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敗下陣的是陸艾，倒也在李見瑜預料之中。

    “城主，臣無能。”

    陸艾跪在李見瑜身前，雙手抱拳。

    “無妨，能與他們周旋如此之久實屬不易。”看得李見瑜都心驚膽顫的，趙斬麒那修羅般的煞氣和趙臨胥為了贏而沒有保留的樣子，那不像在切磋，根本就是你死我活。

    擂臺上只剩下了趙臨胥和趙斬麒。

    “當啷！”

    鐵鞭狠狠敲上了劍身，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

    趙斬麒用劍身擋住了那被趙臨胥施注了內(nèi)力的鞭柄，額角青筋爆出，手臂都因為使力過度而發(fā)顫。

    “皇兄一如往常地強悍。”

    “王爺也進步了許多。”

    碰——

    鞭子將劍身給擊飛，連帶著人都一同被趙臨胥的內(nèi)力震開。

    趙斬麒被撞出了擂臺，倒在了一旁，嘴角有鮮血溢出。

    “承讓?！壁w臨胥微微勾唇。

    李見瑜松了一口氣，但看著那如一匹倨傲的野狼般，站在擂臺上的高大背影，一顆心又忍不住懸了起來。

    不知趙臨胥會對他提什么要求。

    “美人?！壁w臨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zhuǎn)身道：“看在朕為你而戰(zhàn)，來跳支舞吧?！?/br>
    “……”

    李見瑜面無表情地看著趙臨胥。

    “可好？”趙臨胥咧嘴一笑。

    “噗……”李見瑜忍不住也笑了。

    這二愣子。

    人群中所有人都在歡呼，讓李見瑜跳舞。以前李見瑜也曾跳過，那當真是，山河俱黯！

    第15章 為你而跳

    當真要跳舞？

    李見瑜揉了揉太陽xue。

    說是跳舞，但其實是舞劍，他一個大男人，不會學女孩子跳那些嫵媚的動作。

    歡呼聲愈來愈強烈，趙臨胥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李見瑜無法，只得起身向鄭柯借了他的劍。鄭柯與人打斗時身形敏捷，劍也比較輕，方便他發(fā)揮。

    取著那把劍，李見瑜緩緩邁上立起的臺子。四方的臺子只有半人高，是恰到好處的高度，既不會矮得淹沒在一旁圍觀的人群里，也不會因為太高而看不清楚。

    趙臨胥定睛看著李見瑜，這個高度，恰好看見了李見瑜身后那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仿若仙子下凡一般。

    錚，錚，錚……

    是趙臨胥沒有聽過的奏樂，起先是緩慢低沉的曲調(diào)，悠悠揚揚的。

    李見瑜一早便脫了鞋子，此刻赤著腳在臺面上緩緩踏步，如同蜻蜓點水般，白皙的兩只腳丫子靈活地更換交替著步伐，輕輕地轉(zhuǎn)了一個又一個圈，火紅的身影繞著臺面轉(zhuǎn)，長袖也隨著動作再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紅霞。

    那道紅色曼妙的身形慢慢舉起手中的長劍，寬敞的衣袖隨著動作像一朵浪花般柔順地展開。

    優(yōu)雅，愜意。

    錚，錚，錚……

    趙臨胥看過很多人獻舞，他也看過許多人舞劍，柔美的，剛勁的，含羞帶怯抑或是奔放的。

    獨沒有這一種，甫一揚袖，倏一折腰，就梭住了他的目光。

    趙臨胥移不開雙目了，先是在那沒有束起來而被風吹散的烏黑長發(fā)流連，之后又移到了那個緊致的腰身，之后是線條流暢的足部。

    接著曲子緩緩高昂，古琴發(fā)出了不停歇的急促聲響，李見瑜的動作不再輕柔漂浮，在劍上注了力氣，長劍便如同方蘇醒的銀龍般騰嘯著，想要一飛沖天。

    李見瑜原地打轉(zhuǎn)了起來，因為這個急促的動作，寬大的紅袍隨著快速旋轉(zhuǎn)的動作被風給吹開來。黑色的發(fā)，紅色的衣，銀色的劍光，合著身后墨綠的湖泊，斑駁的碎光，霎時間像是遙遠的昆侖山上，動人的天外仙客

    趙臨胥不禁摒住了呼吸。

    錚——！

    高亢的琴聲最終被一個尖銳的音符給戛然終止了，接著便是一片闃然無聲，曲子的留白。當趙臨胥被李見瑜給轉(zhuǎn)得心神蕩漾，微微出神之時便是被這個有些突兀的琴聲給驚醒。

    李見瑜將劍往上拋到了空中。

    “啪！”

    長劍轉(zhuǎn)了彎俯沖而下，寒光凜然間“哆！”的一聲插在鋪了紅毯的木臺子上。

    紅衣美人身前寒光而立的劍，悠揚的琴聲，寥寥幾節(jié)音，像是結(jié)束了一場動蕩。

    “好！”

    不知是誰反應過來，大聲叫好，之后便是鋪天蓋地的呼喊和鼓掌。

    李見瑜下意識地看向了趙臨胥。

    趙臨胥手背支著臉頰，微微動了動唇。如此喧鬧之下李見瑜自然聽不見他在說什么，但卻讀出了他的口形。

    “值了?！?/br>
    李見瑜的一場舞便讓接下來的表演都黯然遜色了，但所有人都在議論的美人此刻也不在。作為城主，慶典內(nèi)他得到附近所有村落出巡拜訪，給每一村捎去一袋第一批收成的黑米，象征著散播福氣，來年所有人都會豐收。

