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凱：“關(guān)越?jīng)]告訴過你？”

    天和：“你覺得可能嗎？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關(guān)越……”

    佟凱忙道：“我不知道，猜的，我覺得你和那家伙應(yīng)該……曾經(jīng)走得挺近……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我就直說吧。那小哥是我無意中認識的，他對我很好，請你務(wù)必不要找他麻煩?！?/br>
    天和試探著問：“你們后來怎么樣了？”

    佟凱遲疑道：“你走了以后，我就……下班回家了，他也走了。”

    天和面無表情道：“佟總，我爸爸說，長得越好看的律師就越會騙人，你想身敗名裂嗎？不想吧？不想就給我說實話?！?/br>
    佟凱：“……”

    天和：“他對我的頂撞令我很生氣，如果你在這件事上撒謊的話，我就卸他一條腿。”

    普羅在耳機里說：“沒必要真的卸他一條腿，我建議你可以和他商量后，讓他通過假裝殘疾來實現(xiàn)。”

    佟凱：“卸啊，你鐵定會后悔，我會替他出頭，和你打官司?！?/br>
    天和：“關(guān)越也會替我出頭，我想他不會讓你這么做的，青松剛投了我呢，我要是坐牢，他的投資可就打水漂了。”說著說著，天和忽然靈機一動：“或者，我把卸下來的那條腿，寄到你家？這樣你就不用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地出門了，不是很方便嗎？”

    佟凱：“……”

    天和端詳佟凱，佟凱完全拿天和沒辦法，只得攤手，說：“我們分開了，沒別的原因，型號不對，而且我也不喜歡……他這個類型的。”

    “是嗎？”天和心里充滿了疑惑，說。

    佟凱：“就在你怒氣沖沖地離開足浴城以后，我發(fā)現(xiàn)我們都是top，所以……唉。不過這不重要，我現(xiàn)在把實話都告訴你了，不要再逼我了，否則我真要從露臺上跳下去了?！?/br>
    天和：“那人真的不是你男朋友？”

    佟凱：“他是個酒店門童，怎么可能？他一直在追我，我一旦和他在一起了，后面的事情要怎么瞞？不就暴露了我是個……是個……是個有戀……有……難以啟齒的……愛好的人的事實嗎？”

    “確實很難以啟齒?！碧旌痛鸬?，“但是其實你可以……找?guī)讉€小男模，花錢給人按一下，我覺得應(yīng)該不會拒絕的吧？”

    佟凱理直氣壯地說：“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他們會出去亂說，我還是會身敗名裂的，只有去足浴城上班，才是最好的……最好的辦法，對不對？”

    “嗯。”天和心想，這邏輯簡直無懈可擊。

    佟凱說：“我相信你會為我保守秘密，對不對？”

    天和：“epeus的合同，是你親自做的吧？”

    關(guān)越?jīng)]有讓青松的任何人經(jīng)手這份合同，而是交代佟凱草擬，哪怕財務(wù)長這種心腹，也只是跟進相關(guān)進度，看不到具體合同。佟凱只得硬著頭皮說：“是的?！?/br>
    “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就此稍微溝通一下?！碧旌驼f。

    佟凱說：“那關(guān)乎我的職業(yè)道德，聞天和，我、我、呃……我沒法給你……網(wǎng)開一面，我必須站在關(guān)越這邊，他才是我的雇主……”

    這回佟凱的底氣稍稍有所不足，說到最后，他改口道：“不過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圍里，那個……建議一下他，只要他點頭，我也不想卡你，而且有些條款也……確實沒有必要太苛刻?！?/br>
    天和輕松地說：“那我們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br>
    佟凱伸出手，天和注視他的手，兩人對視，還是勉強握了握。

    “打官司包贏券呢？”天和問。

    “改天讓人送到府上?！辟P答道。

    “很好?！碧旌忘c頭，笑了笑，與佟凱碰杯。

    宴會開始的一個小時后，關(guān)越總算來了，他帶著明顯的疲憊，對著電梯內(nèi)的鏡子稍微整理了下襯衣袖口，今天他的著裝與天和近乎一模一樣，藏青色的董事套裝，正是方姨讓德國加急做完送過來的其中一身，按維多利亞時期的剪裁方式，做了少許流行風格的調(diào)改。

