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凜問：“去戶部能否查到資料？”

    “怎么可能?！苯獮焕浜咭宦?，“怕是卷宗里都沒有青樓賭館的記錄，這東西，在陽光下是不存在的，懂嗎？”

    柏辰低聲道：“這個麒麟坊很有問題，青樓更是迷霧重重，不止是民不舉官不究的問題，許多朝廷官員都是里面的客人，包括此前蕭川都曾去光顧過。并且最近我查到這個青樓還與一起案子有關(guān)?！?/br>
    姜灝然分析：“應(yīng)該是這個異族人依靠青樓籠絡(luò)了某些朝廷命官，這些人害怕自己被暴露，烏紗帽不保，再加上手頭有把柄在別人手上，便反過來成為麒麟坊的保.護.傘，各種利益糾纏之下，形成了麒麟坊現(xiàn)在這種接近于三不管獨立于各個坊之外的存在?！?/br>
    “但青樓到處都有，美人遍地都是，他們?yōu)楹纹ツ抢锿低得g作樂？”蕭凜道，“或者說，麒麟坊的青樓有何吸引他們的地方？”

    “你這個問題問得……除非是抓住一個去過青樓的嚴刑拷打或者潛入進去親自調(diào)查，否則根本問不出來?！苯獮磺昧饲米雷?，“但是我勸你們?nèi)缛魶]有萬全之策，千萬不要潛入青樓。”

    柏辰好奇：“這是為何？”

    “麒麟坊的每一個人都聽命于那個異族人，每個麒麟坊的老百姓都是他的眼線，陌生人進入麒麟坊會被一路盯梢，這個你們?nèi)ミ^，自然也清楚。青樓是他們的核心地區(qū)，招待貴客的地方，想必看守更加嚴密，里頭肯定也有層層機關(guān)?！苯獮活┝耸拕C一眼，“有些人武功是好，可雙拳難敵四腿，貿(mào)然進入很可能會有危險?！?/br>
    “誰說會冒然進入？”蕭凜淡淡道，“你以為我是你？“

    “你！”

    姜灝然本想罵人，又想到之前自己一時沖動夜晚擅自行動掉入冰河差點死去，最后還是被蕭凜救上來的丟臉事件，只能郁悶地閉了嘴，誰讓他理虧。

    “好了，你們倆少說一句?！币姎夥沼行擂?，柏辰出來打圓場，“你倆明明是同僚，也認識十多年了，為何還如此喜歡掐架？不說這些了，姜公子，我敬你一杯?！?/br>
    說罷將姜灝然的杯子滿上，舉杯敬他。

    “懶得理他，還是跟你說話心情爽快些。”姜灝然借坡下驢，與柏辰干了這一杯。

    “我也敬你一杯?！苯瓰慌e杯，“感謝款待?！?/br>
    “這是我與蕭兄一起請客的?！卑爻脚隽吮?，“他也有份?！?/br>
    姜灝然裝作沒聽見，他才不會感謝那個自大狂。

    第二杯干完，姜灝然本想再與柏辰干一杯，卻聽蕭凜咳嗽一聲，他只能放下杯子，轉(zhuǎn)頭給姜灝琛夾菜。

    柏辰：……

    動作銜接得相當自然。

    ……

    “姜公子，能不能再向你的江湖朋友打聽一下麒麟坊那個神秘的異族人?！痹陲埦纸咏猜暤臅r候，柏辰起身抱拳道，“此事也許與之前幾個案子也有關(guān)聯(lián)，拜托了。”

    姜灝然回禮：“柏公子客氣了，我明日便去問問我那些朋友，他們有路子，興許能打聽到一些事情?！?/br>
    ……

    二人剛回到蕭凜的院中沒多久，負責蹲守的影衛(wèi)也回來覆命。

    蕭凜問：“怎么樣？”

    影衛(wèi)道：“回稟主人，那個青樓只見人進，未見人出。”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笔拕C道，“有事我再叫你?！?/br>
    “是，主人?！?/br>
    ……

