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對于大貓這種蹬鼻子上臉的行為,聶燎一并縱容。畢竟在他看來“鏟屎官”也沒比“鏟屎的”高級多少。該做的事一樣沒少做,該挨的爪子也沒少挨。 在祭祖日的前一星期,余嘉棠成功在聶宅園子的假山和回廊頂上恢復了空中飛貓的英姿。 許是受傷期間被聶燎勒令不能跑跳憋得太狠,傷勢恢復后,余嘉棠連聶燎都不怎么纏著了,天天在園子里跑來跳去野的厲害。 余嘉棠本身并不愛動彈,無奈穿到貓主子的身體里后,多少都會受到身體天性的影響。 比如賣萌賣蠢爪到擒來,除了吃飯休息其余時間上躥下跳一刻不能安生,還有聶燎這個鏟屎的一不在邊上,他就要用房間里的東西磨磨爪子磨磨牙,等他爽完之后,家里就被拆的亂糟糟一片了。 “大毛在哪兒呢?是不是又跑回廊頂上曬太陽了?”聶霖扯著二姑聶璇的手四處找著。 “三少前頭那是五爺?shù)脑鹤樱荒苓^去。”楊叔在后面趕緊拉住他。 聶璇正要說話,突然見從垂花門里走出來一個白西裝的年輕男人。 聶宅是祖上傳下來的古式宅院,布局規(guī)整,區(qū)域分明,聶燎住的院子是宅子的禁地,等閑人根本不可能進去。 “大少爺?!睏钍骞硪姸Y。 聶霖往聶璇身邊湊了湊,小聲說:“大哥好?!?/br> 聶霄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上回見你,你還沒我膝蓋高,這回這個子倒是往上躥了一把。你平時不是最怕五叔的么,怎么今天主動往這邊跑了?” 在聶家子弟十八歲成年之后就要搬出聶宅,所以聶霄和聶霖已經有幾年沒見過。 跟聶霖說了幾句,這才像是剛看到旁邊的聶璇一樣,“我當是誰,這不是我們二姑么,二姑也是回來祭祖的?怎么不通知下家里人?好讓我給您接接風啊?!?/br> 當年收養(yǎng)聶璇的是聶霄的祖父,她跟聶霄的父親算是沒血緣的兄妹。 小時候聶霄很喜歡纏著這個只比他大幾歲的二姑姑,吃住都要一起。聶璇比他早幾年搬出聶宅后,很少有消息傳回家里來。 之后再見聶霄,聶璇就發(fā)現(xiàn)他跟變了個人似的,見面就懟她。搞得聶璇一見他張嘴就滿頭黑線,想躲得遠遠的。 “我跟你爸早就說過我回來這事兒了,他沒告訴你么?祭祖主要就是我們這一輩人的事,我肯定要回來,你們小輩走個過場就行了?!甭欒χf。 聶霄一聽這話臉色就不太好,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賴著不走,聶霖和聶璇越不待見他,他越是跟著。 “你們不是要找那只猞猁嗎,剛才我見過?!?/br> 聶霖一聽連忙問:“你見著大毛了?怎么不早說啊大哥,快告訴我它在哪兒?” “好像剛才跑到二叔三叔他們院子的附近,正被人圍抓著呢,也不知道這會兒抓住了沒有。” “猞猁可不是好養(yǎng)的動物,之前也沒聽過五叔喜歡養(yǎng)貓貓狗狗的,怎么突然就養(yǎng)了只猞猁?” 聶霖根本沒在意他后面問的那句話,全心神都在“圍抓”兩個字上面了。 他急的不行,“大毛那么乖,二叔三叔他們抓它做什么???” “不知道,應該是有人被傷到了,二叔看起來挺生氣的?!?/br> “這不可能!”不等聶霖出口辯駁,聶璇就否定了。 “大毛在聶家不是一天兩天,從沒有攻擊過任何人,除非那人故意挑釁或者惹惱了它,否則大毛絕對不會主動攻擊!” 聶霄知道聶璇不怎么待見他,沒想到會因為一只寵物接他的話,還不是像剛才那樣惡聲惡氣的懟。 這只猞猁真這么重要? “那可不一定。猞猁又不是普通貓,咬死人都是常有的,最近聶宅人這么多,要是那猞猁真是五叔養(yǎng)的,不應該好好看管起來,別讓它亂跑嗎?萬一傷到人,大家還以為是五叔的意思,對誰有意見。” 聶霄的話其實很在理,前提卻是猞猁只是一只普通猞猁。 “你不知道大毛多聰明!五叔很喜歡它的!”聶霖一臉“跟你說不通”的表情,和聶璇一起往聶二叔和聶三叔的院子趕。 聶霄先前只是路過兩位叔叔的院子看到一抹大貓飛竄上樹的殘影,并沒有看清具體情形,當時他還有事來聶燎這里,就直接走了沒多注意。 現(xiàn)在倒真有些好奇,那只猞猁到底聰明到什么程度。 “那只貓呢?