    財務(wù)長等在電梯口，見關(guān)越出來，便道：“聞天和先去寒暄了一圈，已經(jīng)與佟總聊上了?！?/br>
    關(guān)越簡單一點頭，朝最近的客人抬手，打了個招呼，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天和的下落。

    第19章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天和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當機了。

    “我也覺得。”佟凱露出了有點絕望的表情，拍拍自己額頭，說，“你是不是也得給我分享點什么秘密？我相信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呃，和關(guān)越不一樣的那種好朋友?！?/br>
    天和突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說：“有句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居’，聽說你經(jīng)常出入關(guān)越的辦公室……”

    “啊是的?！辟P頓時從天和的眼神里領(lǐng)會到了他想說的話，馬上改口道，“不不！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關(guān)越?jīng)]有半點興趣！”

    天和懷疑地問：“哦？其實我并沒有說什么??？”

    佟凱打量天和：“我對關(guān)越并沒有那種……難以啟齒的愛好，而且那家伙的智商顯然與哈士奇旗鼓相當，更總是認為自己的面子is bigger than 卡戴珊，的ass……”

    天和：“別說了，你們這些美國佬的比喻實在太粗俗了！”

    關(guān)越：“……”

    佟凱：“……”

    天和：“……”

    連天和也不知道關(guān)越什么時候來的，馬上后退一步，說：“我以名譽擔保，佟總，這絕對不是我下的套。”

    關(guān)越側(cè)頭注視佟凱，佟凱馬上道：“啊！老板！您來啦？突然想起還有一點事……我先走了！”

    佟凱火速撤退，剩下天和與關(guān)越對站著。

    普羅：“他有點累。”

    天和心想看出來了，兩人相對無言。

    “這套衣服上身不錯。”天和說。

    關(guān)越穿著天和為他送來的定制的西服，顯得高大帥氣，與天和站在露臺上，相近的款式，細節(jié)設(shè)計又區(qū)別了彼此，風度翩翩，帥氣多金，很有英國男男情侶西服的風格。

    關(guān)越冷淡地說：“第一次被我抓到佟凱在背后說我壞話。”

    侍應(yīng)過來，天和放上酒杯，又有人送了新酒過來，兩人拿了。

    “他是在恭維你，什么時候開晚飯？”天和說，“這餐前酒已經(jīng)喝了我快一個小時了?！?/br>
    關(guān)越：“跟我身后?！?/br>
    天和：“不去，全打過招呼了，就那樣，我最煩假惺惺的交際，要去你自己去。”

    關(guān)越相當了解天和，他知道天和向來不喜歡這種場合，今天的出演已經(jīng)相當努力地在配合維護他的面子。若硬要讓天和跟著，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待會兒下不了臺的，只會是自己。

    “稍后過來品酒。”關(guān)越只得說，又轉(zhuǎn)身走了。

    天和去取自助餐，佟凱正在餐臺另一側(cè)，伸手過來，給他盤子里夾了點東西。

    佟凱：“這個俱樂部別的都是豬食，只有魚子醬還勉強可以，因為對他們來說實在太貴了，廚師不敢亂做，只能把罐頭打開，倒進盤子里直接端上來。”

    天和：“我已經(jīng)很餓了，想把裝魚子醬的盆端到露臺上去，用炒勺舀著吃。”

    佟凱說：“我去給你想想辦法。”

    天和到落地玻璃邊上去，不多時，侍應(yīng)特地送了一份烤松茸過來，顯然是佟凱為他點的。

    天和：“普羅，你覺得他說的話是真的嗎？”

    普羅：“這不重要，我想提醒你的是關(guān)越，今天他的精神狀況明顯不太好，記得上周科技峰會的時候，他中場離席去接電話的舉動嗎？我實在分析不出，有什么事能在那個時候打斷他。”