    “ 果然如此，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確認青樓里有另外的出口?！卑爻降溃袄^續(xù)外圍蹲守可能沒有用了，那幫人太狡猾?！?/br>
    蕭凜看著他：“你是不是想潛入調(diào)查？”

    “……”被看穿了，為什么心底會有一絲心虛？柏辰咳嗽一聲，“這個法子最有效嘛。不過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去做的，起碼要再搜集一些證據(jù)，多一份把握才能去。”

    說完之后他突然察覺，為什么要對這人作保證，又不是他爹又不是他上司又不是他老呸呸呸。

    蕭凜道：“等時機成熟，我?guī)湍??！?/br>
    “真的？”柏辰還以為蕭凜會阻止他，畢竟這是很危險的事情。

    “真的。”蕭凜道，“你一向冷靜又聰明，不會把自己的生命當兒戲，我相信你，也會支持你的決定，竭盡所能幫你。”

    ……

    柏辰突然就有些語塞。

    他承認，這一刻，他的心真的有點暖。眼前這個人，在他心中不知不覺間又多了一分重量。

    ☆、一百零七章

    姜灝然效率很高，第三天的傍晚就親自登門了。

    柏辰將姜灝然請進內(nèi)堂，恰好蕭凜也在，也無須再去請一趟了。

    冰兒斟茶之后，自覺地退出屋外，將門關(guān)好。

    “姜公子，請飲茶?！卑爻焦笆值溃氨緫?yīng)該我登門造訪的，還要麻煩你親自來一趟，實在有些不好意思?！?/br>
    姜灝然端起茶杯象征性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他回禮道：“柏公子客氣了，方才我見過一位朋友，正好順路便過來了，一點也不麻煩?！?/br>
    蕭凜看了他一眼：“說正事?！?/br>
    “……”姜灝然瞪了一眼蕭凜，“人家柏公子都沒急，不知道你急什么?！?/br>
    柏辰笑道：“蕭兄是比較直接，姜公子勿怪?！?/br>
    “你就知道幫他說話?！苯獮坏?，“我也就不賣關(guān)子了，我早先去見那位朋友就是因為這件事，他告訴我，麒麟坊管事的是個突竭人。”

    他敲了敲桌子，將聲音壓低：“并且青樓賭館都是他開的?！?/br>
    “突竭人？”現(xiàn)在一聽見這三個字柏辰就覺得不大好，上次朝廷揪出通敵賣國賊的事情草草收場，和突竭邊關(guān)的事兒也都還沒掰扯清楚，這會兒又來了一個麒麟坊。

    “無錯?！苯獮坏溃俺渡贤唤吣菐妥有笊耸驴峙戮吐闊┝?，再加上還有一群蛀蟲在里頭攪混水，哎?！?/br>
    姜灝然雖說與蕭凜有些不對付，但其實也是一名熱血愛國青年，要不然他也不會棄文從武，只可惜姜尚書擔心他的安全不許他從軍，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進入護衛(wèi)隊。

    “突竭人狼子野心，跑到京城里開這么一個青樓，說他沒有陰謀我都不信?！笔拕C冷哼，“那些光顧麒麟坊青樓的官員，通通有問題。”

    柏辰低聲道：“現(xiàn)在的問題是沒有證據(jù)，并且朝廷水深，皇上心思深沉，各種復雜的情況交織，無憑無據(jù)的情況下，皇帝不會信不說，那些人還可以倒打一耙，說我們誣陷他們，到時候打草驚蛇就更被動了?！?/br>
    “對，千萬不能打草驚蛇，現(xiàn)在只能密切關(guān)注麒麟坊內(nèi)的動向，你們秘密調(diào)查案子，我也通過我的路子多打探一些消息?！苯獮坏溃拔覀儚姀娐?lián)合?！?/br>
    蕭凜瞟了他一眼，“你也決定參與進來？”

