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凱：“天和？！”

    “哎?！碧旌屠伦o目鏡，在辦公桌上鉆孔，說，“怎么了？”

    佟凱：“這傻叉要來咱們公司當前臺？！”

    天和：“不要這么粗俗！你不喜歡他嗎？給他穿小鞋就好了，反正你分管行政，隨便把他搓圓捏扁的，我沒意見?！?/br>
    江子蹇：“對啊，你可以隨便把我搓圓捏扁的，我自己也沒意見?！?/br>
    佟凱：“那你去給我倒杯茶?！?/br>
    關越飯盒放著也沒動，只是看著天和。

    “先吃飯吧。”關越說。

    “先做完?！碧旌痛鸬溃按龝哼€有客人呢?！?/br>
    關越：“還有誰？”

    天和不答，只道：“吃過午飯你去樓上睡會兒?！?/br>
    公司初創(chuàng)階段，大家都很忙，關越想了想，只得點頭。

    江子蹇：“可我不會泡茶啊?！?/br>
    佟凱：“讓你去你就去，我是你領導?！?/br>
    梅西：“那個……前臺，麻煩你去幫副總倒杯茶。你把茶包撕開，把繩子提著，放進杯子里，再加點熱水，端過來就行?！?/br>
    江子蹇只好起身去泡茶，梅西跟在江子蹇身后，忙道：“不不！不是把茶包整個撕開！把外包裝拆開就好，那個是冷水！哎還是我來吧，你注意看我怎么做的?！?/br>
    “怎么這么燙？”佟凱說，“泡茶都不會，卷鋪蓋滾蛋，炒你魷魚，好了，現(xiàn)在就走吧。”

    天和：“……”

    江子蹇：“……”

    梅西：“那個……副總，您冷靜點……他能學會的?！?/br>
    “我的合同是不能被炒魷魚的?！苯渝糠妥鲂∫辉缟希K于忍無可忍，翻開合同，說，“你看，第四項第十二條，任何情況下，公司不得單方面解除合同，除非不可抗力的發(fā)生，不可抗力包括但不限于九級以上的地震、海嘯、龍卷風、核泄露、外星生物入侵地球……”

    佟凱：“……”

    江子蹇：“蓋過公章，你看！已經(jīng)生效了！”

    一句話未完，江子蹇的合同被佟凱搶了過去，這下江子蹇炸了，抓著佟凱，要把合同搶回來。佟凱只想把它撕了，奈何江子蹇以他運動員的身手，直接從會議桌上翻了過來，按住了佟凱。

    “只要有任何人踩到我的機器，兩人一起炒魷魚。”天和淡定地繼續(xù)做他的桌子。

    佟凱不斷掙扎，被江子蹇按在了沙發(fā)上，江子蹇把他按著，威脅地說：“以前都是讓你！現(xiàn)在知道了么？”

    “你……”佟凱快被氣死了，伸手抓住江子蹇腰側，拿住了他的軟肋，江子蹇頓時狂叫起來：“住手！快住手！天和！”

    “這么熱鬧？”外頭又響起一個聲音，“我還以為今天沒幾個人呢?！?/br>
    關越：“？？？”

    “吳舜！你來了！”江子蹇終于等到了救星，喊道，“救我！快！”

    關越眉頭一擰，望向吳舜，吳舜只是淡定地從江子蹇與佟凱身邊走了過去。江子蹇取回合同，各自一臉不爽，坐回會議桌前。

    “來這么早？”天和說，“怎么只有一個人？幫我介紹的程序總監(jiān)呢？”

    不久前，天和朝吳舜說了自己公司的情況，吳舜便答應幫忙，為天和物色一位程序總監(jiān)。

    吳舜朝關越點點頭以示招呼，拿出一份簡歷遞給關越，關越說：“我看不懂，給他?！?/br>
    吳舜說：“計算機程序我有好幾年沒做了，看過天和的路演后，我對自己實在沒有太大信心，想從普通程序員開始……”

    天和差點就把孔打歪了，說：“你……吳舜？你想來我的公司入職？！”