    天和：“算了吧，在關(guān)越的人生里，我永遠是排在末位，boss一個電話就能把他召喚走了，你別老給他加戲?！?/br>
    佟凱也來了，在他對面坐下，隨手撥了幾下盤子里的食物，挑了點入口。

    “我記得凱撒和范思哲沒有太大關(guān)系。”佟凱說。

    天和禮貌地說：“謝謝指點，我對奢侈品牌一直沒什么認識，今天的所知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了?！?/br>
    “啊那是的?！辟P說，“我也是最近才認識國際大牌美特斯邦威，以前只能在垃圾堆里撿幾件衣服穿穿?！?/br>
    天和：“你的衣服是我母舅家做的，不要欺負我們鄉(xiāng)下人看不出來。”

    佟凱：“……”

    兩人沉默地吃著晚飯。天和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給江子蹇打個電話，暗示一下他這件“驚人的”事實。但佟凱既然已經(jīng)說不可能了，也許還是等到朝江子蹇問明經(jīng)過再說？

    “你吃得太少了，”佟凱說，“寶貝，總餓著肚子對身體不好?！?/br>
    天和：“我在家里可以徒手吃掉兩只雞。待會兒回家我還得讓方姨給我做三兩牛rou面，才保證晚上不會被餓醒?！?/br>
    佟凱：“能不能按上流社會的劇本演一下？”

    天和只得改口，笑道：“你真是太體貼太會照顧人了，平時也是這樣嗎？”

    佟凱說：“作為一個野蠻的美國男人，在這種時候總要好好照顧你們英國小受，不對么？”

    天和：“我不是英國人?！?/br>
    佟凱：“我也不是美國人?！?/br>
    天和“呵呵”一聲，說：“硬卻死挺。”

    佟凱：“關(guān)越讓你待會兒去品酒的時候，坐在我和他中間。”

    天和：“一定要這樣來傳話嗎？”

    佟凱一攤手，說：“咱們的老板對沉默有種莫名的執(zhí)著，也許他覺得憋著不說話，小宇宙就會以復(fù)利式累積增強吧？”

    “這點我倒是同意?！碧旌驼f，“處女座的圣斗士就是這樣，在長時間的閉眼強迫癥間歇期間，突然睜開一下，就可以爆發(fā)并且把周圍的人全部彈飛出去?！?/br>
    佟凱哈哈大笑，天和側(cè)頭瞥不遠處的關(guān)越，這時他正與那啤酒肚老外、幾名投資人在同一桌吃飯，用叉子漫不經(jīng)心地卷意大利粉，視線卻游移不定，間或一瞥角落里的佟凱與天和。

    普羅忽然在耳機里開始播放遠處的聲音，那一席的交談經(jīng)過聲音采集與增幅后，非常清晰地傳進了天和耳朵里。

    “他們在討論圣高重組案?！碧旌屯蝗怀P說，“那是什么？”

    佟凱答道：“一家成立了不到十年的機構(gòu)，勾心斗角很厲害，素有業(yè)界毒瘤之稱。兩名高管跳槽后去了青松，一個留在華爾街的青松總部，另一個也許會被派到中國，其中的一名二世祖，父親是國會議員，他們也許會聯(lián)合起來，和你的霸道總裁玩?zhèn)€兩三年的宮斗……不過，你耳朵怎么這么靈？”

    “我會讀唇。”天和低聲說。

    佟凱點點頭，天和糾正道：“實話告訴你，我們短暫地在一起過一段時間，但是很快就分手了，我建議你別在他面前多提。”

    佟凱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頭。

    關(guān)越只是聽著他們的討論，普羅又說：“他們懷疑美國青松打算撤換掉他，正在明目張膽地試探關(guān)越，我想他現(xiàn)在的心情一定不太好。”

    佟凱發(fā)現(xiàn)天和在觀察他，于是一抬眉，現(xiàn)出人畜無害的表情，就像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天真熱情地笑了笑，又順著天和的目光，環(huán)顧整個宴會場。

    “到處都是真苦難，假歡喜?！辟P感慨道。

    天和：“一個律師，居然會喜歡巴爾扎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