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行睨她，“說得好像我不同意你們就能斷了似的?！?/br>
    江棠棠笑意更濃，“哦對了，謝爺爺，我前段時間花了點小錢買了兩件書法作品，您能幫我掌掌眼看看是不是真跡嗎？”

    “錢多得沒處花？這東西水深，你一小姑娘別讓人騙了去?！敝x知行埋怨，手卻重新拿起老花鏡戴上，“拿來我看看。”

    江棠棠從包里翻找出兩本紅本本雙手遞上。

    謝知行往眼前一收一看，“……”

    上書大字：中華人民共和國結(jié)婚證。

    他指尖輕顫，翻開。上面是謝申和江棠棠的合照，大紅背景，兩個人頭貼著頭相互依偎，笑得很甜。

    江棠棠摸著下巴討教，“您幫我看看，這是真的嗎？”

    “你……”謝知行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這是先斬后奏！”

    “哎別別別，您別生氣?！苯奶倪B忙安撫，“跟您開個玩笑啦，今天是愚人節(jié)呢，逗您玩兒的。這是假的，網(wǎng)上買的。”

    “……”謝知行站起，舉著兩份紅本本揚(yáng)聲，“什么愚人節(jié)！有你這樣拿□□開玩笑的嗎，啊？我這輩子最恨別人弄虛作假！”

    他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來回踱步。

    現(xiàn)在的小姑娘真是越來越過分，竟然拿結(jié)婚這等人生大事視作玩笑逗人開心？

    江棠棠一聽他這話，連忙回：“爺爺說得太對了，我們做人怎么能弄虛作假呢？所以這個結(jié)婚證，它是真的呀！”

    “…………你，你！”謝知行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又把紅本翻到眼前仔細(xì)辨認(rèn)，“你這個小姑娘，還有那個臭小子，你們真是要氣死我！”

    辨認(rèn)大半天終于抬眸，“這，是真的？”

    江棠棠咬唇，“嗯，真的。對不起爺爺，下不為例?！?/br>
    “下不為例？你們還想有下次？”謝知行抬手點她，“做事毫無章法！你給我過來！”

    江棠棠下意識后退兩步，一下撞進(jìn)一個堅實的胸膛。

    她回頭，見謝申從房里出來，趕緊一個縮身躲到他身后，“老公，救我！”

    第56章

    原本江棠棠說要單獨和謝知行聊, 謝申不同意, 但她很堅持，再加上盛佩清在旁勸, 他就留在了內(nèi)廳等。

    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待他等得不耐走出來就看見謝知行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指著江棠棠。

    他眉峰微凜，“爺爺, 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謝知行好久沒聽他叫自己爺爺，后半句話卻似是怪責(zé)。

    他氣焰起, “好好說？都木已成舟還讓我好好說？！”說著鞋頭一轉(zhuǎn)往謝申側(cè)身而去, 沖江棠棠道：“躲什么躲, 出來！”

    江棠棠拽著謝申后背的衣料拿他當(dāng)盾牌使，“您先答應(yīng)不怪罪我我才出來！”

    “還敢跟我講條件？！”謝知行氣盛，偏偏謝申又把人護(hù)得嚴(yán)實，只好掉轉(zhuǎn)槍頭指向自己孫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 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也不和家里人商量就擅做主張？！”

    江棠棠從謝申側(cè)腰探出半個頭, “這不是找您商量來了嗎？”

    謝知行跨前一步, “你們這叫商量？！結(jié)婚證都扯了還商量什么！”

    江棠棠扯著謝申衣服往后撤, “爺爺要是不喜歡，那我們明天就去離婚?！?/br>
    話音剛落，兩道沉厲的聲音同時響起。

    謝知行：“你敢？”

    謝申：“你敢？”

    爺孫倆下意識對視一眼，又尷尬地挪開各自視線。

    劍拔弩張的氣氛霎時消弭。

    謝知行沉腔沉調(diào).教訓(xùn)：“我們謝家沒有離婚的先例，以前沒有，以后也絕不行！你真是太不懂事, 這兩個字怎么能隨便掛在嘴上？”

    江棠棠笑容上了嘴角，從謝申身后出來，“我錯了，爺爺。您看我老是行差踏錯，必須要有您這樣的指路明燈才行，您就是我的百度地圖，您就是我的gps，您就是……”

