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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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近來不太平,甘棠自竹邑跟來的騎兵隊里點出了五百精良, 護(hù)送她和十余民水工一同前往汾水。 崇明點了五百余人給她, 甘棠拒絕了,“帶的人太多, 反倒招搖,有蘇氏與崇國年方離得都不遠(yuǎn), 我已修書送至年方, 介時當(dāng)真有異, 年族族長配合南宮適用兵,也是一樣的, 你給我一道調(diào)令, 確保我拿著調(diào)令能調(diào)動守兵便可?!?/br> 有人特意針對她, 甘棠出行便小心了許多,尤其敵在暗我在明, 不得不防。 殷受點頭道,“如此也好,對方按兵不動, 我們亦難抓出錯處, 處置不便。” 正是此理,甘棠交代了兩句, 便打算啟程了。 殷受將甘棠送出了宮門,囑咐道, “有事及時送信回來與我?!?/br> 甘棠接過崇明牽來的馬,回道, “此去一來一回得十天半月,送信回來與你也無濟于事,你好生養(yǎng)病便可,其余事我自會料理?!痹僬咭笫懿怀脵C下毒手,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剿滅反叛勢力后,再在背后捅她一刀,她就阿彌陀佛了。 甘棠不解風(fēng)情,殷受也生不起氣來,看了她一會兒,見她有立馬要走的架勢,上前一步便將她一整個人都壓來懷里了,箍著不給她動,手臂緊了又緊,低頭道,“你路上小心?!?/br> 甘棠要往后仰頭才能看見殷受的表情,男女體格上就是有這么大差別,她武力值雖高,但比殷受矮了一個半頭,被這樣滿懷抱著,實在是小鳥依人得很。 甘棠感慨了兩句,使了點巧勁,自然而然從他懷里掙脫出來,上了馬見一眾人都看著這邊,本著死道友不似貧道的精神,便朝殷受招了招手道,“阿受,過來一些。” 殷受以為她有話要說,便走近了,聲音低沉,“棠梨,記得想我?!?/br> 甘棠聽得想笑,等他走近了,便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看著他微微挑眉道,“彼此彼此,我走了?!?/br> 她眼里盛滿笑,裝著星星一樣漂亮。 殷受猝不及防,耳根立時翻上一層紅來,抿抿唇見妻子眉眼帶笑的打馬走遠(yuǎn)了,身邊之人皆是得了風(fēng)寒一般咳咳不停,心里既甜蜜又十分復(fù)雜,甘棠估計是以為他方才在做戲,進(jìn)而禮尚往來,其實他不過情不自禁罷了…… 殷受抿抿唇,也只有這時候,甘棠才會主動與他親近了,一來為的給天下人看,二來大概是為的圣女名聲,她在這些事上大大方方不露怯,兩人之間不存在誰寵誰,世人眼里她便依然是圣巫女,而不是他殷受的妻子了。 清醒又冷靜,還冷情,戒心如此之重。 殷受看著甘棠的背影出神,心說連她自己都得排在圣女的責(zé)任和她的抱負(fù)之后,他在她心里,不知排在哪后面去了。 不知何時,他才能嘗一嘗棠梨為他歡喜與他兩情相悅的滋味…… 殷受站在原地出神,行軍隊伍走遠(yuǎn)了也沒回過神,大殷儲君癡迷圣女的名聲就這么傳出去了。 崇侯老辣,又忠于殷商,人散后與殷受一道回宮,因心有憂慮,說話便十分語重心長,“阿受,你和圣女雖真心相悅,但尋常在外注意些,給世人落下個癡心深情的印象,一來圣女地位尊崇,難免有人不分你我,分不清形勢為圣女之命是從,二來你是儲君,有這么個名聲,難免為人詬病?!?/br> 反之亦然,這大概也是甘棠對他多有戒備,嚴(yán)防死守不肯與他交心的緣故。 