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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姑娘請自重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感謝】

    neko_再不減肥就胖死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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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五章

    婦人約摸四十歲上下, 勉力想將她摁住, 那瘋女人卻以為她在同自己玩耍,越發(fā)高興了, 將滿身的花布條往她脖子一上套, 咯咯笑個沒完。

    “云娘,傻姑……祖宗!快別鬧了。”

    好在這女人瘋得還不算徹底, 眼見楊晉一行走過來, 約摸是怕生,當(dāng)下消停了,畏怯地躲在那中年婦人的身后。

    “幾位是……”

    徐總旗她是認(rèn)識的, 聽明來意后,婦人點了點頭, 稍稍將那瘋女人讓出來, “這祖宗姓陳,叫陳云,徐州城內(nèi)瘋出了名的。據(jù)說是娘胎里沒養(yǎng)好, 生下來腦子就帶病,她爹媽嫌她是個女兒,癡癡傻傻,又不好嫁人, 四五歲左右便偷偷丟下孩子舉家遷走了?!?/br>
    都是出身受人鄙薄,兩相比較,朗許至少年幼時還有娘疼,這女人是爹不疼娘也不愛, 不是胎里沒養(yǎng)好,是壓根就沒投好胎。聞芊不由暗嘆。

    云娘一個人住在這偏僻之處,那婦人本是云龍湖外巷子里的錢家媳婦,因出了春山的事,官府便讓她不時過來照看一下這瘋女人。

    “當(dāng)時那場面,嗬,可嚇人了?!彼龂K嘖嘆道,“都說瘋子不如傻子,果然不假,傻子還知道哭呢,瘋子連哭都不曉得是什么!

    “大清早的,就見她吊著滿手血走出來,鞋上、衣衫上紅了一大片,臉上連點表情也沒有,只傻呆呆地把大伙兒望著……哎!”

    說完,錢家媳婦把云娘拽到跟前,將她兩手一拉,給眾人看。

    “你們瞧。”

    那雙粗糙修長的手,掌心攤開,尾指被人齊根切斷,傷口早已愈合,長出圓潤卻分外違和的rou來。

    云娘很快就掙開她縮了回去。

    婦人一面把他們引進屋,一面說:“那會兒誰知道會是個飛賊呢,等到接連有人斷手?jǐn)嗄_,她的事才被上報給了官府?!?/br>
    小茅屋和院中的籬笆很是搭配,一般的四面漏風(fēng),室內(nèi)有庖廚、廳堂、柴房和臥房,是尋常房屋一半的大小,有點麻雀五臟俱全的感覺。

    “春山的題字在這里。”婦人把墻角的竹籃提起,給楊晉指道。

    那土墻已年久失修,周圍的泥土落得斑駁,然而兩個鮮紅的大字卻很是頑固地貼在上面,好似鑲進了墻內(nèi)。

    剛犯案的春山還沒有現(xiàn)在這樣明目張膽,只干巴巴的寫了“春山”兩個字。

    楊晉撩袍蹲下去,手指在血跡上輕輕拂過,有極細(xì)的一抹灰塵。

    他目光沉靜地看了片刻,隨后又在周遭環(huán)顧,很長一段時間,四下里無人說話。大概是感覺安靜得有些過分,楊晉從浩瀚的思緒中回神,才發(fā)現(xiàn)聞芊不在身邊。

    正站起來準(zhǔn)備開口問時,隔壁房內(nèi)傳來她銀鈴似的聲音:“楊晉,你看這個?!?/br>
    他狐疑地轉(zhuǎn)過頭,聞芊把臟兮兮的隔簾打起,竟抱了個尚在吃奶的孩子笑盈盈地向他走來。

    楊晉微微一怔,“你從何處抱來的?”

