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回到病房的時候,文韻還在睡。房間里安靜得很,但隔壁又有人聲喧嘩,片刻后不知被誰呵斥了一聲,最后周圍都沉靜下來。 門口處還有腳步聲,慢慢走遠(yuǎn)。 文韻靠在椅子上,腦子里都是在樓下的一幕幕。 她還記得最后走的時候魏長青那個眼神。 他明明腿長,卻偏偏要慢慢吞吞走在她身后,她回頭時看到他的眼神,專注,眷戀。 如果不是她確定自己不是近視眼,如果不是他最后移開目光時那一瞬間的慌亂,她大概也該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他眷戀什么,專注到甚至說癡漢也不為過了。 樂止苦倒是真沒想到有一天能看到這樣的他。 從前,什么時候不是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后,緊追著他的腳步,用近乎虔誠的眼神。 然而他忙,回頭看一眼她的時間都要擠出來。 樂止苦仰頭看著天花板,有些想笑,又有些如同過期奶油的酸味。 心里有什么汩汩冒上來沖得她眼前一片斑斕的花色。 、 孟臻覺得很受寵若驚,他只是急性腸胃炎,動完手術(shù)需要住院幾天,沒想到魏長青忙項目忙得腳不沾地還能連著來看他。 他動完手術(shù)就好了大半,每天躺在病床上玩手游,也沒敢玩太激烈的,只是玩玩消消樂這樣的游戲。 有次魏長青看到后,第二天中午再來看他,直接帶了他上次寫的英文論文過來。 之前交了后魏長青也沒說什么,孟臻以為這事過去了,魏長青將論文拿出來的時候他還有些懵。 “不是,魏哥,哪不對嗎?” “有時間就改改論文?!?/br> 因為了解魏長青性格,不敢上網(wǎng)隨便一抄了事,因此孟臻花了不少心思去寫這篇論文,單是看文獻(xiàn)查資料就用了大半時間,他還是個英語苦手,最后寫的時候頭皮都要抓破了。 他本以為論文交上去就沒事了,但現(xiàn)在看來顯然不是這么回事。魏長青從一開始讓他們用英語寫論文就是有目的性的。 剩下的三天,孟臻是在病床上改論文度過的,他感覺傷口更疼了。 而魏長青,每次來都坐不了兩分鐘。孟臻讓他過目自己的論文,往往只能得到一個字:“改?!?/br> 改,沒完沒了的改。 李墨墨來看孟臻的時候,也忍不住和孟臻抱怨。倆人看起來頗像一對難兄難妹。 孟臻出院的時候,魏長青終于不來了,只是出院的當(dāng)天,他就得到了一個噩耗。 魏長青在仔細(xì)看過他修改過的論文后高冷地給了他一個詞:“rewrite.” 孟臻:“……” 合著改那么多天是在逗我。 從魏長青那出來,李墨墨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神秘道:“我覺得老師之前根本沒注意你是怎么改的?!?/br> 孟臻:“你怎么知道?” 李墨墨:“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老師在醫(yī)院的時候好像總是在走神嗎,而且他什么時候那么關(guān)懷咱們了,你一個小手術(shù),看過一次就行了吧,還天天來,我感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去醫(yī)院真正要看的人不是你?!?/br> 李墨墨沒明說,但實際上她知道魏長青那么勤快地去醫(yī)院是怎么回事,她每次傍晚從孟臻病房下來,都能看到wuli魏老師和一個長相妖嬈妝扮精致的女人在醫(yī)院住院部花園那散步。 那個女人她還見過,也一直都有印象,畢竟和他們老師畫風(fēng)相去甚遠(yuǎn)的一個人,想不印象深刻也難。 、 文韻快出院的時候,秦天冉終于出差回來,樂止苦也功成身退,沒跟在他們身邊當(dāng)電燈泡。只是出院那天的晚餐,是秦天冉并文韻一起請的樂止苦。 這對別別扭扭的有情人坐對面,樂止苦便只能埋頭苦吃,因為每次一抬眼都能不由分說地被喂一嘴狗糧。 晚上倆人又送樂止苦回家,送到樂止苦公寓樓下那條街。 從這回公寓最近,文韻指的路,一開始樂止苦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明白過來也沒反對。 到了地方后,她下車,秦天冉也跟著下了車,倒是文韻隨意地?fù)]了揮手算作告別,屁股都沒挪一下。 秦天冉著實很客氣,過來又再次道了次謝。 樂止苦只能說照顧朋友是應(yīng)該的。 秦天冉又給她名片:“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你是文韻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br> 樂止苦伸出一只手,剛要接下,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三哥?!?/br> 這聲音太耳熟,樂止苦不由地看過去。 那兩人一人手里推著一輛自行車。 琴城路陡,不太適合騎行,可能南海路還能騎一段,到這邊騎著就費(fèi)勁。 樂止苦看過去時,那位口中的三哥也正在看她,目光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 倒是那位眼鏡女,笑瞇瞇道:“三哥,這不是上次那位小姐嗎?” 她語氣平緩,沒有什么起伏,可莫名“小姐”兩個字就是格外突兀,從她嘴里吐出來就好像有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樂止苦露出一個笑,掃一眼魏長青,撩了撩頭發(fā),接過秦天冉的名片:“沒問題,有事我一定不會忘了秦先生?!?