧?” 景安帝大笑,他以為這小子要做甚呢?原來是學(xué)自己說話。 景安帝笑,“你說是便是吧。” “什么叫我說是便是吧,陛下指點我一二吧?!鼻伉P儀央求道,“陛下不知道,我聽說陛下如此回絕了那個三蠻子,心情甭提多澎湃了,我就知道,我沒跟錯人!” 秦鳳儀道,“陛下,待庶吉士期滿,就把我放到鴻臚寺當(dāng)差吧。要是以后再有這些混賬蠻夷提些非分之想,我就學(xué)陛下這樣說?!?/br> 鴻臚寺可不是算什么實權(quán)衙門,景安帝瞧著他這二愣子探花,笑道,“看你表現(xiàn)吧?!?/br> “我一準(zhǔn)兒表現(xiàn)好。”秦鳳儀還給景安帝提意見,“陛下,您那話,雖然氣勢萬鈞,但還有一句,比您這句更有氣勢?!?/br> “什么話?” 秦鳳儀又?jǐn)[出那個極有氣派的姿勢,這回不是伸手指向門外,他是對著門外袍袖一揮,惡狠狠道,“去你娘的!”之后,回頭對景安帝道,“我覺著,這句更有派頭。” 景安帝大笑。 于是,都說秦鳳儀要失寵的,在得知陛下宣召秦探花而且傍晚賜膳時,皆悉數(shù)閉上了自己的鳥嘴。秦鳳儀一面吃著香噴噴的獅子頭,還與景安帝說呢,“這些天不見陛下,除了想您,就是想您這里的獅子頭了?!?/br> 第155章 京城第一好岳父 都說秦探花是個會念書的, 是啊, 憑誰四年能念個探花出來,這都得說是個會念書的。哪怕秦探花的探花有很大程度上的運氣成分, 但,哪怕探花是走運, 但進(jìn)士可是實打?qū)嵉陌 ?/br> 秦探花那文章,說是春闈前三, 那是笑話, 但也絕對是進(jìn)士水準(zhǔn)。 但,這樣會念書的本領(lǐng),在許多人看來,都不及秦探花討陛下開心的本領(lǐng)。這小子簡直是天生擅長拍馬屁還是怎地,怎么能把陛下哄得這么高興啊。 陛下還每每留他一道用膳, 便是咱們這些積老年臣, 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為朝廷效力大半輩子,陛下賜膳也是鮮有的啊。 這小子怎地這般得陛下青眼哩。 好多人都奇怪死了。 但很快,這些人就不必奇怪了。 因為, 景川侯的壽辰到了。 說來, 景川侯與陛下同齡,都是四十整壽。且, 景川侯府為京城顯赫名門, 景川侯又是當(dāng)朝實權(quán)人物, 深得陛下信重。故而, 景川侯哪怕不準(zhǔn)備大辦, 來往賓客亦是不絕。 有時候這壽宴吧,真不是你想不大辦就能不大辦的。這樣的日子你不大辦,不知情的還得以為你怎么著了呢。 但,景川侯府也只擺兩日酒宴罷了。 秦鳳儀還想請假過來幫著岳家張羅岳父的壽酒呢,景川侯聽聞這事,立刻把他踹回翰林院,讓他正日子過來便是,不準(zhǔn)因此誤了功課,還說要看秦鳳儀的庶吉士年考名次,出了前三就揍扁他。 不過,秦鳳儀雖則不能耽擱庶吉士的功課,秦鳳儀卻是讓媳婦回娘家?guī)兔Φ?。秦鳳儀的話,“祖母上了年紀(jì),二小姨子三小姨子到底年紀(jì)小,且未出閣。后丈母娘也不是個能干的,大嫂子這不知什么時候就得生,這會兒斷不能勞累了她。咱家一向事少,咱娘一人也忙得過來,還是你過去幾日,忙著cao持一二,比請什么族人過去的好?!?/br> 李鏡焉能不知此理,見丈夫也讓她回娘家?guī)兔?,婆婆更不必說,一向是好的。李鏡便回娘家?guī)兔θチ耍蛑黜検旅?,況秦鳳儀也是住翰林,李鏡干脆就回娘家小住幾日。 崔氏還與丈夫說呢,“幸而大meimei回來幫忙,不然,真是支應(yīng)不開?!?/br> 李釗道,“父親壽宴,就是這么幾日,你就不要忙了,仔細(xì)保重身子,過些天平平安安的生下兒女才是?!?/br> 崔氏笑,“我知道,祖母、太太都與我說了,說我安心養(yǎng)著,就是看大家都忙,我反是幫不上手,心里記掛著。” 