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滿屏風(fēng)趣的揉捏、甜蜜的戲弄——在紀(jì)鍇面前總是搖著尾巴、伸著爪子的小狼狗，在葉氤面前居然盡職盡責(zé)地扮演起了一個溫柔強勢而一往情深的小言總裁形象，一如既往地演技在線，嚴(yán)格履行了所有“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義務(wù)和橋段。

    日常撩、送花、禮物、車接車送、驚喜、噓寒問暖，并經(jīng)常性強勢地“不準(zhǔn)這、不準(zhǔn)那”。

    還別說，朱凌平日里除了敢管紀(jì)鍇抽煙這一件事，其他的還真不怎么敢管。

    不知道跟小妖精比，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隨手往上翻了幾頁，朱凌發(fā)給小妖精一首歌詞，《掌心的星光》——

    這就尷尬了。同樣的歌詞，同樣萬能的粘貼復(fù)制大法，朱凌你是不是就只會這一招？

    小妖精也是挺腦殘，人家說給他寫的他居然就信了，還回復(fù)了大段大段的鮮花、星星和感動，典型被人騙了還要給人數(shù)錢地傻白呆！

    你他媽都不仔細(xì)看看歌詞的？

    “三年前，那個夏夜”，三年前那個夏夜！那時候特么有你嗎？按照你空間的記錄，你特么正在魔法南韓修你那張妖精臉呢吧？

    紀(jì)鍇真心后悔，他就不該看?！靶軐殞殹北荤栉哿诉€不夠，還要糟蹋蜜月旅行的那個夏夜？朱凌，老子艸你大爺?shù)模?/br>
    三年前，尼泊爾地界、喜馬拉雅山下。因為空氣清澈污染少，整個夜空遍布璀璨、清晰如畫。夏夜躺在帳篷里，兩人看了一夜的星星。

    朱凌伸出手說鍇哥你看，星光都映在了我手心上。

    ……

    那天晚上在醫(yī)院病房里，紀(jì)鍇出于同情幫黎未都暖胃。朱凌整個人都要氣炸了，抓著他滿臉委屈地質(zhì)問“你怎么能用疼我的辦法疼別人？”

    只準(zhǔn)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巨大的諷刺，簡直黑洞般的諷刺。

    更諷刺的是，手指不受控制，這絕對是被黎未都傳染上了強迫癥，一般人不小心挖到了尸骨，傳說中不都是會趕緊埋起來、再在上面種上花的么？

    為啥他卻拼命想要繼續(xù)挖挖看，看看下面還能不能挖出個萬人殉葬坑來？

    結(jié)果，還真讓他挖到了。

    循著聊天記錄找到衣柜，一頂閑置的昂貴黑色禮帽下面，壓著一張薄薄的發(fā)票。

    lu家高端珠寶私人訂制。鉆石戒指，還刻了字——‘y. forever’”。

    開票日期是上個月，交貨日期是下個月。

    y。兩個字縮寫都特么是y。

    紀(jì)鍇也有戒指，但他的婚戒是白金的，畢竟是男人和男人結(jié)婚，也沒有鉆戒求婚的道理。于是，恭喜小妖精終于有了一樣他沒有同款的東西，跟朱凌玩出了他沒玩過的新花樣！

    口袋里，碎了屏的破手機(jī)適時響了起來。

    朱凌的電話早不來晚不來，時間掐得如此精準(zhǔn)，仿佛有心電感應(yīng)。

    紀(jì)鍇發(fā)現(xiàn)真的，在特定情況下任何人都可以是影帝。接起來的聲音平靜無比，沒有質(zhì)問、更沒有歇斯底里。

    “鍇哥，昨天不是說要來看我的嗎？”

    “……”完全忘了還有這一茬了！

    “沒事、沒事的鍇哥！我本來就想說，其實你不用過來了?！?/br>
    “……”

    “c城這邊本來地勢就低，高速公路又都淹了多不安全。你正好在家多陪陪小琰，別叫咱們兒子真被樓上那對給騙跑了。反正我后天就回家了。好想你，你在家洗白白乖乖等我，嗯？”

    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甜蜜，如此分裂且震撼人心的人設(shè)，讓夕陽中坐在窗邊啞然失笑。