    “行了行了，說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敝x知行打斷，睨一眼謝申，“你可別被她帶溝里去，要有定力，不可浮躁，不要聽她對你說兩句好聽的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br>
    這話像是訓(xùn).誡，卻又分明是讓步。

    謝知行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已然明白這就是孫子的套路，故意冷著他，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反復(fù)回想反復(fù)思索自己從前的種種想法做法。越想，執(zhí)念就越減輕一分，越想，愧疚就越多加一分。到最后，剩下的只有盼和解的念頭。

    這個他曾經(jīng)用全部心力去培養(yǎng)甚至不惜以最嚴(yán)苛姿態(tài)去要求的親人，如今真是青出于藍(lán)，反倒拿捏起他的心理來。

    謝知行又不得不承認(rèn)，他成功了。

    謝申唇畔微彎，聲調(diào)變得溫淺，應(yīng)聲道：“我知道了，爺爺?！?/br>
    江棠棠附和，“我也知道了，爺爺?！?/br>
    謝知行：“……你知道個什么？”

    江棠棠：“我知道我?guī)捉飵變砂?，四十八斤二點五兩?！?/br>
    “又胡說八道?！敝x知行拼命按太陽xue，“煩得很，煩得很。老程怎么有你這么個外孫女？”

    他徑自搖頭往屋里走，沒走幾步又折返，瞟他們一眼，彎腰拿回茶幾上的圖錄背到身后。

    ***

    隨著君禾集團(tuán)春拍圓滿落錘，夏至悄然而至。

    明市的梅雨季節(jié)，空氣都是濕潤潤的。今年的春拍成績除了維持君禾集團(tuán)一貫的高水準(zhǔn)之外，還有一個亮點令業(yè)內(nèi)乃至圈外人士都紛紛稱揚(yáng)。

    集團(tuán)全新上線的在線拍賣平臺，以幾場特供臻品專場主題先聲奪人。前期調(diào)研宣傳到位，加上目標(biāo)明確，藏品上拍后成交成績相當(dāng)理想，更有一位在藝術(shù)品市場里以“掐尖”聞名的國內(nèi)頂級收藏家拍得成交額過億的藏品。

    這意味著，高端買家開始關(guān)注并投入其中。

    而真正為人所稱道的是，今年的春拍在線平臺其中一場專題拍賣，上拍了一件上世紀(jì)三十年代被海外私人博物館收購的商周青銅器，經(jīng)過文物鑒定專家和機(jī)構(gòu)驗明，稱得上館藏級別的文物。

    這件藏品集團(tuán)以定向拍賣的方式上拍，最后由省博物館將其收入館內(nèi)永久收藏。

    與此同時，君禾集團(tuán)宣布將本季線上拍賣所得傭金全數(shù)捐出，用于促進(jìn)文物保護(hù)和海外文物回流事業(yè)。

    這份魄力與情懷，比過任何造勢宣傳。

    一時間網(wǎng)媒官媒都爭相報道，風(fēng)頭無兩。

    謝知行在知道的一剎那，心中震撼。

    自從他退任后就不再插手集團(tuán)實務(wù)，一方面是身體狀況不允許，另一方面也是有意為孫子讓路。前段時間他就聽過線上平臺的事，卻也只當(dāng)這是謝申的一步戰(zhàn)略，卻未曾想他竟然做出這樣的決策。

    盛佩清也有所觸動，語氣里的驕傲藏不住，“爸，您看，小申真是這世上最懂您的人，還有棠棠，這次她也出了不少力?！?/br>
    謝知行久久未語，情緒翻涌間眼底早已閃上水色。

    他活到這把歲數(shù)的所有寄望，都在這個孫子身上實現(xiàn)，而那些堅毅又柔軟的情懷，竟也被他們小夫妻和集團(tuán)所有員工齊力成就。

    ***

    周六。

    今晚君禾集團(tuán)舉行仲夏夜慈善晚宴，邀請集團(tuán)上下員工以及合作方參加。

    amber特地提醒謝申，下午還要參加一個網(wǎng)絡(luò)訪談節(jié)目。像這樣的訪談謝申一般很少應(yīng)邀，這次是因為這檔節(jié)目是一位曾經(jīng)業(yè)內(nèi)有名的策展人轉(zhuǎn)業(yè)當(dāng)制作人后開的，再加上君禾的線上平臺剛剛起步，算是一個不錯的宣傳機(jī)會。

