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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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擺好了。 四四方方的桌子,徐老太太坐北,林晚音跟三歲的小女兒云溪坐東邊,親手照顧女兒吃飯,清溪、玉溪占了另外兩側(cè)。剛辦完喪事,祖孫三代穿的都是素淡衣裳,還是顧世欽派人從成衣鋪?zhàn)有沦I的,以前的舊衣服,都?xì)г诹嘶鹄铩?/br> 一個男人死了,他的母親、妻子、女兒,誰最傷心? 徐老太太沒有胃口,放下碗,哭腫的眼睛一一掃過兒媳婦、孫女們。 林氏剛?cè)粴q,舊朝官員家的小姐,在家時嬌生慣養(yǎng),嫁進(jìn)徐家后被丈夫?qū)欀?,十指不沾陽春水,養(yǎng)得更鮮妍了,細(xì)皮嫩rou,腰細(xì)如柳,絲毫不像生過三個孩子的婦人。林氏的容貌,以后的日子恐怕是安分不了,她得盯緊點(diǎn),林氏改嫁可以,別想帶走一分徐家的錢。 三個孫女…… 徐老太太突然喘不過氣來了,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著林晚音邊哭邊罵:“望山對你掏心掏肺,你連個后都沒給他留,你對得起望山,對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嗎?老天爺不長眼啊,為什么死的不是你!” 林晚音正在喂女兒吃飯,聞言手一抖,眼淚吧嗒掉進(jìn)了手中碗。 云溪看見了,疑惑地抬起頭,見娘親哭了,她緊張地不知所措,本能地往娘親懷里鉆。 玉溪脾氣最大,哭著吼祖母:“爹又不是我們害死的,你罵我們做什么?爹死了,我們給他燒香磕頭,怎么就叫沒后了,非得兒子才叫后?” “你知道個屁!”徐老太太一嘴吐沫星子噴了過來,繞過桌子抓起玉溪就往外扯,“你出去看看,哪家當(dāng)?shù)乃懒藳]有兒子抬棺?人家都有,就你爹沒兒子,就你娘沒用,生不出兒子!你個死丫頭還敢犟嘴……” “祖母!”清溪跑過來,一把扯開徐老太太的手,將meimei搶到了懷里。 玉溪頭發(fā)亂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清溪捂緊meimei,聽后面三妹也嚇哭了,清溪看徐老太太的目光忍不住帶了一絲恨:“我娘是沒兒子,可她還有我們,將來祖母老了,是我們給你養(yǎng)老送終,祖母若想有孫女孝順,就別再罵我娘!” 徐老太太一噎,想罵回去,只是對上大孫女隱含威脅的淚眼,她竟有點(diǎn)怕了。 兒媳婦以及兩個小丫頭她指望不上,可大孫女還有一門好親,她真把大孫女惹急了,日后…… 臉色一變,徐老太太不說話了。 一家人擦擦眼淚,繼續(xù)吃飯,氣氛死寂。飯后,劉管事過來,恭敬地對徐老太太道:“老太太,大爺請您、太太、大姑娘去前院堂屋商量事情?!?/br> 徐老太太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了,起身就走。 林晚音目光微變,前幾日全家上下忙碌喪事,她只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顧世欽幾次,如今街坊們都不在,只剩寥寥幾人,萬一顧世欽哪里露出痕跡,被婆婆發(fā)現(xiàn)…… “娘,你怎么了?”清溪小聲問遲遲不動的母親。 林晚音回神,苦澀地?fù)u搖頭,叫玉溪照顧meimei,她帶著清溪往前院去了。 堂屋里頭,徐老太太已經(jīng)被顧世欽請到了上座,清溪娘倆進(jìn)來,他簡單看了眼便收回視線,目不斜視。等大家重新落座,顧世欽看著徐老太太,肅容道:“老太太,徐兄橫死,我痛心疾首,恨不得手刃仇人,奈何匪徒行蹤飄渺,警方全部出動也沒找到任何線索。但您放心,我會一直派人暗查此事,早晚為徐兄報(bào)仇?!?/br> 徐老太太抹抹眼睛:“賢侄的大恩大德,我們娘幾個感激不盡,清溪,快給你顧叔叔磕頭?!?/br> 清溪立即走到顧世欽面前,屈膝就要跪下去。顧世欽急忙離座阻攔,見清溪臉上掛著淚,不由將越發(fā)纖瘦的小姑娘摟到懷里:“傻孩子,你是我們顧家的兒媳婦,叔叔早就把你當(dāng)女兒看了,都是一家人,以后不可再行此大禮。” 林晚音始終低著頭,徐老太太看著顧世欽高大的背影,心中稍安。 讓清溪坐回椅子上,顧世欽繼續(xù)道:“老太太,我昨晚再三思量,還是不放心留你們孤兒寡母在秀城。