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族老頭一看見她便露出了開心的表情，中年婦人走近，對他說了幾句異族語，又從竹籃子里拿出用厚布包著的茶水與饅頭。

    異族老頭說了幾句，接過饅頭就開始大口啃起來。

    “這個草藥不賣。”中年婦人再次強調(diào)。

    柏辰有些奇怪，仍禮貌問道：“既然是把這東西擺出來，那就是可以買賣的罷？”

    “擺出來并不表示一定賣你們?！敝心陭D人看著柏辰，面帶戒備地問道：“你們是來求什么藥的？”

    “我叔叔去年摔傷了腿，現(xiàn)在還沒好利索?！卑爻降溃拔覀兿脒^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奇珍異草可以治他的腿。”

    “治腿傷要生肌活血的藥，你看中的那個不適合?！敝心陭D人看了一眼坐在巷子邊正低頭捶腿的蕭凜。

    “原來如此，唉……”柏辰假裝可惜的樣子，將碎銀子小心翼翼放回口袋，他趁機問：“這株草藥形狀奇麗，不知有什么功效呢？”

    “這不是治病的。”中年婦人道，“你們?nèi)e的攤位看吧，我們這里沒有你要的東西。”

    “好吧……那謝謝您了。”

    他是借著給自家叔叔找藥的借口過來的，自然不能過多糾結(jié)這一株草藥，以免惹人生疑。

    柏辰走過去扶起蕭凜，“叔，我們過去看看?！?/br>
    蕭凜點點頭，身子又佝僂了些許，步伐越發(fā)蹣跚起來。

    柏辰不知道這人為什么突然又把演技進化了，但他這樣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便配合著他，慢慢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蕭凜咳嗽了一聲，捂住嘴低聲道：“跟著那個女人?！?/br>
    “你也覺得她有問題？”柏辰面露笑容。

    他猜測那個攤位上，賣的都是異族毒.草。

    懂行的不會去買，不懂的人去買他們也不一定賣，這兩口子做的應(yīng)該都是熟客生意。

    蕭凜點頭，面色有些凝重。

    ……

    他們二人在巷子里東看看，西瞧瞧，還買了幾種草藥作為掩護。

    在晃悠的同時，監(jiān)視著中年婦人的一舉一動。

    她看著異族老人吃完幾個饅頭，又給他倒了茶水，老人吃喝完畢之后，她便慢慢收拾東西，跨起竹籃，往巷外走去。

    兩人心領(lǐng)神會，跟在她的后面，也出了巷子。

    這個女人不會武功，警惕性卻不弱。她好幾次都回頭查看，甚至還會等在小巷里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著她。

    他們一邊跟蹤，一邊還得裝成路人的模樣，不止那個女人，整個麒麟坊的人都很警惕，不能讓他們起疑，難度不可謂不高。

    也幸好柏辰也勤奮鍛煉了這大半年，沒有拖蕭凜的后腿，每次都巧妙避開，沒被她發(fā)現(xiàn)。

    二人不緊不慢地跟著她，看見她走進了一座小院。

    蕭凜拉著柏辰，遠遠躲在另一條巷口。

    “她住這里？”柏辰皺眉低聲道，“總覺得不對?！?/br>
    怎么這么容易就讓他們跟到了家？不科學(xué)。

    蕭凜搖頭：“她這是虛晃一槍而已，我們繼續(xù)等?！?/br>
    “好。”

    兩人又在巷子的隱蔽處等待了半個多時辰，果然那個中年女人又出現(xiàn)了。

    她探出了腦袋，謹慎地左右看了看，似乎是確認了沒有盯梢的，這才跨出門檻，繼續(xù)朝前走去。

    二人對了個眼神，點點頭，繼續(xù)跟著她。

    就在這個院子的不遠處，中年女人走進了一個小院，推開院門之前，她還特意又回頭看了看。

    “原來是這里?！笔拕C低聲道，“先回去?！?/br>
    柏辰道：“好。”

    只要知道了住處就好辦，現(xiàn)在這個女人在家，估計什么也查不出，還不如換個時間再來。

    ……

    麒麟坊內(nèi)地勢復(fù)雜，小巷子特別多，他們在往外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里除了最外層的貧民窟與中心地帶的“富人區(qū)”外，還有個隱藏在一角的神秘地帶。

    這塊地方有些像外面的市集街道，但規(guī)模小很多，修建得很華麗，與麒麟坊其他地方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們發(fā)現(xiàn)這里有個賭坊，沒有名字，就掛了“賭坊”二字的招牌，簡單粗暴。