殷受未言語,他對甘棠本就癡心深情,便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甘棠與他的感情堅不可摧,好讓天下的男子自覺離她遠(yuǎn)些,他以后只會有她一個人,要為她守身,被人詬病是遲早的事,也沒什么好在意的了。 崇鷹對殷商王室忠心耿耿,又自來把他當(dāng)小輩看,關(guān)系親近,殷受便也不瞞他,停了腳步直言道,“這件事沒法顧慮,我心中歡喜棠梨,棠梨又不喜我有妾室,我為討她歡欣,以后也不能要旁的女子,被天下人詬病是遲早的事……” 殷受說著見崇鷹吃驚詫異,看著他如同看怪物,倒爽朗一笑,“世伯不必?fù)?dān)心,誰說情深便不能做明君,它日我手掌天下,四方來服,便無人敢置喙什么。”世人眼光如此,他的妻子是女子,在這些事上自然是吃虧很多,他不在這上頭與她分高低。 寵鷹身為長輩和臣子,看他這樣,一時間倒不知是贊他還是阻他好,半響方道,“你這樣倒也好,對方是圣巫女,且名聲威望越盛,深得民心,如此也能博得子民的好感,只苦了阿受你了?!?/br> 這有什么苦的,苦的是甘棠硬要和他解除關(guān)系的時候,殷受搖頭,“世上女子萬般顏色,我也沒興致,放在身邊,也不過是個會喘氣的擺件,要來礙眼,阿受看小妹似有意,世伯你早日與她說清楚才好,總之我是不會多看旁的女子一眼的?!?/br> 尋常甘棠雖是沒明說,但殷受知曉甘棠此人骨子里很有些古怪的執(zhí)念,一言一行隱隱約約都透出些對等的意思來,他若一心一意,還能換得她一二分真心,若三心二意,兩人是絕無可能了,他這么對她,亦是希望她同等對之,不要對其他男子另眼相看了。 待他繼任王位,索性立下一條罪責(zé)刑法,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破壞他和甘棠的感情和親事,違令者處以極刑,如此便清凈了,殷受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想與甘棠說,又想起她剛走,不由有些失笑,他現(xiàn)在就開始想她了,“我對小妹無意,世伯還是早早說清楚,兩不耽誤?!?/br> 崇鷹愛他干脆爽直的性子,也愛他對他不遮掩,聽提到自家小女,不由朗聲笑起來,“她如今哪還會打你的主意,兩月來跟在圣女身邊,對圣女又敬又畏,說要跟著圣女一道回竹邑,一起做事,比在深宮里渾渾渡日有意思很多?!?/br> 殷受聽崇鷹如此說,如今也見怪不怪了,眼下已經(jīng)有三十幾個貴女說愿意跟著圣女回竹邑,他也看明白了甘棠的用意,貴女們比起尋常女子來說,見識多一些,地位放在這兒,行事也更大方,培養(yǎng)出來可以為女官,管起人來比普通的女奴和女匠更容易讓人信服,甘棠已經(jīng)分派五百士兵,護(hù)送他們前往竹邑的學(xué)舍,想來不久這一批女弟子便能在殷商掀起一股風(fēng)潮。 殷受回了宮,唐澤說辛甲有事求見,正候在書房。 殷受便辭別了崇鷹,自己去見了辛甲。 說的是竹邑傳來的消息。 辛甲拿著信件艷羨不已,“當(dāng)真是羨慕圣女的銅樞,儲君若是也有這么一個,便能多聽聽子民的心聲,不做耳昏目瞎之人了。” 甘棠給他選的師長某些方面理念是和她一樣的,貧民和農(nóng)人的心聲,商王何時有工夫和心思來聽了。 殷受接了信看完,說的是竹、年、土、鳴四方的工坊里揪出了不少jian宄之人,已查明屬實的便有百人,已將人先行關(guān)押起來,待圣女處置。 辛甲跟在甘棠身邊,知道她的慣例,便道,“傷人性命者償命,重傷之人則支付財帛并服役幾年,量刑定罪,這是圣女臨走前定下的規(guī)矩?!?/br> 殷受聽得蹙眉,“她還是太心慈手軟,罪行定得輕了,只怕屢禁不止?!?