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珺：“你走這些天，我閑來無事——”

    鐘奕：“你方才說要學很多、要記很多，這會兒又‘閑來無事’？”

    池珺“啊”一聲，說：“你莫打岔，聽我說完?！?/br>
    鐘奕不置可否，見池珺抿唇，說：“我想到第一次見你，你穿了件天水碧的衣裳，站在松下，看我與旁人比劍。我從前覺得，十六歲，練到第七重，已經(jīng)是極致，可你輕易指出我下盤不穩(wěn)、全憑巧勁，若遇上穩(wěn)扎穩(wěn)打的對手，便要吃虧。”

    “后來再見，你我在花間飲酒。從前未曾留意，可這兩日，我忽而想起，那時候，有一片花，落在你發(fā)冠上。”

    鐘奕唇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

    池珺問他：“如果你沒有——”

    鐘奕挑眉。

    池珺鄭重地問：“我可以心悅你嗎？”

    年輕的池少俠屏住呼吸。

    過了半晌，聽鐘谷主說：“可以?！?/br>
    第194章 番外三（下）

    這夜燭火搖曳, 在外守夜的仆從大著膽子抬頭, 見到窗上有兩個交疊的人影。

    又只交疊了一瞬, 很快分開。

    池珺腰帶解開, 白皙的胸膛露出來。他的傷口已經(jīng)長好了，變成一道粉色的疤痕, 落在胸腹之間。

    他躺在桌上, 方才的一桌草藥都被收到一邊。鐘奕低頭，習武之人，內(nèi)力在身上運轉(zhuǎn), 又是盛夏。是以雖在夜間，他的手指依然是溫熱的, 在池珺的傷疤上停留片刻, 道：“已經(jīng)長好了。”

    池珺語調(diào)懶洋洋的，說：“是。我說了，你還不放心?！?/br>
    鐘奕看了他一眼，池珺立刻改換語調(diào)，一本正經(jīng)：“你走前, 留了藥、留了換藥時間, 我都有照做?！?/br>
    鐘奕滿意了。池珺則抬腿，暗示性地蹭了蹭他的腰，問：“要不要——”

    鐘奕微微擰眉。

    池珺低低笑一聲：“太快了？好吧?！?/br>
    鐘奕眉頭皺得更深。

    池珺看著他, 有意無意，道：“我還挺怕你說‘要’的。沒經(jīng)驗，不好意思啊?！?/br>
    鐘奕看著他, 半晌，道：“你故意的？”

    池珺坐起身，攏一攏身上的衣裳，隨手系上腰帶。鐘奕原本站在他面前，這下他坐起，兩人就挨得極近。他手搭在鐘奕肩上，更近了，往前湊一些，甚至能感受到鐘奕的呼吸。

    池珺在心里默數(shù)：一、二——

    他有些驚詫：“你內(nèi)力竟這般深厚？”氣息綿長平穩(wěn)，池珺自愧弗如。他一頓，“當初能指點我劍法，是不是說，你也精于劍道？”

    鐘奕不置可否，只抬手，順勢扣住池珺的腰。

    燭火黯淡了些，燈花凝結(jié)。

    鐘奕另一只手貼上池珺丹田。他沒說什么，池珺卻覺得，有一股熱烘烘的內(nèi)力順著鐘奕的手，涌入自己經(jīng)脈，他四肢百骸都因此酥軟。

    鐘奕問他：“感覺如何？”

    池珺攀住鐘奕手臂。隔著一層布料，能感覺到鐘奕的體溫。溫暖、有力。

    他誠實回答：“很舒服?！?/br>
    鐘奕答：“你半年不能練劍，但既要與池北楊一怔，就總要有所準備。我會定期幫你梳理經(jīng)脈?！?/br>
    池珺低笑：“這么好？”

    鐘奕側(cè)頭看他。燭火下，池少俠的面孔俊秀得出奇。

    他看到池珺顫動的睫毛，紅潤的、像是花瓣一樣的唇。

    以旁人的眼光來看，恐怕至多覺得池珺是個俊美少年，日后會長成一樣俊美的郎君。但在鐘奕眼里，池珺從來、從來都出奇的漂亮，像是每一寸皮膚，都貼合著自己的心意。先前有弟子做早課，悄悄拿了外界話本，試圖蒙混過關。被鐘奕一眼看穿。他收了弟子的話本，偶然翻開一看，對其中所講不屑一顧：什么前世有緣、今生來續(xù)——

    可在見到池珺的第一眼，他的確覺得心中悸動。

    無法解釋、無法言說。

    鐘奕收回視線，池珺卻輕聲問他：“鐘奕？”

    他“嗯”一聲，池珺道：“我也覺得，如果現(xiàn)在就……嗯，會不會太快了?！?/br>
    鐘奕不答。

    池珺道：“但我還是有點想親你，可以嗎？”

    他是初嘗情愛的少年人，這會兒被人按在懷里，卻還要做出莊嚴負責的姿態(tài)。不能強求、要順對方心意。但池珺心跳加快，他相信，以鐘奕的耳力，他一定能聽到。

    他耳垂泛出一點紅，在愈發(fā)昏暗的燭火里，固執(zhí)地看著鐘奕。

    鐘奕嘆道：“何必?！?/br>
    池珺道：“你不信我？”

    鐘奕：“你十八歲，最沒長性，我如何信？”

    池珺思考片刻，回答：“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好嗎？”

    鐘奕微微笑一下，想說：你自己也不信。

    不過一時沖動、少年意氣。

    但池珺拉住他，道：“我說再多，你都不會信……”

    鐘奕不答。

    池珺嘆道：“你還真是君子，難道不是越不信，越要在今朝享樂？”

    鐘奕抬手，攏一攏池珺的發(fā)，說：“明年今日，你又是盛源山莊的少莊主。你若后悔，我又能如何？”

    池珺想一想，反問他：“你又如何確信，你待我，能長久到明年今日？”

    他看著鐘奕眼里深沉的黑，笑著去親對方。他畢竟常年習武，鐘奕猝不及防，想要后退，這回卻被池珺拉住。兩人的唇貼在一起，很軟，帶著一絲藥草的苦香。少年人的身體在他懷中顫動，鐘奕承認，自己被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