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從古至今,搬新房都有“入宅”儀式,希望討個好彩頭,以后的日子平安順?biāo)臁?/br> 柏辰其實只是找個機會與朋友們聚一聚而已。 蕭凜的內(nèi)心是拒絕的,但他知道這樣會顯得很不尊重人,現(xiàn)在與柏辰關(guān)系不同了,不能再用慣常的思維行事。 他要沉著,冷靜,才能把這個人再次娶進門。 “好?!庇谑撬?。 兩人坐在院中,聊了一會兒天,眼見著日頭慢慢偏西,灶房飄出繚繚炊煙,飯菜的香味傳了出來。偶爾還能聽見冰兒與如意在里頭說話的聲音。 如此生活化,正是柏辰想要的自由舒適的日子。 這頓簡單的晚飯是在小院中吃的。 只有普通的三菜一羹,冰兒的手藝也與王府的大廚沒得比,但柏辰卻覺得身心都很舒爽。 他給蕭凜斟上酒,“這一杯是感謝你的,感謝你的理解,也感謝你的幫忙。” 蕭凜舉杯:“我也感謝你,感謝你治好我的腿,感謝你識破了蕭川的詭計,讓王府免遭劫難。” “你怎么說得我好像你的救命恩人似的?!卑爻揭娙绱苏?jīng)真誠的蕭凜,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摸了摸鼻子,“干杯吧。” 兩人碰杯,將酒一飲而盡。 今日柏辰心情好,似乎酒量也跟著見長,與蕭凜連干三杯都沒覺得頭暈。 “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笔拕C突然道,“我要報答你?!?/br> ……這是什么反射弧,樹懶嗎?柏辰道:“你幫我這么多,已經(jīng)報過恩了?!?/br> 蕭凜:“不夠?!?/br> 柏辰喝得腦子有點飄,與他碰杯,順口道:“這還不夠?那么蕭兄想如何報答?” 蕭凜嘟囔:“報恩終要以身相許?!?/br> 柏辰?jīng)]聽清:“你說什么?” 蕭凜咳嗽了一聲:“我說你以后就知道了。” 柏辰:…… 這人,神經(jīng)了?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直到落日隱沒,月亮從烏云中掙脫出來。 夜風(fēng)吹拂,院中的那株梨花開得正繁茂,空氣中都充盈著淡淡的香氣。 柏辰喝得不少,頭重腳輕的經(jīng)典反應(yīng)已經(jīng)出現(xiàn),就連酒豪世子爺也酒不醉人人自醉地臉色有些發(fā)紅。 看著眼前這個喝得像醉貓一樣的人,蕭凜不由得露出笑容。 很可愛,但他卻隱隱擔(dān)心起來。 “以后遇事不要逞強,斷案雖重要,但是你的命更重要。”蕭凜拿過柏辰的酒,“可以了,你今晚喝得夠多了。” 柏辰喝得懵懵懂懂,乖乖點頭,“好的,以后不再莽撞。” “鍛煉要循序漸進,不可蠻干。”蕭凜又道,“我教你的那些招式都記住了么?” 柏辰繼續(xù)乖乖點頭:“記住了?!?/br> “官場水深,你還小,要保護自己?!?/br> “為什么你這么一說,心中就難受起來了呢?!卑爻奖皇拕C老父親般的囑托弄得有些傷感,“咱們是朋友,又不是再也不見,隨時可以出來喝酒聊天的。” 蕭凜沉默一瞬,嘆了口氣。 “雖然你什么都做得好,可我還是忍不住擔(dān)心?!?/br> “放心吧?!卑爻脚牧伺乃募绨颍拔业膬?nèi)心,可是住了一個比你年紀(jì)還要大的……大哥?!?/br> 本來想說大叔的,但想了想,二十五歲應(yīng)該還算不上大叔。 蕭凜自然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認(rèn)為他喝多了胡言亂語。 “再干一杯吧。”柏辰喝多了話便多了,“祝賀我們都達成了自己的目標(biāo),從今往后,我們都是嶄新的自己?!?/br> “好吧,就依你?!笔拕C無奈搖頭,隨即舉杯,“這是結(jié)束,也是開始,從今以后,我們一切從零開始,好嗎?” 柏辰歪頭思考了一下蕭凜的話,似乎有點道理,沒有深究,便道:“好?!?/br> 這場酒喝到月上中天,灑下一片潔白。 卻總有離別的時候。 如意先出去招呼馬夫了,柏辰頭昏腦脹地將蕭凜送到院門。 兩人站在門口,一時誰也沒開口,空氣都變得靜默。 最終還是柏辰開口:“回去吧,路上小心。”--他要是不開口,估計今晚要沒完沒了了。 “那我走了,你也回房休息吧?!笔拕C道。 “嗯?!?/br> 柏辰實在頭暈,實在想上床躺著,說完之后便等著蕭凜走出院門。 蕭凜轉(zhuǎn)過身,走了幾步,突然停住了腳步。 然后……柏辰感覺自己被抱住了,他有些不習(xí)慣如此親密的接觸,這種近到可以感受到對方體溫的體驗讓他有些無措,正本能地想推開,蕭凜便主動松手了。 “以后,好好照顧自己。”蕭凜的聲音有些低沉,表情似乎有些哀傷。 柏辰愣了愣:“好。” 然后就他就看著蕭凜走出院門,高大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的腦子一片混沌,似乎又有點莫名的傷感,雖然他不明白這傷感從何而來。 