還沒抓???” 聶燎接掌聶家之后,聶二叔和聶三叔這些就成了旁系,回聶宅時除了一兩個親信,其余人一律不能帶。 “二爺,那只猞猁的速度太快,我們追不上啊。連子彈都能避開,麻醉槍也追不上,這真不是人力能抓到的?!?/br> 聶二叔身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聶家人長眉鳳目的俊氣長相在他身上卻變成陰郁,尤其是看人的眼神,跟毒蛇似的,讓人一見這孩子就心生不喜。 聶膺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上面仍有血跡滲出,顯然是才受傷不久。 “你這話是說,我胳膊白讓那畜生咬了?”聶膺怒意橫生,一腳把那個來回報的光頭男人踹得后退幾步。 光頭男被踹還不敢露出疼痛的模樣,立刻躬身站穩(wěn)。只有臉上冒出的冷汗能看出聶膺剛才那一下,讓他疼得不輕。 聶二叔一向心疼聶膺這個兒子,連忙安撫他幾句,然后對著手下道:“你辦事一向妥帖,怎么這會連只畜生也抓不???我不聽那么多借口,我只要你們擊斃那只貓。后果我來擔?!?/br> 在旁邊坐著的聶三叔也道:“不過是一只寵物,養(yǎng)的再好也是只畜生。傷了阿膺,擊斃它是應該的,老五不是這么分不清輕重的人?!?/br> 其實聶膺受傷聶三叔并不關心,一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而已,連名字都是隨意起的。這輩子都別想在聶家出頭。 聶三叔擔心的是,臨近祭祖,其它旁支的人也有不少都在聶宅,這事他們當事人知道聶膺受傷并非老五授意,看在旁人眼里說不準就要升級成老五對他們這些兄弟心存不滿,打算出手料理他們。 接下來很可能會影響他們在聶家的地位,還有手頭上的利益。 “后果你擔?二哥擔得起這個后果嗎?”說話的是趕來的聶璇。 聶膺知道聶璇這個人,見過她的次數(shù)卻不多,只知道她是聶大伯收養(yǎng)的,聶大伯病重不理事,眼看活不了幾年,聶霄父親又是個文人,不沾手聶家事,要沒聶霄這個年輕一輩的長兄在,誰還記得聶璇是哪根蔥。 聶家男女的排行并不在一處,小輩們喊人時都是按具體排行喊。 聶膺卻連姑姑都懶得叫,他是聶家正經的子孫,聶璇算什么? “原來是阿璇來了,你可能不清楚情況,那只畜生把阿膺的胳膊咬的不成樣子,擊斃它也是為了咱們兄妹幾個好,不然外人還以為我們這些親兄弟還不如老五養(yǎng)的一只畜生,那傳出去可就徒惹人笑話!”聶二叔聽說過聶璇在外面有兩分能耐,加上她背后還有個聶霄,聶二叔也樂得給她點面子。 聶璇身邊還站著聶霖完全被他忽視,也是,一個喪父的小孩子,能不能順利長大成人都是個問題。 “二哥別怪我說話不客氣,那只猞猁五哥是真當心肝寶貝養(yǎng)著的,前些時候地震還救了五哥一命,平時一頓少吃兩口,五哥都緊張的找人給它檢查身體,你現(xiàn)在讓人去圍抓它,要是讓五哥知道了,你真覺得能善了嗎?五哥什么性子,您應該切身體會過的?!?/br> 這話一出,不止聶二叔,連一旁的聶三叔臉色都變了。 他們是真沒想到,聶燎那樣的人,也會有喜歡的東西。一只猞猁竟然會被他捧手里當寶貝。 這太荒謬了。同時他們卻又覺得,這的確像聶燎能做出來的事。 正當兩人心里打退堂鼓的時候,有人突然小跑過來回報—— “二爺三爺,那只猞猁抓住了!” 聶霖一聽頓時大哭起來,邊哭邊嘴里嚷嚷著:“我要告訴五叔!讓五叔打你們,你們慘了!你們慘了!” 聶霖對五叔的敬畏來源于手心隔三差五的挨細棍條抽,小小年紀的他,以為這種體罰就是世上最可怕最不人道的刑罰了。 而在場的其他人,卻不會這么天真。 第37章 猞猁(8)【第一更】 聶霖以為那些人把猞猁打傷了,哭著找到那些人圍抓的地方時,發(fā)現(xiàn)猞猁好好的站在樹杈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的人。 “大毛!”聶霖喊得撕心裂肺。 余嘉棠本來就聽覺靈敏,這下更是被他喊得耳朵直疼,忙靠著樹干,用兩只爪子捂住尖耳朵。 他這一抬爪,就讓聶霖看到了他先前被樹木枝葉擋著的兩條前腿。 