    江子蹇一邊吃飯，一邊說：“他怕自己不行，念叨好久了，不敢給你說。”

    全公司的人一下懵了。

    吳舜朝關越笑道：“我沒在發(fā)改委了?！?/br>
    關越：“你從體制內(nèi)離職了？”

    天和沉吟片刻，開始裝配觸控區(qū)域，笑著說：“做不下去了嗎？”

    佟凱：“你……你原本在發(fā)改委？你從發(fā)改委離職干嗎？就不能兼職嗎？！這么好的資源，太浪費了！”

    吳舜點點頭，說：“元旦前和前任見了個面，回家想了下，總覺得這輩子一直被安排，都不知道活成什么樣了，一月提的離職?！?/br>
    天和擦了把汗，笑道：“那你自由了，恭喜?！?/br>
    吳舜把自己的簡歷遞給天和，說：“我來幫你，你在做智能辦公系統(tǒng)嗎？”

    吳舜拿過螺絲刀，幫天和組裝，天和翻了幾頁吳舜的簡歷，大致知道了他的水平，于是放下，兩人繼續(xù)做那張辦公桌。元件已經(jīng)做好了，剩下組裝流程。

    佟凱忽然道：“家里沒找你麻煩么？”

    吳舜：“當然找了，還斷絕關系了。整個一月份，我都住在子蹇家里……那個……嫂子，我們之間是相當純潔的友誼，我可以對天發(fā)誓……”

    江子蹇：“關他什么事？”

    佟凱：“關我什么事！而且別叫我嫂子！”

    天和無意一瞥關越，視線很快就轉走了，關越依舊稍稍躬身，看天和開始拼合辦公桌主板，埋線，所有部位拼合得不能再完美了，連半公分的誤差都不到。abcd——一切零件完全吻合，全部去了它們該去的位置，每一個凹槽都恰恰好完全嵌入，半點沒有松動，簡直就是強迫癥的最愛。

    天和：“難怪我說子蹇最近很少找我給他的感情出謀劃策。”

    吳舜笑答道：“只有他愿意收留我，以前的朋友，聽見我從體制內(nèi)離職，連我電話都不接了?！?/br>
    天和：“你看我破產(chǎn)的時候就很自覺，不想去打擾二哥的朋友?！?/br>
    “你還有關越嘛?！眳撬磪f(xié)助天和，把最后的盒子按上去，桌子翻過來，天和松了口氣，終于做完了，拿了吳舜簡歷開始認真看，朝其他人說：“午飯后我要面一下他，大家吃吧?！?/br>
    江子蹇有點緊張，看得出他希望吳舜能進epeus，天和卻笑了笑，他一定會聘請吳舜，畢竟吳舜的技術底子是在的，只是具體負責哪個崗位，可以另行安排。

    關越起身，把椅子讓給天和，說：“你坐這兒?！崩^而到花園里去。江子蹇與佟凱也各自吃完了，江子蹇去檢查前臺的那張桌子，梅西正盯著工人貼兩個公司的logo，epeus還是用原來的，越和則是全新的設計，將名字首字母做了變形，彼此嵌入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展翅欲飛的……

    “l(fā)ogo怎么是只鳥？太難看了?！苯渝慨斏锨芭_的第一天，就開始吐槽了。

    梅西說：“這是關總要求的，可能是聞總家的鸚鵡？”

    江子蹇說：“這不是鸚鵡吧，這有點像迅雷啊?！?/br>
    梅西：“……”

    梅西看了一會兒，也覺得有點尷尬，江子蹇說：“不行，一定會被當作是下小電影的?！?/br>
    梅西：“那怎么辦？”

    關越在花園里打電話，梅西正要請示，關越卻一擺手，示意他們自己看著辦，江子蹇便說：“我讓我同學設計下，他剛拿了柏林美術雙年展的金獎?！?/br>
    梅西：“應該不便宜吧?！?/br>
    江子蹇：“錢我出?！庇谑墙渝恳泊螂娫捜チ?。