/br> 她故意把話說得曖昧,秦天冉經(jīng)驗老道,看一眼那邊倆人就知道眼下是什么情況,問了句“需要幫忙嗎”,在樂止苦漫不經(jīng)心地?fù)u頭后就離開了,都沒多看另一邊一眼。 秦天冉的車子緩緩駛離這條街,那兩人也越走越近。 魏長青將自行車停在路邊,上了鎖,眼鏡女也照做,完了正想說什么,卻見魏長青扭過頭來問:“今天不跑步?” 樂止苦懶洋洋地答:“早就不跑了,我最近,”她看一眼眼鏡女,“我最近發(fā)現(xiàn)在酒吧跳舞也是一樣的,都可以消耗卡路里?!?/br> 她說完靠著開滿薔薇的欄桿,歪頭點燃了一支煙。 薔薇快開敗了,有種荼蘼末路的美。樂止苦一襲黑裙,與背景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她就是生長在這花叢中的一束,讓人憐憫讓人心動。 魏長青看得怔了,喻藝卻快瘋了,但這么點定力還是有的,只是嗓門大了點:“三哥?!?/br> 魏長青回神,卻不看她:“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喻藝氣得都快跺腳了,但她到底世家之女,又是高學(xué)歷女博士,涵養(yǎng)極好,還能笑出來:“三哥,你也早點休息吧,晚上還是不要和來歷不明的人多費(fèi)口舌了,明天還要早起做實驗?zāi)亍!?/br> 魏長青聞言終于扭頭看她:“喻藝?!?/br> 他突然鄭重叫她名字,她一愣,又有些竊喜,但沒表現(xiàn)出來,平靜地問道:“怎么了?” 魏長青緩緩道:“她不是來歷不明的人。” 喻藝一愣。 魏長青卻已經(jīng)撇下她,信步走向樂止苦:“下午為什么不接電話?” 樂止苦叼著煙一臉茫然:“你給我打電話了?” 他們在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交換過電話,但彼此很少聯(lián)系,樂止苦還真不知道魏長青給她打過電話。 “下午五點。”魏長青注視她。 樂止苦叼著煙反應(yīng)不過來的模樣還有高中時懵懂又機(jī)靈的可愛勁,看向他的目光澄澈,還像個小孩。 聞言樂止苦翻手袋,掏出手機(jī)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飛行模式,這樣要能接到魏長青電話才有鬼了。 “不好意思?!睒分箍嘁贿呁淘仆蚂F一邊關(guān)了飛行模式。 回國后她中午偶爾會睡午覺,可能是那時候怕打擾開的,后來又忘記關(guān)了。 魏長青自然說沒事,只是心里對于她的客氣還是有些不適,想了想道:“不跑步,那要不要再走走?” 樂止苦喝了點酒,但此刻她覺得有些酒意上頭的人可能不是她。 她看一眼時間:“十點?” 魏長青發(fā)現(xiàn)自己自見她就一直在失態(tài),此刻也顧不上許多,點了點頭。 樂止苦想拒絕,又有些不想拒絕。見他眼里有期待,卻又小心翼翼藏著,心里又涌起一些得意。 她笑著開口:“我等下……” 她故意停下來抽煙。 魏長青便耐心地等著她,但眼神已經(jīng)微微有些黯淡下來。 樂止苦有些好笑,心想你也有今天。她夾著煙,突然湊近,煙圈吐到魏長青臉上:“反正也沒什么事,那就逛唄。” 魏長青難得沒有皺眉,反而眉目舒展,眼角處的痣都似有了異彩:“去海邊?!?/br> 樂止苦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聲。 魏長青前邊帶路,又回頭看她,她懶洋洋跟在后面,將抽了一半的煙摁熄在垃圾桶蓋上。 那邊走了半天這才到小區(qū)門口的喻藝,終于一腳踏進(jìn)了小區(qū)。 倆人走了不遠(yuǎn),一直都在沉默。 彼此不知道在想什么。 樂止苦跟著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我倒要看看你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之前不是很有出息嗎,她那么追都絲毫不妥協(xié),不就是分過一次手嗎,怎么,還是忍不住吃回頭草了? 樂止苦心里其實還是有恨的,只是這恨意,有時候會被更多的期待掩蓋過去。如果她不是那么脆弱,如果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還沒有那么大,那么今天晚上,她或許就不會這么跟在他身后,去什么黑咕隆咚渺無人跡的海邊,而是應(yīng)該在吐完煙圈后,淡漠又冷傲地回一句:“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有約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去海邊,去研究所看看,感興趣的可以去我微博等圖,看看魏長青工作的的地方以及八大關(guān)的景區(qū)別墅 第17章 海邊倒也不是完全沒人,沙灘上還有人在放孔明燈,有人唱歌,也不乏情侶牽手散步。 一只薩摩耶跟著主人溜溜達(dá)達(dá)地迎面過來,到了樂止苦身邊就舍不得走了,繞來繞去圍著她哈氣,甚至還想抬腿做個標(biāo)記。 薩摩耶主人尷尬地一笑,連忙招呼著狗走遠(yuǎn)了。 樂止苦收回想去擼擼狗頭的手,沖站在一旁看她的魏長青笑了笑。 “記得以前劉教授養(yǎng)了一只金毛,”魏長青沿著臺階走到下面沙灘上,又回身伸手,“也很喜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