這樣,我在杭城還有幾套房產(chǎn),您若愿意,我想請你們搬去杭城住,也方便以后互相照應(yīng)。當(dāng)然,您若舍不得故土,我會雇人盡快重修徐家老宅,保證與原來的一模一樣?!?/br> 第11章 011 面對顧世欽的提議,徐老太太眼睛一亮,只是沒等她表態(tài),清溪先站了起來,感激地朝顧世欽道:“顧叔叔,您已經(jīng)幫我們太多了,剩下的事,我們實(shí)在不好意思再讓您費(fèi)心。徐家世代住在秀城,我爹也葬在這里,我,我想重新休憩老宅……” 秀城徐家,四個字綁在一起,如果父親活著,肯定也不會搬的。 清溪看向母親。 林晚音走到女兒身邊,垂著眼簾向顧世欽表示感謝,然后與女兒一樣,愿意留在秀城。 徐老太太抿了抿嘴角,她想搬去杭城,但孫女兒媳這么說,她再反對,不太好看。 顧世欽沒看清溪娘倆,食指扣了扣膝蓋,似乎在猶豫什么。 沉默半晌的顧明嚴(yán)突然道:“伯母,您可有想過,那晚匪徒搶劫,為何主動報(bào)出家門,而不是像大多數(shù)匪徒那樣,搶了東西就走,唯恐泄露風(fēng)聲被警方追繳?” 徐老太太、林晚音、清溪同時看向了他。 顧明嚴(yán)掃眼門外,冷笑道:“伯父蟬聯(lián)廚神寶座二十年,城里其他酒樓真的不眼紅?廚神比賽即將開始,伯父這時出事,從最終得利的角度講,新的廚神難免會遭猜忌。巧的是,半個月前老太太、清溪出門遇到劫匪,那么,幕后兇手只要安排他的人假扮火車劫匪同伙,誰又會懷疑?到了明年,不管誰奪魁封神,都與此案無關(guān)了。” 徐老太太猛地離座,眼睛死死盯著顧明嚴(yán):“你是說,望山是被同行害死的?” 顧明嚴(yán)看眼清溪,平靜道:“或是匪徒報(bào)復(fù),或是買兇殺人,目前證據(jù)不足,咱們不能光明正大地猜忌任何人,尤其是伯父死后,酒樓掌柜們都捐錢得了人心。但,萬一是哪家酒樓下的手,就怕將來對方又想斬草除根?!?/br> 林晚音的臉?biāo)⒌匕琢?,下意識攥緊女兒的手。 清溪僵立不動,恍如置身一片昏沉沉的濃霧,周圍只剩她一人。此前,她認(rèn)定父親死在匪徒手里,聽了顧明嚴(yán)的話,這幾日前來吊唁的那些酒樓掌柜們,便一個一個地浮現(xiàn)在腦海。 父親,到底是誰害死的? 如果是熟人,秀城三大酒樓,自家的徐慶堂、羅家的放鶴樓與杜家的福滿門全是赫赫有名的老字號,這些年徐慶堂穩(wěn)居第一,放鶴樓、福滿門名次不定,可能今年放鶴樓廚神比賽第二,明年就是福滿門搶了榜眼。 難道他們真的會為了一個廚神的美名…… 清溪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可是,她的阿爹死了,再也沒有人為她做主退婚,再也沒有人把她們姐妹當(dāng)成掌心的寶貝一樣寵愛。 針落可聞的堂屋,剛剛葬了父親的徐家大小姐,眼前突地一黑,無聲無息地朝一側(cè)倒去。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林晚音看見了,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徐老太太、顧世欽并肩坐在北面,也看電影似的定住了,只有顧明嚴(yán)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個箭步上前,及時將他柔弱消瘦的小未婚妻抱到了懷里。 抱穩(wěn)了,顧明嚴(yán)急切地托起未婚妻的臉。 她仿佛睡著了,軟軟地靠在他胸膛,蒼白的臉龐清清涼涼,幾近透明,眼角殘留淚珠。 顧明嚴(yán)的心,狠狠地疼了下。 “清溪……”他沙啞地喚她。 清溪聽不見啊,阿爹再也回不來了,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清溪昏迷不醒,大夫?yàn)樗柮},說是心力交瘁導(dǎo)致,需要好好休息,不必著急把人弄醒。 林晚音守在女兒床邊,默默地垂淚。 玉溪在后院哄meimei,顧世欽示意兒子扶徐老太太下去,待房間只剩三人,顧世欽憐惜地看看床上的小姑娘,然后背對林晚音,低聲道:“秀城人心叵測,還是去杭城吧,你放心,如非必要,我不會靠近你一步?!?/br> 林晚音低著頭,眼里只有女兒搭在床邊的小手。 男人走了,輕輕關(guān)了門,林晚音睫毛顫動,淚光模糊了視線。 顧世欽,她這輩子第一次喜歡的男人。 那年她還是官家小姐,春日融融,她帶著丫鬟去城外湖邊賞景。