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房門被人推開,桌上的燭火還未熄,商青鯉抬眼,江溫酒披一身清風明月而來。 她起身半靠在榻上,看著江溫酒關上門,走到榻前開始脫衣服。 “外公…跟你說了什么?”商青鯉揉了下太陽xue,無奈道。 “問了我姓甚名誰,家居何處,家中還有何人……”江溫酒褪下外衫,只著了身中衣,抬手把商青鯉往床榻內側推了推,掀開被子上榻摟著她的腰道:“外公還問我們是不是成親了?!?/br> 商青鯉縮進被子里,將頭擱在枕頭上,眼神晃了晃,沒有搭話。 江溫酒便湊過去用自己的臉蹭了蹭她的臉頰,他來時用涼水洗了把臉,臉上有些冰,商青鯉下意識往一旁扭了下頭。 他輕笑一聲,翻身壓住她,伸手捧住她的臉,緩緩低頭吻住了她。 他的舌尖探入她口中與她的舌糾纏在一起,摟在她腰間的手緊了又緊。 商青鯉被江溫酒吻的有些無力,他的灼熱恰好抵在她腿根上,說不清道不明的guntang感一路從腿上燒進了心里。 她輕喘著伸手推了下江溫酒。 一吻結束,江溫酒把頭擱在商青鯉肩上長長嘆了口氣。他翻身躺到她身旁,指尖捏了捏她的耳垂,道:“錚錚,你跟我回家,我們成親?!?/br> 商青鯉側身,與他面對面躺著,笑了笑。 良久,商青鯉問道:“你的事,忙完了?” “嗯?!苯瓬鼐茖⑹执钤谒?,懶懶道:“沒抓著沈棄,又讓他跑了。剩下的,交給百枝就行?!?/br> 商青鯉握住他的手,道:“那么,明日陪我去一趟西臨侯府,后日我們啟程去遙山。不過……去遙山之前,你得先陪我去個地方。” “好?!苯瓬鼐婆c她十指相扣,道:“睡吧?!?/br> 商青鯉點點頭,闔上眼。 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很快便有了睡意。 半夢半醒間,她似是想起什么,問道:“你怎么能篤定我今日會與外公相認?” 江溫酒笑了一下,湊近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道:“我們心有靈犀么?!?/br> 商青鯉想掀開眼簾瞪他一眼,但困意很快就淹沒了她。 第二日用過早膳,商青鯉去向元沖辭行。元沖百般不愿,她只得借口要隨江溫酒回家看望家里的父母,又說好過段時間便回來丞相府小住一陣,才得以離開。 與江溫酒一道出了相府,她回頭看了眼站在大門口被元熙扶著不住向她揮手的元沖,眼角微潤。 江溫酒牽住她的手,道:“你我成親時,一定接外公去觀禮?!?/br> “好?!鄙糖圊巶软粗瓬鼐?,點點頭。 “你若舍不得,等外公告老之后,我們把外公接回家去頤養(yǎng)天年?!苯瓬鼐菩σ饕鞯馈?/br> 商青鯉勾了勾唇,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這些年里對于親情的渴望早就被消磨殆盡了,她自己也說不清面對元沖時,是什么樣的感覺,畢竟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元沖。 血rou的羈絆在,所以她見不得元沖難過的模樣,心里也會跟著疼。 但似乎……并沒有到舍不得的地步。 何況她到底是隱瞞了元沖她的真實身份,連元瀟的事她都騙了元沖許多,心中總覺得是有愧的。 兩人在街上找人問清楚了西臨侯府的位置,并沒有從大門進侯府,而是圍著侯府繞了一圈,打算直接翻墻而入。 許是時機不當,跳上院墻時下面恰好有丫鬟家丁經(jīng)過,江溫酒摟住商青鯉飛身上了臨著院墻的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落在樹梢上時,不偏不倚,與蹲在枝梢上的黑衣人打了個照面。 商青鯉反應極快,探手點了那人的xue道。 那人一身黑衣,黑巾把臉擋住了大半,只露出一雙眼。黑色的衣擺出,用顏色略淺上一點的線紋了一枚倒掛的鐘。 商青鯉眸光一閃——千鐘樓的人。 不,應當說是,玉無咎的人。 ☆、五九。淚滿襟衫袖。 玉無咎的人為何會在西臨侯府? 北楚皇九子與西臨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商青鯉轉頭與江溫酒對視一眼,便見到江溫酒鳳眸里也滿是疑惑。 等樹下的家丁和丫鬟走遠,江溫酒摟著商青鯉就欲從樹梢上跳下去,只剛挪了一下腳,不遠處卻傳來衛(wèi)瑜不滿的聲音:“長孫,小爺都講了這么多趣事給你聽了,你倒是給小爺笑一個啊!” 衛(wèi)瑜和長孫冥衣? 商青鯉扯了下江溫酒的袖子,兩人默契的選擇了繼續(xù)蹲在樹梢上,商青鯉伸手撥開擋住視線的幾片葉子,透過樹葉的間隙向下看去。 少頃,便見長孫冥衣和衛(wèi)瑜并肩走來。 衛(wèi)瑜今日穿了件銀白色的箭袖袍子,同色的發(fā)帶將他的長發(fā)高高束起,行走時垂下的一截發(fā)帶會被風吹起,迎風飛舞著。 他眼神斜飛著看向長孫冥衣,似瞪非瞪。 