那上面緊緊箍著兩個金屬圈。聶霖見過這種東西,是一種器械射出去的,發(fā)射出去后有金屬線連著,只要轉動器械上面的手柄,就可以把套到的東西拉扯回來。 這東西速度很快,他以前常玩,后來開了射擊課之后,才對這種玩具喪失興趣。 “你們竟然用這種東西抓它!”聶霖也不管什么哥哥還是長輩的了,撿起一旁的石頭,就朝跟過來的聶膺和聶二叔身上使勁扔。 猞猁腿上的金屬圈表面不是平滑的,帶著鋒利鋸齒,靜止不動時,稍碰一下就能見血,通過器械射出去,那力道加上鋸齒的鋒利,大毛得多疼??! 聶璇也被大貓腿上的東西看得心驚,等會五哥過來看見大貓又受傷,得多生氣! 聶霖是聶家正經的少爺,又在家主跟前長大,見到小孩拿石頭砸人,其他人還真不敢上前動手去攔。 聶膺受傷的胳膊被打中,疼的表情都扭曲了,剛要過去教訓他聶璇就上前擋在了小孩面前。 “怎么,你讓人傷了大毛還不夠,還想連我一起打嗎?”聶璇再不濟也是長輩,聶膺還真不敢在聶宅朝她動手。 尤其是臨近祭祖,那些長輩全在聶宅,他傷了一只寵物,或許別人不覺得有什么,可要是打了聶璇這位姑姑,被那些最重規(guī)矩體統(tǒng)的老古董知道,說不定連他的姓氏都要剝奪。 “阿璇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兒子最敬重長輩怎么會跟你動手,倒是聶霖這孩子,長在老五跟前,還長成這副德性,對哥哥長輩不敬,也不知道老五怎么教他的?!甭櫠逡妰鹤佑袣馊霾怀觯B忙上前替兒子說話。 說完又朝聶膺道:“你也別跟你弟弟一般見識,沒父母教養(yǎng)不懂規(guī)矩不能跟你比,你當哥哥的讓讓也無妨。” 聶膺忍下火氣,“既然這只猞猁抓住了,那就直接射殺,你們都還愣著做什么?” 余嘉棠聞言簡直想撲過去再咬聶膺一口。明明是他先找的事兒,還不準貓還嘴?死不講理,好氣。 余嘉棠在樹上快速移動,利用茂密的樹葉和枝丫躲避下方人的瞄準。 金屬圈對他的身體的傷害有限,而且他還能隨時用寵愛值換取能量修復身體,移動沒問題。但這些人為了不讓他啃咬金屬線,在線上涂抹了東西,他沒法咬斷。 “嗚——吼——”不比豹子體型差多少的大貓,充滿敵意和警告的吼聲不斷響起。 聶燎之前正在接見聶家的長輩,這邊的消息要傳進去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楊叔聽說大毛被圍抓之后,就趕去通知聶燎了,聶璇估計她五哥現(xiàn)在正在趕過來,她能做的就是別讓這些開槍,拖延時間。 “我看誰敢開槍。”聶璇一撩袖子就往樹上爬,幸好她今天沒穿裙子。 “還不快過去拉住她,你們都愣著干嘛?”聶膺氣急敗壞。 “膺少,那猞猁就在樹上,剛才我們抓它的時候,被它傷了好幾個人,這畜生速度快得很,我們要是過去,來不及開槍,就會被它躥下來咬斷喉嚨?!?/br> 聶膺臉色鐵青,一把奪過那人手里的槍,朝著聶霖旁邊的空地就是一槍。 “你們不是跟這只猞猁很親近嗎,我倒是想看看,要是槍朝你們身上打,這畜生會是什么反應。” 周圍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連聶二叔這一向縱容兒子的,也不禁皺眉上前去奪聶膺手里的槍。 “你在胡鬧什么,聶霖再怎么說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朝他開槍,還不快向你弟弟道歉!” 聶霖一向愛哭膽小受氣包的樣子,這會兒卻硬氣了一把,有幾分聶家人的樣子。 “別讓他跟我道歉,他算什么東西,哪兒來的資格朝我動手!真當我沒父母好欺負嗎?” 聶膺最恨的就是別人提起他私生子的身份。沒名沒分,在外頭長大,上不了族譜,連進一次聶宅,用的都不是聶家少爺?shù)纳矸?,而是聶二叔親信的身份。 聶家根本不承認私生子。 然而不等他怒急,再朝聶霖開槍,樹上就躥下來一道疾影,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把他撲倒,朝他拿槍的手就是一口。 咬完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