楊柳依依,桃杏初綻,她沿著湖堤漫步,走著走著暴雨忽至,她扯平手帕擋在腦頂往前跑,拐彎時意外地撞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她險(xiǎn)些站立不住,是對方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 林晚音仰頭,看到的就是顧世欽年輕俊美的臉,他的驚艷那么明顯,傻愣愣地盯著她,盯得她臉都紅了,推開他就要跑。已經(jīng)跑出幾步,他又追上來,將手里的傘硬塞給她。 那時她不知道他就是杭城鼎鼎有名的顧家少爺,他也從未主動透露,那一年,她意外或巧合與他見了很多次面,溫潤如玉氣度翩翩的男人,見一次她的愛慕就多一分,與顧世欽相比,大字不識幾個的徐望山,只叫她嫌棄。 后來,顧世欽要出海做生意,臨別前,他答應(yīng)回來就會向父親提親。可就是在同一年,皇帝沒了,父親死了,母親自盡,她無依無靠險(xiǎn)些遭人欺凌,是徐望山將衣衫不整的她帶回家,不顧徐老太太反對,堅(jiān)持娶她為妻。 林晚音答應(yīng)了。 她不愛徐望山,可她感激這個對她一心一意的男人,顧世欽呢,他對她很好很好,可顧世欽一直都在隱瞞他已經(jīng)成親的事實(shí)。父親早就知道了,幫著顧世欽瞞她,臨死前,父親才拉著她的手叫她去杭城投奔顧世欽……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林晚音恨不得自己也死了,但她沒死,徐望山不要她死。 林晚音心甘情愿地嫁給了徐望山,兩人之間,談不上愛情,徐望山對她好,她就柔順地為他生孩子,孝敬婆母教養(yǎng)女兒。顧世欽偷偷地找過她一次,道歉懺悔,林晚音很難過,但她無法容忍顧世欽的欺騙,她不想去做姨太太,更不想逼顧世欽放棄家中明媒正娶的妻子與兒子。 兩人就這么斷了,只是林晚音沒想到,一次偶遇,顧世欽竟然設(shè)局,一步一步哄著徐望山應(yīng)下了清溪與顧明嚴(yán)的娃娃親。 現(xiàn)在徐望山死了,顧世欽要她們搬過去,真的一點(diǎn)私心都沒有嗎? 林晚音不知道,如果她孤身一人,她絕不答應(yīng),誰想害她直接來索命好了,可她還有三個女兒,清溪與顧家有婚約,玉溪剛九歲,云溪才三歲……婆婆有錢也不會給她,不靠顧家,她怎么撫養(yǎng)女兒們? 更何況,婆婆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沒有選擇。 清溪這一覺,睡到半夜才醒,房間點(diǎn)著煤油燈,母親披著長衫趴在床邊。 “娘……” 林晚音立即醒了,抬起頭,眼睛腫如核桃。 母親憔悴如斯,清溪心疼極了,她沒了爹,母親沒了丈夫,還要被婆婆謾罵,肯定更痛苦。 她不能再讓母親為她cao心。 清溪努力露出一個笑。 林晚音的淚卻泉涌般滾落,她寧可孩子跟她哭鬧,也不想女兒反過來照顧她。 “清溪,你想去杭城嗎?”握住女兒的小手,林晚音輕輕地問。 清溪看著母親,回想白日堂屋里顧家父子的話,便猜到,祖母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杭城,清溪還是不想去,但這次,她改主意了。 所以她朝母親點(diǎn)點(diǎn)頭。 林晚音邊哭邊笑:“好,明天娘就跟顧叔叔說,咱們?nèi)叶及徇^去?!?/br> “娘不想去?”清溪覺得母親的反應(yīng)不太對勁兒,坐起來問。 林晚音苦澀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草窩,杭城再好,咱們都是寄人籬下,娘怕你不習(xí)慣。” 清溪若沒去過顧家,怕是體會不到這種心境,但親自領(lǐng)教過顧老太太、大太太、顧慧芳的冷嘲熱諷,清溪絕不想母親與meimei們都跟著她去看別人臉色過活。 “娘,在杭城買處咱們家這樣的宅子,得多少錢?”清溪思索著問。 林晚音想了想,道:“臨街一棟酒樓,后面五進(jìn)宅院,秀城也得一千多,到了杭城,同樣的城中心地段,估計(jì)得三四千,還是不帶酒樓的?!?/br> 清溪無言。 “怎么想到問這個?”林晚音好奇地看著長女。 清溪便把她的小錢包拿了出來。 林晚音打開錢包,見里面居然有五百多塊,她震驚地忘了說話。 清溪扭頭,忍著淚道:“我去杭城前,阿爹偷偷塞了我五百,我以為,夠買房了?!?/br> 林晚音捂住嘴,然后將女兒摟到了懷里。 娘倆傷心地哭了會兒,林晚音將錢包還給女兒,低聲道:“清溪不想住顧叔叔家吧?那咱們租個小院子,稍微偏點(diǎn),一個月二三十應(yīng)該夠用,五百夠咱們住兩年了,娘再謀份教書的差事,雖然窮些,但過得自在。” “祖母呢?”清溪最擔(dān)心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