走在他身邊的長孫冥衣仍舊是一身多年如一日的黑衣,英俊的面容上窺不出絲毫表情。 二人從樹下經(jīng)過時,原本走在內側離樹近些的衛(wèi)瑜忽地被長孫冥衣擰住衣領丟到了他身后。 衣領勒的脖子有些疼,衛(wèi)瑜咳嗽了兩聲,見到長孫冥衣?lián)踉谒砬埃唤獾厣斐鲆桓种复亮舜灵L孫冥衣的腰窩,道:“長孫啊,你……” 他話未說完,便覺指尖觸到的身體似乎輕輕顫抖了一下,抬目就見長孫冥衣扭頭瞪了他一眼。 ……長孫冥衣會瞪人? 衛(wèi)瑜一驚。 定睛細看時,長孫冥衣卻已扭過頭去了。 長孫冥衣目光直直落在樹冠上,冷聲道:“出來?!?/br> 商青鯉和江溫酒都不曾刻意掩藏自己的氣息,會被長孫冥衣發(fā)現(xiàn)也并無奇怪之處,聽言商青鯉伸手拽住被她點了xue道的那人的一條胳膊,手上一用力,把人向樹下擲去。 黑色的人影將將墜下,就被長孫冥衣一把接住。 江溫酒摟著商青鯉緊隨在那人身后而下,落到長孫冥衣對面。 “……小鯉魚?”長孫冥衣語氣稍緩。 “咦?”衛(wèi)瑜從長孫冥衣身后探出頭,看了眼商青鯉與江溫酒,又看了眼被長孫冥衣提著腰帶肢體僵硬的黑衣人,道:“這人誰?” 商青鯉輕輕搖了下頭,道:“先帶我去見小叔。” 衛(wèi)瑜聞言雙手抱胸,盯著商青鯉看了一瞬,張了張口,又把話咽下,一言不發(fā)的轉身在前面帶路。 西臨侯衛(wèi)淵,原西臨國睿王。 與西臨皇帝衛(wèi)湮一母同胞。 衛(wèi)湮的母后出自名門望族,一朝選在君王側,頗得衛(wèi)湮的父皇喜愛,為了她不立妃不選秀。 長子衛(wèi)湮,出生便是太子。 次子衛(wèi)汀,晚衛(wèi)湮三年出生。 兄弟兩人相處,兄友弟恭,十分和睦。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爭權奪位的戲碼。 衛(wèi)汀出生后,當時的皇帝皇后都沒了再要孩子的打算。卻未料到皇后三十二歲那年竟懷了身孕,十個月后生下了小衛(wèi)湮十歲的衛(wèi)淵。 高齡生子,傷了身子,皇后沒撐兩年就殯天了。 衛(wèi)湮十七歲那年皇帝也駕崩了。 十七歲的太子登基為帝,與十四歲的衛(wèi)汀互相扶持,一步步坐穩(wěn)了江山。 七歲不到的衛(wèi)淵是被兩個皇兄一手帶大的。 長到十四五歲的年紀,衛(wèi)淵一心向往外面的山山水水,不愿被拘在深宮朝堂,疼他的皇兄衛(wèi)湮便由著他出門游歷。 衛(wèi)淵時常一走就是三年兩載。 衛(wèi)湮駕崩那年衛(wèi)淵二十有二,正跟著幾個常年出海的商人去了海外。等他回到九霄收到傳書時,南蜀的兵馬都已經(jīng)吞并了西臨的數(shù)座城池。 他快馬加鞭趕回京都,也只來得及查清衛(wèi)夷逼宮篡位之事,又眼看西臨大勢已去,便親手斬殺了參與篡位的幾個侄子,選擇了帶著朝臣打開城門迎接風凜入京。 衛(wèi)淵的這一舉動,無疑是把自己放到了風口浪尖上,唾棄指責他賣國的大有人在。但他從未為自己爭辯過一句,甚至風凜在授予他“西臨侯”這個諷刺味道十足的頭銜時,他都笑著接受了。 西臨侯無實權,終身不得踏出雍州半步。 他不用上朝,甚至不能與朝堂上任何官員相交。 頂著侯爺?shù)念^銜,過著被囚禁一樣的日子。 雍州百姓沒少在背后笑西臨侯性子軟弱沒半點骨氣。但就是這樣一個在世人眼中一無是處的人,卻教出了一個性如烈火的侄子。 出生時就失去了母親,后來父親又為了給兄長尋藥意外身亡,被衛(wèi)錚錚接進宮內由元瀟撫養(yǎng)的衛(wèi)瑜,當年在衛(wèi)夷逼宮前兩天,他就被衛(wèi)錚錚遣死士秘密送往了京郊別院里。 死士拘著衛(wèi)瑜,不讓他踏出別院一步,直到聽說衛(wèi)淵回京,兩個死士才把他送到了衛(wèi)淵身邊。 衛(wèi)瑜眼睜睜看著兩個死士對著他和衛(wèi)淵磕下三個頭,而后拔刀自刎。 也眼睜睜看著衛(wèi)淵查出流華宮大火真相,手刃了衛(wèi)夷幾人。 他跟著衛(wèi)淵被帶回雍州那年,七歲。 風凜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特意讓衛(wèi)淵送他到國子監(jiān)聽課。比起衛(wèi)淵行事的低調來,自小跟著衛(wèi)錚錚一起習武的衛(wèi)瑜就要張揚很多。 國子監(jiān)里有笑話他是亡國奴的世家子弟,衛(wèi)瑜一言不發(fā)抄起拳頭就揍人。 十三歲那年一次春搜上,衛(wèi)瑜射殺獵物最多,得了第一名。風凜笑瞇瞇問衛(wèi)瑜想要什么。 衛(wèi)瑜道:“衛(wèi)瑜想要從軍,陛下可敢答應?” 太子風吟曄笑了一聲,道:“父皇答應他又有何妨?!?/br> 十三歲到十八歲,“衛(wèi)小侯爺”在雍州聲名鵲起。 商青鯉見到衛(wèi)淵時,他正坐在種了一棵泡桐樹的院子里喝茶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