    謝申起得早，見江棠棠還把自己埋在床里睡得香甜，便徑自去樓下跑步。跑了幾圈上來沖完澡，臥室床上那個人仍舊在睡夢中，只是姿勢早就換了幾波，此刻正臥趴著，兩手抓著枕頭角，一條白皙的大腿半懸空橫在床沿。

    謝申拿下掛在脖頸上的毛巾擦了擦濕發(fā)，望著這個怪異的睡姿無聲嘆氣，上前伸手將她那條腿收回毛毯里。

    江棠棠的腿仿佛自帶彈簧，又一蹬掛到床邊。

    謝申一把拍上她屁股，“睡沒睡相，還不起床？”

    “吵死了！”江棠棠扭臀兩下嚷嚷。

    “快點起來吃飯，我們要出門?！?/br>
    “出什么門……”江棠棠半夢半醒著嘟囔，“你的采訪不是在下午么……”

    謝申見把她的腿放回?zé)o望，干脆用指腹摩挲那片瑩潤的肌膚，輕輕上下劃著，“你的記憶被狗吃了？我們上午要去取戒指?！?/br>
    他說的是他們的結(jié)婚對戒，早先耽擱得太久，一個多月前才終于敲定下定制設(shè)計稿。裸鉆是盛佩清早年在一家國外知名拍賣行投得的，凈度和切割工藝都是頂級。她一直收在自己那里，為兒子和未來兒媳婦準(zhǔn)備著，終于等到這天。

    江棠棠只覺腿上酥癢酥癢，神思被撩撥得一下蘇醒，轉(zhuǎn)過頭看謝申，“是被狗吃了?！彼钢约旱念i項，鎖骨，胸口，“你看，這些地方也都被狗吃了！”

    謝申微微瞇起雙眸看她指尖經(jīng)過之處，明明昨晚也沒覺得自己太狠，怎么今天一看痕跡重到令人發(fā)指？

    江棠棠皺巴著一張臉，“今天晚上還要和你一起參加晚宴，我這樣怎么穿小禮服？”

    “那件禮服本來就太露，正好待會兒出去順便買一件別的款式?！?/br>
    “你……”她騰地一下坐起，“你就是故意的，我就要穿那件！”

    “好啊，那你就讓別人看……”謝申目光上下游走一遍，“看你身上這些?！?/br>
    “我這是中暑，天太熱我中暑不行么？”

    謝申懶懶瞥她一眼，“當(dāng)然可以，那你就和每個碰見的人去解釋吧?！?/br>
    江棠棠雙臂一撐從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氣勢大增，“你別太囂張，我這就給你臉上種草莓，讓你沒臉見人！”

    謝申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她一個縱身撲倒，“你瘋了……”

    “哼，你讓我的形象淪喪，我也要讓你丟丟臉?！苯奶睦卫闻踝∷?，一口悶下去。

    謝申兩手扣著她細(xì)腰，一張臉左右閃躲，“別，我今天還有視頻訪談，你這樣讓我怎么見人？”

    江棠棠目露兇光，“你還想見人？江總今天就要將你囚禁于此！”她故意粗著聲，佯裝兇惡，卻見身下的人忽然一笑，“你笑什么？”

    謝申單手從她腰間拿開，一個支撐動作借力，將她整個人翻到身下。

    他手背貼著她臉側(cè)上下，“沒人告訴過你，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懸殊？”

    江棠棠沒有防備被反撲，愣怔片刻，“……放開我，我想吃早飯?！?/br>
    “現(xiàn)在想起來吃早飯了？”謝申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瞧，目光肆無忌憚地從她的鼻尖嘴唇一路滑落到起伏的胸線，再往下，是薄如蟬翼的衣衫下沒有襯墊阻隔的兩處挺立。

    他的聲音沉到嗓眼，“我也想吃早飯?！?/br>
    江棠棠不疑有他，還以為獲得生機(jī)，“好好，我們一起吃早飯，我要吃荷包蛋！”

    謝申：“嗯，那我吃水煮蛋，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