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也不會冤枉

    為誰辛苦為誰忙

    只為了和你分享

    要是人生難免有遺憾

    有你在身旁

    已經(jīng)是最好的補(bǔ)償

    ......

    我抬頭看你像看到月亮

    你低頭會不會想我

    像思念故鄉(xiāng)

    音樂裊裊飄蕩在會場上空，久久縈繞不去，顧言忱西裝革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歌聲悠長的尾調(diào)上，步履徐徐走上舞臺。

    莫曉終于看清他的臉，依舊是那副面容沉靜的樣子，好像五年來并沒有多大變化?？勺屑?xì)看去，他臉瘦了一些，顯得五官更硬朗深刻了，抿著薄唇，一如既往地不愛說話，好似更不愛笑了，舉手投足間卻還是她熟悉的味道。

    莫曉坐在沒人注意到的一角，靜靜看著他，上揚(yáng)起了嘴角，眼淚卻滑落下來。

    主持人在和他互動，他姿態(tài)從容，微微前傾上身，對著話筒說話。

    到了說獲獎感言的環(huán)節(jié)，顧言忱沒有說感謝誰的支持，感謝誰頒給他的獎。

    他長身玉立，站在陌生城市的舞臺上，獲獎感言換成了中文，嗓音平靜溫涼，“我拍這部電影是送給一個人，告訴她：當(dāng)時明月仍在。”他目光靜靜地掃過在場眾人，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何時彩云歸？”

    莫曉捂著嘴，泣不成聲。

    “你沒事吧？”

    莫曉輕輕搖頭，她身旁坐著個金發(fā)碧眼的女子，沒聽懂這個獲得金獎的導(dǎo)演用中文說了些什么，又見身邊這位亞洲女子哭得不成樣子，結(jié)合著電影主題，猜測她是想家了。

    她安慰道：“想回家就回家吧，沒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莫曉啞著聲音說謝謝，隔著人潮已經(jīng)看不到他走向哪里。

    從頒獎典禮回來，莫曉直接去了醫(yī)院。爸爸這幾年的病情很穩(wěn)定，極偶爾腦電波會有輕微波動。醫(yī)生說雖然醒來的可能性很小，但這是好的征兆，植物人往往對聽覺刺激有反應(yīng)，所以親人應(yīng)該多陪他說話。

    莫曉幫凌懷年擦了擦臉和手，便坐在病床邊陪他說話，微風(fēng)徐徐，窗簾隨著風(fēng)起起落落。

    “爸爸，我想回國了，我很想他，念念也長大了，有了爸爸的概念，我不想讓她覺得自己的家是不健全的?！?/br>
    “我是不是很自私？你那時候剛發(fā)生意外，我還要生下這個孩子?！蹦獣钥酀毓雌鹱旖?，“可是爸爸，這是我和他的孩子，怎么舍得不要呢。念念特別懂事，很聰明，你要是醒過來看看她，一定會喜歡她的。”

    “我不敢用意外去概括他父親的錯，可是我該怎么辦呢，爸爸。”莫曉握起爸爸的手，他這幾年瘦了很多，皮rou越來越干癟。有些自嘲地說：“爸爸，你要是愿意我回國就動一下好嗎？”

    莫曉只是隨便說說，畢竟奇跡只降臨在極少數(shù)幸運(yùn)的人身上，凌懷年依舊一動不動，只有窗簾隨風(fēng)起落。

    莫曉的心緒隨著窗簾浮蕩，突然用有點(diǎn)調(diào)皮的語氣說：“那這樣吧，爸爸，我準(zhǔn)備回國了，你要是反對就醒過來罵我好不好？”

    當(dāng)然，凌懷年還是沒有反應(yīng)。

    莫曉又坐了一會兒才離開醫(yī)院，給念念買了芝士蛋糕。一回到家小姑娘就小跑著過來迎接她。

    莫曉抱起她往客廳里走，幫她擺好蛋糕和酸奶，見她小饞貓似的吃得津津有味，輕聲說：“念念，mama和你商量一件事?！?/br>
    念念舀了勺酸奶，小大人樣兒，“說吧?！?/br>
    “mama要是先回國，穩(wěn)定下來后再來接你，好不好？”

    念念聞言，小臉立馬垮下來，酸奶蛋糕都沒有味道了，“就不能一起回去嗎？”

    莫曉摸著她的后腦勺，“還沒有決定什么時候回去，先問問你?！?/br>
    “可是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呢”念念舉著個塑料小勺，眼巴巴看著mama。