    有賭坊不奇怪，但朝廷規(guī)定賭坊青樓這些娛樂場所必須建在市集，坊里禁止開設(shè)賭坊與青樓。

    這麒麟坊還真是不把官府的話當回事，自顧自地搞起了“自治”。

    賭坊是半開放式的，門口掛著半透明的珠簾，里頭有些人在玩，有異族人，也有中原人，大概有兩三桌的樣子。

    每一桌都有穿著性感姿態(tài)嫵媚的異族女子做莊，給他們搖骰子。門前站著幾個兇神惡煞的打手鎮(zhèn)場子，遇見耍賴的賭徒便狠狠揍一頓扔出來。

    柏辰他們經(jīng)過的時候恰好看見一個穿著還算不錯的年輕男子被扔出來，還被揍得鼻青臉腫。

    那幾個打手看見蕭凜二人，眼光立即變得兇狠起來，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

    柏辰攙扶著蕭凜，裝作害怕地弓著身子從他們眼前經(jīng)過。

    走過賭坊，遠遠看見前面有座精致的三層木樓，樓外掛著一排排的燈籠，大白天也點著燈，大老遠就能聞到一股異香，帶著yin靡的味道。

    柏辰喃喃自語：“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紅燈區(qū)？

    “沒錯?！笔拕C道，“就是青樓?！?/br>
    柏辰：……

    這里的坊正怕不是膽大包天了，賭坊青樓都敢私設(shè)，難不成后頭還有人撐腰？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便看見木樓的外面站了四個年輕人，二男二女均是俊美無比，都穿著薄若蟬翼的飄逸衣衫，赤著腳，在地毯上做出誘惑的舞蹈姿態(tài)。

    ……這是鬧哪樣？

    大白天也不用如此招攬客人吧？青樓不是晚上才做生意么？

    正在柏辰疑惑的時候，蕭凜突然眉頭一皺，拉著柏辰往小樓旁邊的小巷跑去。

    柏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蕭凜拉著一路狂奔，跑了好幾個巷子之后，他終于停下腳步。

    “怎、怎么了？”柏辰有些氣喘，他剛才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啊。

    蕭凜道：“我感到一股很危險的氣場靠近，我現(xiàn)在武功還沒完全恢復(fù)，本能告訴我要遠離?！?/br>
    “這個麒麟坊，太奇怪了吧?！卑爻降?，“居然敢私設(shè)賭坊青樓，還有沒有王法了。”

    “九成九勾結(jié)了高官。”蕭凜道，“所以這里變成了三不管地帶，那些異族人便越發(fā)無法無天?！?/br>
    柏辰咬牙：“可氣。”

    ……

    蕭凜對著空中吹了個口哨，片刻后，一道黑影落下。

    他半跪道：“主子?！?/br>
    柏辰有些傻眼，原來蕭凜的暗衛(wèi)竟然一直跟著他們。

    “青樓那邊什么情況。”蕭凜問。

    “你們走后，來了一撥人，有異族人也有中原人，門口那四個妓子將他們迎了進去?！?/br>
    “有熟面孔么？”蕭凜問。

    “中原人有兩個，一個是翰林院的廖大人，另一個不認識，但是看上去武功很高?！?/br>
    “果然如此?！笔拕C道，“我們先回去，你也隱去吧。你明日中午再過來一趟，去那個女人的家中搜一搜，找到她的身份憑證?！?/br>
    “是！”

    影衛(wèi)領(lǐng)命之后，刷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柏辰感嘆，啥時候他才能練就此等武功啊，簡直太羨慕了。

    ……

    “為什么要找身份憑證？”柏辰好奇道。

    蕭凜：“確定她的身份之后便可以查出她與環(huán)兒的關(guān)系，除此之外，我還有個疑惑之處?！?/br>
    “什么疑惑？”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府?！?/br>
    “好?！?/br>
    蕭凜將拐棍拿好，柏辰扶住他的手，還沒走幾步，柏辰便腳下一軟，幾乎跪下去。

    想來是身體沒有痊愈，剛才跑得太厲害，頭暈的毛病又犯了。

    蕭凜急忙一把將他撈起，扶穩(wěn)之后又把自己的假胡子扯下來給柏辰粘上。

    柏辰：？？？

    蕭凜：“你覺得讓叔叔背侄兒，合適嗎？”

    柏辰：“……當然不合適?！?/br>
    “所以，”蕭凜細心地替柏辰把胡子粘好，又把拐杖塞進他的手里，“你來當叔叔?！?/br>
    柏辰：……

    竟無言以對。

    蕭凜半蹲下身子，將柏辰背起來，“你要是累了就趴我背上睡會兒吧?！?/br>
    “謝謝?！卑爻降馈?/br>
    但是他堂堂一個男子漢，被人背兩次已經(jīng)夠丟臉了，怎么能在另一個男人的背上睡著？

    不能夠，再累也不能睡。

    ……

    蕭凜背著柏辰跨出了麒麟坊的大門，墻里墻外，仿佛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