/br> 殷受提筆修書一封,立刻派了唐澤,飛馬送去給甘棠了。 不消半日的工夫,甘棠便收到了殷受的信,說她此事處理不當(dāng),定罪定輕了,當(dāng)株連滅族嚴(yán)懲,以儆效尤。 滅人滿門這樣的事,甘棠實難下殺手,但jian宄之人冒著對圣女不敬的風(fēng)險做下這等事,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反貞盟的人若當(dāng)真威逼利誘,受惠受脅的無疑是親朋之人,光懲治這一人,大概起不到什么用處。 被金銀財寶,給親人兒女脫奴籍這些東西利誘的不在少數(shù),這跟騙保是一個道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她若不嚴(yán)懲,不但起不到作用,以罪量刑還會引起一股碰瓷的風(fēng)潮,匠人爭相效仿,那才是作繭自縛了。 滅人滿門,株連三代,幾乎是斬草除根了,那得是多少人了,厲害一點的數(shù)千上萬不止。 唐澤還單膝跪在地上,甘棠握著信的手指有些發(fā)僵,遲遲未能下定決心,旁邊崇明見她面色有些發(fā)白,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br> 甘棠將信遞給崇明,示意唐澤起來說話,“如何處置叛徒,阿受提了個建議?!?/br> 崇明看了,再看看甘棠神色,不由蹙眉,他便不覺得這件事有何好顧慮的,這些jian宄之人與叛國通敵沒什么分別,株連三代,只怕殷受是考慮過圣女正是用人之際,不便大肆殺人,否則此罪株連九族亦不為過了。 到底太過心慈手軟。 崇明便勸道,“想一刀斬杜絕這樣的事,必定要下些狠手,當(dāng)斷不斷,反倒是禍害,棠梨你若不愿沾染血腥,這件事不若交給阿受處理,以他的名義?!?/br> 甘棠搖頭,定定神,取了筆墨寫了詔令,蓋好金印,喚了親兵來,沉聲道,“傳我口諭,凡涉事故意構(gòu)害工坊、農(nóng)事、桑田、學(xué)舍者,查明屬實,沒收家財,株連三族,斬立決?!边@還只是開始,以后這樣的事還會越來越多,她該早日看淡些才是。 這親兵收了詔令,領(lǐng)著小隊人馬,改道快馬加鞭往竹邑趕去了。 甘棠說完看著遠(yuǎn)處黑沉沉的天空,握著韁繩的指尖收緊發(fā)白,朝唐澤道,“回去與你家主上說聲多謝?!?/br> 唐澤應(yīng)聲去了,崇明松了口氣,還當(dāng)真怕她心軟,亂了分寸,“我們走罷?!?/br> 第51章 近日來會有大雨 甘棠上輩子看過黃河水的改道圖,知道古黃河河道于孟津以下匯合洛水等支流, 改向東北流, 經(jīng)后世的河南北端,再向北流入河北, 也就是現(xiàn)在的土、崇國、有蘇氏一帶,最后順流地勢, 分支匯入大海。 是以甘棠見到的濁河水, 是數(shù)次改道前的濁河水, 和后世她見到的完全是兩副模樣了。 濁河多沙淤泥,變幻無常, 河水洶涌澎湃, 洪水期淤灘漫水, 枯水期河床抬高,一旦決了口, 原先由黃河水孕育出來的富庶之地將顆粒無收,新河道所過之處,必定生靈涂炭。 濁河三年一決口, 百年一遷道, 由不得甘棠不上心。 開水渠有引流疏散的作用,但以現(xiàn)有的技術(shù)水平, 開挖難度大,工期長, 沒有八年十年不見得能奏效,按照地勢預(yù)測好濁河水的決口點, 事先遷徙河岸邊的村落子民,便是減輕災(zāi)害必須要做的事。 甘棠去的時候負(fù)責(zé)挖渠的百工過來拜見,是尹佚給甘棠推薦的治水人才,接到甘棠改道有蘇氏的調(diào)令后先一步過來勘探地形,叫共沉,三十歲上下,文質(zhì)彬彬,是個專注技術(shù)的直人,匆匆行過禮后便與甘棠說起水渠的事來。 