李釗笑道,“以后幾十年,有的是要忙的時候?!?/br> 崔氏成親三載方有身孕,不必別人叮囑,自己也格外注意,就是越是到產(chǎn)期,難免心中想得多了。況家里來的人多,見她這身子沒有不打趣的,話里話外的就是生兒子的話。崔氏如何不想給夫家生下長孫,只是,這事也不是人能做得主的。 倒是李鏡心細(xì),安慰嫂子,“不必聽那些人的閑話,她們是沒話找話。嫂子這頭一胎,閨女兒子都好。生下長子,便是家里的嫡長孫,生下長女,便是嫡長孫女,一樣尊貴?!?/br> 秦鳳儀是比較盼著崔氏嫂子生個小閨女的,他還與李釗說呢,“要是大嫂子生個閨女,以后就嫁我兒子?!?/br> 李釗好笑,“怎么不是你閨女嫁我兒子?” 秦鳳儀一幅理所當(dāng)然的口吻,道,“我閨女多寶貝啊,我得多給閨女挑一挑,萬一有更好的呢?!?/br> 李釗簡直給他氣死。他閨女難道就不寶貝了? 要不是父親壽辰當(dāng)前,李釗都有心反悔當(dāng)初兩家口頭約定的姻親之好了。 景川侯把正日子定在了休沐日,這樣子也好招待來賓。 秦鳳儀頭一天晚上就過來岳家,幫著cao持。第二天更是用過早飯,一大早的就穿著大毛衣裳在門口幫著招呼客人。 秦老爺秦太太是吃過早飯就帶著禮物來了,不過,他們來得還不比景川侯府的鄰居兼親家襄永侯府早。秦鳳儀把自己爹娘送了進(jìn)去,讓他們只管在里頭安坐,秦老爺秦太太俱道,“不必?fù)?dān)心我們,你幫著好生張羅是正經(jīng)的?!?/br> 秦鳳儀把爹娘安排好,便又出去了。 要說景川侯待見這個大女婿,也不是沒道理,便是桓公府一行,見著秦鳳儀與大舅子一道在門口迎客,柏世子還與兒子們道,“看到?jīng)],做女婿就得這樣。” 郎舅二人與柏家父子幾個打招呼,叔叔嬸嬸哥哥弟弟jiejiemeimei的一通喊,李釗先說幾句熱絡(luò)歡迎的話,秦鳳儀笑道,“柏叔叔柏嬸嬸早,我先給你們請安。我岳父今兒可喜慶了,就等著老哥兒幾個一道進(jìn)去說話哪?!?/br> 桓世子笑道,“我們這就進(jìn)去,一會兒叫阿衡過來與你們一道招呼。” 李釗自然不能拒絕,但這個二妹夫不如秦鳳儀顯著親熱,笑道,“阿衡這是新女婿,我父親疼他還疼不過來,定要留他在身邊的?!?/br> 桓世子笑道,“什么新女婿舊女婿的,鳳儀就是你家的舊女婿了?” 秦鳳儀打趣道,“桓叔叔你這樣的人物,如何連這都沒看出來,我大舅兄是擔(dān)心柏嬸嬸心疼小兒子,可千萬別說,媳婦還沒過門,親家就先使喚起兒子來?!?/br> 桓世子夫人笑道,“鳳儀你這張嘴,倒拿我打趣,你是做大姑爺?shù)模嗵狳c著阿衡些就是。” “一準(zhǔn)兒一準(zhǔn)兒,我跟阿衡什么關(guān)系啊,這就是親兄弟。”秦鳳儀與李釗滿臉帶笑的送了桓公府這一家子進(jìn)門,李釗尤其囑咐柏衡一句,“阿衡也去見一見祖母,她老人家也念著你哪。”這是將來的二妹夫,自然格外親近。 但說來,柏衡這長在京城的,還不如秦鳳儀這祖籍揚州的來岳家來得多呢。其實,兩家的親事,早就說定了,只是先時因著李鏡的親事未定,故而放了兩年。柏衡卻是上門不如秦鳳儀勤快,當(dāng)然,秦鳳儀這樣的姑爺,全京城都少見。論理,柏衡這樣才是正常的。但叫秦鳳儀這么一比,就顯著柏衡冷淡些似的。 就是李釗自己,于公于私,都是待秦鳳儀更近些的。 一時,柏衡就出來幫著一并張羅了,秦鳳儀一向會做人,他紈绔出身,招呼人啥的,簡直是天生擅長這個。因柏衡這一向來景川侯府來得不多,秦鳳儀還很善良的沒去搶柏衡的風(fēng)頭,當(dāng)然,他神仙公子的光芒那也不是尋常人能搶去噠。 景川侯的壽辰,過來相賀的無不是親朋好友,如酈公府、方家等交好的家族外,還有大批的官場同僚,柏衡初時還有些放不開,但看來得這些人,他又不傻,自然知道了這幫著招呼的好處。