    姜灝然下巴一抬，傲嬌道：“不行嗎？”

    “會有危險?！笔拕C這次沒有諷刺他，而是認真提醒。

    “我?guī)湍銈兇蛱较⒍眩劣谖ｋU的事情，我不會做的?！苯獮环浅９⒅?。

    柏辰道：“那就多謝姜公子了?！?/br>
    有消息靈通的姜灝然幫忙，自然是好事一樁，至于人家不愿意出面調(diào)查，那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思乙矝]那個義務(wù)。

    “只是現(xiàn)在還沒什么線索?！卑爻饺嗔巳嗵杧ue，“那邊很狡猾。”

    “不急。”蕭凜道，“是狐貍就會露出尾巴，露出尾巴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死期?！?/br>
    三人又寒暄了一陣，天色漸黑，姜灝然起身告辭。

    柏辰與蕭凜將他送到院門的時候，姜灝然看著蕭凜，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便說?！笔拕C道，“不要玩這一套。”

    柏辰內(nèi)心好笑，世子爺這簡單粗暴的態(tài)度就是姜灝然最不喜歡的，難怪這么多年他倆都互相看不順眼。

    “這可是你叫我說的?！苯獮豢人砸宦暎戳丝窗爻?，又看著蕭凜，“聽說柳公子要再嫁了?！?/br>
    這可是個重大消息，就連柏辰也忍不住看向蕭凜。

    被兩個人看著的蕭凜：……

    “知道了，”蕭凜一臉淡定，“然后呢？”

    聽說柳如風再嫁他真是毫無感覺，就是害怕柏辰會誤會。

    現(xiàn)在好不容易跟柏辰的感情有了點進展，他可不想因為一個虛偽小人破壞兩人的關(guān)系。

    “……沒然后了?！北緛斫獮徽f出這個消息就是惡作劇一把，“挑撥”一下蕭凜與柏辰的關(guān)系。

    看來蕭凜的確是不再中意柳公子了，反而他的眼睛有意無意在往柏辰身上瞟，如果不是喜歡一個人，是不會露出如此表情的。

    蕭凜毫不關(guān)心，倒是柏辰興致勃勃問道：“柳公子要與誰成親？”

    姜灝然聳聳肩：“此事我也不知道，聽說還在保密中?！苯獮坏溃肮烙嫑]多久就會公布了吧，我先回去了?！?/br>
    柏辰：“姜公子慢走?！?/br>
    “告辭?！?/br>
    姜灝然剛跨出門檻，回頭正想告訴他們別送了，卻只來得及看見蕭凜的死人臉在他面前晃了晃，隨即哐當一聲，院門關(guān)上了。

    姜灝然：……

    真是小氣！

    ……

    送走姜灝然，柏辰與蕭凜干脆在院中納涼。

    “姜灝然這個人慣沒正經(jīng)，他特意告訴我們這件事就是想看我的笑話?！笔拕C道，“你別管他?！?/br>
    柏辰點點頭，“嗯?！?/br>
    姜灝然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簡直太明顯了。

    “并且，無論他現(xiàn)在如何，也與我無關(guān)?！笔拕C又補充道，“我不希望被你誤會?！?/br>
    表情認真得像是在宣誓一般。

    柏辰心中有些想笑，“我知道的?！?/br>
    若是蕭凜是那種黏黏糊糊當斷不斷之人，他也不會與他作為朋友交往至今，他對他的人品還是十分信任的。

    “不過我有個問題有些好奇?！卑爻降?，“他后來是否找過你？”

    這個問題純屬他八卦，畢竟他也是有顆八卦之心的。

    蕭凜：“曾經(jīng)給我飛鴿傳書二次，說了一些道歉的廢話，我沒有理睬他?！?/br>
    ……柏辰有些佩服柳如風的臉皮厚度，他這樣的舉動反而是將自己在蕭凜心中最后一點形象都徹底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