    他甚至可以想象，朱凌身邊的小妖精，此刻正怎樣柔若無骨地依附著他。要是自己還像過去一樣心大，沒眼色地堅持過去探班，恐怕就要真的尷尬了。

    “熊寶寶，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紀(jì)鍇想說話的。他還想盡職盡責(zé)地配合朱凌的演出，但一句“我也想你”，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等你回來，朱凌，我有話跟你說?！?/br>
    “怎么了鍇哥？”

    “沒事的，回來再說吧?！?/br>
    那邊低低訕笑，聲音有些發(fā)虛：“熊寶寶你怎么突然好嚴(yán)肅的？不要嚇我！”

    紀(jì)鍇這邊也笑了——還真不是嚇你。

    那天拿刀戳在桌子上是嚇你，拔刀威脅你不準(zhǔn)去找小妖精是嚇你，這次……老子倒是想嚇你，卻再也沒那個心情了。

    在這世上，之所以有那么多怨侶在用力地爭吵、吼叫哭泣、不留余地地說出決絕的話，互相指摘摔打喪心病狂，多半是因為還心存著希望。

    還想著要爭個輸贏對錯、分個是非曲直，讓對方在乎自己的付出，心疼自己的難處。

    而現(xiàn)在的他，卻再也不會心存僥幸。

    “真正離開的那次，沒有疾風(fēng)暴雨。關(guān)門悄無聲息”。

    ……

    ……

    “離婚？憑什么你要離婚！這不就直接把朱凌打包送外面的小妖精了嗎？拖！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還是不動！耗！把他們耗死、耗殘廢、耗他媽爆炸！”

    基友的燒烤店。包間、啤酒、烤串。

    一大桌勸分的，紛紛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外科醫(yī)生李銘心。

    “看什么看！我說的有錯？憑什么紀(jì)鍇就要那么高風(fēng)亮節(jié)、送別人上位？要我說，拖死他們！拖死死死！”

    “心心，你出的什么餿主意？”店主贏健端上烤羊腰，“要咱們鍇哥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一命換兩命！值！要換成是老子，老子這日子就不過了！下半輩子專心跟這倆賤貨死磕到底！讓野鴛鴦永無寧日！”

    一桌人無語，默默為他家里那位二貨太陽花小畫家點了只蠟。

    “心心，聽說你當(dāng)年追求南雨追了整整二十年。是不是……要是追不到的話，你也就打算死磕一輩子了？”

    外科醫(yī)生眼鏡白光一閃：“廢話，不然呢？”

    臥槽，可怕！

    “心心你這人啊……自己走彎路撞南墻，就不要想著再帶咱鍇哥誤入歧途了唄！跟人渣死磕有什么意義??？鍇哥你千萬要擺正態(tài)度，別在賤人身上耽誤寶貴光陰，你絕對值得更好的！”

    李醫(yī)生翻了個白眼，仰頭悶了半杯啤酒：“我也就是氣不過……哎哎，那邊那只伽剛特爾，婚姻法是你強項吧？”

    桌對面，正在狂喝羊rou湯粉絲，超大只、形象酷似《植物大戰(zhàn)僵尸》里那只“伽剛特爾”的左研左律師放下碗。

    別看長得五大三粗，人家可是s市有名的金牌離婚律所合伙人。

    “保存好證據(jù)，火速協(xié)議離婚?！弊笱姓f話一向簡潔，并直切重點，“他是明星又隱婚，肯定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情況對你非常有利，直接叫他凈身出戶。”

    “凈身出戶！對對，叫他凈身出戶！千萬不能便宜了小狐貍精！”飯桌上馬上群情激憤、一片歡呼。

    紀(jì)鍇堵住了一邊耳朵，往左律師身邊靠了靠：“左研，其實我想問你的是……”

    左研：“原則上也可以先離婚，財產(chǎn)在離婚后再劃分。但最好能在離婚前敲定，以免夜長夢多，將來他翻臉不認(rèn)人?！?/br>
    “不是……”