    “不告訴你?!彼龑⒛掏尥尥耙粶悾谄渫尾枯p拍了兩下,“叫爹爹。”

    后者正有滋有味吮著拇指,聞言居然甚是配合開口:“爹爹。”

    楊晉:“……”

    很好,一家三口都湊齊了。

    他顰眉薄責(zé)道:“你別亂教?!?/br>
    “我沒亂教?!甭勡范毫藭和尥?,抽空反駁,“我一進去這孩子就沖我這么叫的?!?/br>
    她瞇眼笑:“怎么,多個便宜兒子不好么?”說完像是想到什么,掀開襁褓一看,語氣甚是欣喜,“哎呀,真是兒子誒。”

    “……”

    平白給她揶揄得說不出話,楊晉頗無奈地看著聞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把那孩子舉高高,忽而便是一笑,“還蹦呢,三個月的身孕,不怕滑胎么?”

    聞芊把奶娃摟在懷中,斜眼睇他,滿不在乎地哼道:“滑就滑了,反正也是你們楊家沒后。”

    他忍不住輕笑:“滑了胎還想進我們楊家???”

    “好哇,聽這口氣是要始亂終棄呀?”她故作驚訝地捂著小腹退后幾步,“看樣子我得趕緊改嫁,到時生了兒子讓你后悔去?!?/br>
    徐總旗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有夫妻倆能如此風(fēng)輕云淡地說出這般暗潮洶涌的話,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假,只能同情起聞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來……

    正在兩人交談之際,那瘋女人趁聞芊分神,猛地一把將嬰孩奪走,既戒備又畏懼地縮在角落望著他們。

    瞧她這般舉動,聞芊不由奇怪,“這孩子……”

    錢家媳婦無奈的解釋:“這孩子是她的?!?/br>
    她聽聞,頗意外地同楊晉對視了一眼。

    乍然在瘋婦房內(nèi)撿到個大胖小子,她潛意識里便以為是這位錢姓婦人的,若再想得離譜點,也不過是瘋子犯病時隨處拾來的棄嬰,卻怎么也沒料到會是她自個兒生的。

    “說來也是作孽?!眿D人看向云娘,輕嘆道,“這丫頭瘋瘋癲癲,又無人可依,嫁自然是嫁不出去的,但畢竟是正值青春的黃花大姑娘,也不知被哪個缺德殺千刀的給玷污了。

    “她人癡傻,叫別人占了便宜也不自知,更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誰,等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咱們這些做鄰里的才看出端倪?!?/br>
    “可憐咯?!彼锵У?fù)u了搖頭。和尋常人面對錦衣衛(wèi)時的膽顫與害怕不同,這位錢家媳婦從始至終泰然從容,連說話也是不緊不慢的。

    她走到瘋女人身邊,耐著性子安撫,“好了好了,早和你說過這么抱孩子,會悶死他的,還不松手?!?/br>
    云娘好像格外聽她的話,目光怔怔地,任由她將嬰孩抱走。

    到底血濃于水,這孩子大約也知曉那是自己的親娘,戀戀不舍地從錢家媳婦的臂彎中探出頭,沖她伸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

    尚未長開的嬰兒心中澄澈,做許多事總是出于本能,雖然母親心智不全,小孩兒卻生得非常通透可愛。

    但不知為何,楊晉看著他時竟莫名生出一絲不適之感。

    婦人抱著孩子左右輕搖,低低地哄著,云娘站在跟前,約摸是覺得幫不上忙,呆呆瞧了片刻之后,把目光挪到了聞芊身上。

    她似乎對她發(fā)髻間的珠花很感興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繞了一圈,便將自己的娃拋到了九霄云外,再次手舞足蹈地發(fā)起瘋來,幾次三番想去摘她的發(fā)飾。

    對這種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人,無論男女,聞芊皆無好感,看在她腦子不好使的份上,腳下輕點避讓了幾回,可惜瘋子不會和人講理數(shù),更有些變本加厲。

    她終于忍無可忍,不客氣地一把擒住她手腕。

    “發(fā)病也要適可而止呀。”聞芊唇邊帶著笑,掌下力道卻不減,“得寸進尺可就不招人心疼了?!?/br>
    她抬手將她甩到一邊,云娘揉著自己的腕子,許是發(fā)現(xiàn)聞芊不好惹,也不敢再造次,反而委屈地瑟縮在角落。