柏衡甚至心中暗道:以往只覺著這個連襟臉皮厚些,如今看來,人家真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 秦鳳儀還真不似柏衡想得這么多,他岳父的壽辰,岳父對他這樣好,他自然要過來幫著跑腿的。 京城各公府侯門,除了實在與景川侯不對眼的,基本上都來了,便有些不是當(dāng)家人過來,也是派了家族重要子弟親自相賀。另則就是朝中大臣,主要是兵部衙門里的人,讓秦鳳儀沒想到的是,兵部尚書鄭尚書也來了,秦鳳儀一見鄭尚書下轎,幾步過去扶了一把,笑道,“鄭爺爺您慢著些,來,我扶您?!?/br> 鄭尚書笑道,“我還走得動。” 秦鳳儀笑,“您老非但走得動,還健步如飛哩。只是我們晚輩這不是見著您高興雀躍么。唉喲,大舅兄你得親自扶鄭爺爺進(jìn)去,不然以后他給岳父穿小鞋。” 鄭尚書給他逗得笑了一路,還道,“我不用阿釗扶,就要你扶?!?/br> “這是您老人家給我機(jī)會孝敬您哪。”他便扶著老頭兒進(jìn)去了。一路上倆人就跟說相聲似的,老頭兒是笑著進(jìn)了侯府正廳,兵部右侍郎連忙讓出上首之位,秦鳳儀扶老頭兒坐下了,親自接了侍女捧上的香茶遞給老頭兒。 景川侯連忙上前道,“如何敢得老大人親臨?!?/br> 鄭尚書笑道,“在家左右無事,聽聞你這里有好酒?!?/br> 秦鳳儀道,“唉喲,這您可來著了,我岳父這里可有三十年的紹興黃,比我那二十年的狀元紅還帶勁兒哪?!?/br> 秦鳳儀奉承了鄭尚書一回,打起招呼便又出去,把大舅兄和柏衡換了回去,秦鳳儀悄聲道,“我轉(zhuǎn)了一圈兒,來得差不離了。你們先進(jìn)去,我再站一站,也就進(jìn)去了?!?/br> 李釗道,“你與阿衡先進(jìn)去是一樣的。” 秦鳳儀道,“阿衡是新女婿,大哥你帶他一帶,里頭就阿欽與岳父兩個,照應(yīng)不大過來?!?/br> 李釗也便不再與秦鳳儀客氣,先帶著柏衡進(jìn)去了。 李釗與柏衡去后,秦鳳儀就與府里大管事在門口迎客,這會兒來得基本上就沒什么人了。大管事還說呢,“大姑爺也進(jìn)去吧,再有什么人,小的張羅是一樣的?!?/br> 秦鳳儀笑嘻嘻地,“這不急,我的壽禮就要到啦?!?/br> 大管事就見遠(yuǎn)遠(yuǎn)行來不少香車軟轎,一時,香車軟轎到前,下來的俱是花紅柳綠肥環(huán)瘦燕各色美人,便是以侯府大管事的眼光,看一眼也酥了半邊身子。秦鳳儀哈哈笑著上前,拱手道,“有勞各位jiejiemeimei們了?!?/br> “給秦公子下多少回帖子,也不見公子過去。如今公子相請,我等自不好拂公子之意。”那些嬌娥們卻是看都未看一眼酥了半邊身子的大管事,均是圍上前與秦鳳儀說話。秦鳳儀笑嘻嘻的就請這些嬌娥們進(jìn)去了,把個大管事嚇得,以為自家大姑爺送了自家侯府十幾個小妾哪。 秦鳳儀原本動過給岳父送瘦馬的念頭,但后丈母娘近來還不錯,尤其,后丈母娘不咋地,小舅子小姨子們都不錯。再者,他岳父肅穆得跟圣人似的,要是送瘦馬,怕要挨罵。秦鳳儀就另想了個好法子,把京城十二樓里的花魁們請來,給岳父唱小曲。 襄永侯都打趣,“這一看就是親女婿送的壽禮啊?!?/br> 景川侯簡直是面無表情了,如景川侯這等中老年男人,正不正經(jīng)的,都要裝個正經(jīng)樣,那些侯門公子可非如此,一個個的把妃妃姑娘的琴、落落姑娘的簫、芳芳姑娘的琵琶啥的都點評了一遍,還有人說,“虧得今日過來,不然,如何能有這番勝景可賞?!?/br> 不少人對此話心有戚戚。 一堆姑娘們唱完,秦鳳儀命人敲敲鑼打鼓的給他岳父送了塊匾,上書七個大字:京城第一好岳父!簡直是笑破人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