    “如果是想讓我代理你打官司，也不是不可以。但話說在前頭，第一點，我收費很貴?？梢越o你打折、但沒辦法給你全免，大家都是要賺生活的這點希望你理解?！?/br>
    “第二點，我左律的金字招牌可不因能為他砸了，如果咱倆聯(lián)手，那就必須不要命地搞死朱凌。你說的那些聊天記錄、戒指，一切證據(jù)必須給我、到時呈堂，然后再申請調(diào)開房記錄，坐實鐵證叫他傾家蕩產(chǎn)、身敗名裂?！?/br>
    “只是鍇哥，那小白眼狼可是你當(dāng)年賣房賣車、家務(wù)全包，用盡辦法捧出來的。親手毀掉，你到時候可別心軟?！?/br>
    紀(jì)鍇汗顏：“其實我想問的是小琰的事！”

    “你要是想搶孩子，也不是不能cao作。”左律師推了推眼鏡，“收養(yǎng)手續(xù)是你們一起辦的。從法律上來說，你和朱凌同為那孩子的監(jiān)護(hù)人，只要能證明你比他更適合撫養(yǎng)朱琰……”

    紀(jì)鍇很無奈：“孩子是人家家的，雖然父母不在了，可奶奶和其他親戚都還活著，我再喜歡也不能去搶啊。”

    “……”

    “我只是擔(dān)心，小琰爸媽死的早，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家。他又那么愿意相信、依賴我。你現(xiàn)在要我去跟他說，說家散了，說他以后又要無依無靠了，你讓我怎么說得出口？”

    “停，”左律師無情打斷，“紀(jì)鍇，不好意思，請先考慮你自己?！?/br>
    “……”

    “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某段親密關(guān)系的一部分。關(guān)鍵時刻一定要自私一點，多為自己打算——這么說可能有點不符合現(xiàn)在普世的、偽善的價值觀，但事實就是如此?！?/br>
    店主又送來烤香菇、烤年糕、烤韭菜，順便評論：“喲，咱伽剛特爾看來這幾年堅果墻真沒少啃，有挺多寶貴的人生經(jīng)驗啊？”

    “你們別忘了，我可是個離婚律師?！?/br>
    “這一類的例子天天都有——‘為了父母’‘為了孩子’‘為了責(zé)任’苦苦維系一段關(guān)系，搭上一輩子的幸福，最后把自己逼得崩潰、抑郁甚至癌癥，終于想通卻已經(jīng)為時晚矣的情況的我見過太多了。無數(shù)事實證明，一個人如果不能先愛自己，根本不可能好好去愛別人。”

    “所以紀(jì)鍇，你應(yīng)該知道要怎么做?！?/br>
    “……”

    紀(jì)鍇愣愣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一道強光戳透了天窗，瞬間豁然敞亮。

    “即使你很愛那個孩子，即使將來或許要面對他不理解你、恨你、甚至再也不愿意見你的傷心局面。但是，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朱凌的責(zé)任，后果不該你來承擔(dān)。你盡力就好、問心無愧就好。如果實在不行，記得一點?！?/br>
    “任何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都是一樣的。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br>
    脖子被人勒住，手臂、胸膛被揉揉拍拍，一幫基友紛紛起身，左一個右一個擠過來，給予rou體安慰。

    “鍇哥，無論你怎么選擇，我們都支持你?！?/br>
    “像你兩年前沒離成，我們鄙視你一小段時間后，還不是繼續(xù)支持你了！”

    “所以別怕，別有后顧之憂。大家永遠(yuǎn)是你堅實的后盾，隨時需要、隨時都在。”

    “要陪隨時叫，要咱揍他，也都一句話！三年血賺死刑不虧。”

    紀(jì)鍇已經(jīng)沒有了家人了。

    所幸，基友還都是親基友。講義氣、夠意思，愿意在他難過的時候陪他喝酒、替他出謀劃策、一起罵盡天下負(fù)心狗。

    ……

    ……

    紀(jì)鍇本來，真的從沒想過要聯(lián)合基友團(tuán)一起收拾朱凌。

    畢竟，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

    就算再怎么氣、再怎么想最后一次家了個暴，你也不能仗著自己有一群健身房認(rèn)識的一米八幾壯漢親友團(tuán)，就欺負(fù)朱凌繡花枕頭人緣又不怎么好。

    但人算不如天算。

    那晚喝完酒，一群人嘻嘻哈哈、前呼后擁送紀(jì)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