眼下正修到了城附近,此地多有旱災(zāi),水渠修繕至此,可締造出萬畝良田,甘棠想著近來看出來的天氣,朝共沉吩咐道,“近日來有大雨,遇上下雨便先停了工事,遷往高地,以防萬一。” 共沉面色發(fā)凝,直言道,“現(xiàn)在不是匠人們不干活,進(jìn)度緩慢,是有宵小之徒暗中破壞,先前聽圣女吩咐壘起來雨天蓄水用的水池,建起來沒幾日就被砸鑿了,白白忙活不說,因為水池突然垮塌死了人,好幾個匠人丟了性命,現(xiàn)在人心惶惶,奴人干活也沒先前熱絡(luò)了。” 這樣的事又發(fā)生了,波及這么遠(yuǎn),都到水渠的地界上了。 甘棠聽得心里發(fā)沉,在營帳里坐下來問,“查出來是誰干的么?”這么一群禍害人的臭蟲,真是到處蹦跶,無縫不鉆,連水工壩事上都動手腳,喪盡天良。 共沉回稟道,“這些時日總共糾察出了五人,聽聞圣女親來,小臣不敢妄為,人已經(jīng)全抓起來了,現(xiàn)在就在外頭候著,聽?wèi){圣女處置?!?/br> 甘棠讓把人押進(jìn)來。 說是五人,進(jìn)來卻不下三十人,有身體壯士的中年漢子,有面色青黃身形瘦小正啼哭不止的嬰兒小童,也有白發(fā)蒼蒼的老母親,男子神情驚慌,又急又懼,該是聽過她發(fā)的詔令了。 甘棠擱在膝上的手指收緊,目光落在那些孩童婦孺身上,喉嚨里堵得慌,吐不出一個字來。 崇明知道甘棠的癥結(jié)在哪兒,這十天半月沒見她有一日展顏,面上成日忙于整理文書資料,繪制計算改道的水渠,實際上寢食難安,半月過去都是面無血色。 他在旁邊看了十幾日,眼下見甘棠是這么個神色,先擺手讓士兵將犯人壓下去,朝甘棠沉聲道,“這些黑手是上有老下有小,但這一家子既是靠他養(yǎng)活,受他恩澤,便沒有不和他共擔(dān)生死的道理,再者那些死于非命的匠人,他們亦是上有老下有小,若非有撫恤,沒了家里的頂梁柱,一樣要全家餓死凍死?!?/br> “道理都是一樣的,既然共了富貴,也要共擔(dān)生死,這才是一族,這樣才是公平?!?/br> 甘棠聽得明白崇明和殷受的想法,但她的理智和感情都不能接受,要她接受屠戮無辜的嬰兒孩童,上庭老父老母,光是想一想她都覺得喘不上氣來,冤有頭債有主,她尋常偶爾聽聞商王株連哪族哪族,想得通,心里膈應(yīng)一陣,過幾日也丟開不管了,真落到自己舉起了屠刀,似乎又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其實她并沒有適應(yīng)這個社會,有可能永生都適應(yīng)不了。 共沉聽得訝然,吃驚地看了眼甘棠,復(fù)又垂下頭去,似是無法理解名聲在外素有大才的圣女會是這般優(yōu)柔寡斷的脾性,半響未聽有令,亦跨上前一步,行禮道,“恕小臣多言,這么下去,工事動不了,遲早生禍患,且詔令已發(fā),豈能朝令夕改?!?/br> 都是人牲和奴人,生的子女自然也是人牲和奴人,無緣由徑直殺了亦不會有人多說什么,何況是有罪,哪怕是外頭跪著的人牲,也沒有誰敢喊一聲冤的,偏生甘棠在這件事上心慈手軟,崇明萬般想不通。 甘棠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開口道,“審問出幕后指使的人,將證詞呈上來,其余依照詔令行事便罷,里頭若有為官之人,一并按律處置?!?/br> 共沉聞言又看了圣女一眼,見她面色雖發(fā)白,眼里卻一絲情緒波動也無,看不透,也未再多言,躬身行禮,領(lǐng)命退下了。 話出口甘棠似乎都聞到了濃厚的血腥味,濃得能讓她胃里翻江倒海。 甘棠勉強定了定神,將這月半來四方各地送來的罪證拿出來,提筆寫了一封國書,蓋上圣女金印,叫了一名親兵進(jìn)來,著他快馬加鞭送回竹邑,交于甘源南宮適。 她真是奇怪啊。 