    等理好了衣裳,聞芊這才把珠花取下來,朝她一扔,“拿去玩吧?!?/br>
    云娘沒接住,低頭從腳邊撿起,很開心地捧在手中,瞪大了眼睛頗為稀奇的來回翻看。

    錢家媳婦見狀,忍不住朝聞芊望了一眼,猜不透她到底是心地好,還是脾氣壞。

    瘋婦家簡陋,不過一掃就能盡收眼底,實在沒什么可看的,在湖邊游了片刻后,三人方才折返離開。

    從云龍湖回來,正是街市一日里最熱鬧的時候。

    盡管早間出了如此駭人聽聞的案件,老百姓們?nèi)愿鷽]事人一樣照常做生意,淡定得讓聞芊也不禁嘆服。

    告示牌又換了新的通緝令,內(nèi)容還是換湯不換藥,但多增了賞銀五兩的字樣。

    畢竟死了個要緊人物。

    想來本地的知府也開始著急了。

    “才五兩?!彼苁遣恍嫉谋П圯p哼,“當(dāng)初抓小朗開的可是一百兩黃金,這徐州的官府忒小氣了,早加點價格,何至于破不了案?”

    楊晉卻不以為意的搖頭,“要我說,開出一百兩黃金的賞錢才不正常。”

    聞芊挑了挑眉,轉(zhuǎn)過視線來等他下文。

    “太/祖初建大齊時為了杜絕貪官,在俸祿上給的并不充裕,又被通行的大量‘大齊寶鈔’攪得一團亂,普通官員的月俸也就管個溫飽,頂多靠火耗和淋尖踢斛能撈點小錢。一百兩,還是黃金。”

    他負(fù)手輕嘆,“照這個數(shù)量,隨隨便便往底下挖一挖,便能給譚師兄列出十多項大罪來……”

    聞芊還是第一次聽人談到朝廷的俸祿,新鮮之余又不免好奇:“那你的月俸是多少?我瞧你平日出手挺闊綽的,也不像是吃不飽飯的樣子……難不成你也貪了油水?”

    楊晉笑了笑,“這是機密,不能說?!?/br>
    “多大點事兒也不能說?!彼粷M,“告訴我又不會怎么樣,怕我告發(fā)你么?”

    他只好無奈地解釋:“我和他們不同……雖說沒有什么撈錢的手段,但俸祿養(yǎng)家糊口是足夠了。”

    鬧市中騎馬不便,三人遂下了馬徒步而行,徐總旗跟在后面牽著韁繩。

    在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中,突然,前方喧鬧的人群好似出了什么問題,一連串的往街道兩旁讓開,有好些人避之不及,將菜簍子打得滿地都是。

    聞芊抬起頭,但見一架黑漆平頭車款款駛來,車楣下掛了只黃金鸞鈴,正隨車身叮當(dāng)作響。

    街道狹小,為了給這車讓路犧牲了不少小攤小販,人們來不及心疼,已被車前開道的侍衛(wèi)嚇得登時噤聲。

    “是郭少監(jiān)?!毙炜偲靿褐ひ籼嵝选?/br>
    郭昀乃是曹開陽十個干兒子當(dāng)中最有能耐的那個,盡管與其并無血緣關(guān)系,卻不是父子親似父子,連陰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轍,在朝中也有“小開陽”的美譽。

    不經(jīng)意的搖晃間,車簾被風(fēng)撩開,驚鴻一瞥,里面的人三十五歲左右,白面無須,年紀(jì)不算大,然而鼻翼旁已長出了深深的法令紋。

    他那雙細(xì)眼甫一投出視線,便精準(zhǔn)無比地落在了聞芊臉上,面無表情地定定瞧了許久。

    楊晉不著痕跡地上前一步,將她掩在身后。

    郭昀的目光與之交匯,能明顯的感覺出他的敵意。

    很快,車馬便行遠(yuǎn)了。

    徐總旗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