算了,還是先睡覺吧。 爬上床鋪的柏辰很快忘記這點傷感,陷入了香甜的睡眠。 ☆、第九十章 柏辰做了個非常詭異的夢。 夢里蕭凜還坐著輪椅, 他還呆在王府。 他們的日子過得不大融洽, 經(jīng)常吵架, 他忍無可忍, 提出和離。 蕭凜拿出一張和離書,寫下名字的時候滿面愁容, 眼神里都是哀傷。 這眼神就像被遺棄的大金毛, 看得柏辰心中一抖, 仿佛自己欺負了柔弱無助的小動物一般。 雖然心有內(nèi)疚,可他依然心志堅定地在和離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還按上了紅紅的手印。 正在開心的時候,對面的蕭凜突然就變了,他真的變成了一只大金毛,拖著殘疾的腿,爬到他的面前,費力地抬起頭看著他, 濕漉漉的眼睛看起來可憐極了。 小花不知道什么時候也出現(xiàn)了,正可憐兮兮地蹲著大金毛的頭上,頭上五彩斑斕的冠毛都耷拉著, 小黑眼睛蒙上了一層淚霧, 它張了張嘴,叫了一聲:“娘~~~” 柏辰忍不住去摸它小花的頭:沒事, 沒事的。 “你、你不要我們了么?”小花竟然開口斷斷續(xù)續(xù)口齒不清地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大金毛溫順地看著他,黑耀石般地眼里緩緩流出了眼淚。 柏辰心里酸酸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咚! 一聲巨響之后, 柏辰突然睜開眼睛,看著頭頂?shù)拇矌ず脱b修淡雅樸素的屋子,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離開了王府。 想到夢里的小花與大金毛,那兩雙含淚的黑豆眼,柏辰竟有種莫名其妙的內(nèi)疚感。 但轉(zhuǎn)念一想,大金毛是什么情況,那家伙明明比豹子老虎還要厲害,怎么可能變成那么純良可愛的金毛? 再說他們和離是共同意愿,為什么他要內(nèi)疚?沒道理的好吧。 正在胡思亂想間,又是咚的一聲,嚇了柏辰一激靈。 他的臥房靠近院墻,與隔壁宅子的距離也就一條小巷,這里寸土寸金,宅子建得有些密,古代建筑的隔音效果也不大好,在安靜的情況下,隔壁有什么大動靜他的臥房也能聽見。 但不對啊,他之前買的時候蕭凜說隔壁宅子是一個前朝大臣的,里頭還出過人命案,前朝大臣的后人們早就不住這里了,但因為是兇宅,一直賣不出,荒廢著,連帶著柏辰的這個宅子都降了價。 蕭凜當(dāng)時還問他,住在兇宅旁邊會不會害怕,柏辰心想我連著兩輩子都是破案的,還怕這個?價格這么劃算,不買是傻子,于是毫不猶豫就買了。 眼下這大清早的,隔壁院子卻發(fā)出咚咚咚的巨響,這是鬧哪樣? 昨天一不小心喝多了酒,今天又是休沐之日,本想多睡一會兒偷個懶的,沒曾想?yún)s被這巨大的動靜鬧醒,柏辰心中有些煩躁,無心睡眠,只得起床更衣。 走進院中,冰兒已經(jīng)在井邊洗衣服。 “小公子您醒啦?”冰兒起身,拿起身旁的抹布擦手,“我去給您打水洗臉,洗了臉您喝完銀耳羹醒醒酒,喝了再練武罷?!?/br> “我自己來就行了?!卑爻阶柚沽吮鶅?,“你忙你的?!?/br> 現(xiàn)在不比王府,吃喝都沒有專人負責(zé),什么家事都得靠冰兒,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自己做比較好。 冰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與他隨便多了,沒有推辭,又坐下繼續(xù)洗衣:“銀耳羹在灶房,在鍋里溫著呢,那您自己去拿一下。” 柏辰從井里舀出水,簡單地漱口洗臉。 洗完臉,他去灶房里端出銀耳湯,坐在石凳上悠悠閑閑地吃,一口軟糯香甜的銀耳羹下肚,胃里舒服很多。 --要是沒有隔壁院中傳來的各種噪音,他的心情想必會更好。 “左邊這宅子不是荒廢著的么?”柏辰問,“怎的一大早就開始吵鬧?“ 冰兒道:“我出去買菜的時候見到有許多人進進出出,其中還有石匠與木匠,大概是有貴人買了院子,想要重新修葺罷?” “所以說什么兇宅都是無稽之談,這不還是有人買了么?”柏辰喝下最后一口銀耳羹,“世上本無鬼,庸人自擾之?!?/br> “可不是么,咱們右邊這個宅子不也有人住著么,還是個姑娘呢,人家也好好的呢?!?/br> 柏辰好奇道:“我們昨日才搬進來,你就已經(jīng)知道右邊院子住著誰啦?” 簡直不得不佩服冰兒探聽信息的八卦能力。 “嘿嘿?!北鶅汉┖褚恍?,“我出門的時候正好右邊院子里的婆子也出門買菜,就與她一道了。她說她與一個丫鬟伺候著一個姑娘,宅子里就住他們?nèi)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