崇明在甘棠對面坐下來,給她倒了杯茶,看她整個人都撲在了政務(wù)上,沒一刻想歇息,半響道,“棠梨你若見不得血腥,其實這些事可以交給阿受處理?!?/br> 甘棠搖頭,“我清楚利弊的,砍了這一波,匠人們不會傻到再做jian賊們的內(nèi)應(yīng),重刑之下一刀絕了后患,也好過后頭無窮無盡,那樣死的人更多,我只是在想如何把幕后之人揪出來,否則也是治標(biāo)不治本。”她處在這樣一個位置,該如何做,她心里十分清楚,只希望有一日權(quán)掌天下,不至于讓子民們死在國人自己的內(nèi)斗上。 甘棠發(fā)出去的詔令很是起了些作用,兩個月以來四方各地基本都消停了,水渠的工事亦恢復(fù)了正常,河道邊每日都聽得見工人們的吆喝聲,熱火朝天。 甘棠一面關(guān)注大商邑和竹邑兩方的情況,一面加緊了勘探測量,手底下的士兵也全都給派了出去,每日上山下山,很多時候直接宿在山林里,盡量回想一些實用的能節(jié)省人力物力的開挖工具。 這時候開渠若是遇到山石,還是用的土辦法,用火燒水泡,速度十分緩慢,再加上全靠人力,匠人們勞作起來便十分費力,甘棠在溝渠邊看了半日,思前想后,猶豫再三,還是著手研究火[藥了。 黑火[藥的配比其實很簡單,任何一個上過學(xué)的后世人大概都知道一些,再加上她以前煉鐵,有了些實踐經(jīng)驗,要制出來并不難。 只這東西殺傷力大,在誰手里都是一樣了不得的東西,拿出來便要分外小心,尤其是殷受,給他知道了,必定要攪合得天下不寧。 好在火[藥離火器還隔著很長一段距離,她拿來開山破石,加快些開渠的工期,也能早日解除這一片澇災(zāi)干旱的隱患。 這些東西研究起來動靜大,這時候的人又十分迷信,動輒一些響動便驚擾得子民驚惶不安。 甘棠只得自己在山上建了個臨時的住所,有空閑的時候上山自己研究,雖說因工藝簡陋,制造出來的火[藥威力不是很大,但數(shù)量到一定程度,用來開山破石不是問題。 甘棠發(fā)出詔令以后,崇明調(diào)兵鎮(zhèn)守邊境,各地兵事調(diào)動頻繁,大商邑里暗流涌動,一片腥風(fēng)血雨。 甘源與南宮適得了甘棠的令,下令查處酒家、勺家、司家、曹家在竹方四地的酒肆、食肆、糧莊總共三十余處,罪狀與證詞公示天下,勢必要此四家在四方之地?zé)o所遁形。 另有南宮適親領(lǐng)騎兵五千,屯兵大商邑,將這幾家蓄意破壞工事,對圣女不敬的罪證呈給商王,請商王圣裁。 鐵政如山,南宮適帶兵屯圍,師出有名,商王坐觀虎斗,殷受趕往大商邑,入城先帶著兵抄了勺旻一家,數(shù)百具死尸無人收攏,鮮血染紅護(hù)城河,大商邑里人心惶惶,庭堂之上吵嚷成一片,一捆捆指認(rèn)的口供堆在庭堂里,侍人誦念了幾份,庭上嘩然,觸目驚心。 殷受方從鬧市回來,身上還帶著沾染來的血氣,腰懸長劍,面色無波地站在商王下首,將一眾人的反應(yīng)收入眼底。 少師酒曲看著那一堆皮布,漲紅了臉,出列行禮,眉梢眼角都是諷刺,“傳言圣女當(dāng)年親手救了無數(shù)奴人孩童,想來不過是沽名釣譽做給王上看的,此番圣女殺起人來絲毫未有手軟,上至七十老母,下至襁褓嬰孩兒,何曾放過一個,這世人稱頌的慈悲之心,只怕也是沽名釣譽,面和心黑,如此惡毒之女,豈配為我大殷圣巫女!” 甘棠倘若心慈手軟,壓不住形勢,只怕當(dāng)真要天下大亂。 殷受沒什么情緒地看了酒曲一眼,沉聲道,“圣巫女想留什么人,是這些人該留,想殺什么人,是這些人不該留在這世上,該去侍奉先帝先祖?zhèn)兞?,少師有這等空閑,不若看看這幾份指控你買兇傷人的罪狀,先把自己摘干凈,再來置喙旁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