    莫曉也不再隱瞞了，“因?yàn)閙ama要去見爸爸呀，mama先在國內(nèi)安頓下來，很快就會來接你?！?/br>
    不知道顧言忱見到念念會是什么反應(yīng)，這么想著就迫不及待飛到他身邊，看著女兒和他一樣醇黑的眸子說：“你對爸爸而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因?yàn)樘匾?，太突然出現(xiàn)的話?！蹦獣孕α诵?，“我怕會嚇到爸爸?！?/br>
    “真的嗎？”念念思維有些跳躍，苦大仇深道：“可是爸爸萬一不喜歡我怎么辦？”

    “不會的，爸爸一定超愛你?！?/br>
    小姑娘同樣向往著爸爸，因?yàn)樵谝夂吞叩钠诖?，所以得知終于快要見到爸爸時，高興中還帶著忐忑。

    莫曉還在安慰女兒的小擔(dān)憂，就在這時，醫(yī)院的電話來了。

    醫(yī)生在電話里對她說凌懷年醒來了，莫曉驚得顫掉了手里的手機(jī)，呆呆坐著，念念喚了兩聲mama，她才如夢初醒般去撿掉落的手機(jī)。

    莫曉反復(fù)確認(rèn)了幾遍，醫(yī)生理解病人家屬的激動心情，耐心地一遍遍回答。

    掛了電話，莫曉蹲在女兒面前，撫著她的小臉說：“寶貝，你不僅很快能見到爸爸，還多了個疼你的外公。”

    第五十二章

    凌懷年醒來后在醫(yī)院觀測治療了半個月, 確認(rèn)沒有大問題后出院回家，悉心照料下，身體慢慢恢復(fù)，家里的陰霾終于散去，被越來越多的歡笑聲取代。

    這天, 凌懷年坐在客廳里和自己下棋, 念念跪在地上，上身撲在小椅子上畫畫。

    凌懷年有著根深蒂固的故鄉(xiāng)情結(jié), 不懂英語, 在國外短期生活還好, 長時間生活也是無法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

    下了會兒棋, 有些乏了, 側(cè)頭看向念念, “小念念，陪外公下五子棋好不好？”

    念念正在給大作上色，埋頭道：“外公等等, 我就快忙完了?！?/br>
    落下最后一筆，大作完成，念念捏著畫紙上面的兩個角挨到外公身邊, 獻(xiàn)寶似的，“外公看, 我畫的畫?！遍W著大眼問：“好看嗎？”

    凌懷年認(rèn)真審視了一遍這副抽象派作品，依稀還是可以辨認(rèn)出中間坐在輪椅上的人是他，莫曉抱著懷念站在后面, 再旁邊有兩個男人，一個應(yīng)該是凌莫栩，另一個...

    “念念，這個是誰??？”

    念念整個上身都伏在外公的大腿上，抬頭看著外公，一派天真，“這是爸爸呀?！?/br>
    凌懷年心疼女兒一個人帶著孩子陪了他五年，上一代的恩怨本就不該過渡的無辜的晚輩身上，偏偏女兒懂事，處處顧及他的感受。

    他慈愛地?fù)嶂钅钴涇浀陌l(fā)，“小念念，想爸爸嗎？”

    “想~”念念小腿在身后不安分地一翹一翹，嘟囔道：“可想了?！?/br>
    玄關(guān)傳來腳步聲，莫曉回到家，一抬眸就看到沙發(fā)上的兩人，人來沒走近聲音先傳來：“念念，mama說了多少次，不要趴在外公身上?！?/br>
    小姑娘弱弱“哦”了一聲，就要起來。

    凌懷年反倒抱住念念，用了點(diǎn)力將她抱在腿上，“念念黏著我是喜歡我，再說了，我的身體自己知道，沒有你們想象的弱?！?/br>
    隔代愛往往是加倍愛，莫曉無奈道：“這樣要被寵壞了?！?/br>
    凌懷年笑了起來，眼角堆起的皺紋是他一波三折的故事，低頭對念念說：“你先去房間玩，外公和mama說點(diǎn)事?！?/br>
    念念點(diǎn)點(diǎn)頭，從外公的腿上滑下來，小手在凌懷年的大腿上捶捶揉揉，“外公你沒力氣不用抱我，以后我牽著你走路。”