    以往都是孟磬書和一群侍衛(wèi)跟著李見瑜去出巡，但今年有些不同。

    李見瑜正準備出發(fā)，趙臨胥便趕上來說他也要跟。

    “朕此趟南下除了尋人，也是微服出巡，考察民情，和你到處走走看正合適?！?/br>
    李見瑜反駁不得，心底有些局促，于是想叫孟磬書來陪陪他。

    “你也可憐可憐你家?guī)煚敚舸蝤x鴦你舍得嗎？留他在這兒和陳之叔一塊兒不好么?！?/br>
    李見瑜啞口無言，于是就只有趙臨胥和他兩人出發(fā)。李見瑜苦中作樂，無比慶幸自己的腳好全了，終于不用再共騎。

    兩匹馬朝出巡的第一站，最臨近的葵花村而去。有趙臨胥在，也沒有帶侍衛(wèi)的必要了。

    葵花村就十多戶人家，個個淳樸憨厚，一同打理著一個園地。

    年邁的村長早便在村子的入口久候了，兩人一抵達就上前熱情地恭迎，給趙臨胥跪拜后，便滔滔不絕地和李見瑜說村子的近況。

    “放心！吳鐵牛的腳早好利索了，如今下田種地完全沒有問題！”

    “城主您看那戶人家，是張老頭的，他家獨子要娶新媳婦了！”

    趙臨胥走在一旁，聽李見瑜和村長的對話，不禁疑惑問道：“美人，落葉城里的百姓你都記得？”

    “大約有印象，我常出巡?！?/br>
    村長在一旁搭腔道：“之前我們村收成不好，用錯了法子，城主便常來關(guān)照。如今都好啦！”

    李見瑜一向沒擺什么架子，就是與人說話時冰冷冷的，村長早便習慣了，因此一點兒也不害怕，并且認為所有大人物都是這樣的好人，因此見趙臨胥穿著普通的衣服和李見瑜騎馬來，也不怎么怕他，還敢壓著心底的緊張和他說說話。

    趙臨胥微微沉吟。

    他徹底明白李見瑜在坊間人氣如此之高的原因了。

    明明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樣子，但卻默默做了很多事，也真心為他人著想，心地善良。出了什么事李見瑜也從來不會怪人，只是檢討自己，就像他們上山采靈芝之時。

    而如果夸贊他了，他會有些局促，所以故作冷淡不搭，鬧他時他口中會說尖酸刻薄的言語，耳朵卻一片紅通通的。趙臨胥心底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喜愛。

    從方才李見瑜為他舞上一曲后，趙臨胥心跳就不對勁了。

    村長領(lǐng)著兩人來到了葵花村的廣場，所有老百姓都在這里等著，而廣場中央擺著一張祭拜用的神桌，桌上是水果、酒水和香等供品。

    李見瑜和趙臨胥領(lǐng)著所有人跪拜稻神，三跪九叩。

    巫師繞著神桌做了法后，李見瑜便將帶來的一袋黑米拿了出來，掏出一把揮灑而開。黑米落在地上，老百姓又跪了下來山呼海嘯。

    “稻神保佑！”

    “稻神保佑?。　?/br>
    趙臨胥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祭奠，只覺得新鮮。

    “接著要做什么？”

    “結(jié)束了。”李見瑜道：“可以走了。”

    他們得把落葉城內(nèi)至少一半的村落都走過一遍呢。

    “哎呀城主！！”其中一個婦人上前道：“城主啊，你看這都正午了，日在中天的，太陽毒辣得很，就先別趕路了吧？來我家坐坐吃午膳？”

    話音未落，又有一個大漢插話道：“城主來俺家吧！俺娘子今天知道城主要來，燒了特別多菜，指著您過去吃??！”

    “不不不，我家也做了很多菜！還有糯米糕，剛出爐的！”

    李見瑜被簇擁著，也有些為難。

    村長見狀上前幫忙解圍道：“既然如此大家都把飯菜給端到我家去！我家大，我們一起吃，讓城主和皇上都嘗過一遍！”

    “天啊——”

    “居然是皇上！”

    說著淳樸的老百姓又要下跪了。他們還以為是哪個大官，卻沒想到是那只在話本里聽說過的九龍?zhí)熳印?/br>
    “不用不用。”趙臨胥笑得和善，擺手道：“大家平常心就好?！?/br>
    村長領(lǐng)著李見瑜和趙臨胥去他家，和家里人說了大家要一起吃飯后，村長的娘子和一眾孩子、孫子隨即出來幫忙搬桌椅，趙臨胥也沒擺出讓人伺候的樣子，反而動手和大家一起搬，讓其余人心底既高興又興奮。

    之后其余村民便拖家?guī)Э?，把家里最好吃的東西帶來了。一道道佳肴被擺在桌上，大家恨不得城主和皇上能嘗到自家的手藝，拉著他們不停地推薦，什么這個好吃，那個香啊……

    大廳內(nèi)頓時熱鬧了起來，人擠人的，摩肩接踵，耳邊的喧嘩聲不絕于耳。

    之后村長的長子喝高了，被大家起哄著要唱歌，他倒也不害臊，站在前頭就著破銅爛鐵的嗓子咿咿呀呀的叫，把大家逗得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