    陽光房里，天和認真地問了吳舜幾個問題，吳舜居然相當緊張，慎重思考并逐一回答。問過技術問題后，雙方都陷入了沉默中。

    吳舜：“我的基本功確實不算扎實?！?/br>
    天和：“不，我只是在想，你真正喜歡的，也許不是……”

    吳舜：“我當然喜歡這個行業(yè)，否則我也不會辭職了。我得承認一開始……”

    天和：“哦不，吳舜，請聽我說完?！?/br>
    兩人都笑了，吳舜示意天和說，天和卻示意吳舜先說。

    吳舜想了想，說：“我必須承認，從一開始，我就不是為了epeus的重建，想來找你合作才辭職的?！?/br>
    天和點點頭，說：“你想嘗試智能機器人研究?！?/br>
    “對?！眳撬袋c頭，說，“起初我希望創(chuàng)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公司，去研發(fā)出能夠陪伴人、與人的情感共鳴的機器人。一個對我而言，完美的夢中情人。不過目前看來，我距離這個層次，還差得太遠，無論是從公司運作層面，還是從技術層面上的?！?/br>
    天和說：“你對需求很有想法，你在全美的機器人團隊設計上，還拿過獎?！?/br>
    吳舜說：“相比較執(zhí)行而言，我會更注重協(xié)調(diào)團隊與設計需求，以及產(chǎn)品的反饋。”

    天和：“所以我想，產(chǎn)品總監(jiān)的職位顯然更適合你?！?/br>
    天和伸出手，笑了起來，吳舜沉默數(shù)秒，點頭道：“很榮幸與你共事?！彼嵵仄涫碌匚胀晔?，起身，走出公司大門。

    天和：“？？？”

    江子蹇正在與梅西研究花園里開春以后種什么花，突然吳舜跑過來，一個飛躍，騎到江子蹇背上。

    “成功了！”吳舜喊道。

    江子蹇：“恭喜！快下來！我就說他會要你的！”

    繼而吳舜下來，把他打橫抱起來。

    江子蹇：“哎！你干嗎？！”

    吳舜橫抱江子蹇，將他扔到了一大堆雪里去，轉身抱起梅西，把他也扔了進去。

    佟凱快步出來，說：“吳處！你瘋了！你……”

    緊接著吳舜抱住佟凱，來了個過肩摔，把他也扔進了雪地里。梅西剛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了，江子蹇與佟凱摔在一起。

    “大哥大嫂！”吳舜笑道，“百年好合！”

    天和一手扶額，走上二樓，辦公室的輪廓已經(jīng)初步出來了，工人安上了辦公室隔間，只要掛上百葉窗簾就能用了。寬闊的空間中，西側是六個隔音會議室，供所有的程序員與投資經(jīng)理、投資員使用。東側則是會客處、小吧臺與幾名副總的獨立辦公室——關越與天和的辦公室在二樓陽臺旁，一體又彼此分離，只要用按鈕關上門，兩間辦公室就會被隔開。

    隨便哪一邊按開門，他們就在同一個大房間里。

    天和知道關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打算避他，只是有時需要打電話，恐怕打擾了他。但公司開張以后，天和覺得自己大部分時間不會待在辦公室里，大部分時間應該都在做技術指導、開會并進行技術修正。

    工人在一樓花園里釘上了吸煙樁，開始檢查二樓的排風。

    電鉆的聲音有點吵，辦公室還沒裝完，關越趴在長桌上正睡午覺，電子書被扔在一旁，還在飛快地滾動著信息，內(nèi)容是一篇有關人工智能與人類情感的論文，攤開的本子上還做了少許筆記。

    天和知道他昨晚一宿沒合眼，今天也許是回家睡了幾個小時，收拾了下，拿了個電子書就來公司，看著關越的模樣，又有點心疼，不想叫他醒來，正想轉身出去時，關越從午睡中醒來，迷茫地注視著天和。

    天和想說點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

    天和：“我今天說的，都是真心話，沒有要諷刺你的意思。”

    關越：“我知道，可你不懂我的心情?！?/br>
    天和：“承認事實、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確實很難，但這些事實終歸在那里，不因為我承認與否而動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