    凌懷年看著念念的眼神都要柔化了，“真乖?！?/br>
    念念走后，凌懷年對莫曉說：“多乖的孩子啊，寵不壞。”

    莫曉看見爸爸意味深長的眼神就知道他有話要說，在他旁側(cè)的沙發(fā)上坐下，拿起水壺給他倒水。

    凌懷年：“這么乖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br>
    莫曉手一抖，開水溢出一些，她半垂著長睫，一連抽出好幾張紙巾去擦水。

    女兒的神色盡收眼底，凌懷年長長嘆了一口氣，“安排個時間回國吧，這邊有莫栩還有保姆，你不用cao心。”

    莫曉看向凌懷年，哽了哽喉嚨才喚了聲：“爸爸?！?，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凌懷年從鬼門關(guān)兜了一圈回來，將浮華名利看得輕了，緩聲道：“不用有負(fù)擔(dān)，你們本就沒錯，反倒被我這把老骨頭拖累了這么多年?！?/br>
    .

    三天后，凌莫栩和念念送莫曉到機(jī)場，念念被凌莫栩抱著，小胳膊卻緊緊摟住莫曉的脖子，“mama，你一定要快點(diǎn)回來接我?！?/br>
    小姑娘第一次和mama分開，超級不舍得，眼看就要哭了。兩個大人好聲好氣地哄了一會兒才堪堪控制住淚水，看著mama進(jìn)了安檢，心情低落地趴在舅舅肩頭。

    十二小時后，飛機(jī)滑落。

    黎明初至，東方的天邊慢慢泛白，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夜的清冷。潭城，承載著她過往歲月的華錦之城，涌來一股熟悉的陌生感。

    她原來住的公寓一直保留著，回來前陳最請了鐘點(diǎn)工收拾。莫曉回到干干凈凈的屋子，洗完澡全無睡意，臨窗而立，濕發(fā)披在身后，沐浴在晨光里看著馬路上的車水馬龍。

    給美國的家人打了電話保平安，中午約了陳最和一南吃飯。

    陳最一邊掐著嗓子罵罵咧咧一邊給了她個熊抱，“死沒良心的，可算舍得回來了?！?/br>
    連大大咧咧的何一南都濕潤了眼眶。

    飯后，陳最神神秘秘道：“晚上帶你去個好地方?！?/br>
    莫曉笑，“gm傳媒周年慶？”

    陳最“切~”了一聲，“一點(diǎn)都不可愛。”

    飯后回去，莫曉特意讓出租車?yán)@道經(jīng)過gm傳媒的辦公大樓，一整座高樓建筑恢弘大氣，玻璃幕墻映著藍(lán)天白云，在陽光下泛著光。

    五年前，公司剛成立，在僅一層的辦公室內(nèi)，男人對她許下了一生的諾言。僅僅五年時間，他打下了自己的商業(yè)帝國，期間的艱辛和付出可想而知。

    汽車很快駛過，莫曉收斂起情緒，今晚gm傳媒的周年慶她本是沒資格參加的，唐妤和原公司合同期滿后簽了顧言忱的公司，莫曉托她要了入場券才得以進(jìn)入。

    夜幕降臨，唐妤開著車到莫曉樓下接她。

    莫曉穿了件黑色晚禮服，剪裁合體，不似當(dāng)年靚麗搶眼的風(fēng)格，簡單溫婉了許多，長發(fā)燙了大卷，松松挽成個簪。

    提著裙擺坐上車，唐妤瞥了她一眼，緩緩踩下油門，“怎么當(dāng)媽的人了還是這么漂亮，一點(diǎn)婦女樣都沒有，好失望啊。”

    莫曉自我調(diào)侃，“可能是還沒嫁人吧?！?/br>
    唐妤看著前邊的路況，輕聲問：“緊張嗎？”

    “緊張。”

    一路霓虹耀目，從窗外游蕩過去，玻璃窗映出的自己和窗外的景色交相掩映，莫曉感覺還有些不真實(shí)，就快見到他了啊。

    晚宴上，華燈盞盞，衣香鬢影。gm的工作人員、簽約藝人、長期合作伙伴，大都是莫曉不熟悉的新面孔，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言笑晏晏。

    莫曉隨意拿了些糕點(diǎn)和飲料，坐在僻靜一角，晚宴才剛開始，顧言忱還沒來。

    靜靜坐了一會兒，莫曉明顯感受到大廳突然靜了片刻，旋即又熱鬧起來，比之前更甚，她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