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第247章 不能相提并論 許夷光說完,繞過傅燁便大步往前走去,心里倒是不生氣,只覺著可笑,靖南侯夫人以為她是誰,又以為她的兒子是誰,她自以為他們母子紆尊降貴了,別人就得感恩戴德的受著嗎?何況傅燁未必了解自己的母親,她卻是了解的,就算靖南侯發(fā)了話,她也極有可能陽奉陰違,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絕不會讓她嫁給傅燁的,她除非傻了,才上趕著去自取其辱,這輩子的傅燁,在她心里也 絕不可能重要到那個地步! 傅燁被許夷光那句‘避之不及大麻煩的一廂情愿’說得白了臉,渾身也如墜冰窟般瞬間涼透了。想也不想便幾步上前,再次擋住了許夷光主仆的去路,激動的說道:“你從來不想做我母親的兒媳,是因為我四叔嗎?是,我現(xiàn)在是哪哪兒都比不上我四叔,可我四叔年長我好幾歲,等我像他那么大時,我自信絕不會比他差,何況,我四叔能像我這樣,在我祖母面前態(tài)度堅決的說他此生非你不娶,讓我祖母同意登門提親嗎?只要他態(tài)度堅決,如今哪還有我什么事兒,可他至今也沒能說服我祖母,可見他遠 遠比不上我對你的用心,你為什么就不能也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給你看,我絕不會比我四叔差,將來也絕不會讓你后悔呢?” 許夷光聞言,勾唇諷笑起來。 他說‘將來也絕不會讓她后悔’,可他卻不知道,他早讓她后悔得腸子都青過了,只盼前世今生都從不曾認識他,叫她如何敢再給他一次機會,上次她跌得還不夠重,還不夠痛嗎? 何況她可不信他如今對她有多深厚的感情,也是真的非她不可,不過是“得不到的從來都是最好的”心理在作祟罷了。 既然他不是真心,她更是對他避之不及,那何必要強求呢,大家就這樣橋歸橋路歸路的,不好么?許夷光想到這里,正色開了口:“傅二爺,我不想作令堂的兒媳,與任何人都不相干,只是因為我自己不愿意,我也從不認為我與傅二爺是一路人,既不是一路人,自然也走不到一塊兒去,我這么說,您明 白了嗎?不管您明不明白,請您以后都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事了,好走不送!” 說完再次繞過傅燁往前走去,好在這一次,他沒再攔她了。 傅燁也的確顧不得攔許夷光了。 他方才還只是覺著渾身上下涼透了,這會兒卻是連里外也涼透了,一瞬間頭暈?zāi)垦5闹缓薏荒芰r就地倒下,再也不想起來了。為什么她對他就那么狠心絕情呢,他在西山大營那么苦那么累,兩個月里把他這輩子都沒吃過的苦全部都吃盡了,就是想著只要自己跟四叔一樣強大,在父母面前有發(fā)言權(quán)了,便可以娶她了,這才艱難的 熬了過來,并且為了她,他甚至覺得哪怕得這樣一直苦下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她眼里還是看不到他,還是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肯給他,他到底腦子抽了什么風,才會覺得她好,怎么都忘不了她,甚至越想忘,反而記得越牢的?難道真是他上輩子欠了她嗎? 春分跟著許夷光走出一段距離后,想著方才的傅二爺瞧著還真是有些可憐,到底沒忍住,回了一下頭。 正好就看見傅燁滿臉痛苦之色的捂著胸口,慢慢的蹲了下去,還深深埋下了頭去,讓人再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春分因忍不住小聲說道:“姑娘,傅二爺看起來很痛苦,他不會,出什么事兒吧?” 許夷光硬下心腸道:“他能出什么事,不過是得不到的從來都是最好的,在無病呻吟罷了,過幾日有旁的人和事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了,他自然就好了?!?/br> “可是……”春分皺眉遲疑道,“可是我瞧著,傅二爺他對姑娘的用心,并不比傅將軍少啊,哎,老天爺也是,既生瑜,何生亮呢?” 最末那句老氣橫秋的感嘆,讓許夷光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你這是什么比喻,他倆還不夠格以一時瑜亮來類比吧?” 笑過之后,方正色道,“春分,或許在你看來,方才的傅二爺已能與傅將軍相提并論了,可在我心里,傅二爺從來就不能與傅將軍相提并論,其他人也是一樣!” 至少傅御絕不會說出讓她不要再拋頭露面給人看病治病了的話,他只會竭盡所能的尊重她,縱容她,而不會想讓她為了他做任何改變。何況她選擇傅御,與別人都不相干,更沒想過要與誰比較,只是因為他是傅御而已,她才愿意再冒一次險,爭取那五成以后兩人白頭偕老的機會,換了其他人,她就算這輩子不嫁人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 許夷光很快回到了李氏院里,李氏見她回來,忙問道:“敏敏,你父親找你什么事兒,他,沒有為難你吧?”李氏最擔心的,便是許明孝與女兒一言不合,又針尖對麥芒的吵起來,然后女兒礙于孝道吃虧,所以方才已好幾次忍不住要去外院了,所幸她還沒去,女兒便回來了,雖然看起來毫發(fā)無傷,不像有事的樣 子,可她的情緒卻明顯不若之前那么好,所以李氏有此一問。 許夷光心情的確不大好,一半是惱怒許明孝,一半則是因為傅燁,到底不是真正的陌生人,憎恨更是一柄雙刃劍,在刺傷對方的同時,多多少少也會讓自己受點兒傷。 不過不欲李氏擔心,許夷光立時把負面情緒都壓下,笑了起來:“娘,您別擔心,父親找我不過說說話兒,也沒有為難我,倒是您,等我很久了吧?我們這就逛園子去,正好這會子暖和些了?!?/br> 說完挽了李氏的手臂就往外走去。不想剛出了門,就見一個婆子急急忙忙的奔了過來,見到李氏與許夷光后,一面屈膝行禮,一面已忙忙說道:“二姑娘,才承恩侯府來了兩位mama,說是他們家夫人難產(chǎn),已經(jīng)兩天兩夜了,太醫(yī)和穩(wěn)婆們都 說,怕是……聽說您醫(yī)術(shù)高明,這才冒昧的找了來,希望二姑娘能去承恩侯府瞧瞧,如今那兩位mama還等在二門的門廳里,還請二姑娘示下?!?/br> 承恩侯府? 方皇后的娘家? 許夷光思忖間,李氏已低聲道:“敏敏,這都兩天兩夜了,太醫(yī)和穩(wěn)婆們也都束手無策,怕是……要不,你別去了吧?” 那樣血腥的場面,她實在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看到,就算她是大夫,可誰規(guī)定大夫就不能留下心理陰影的?她可還沒成親呢!何況方皇后娘家三代單傳,如今的承恩侯,亦即方皇后唯一的弟弟,也自來體弱多病,都成親快十年了,也沒有一兒半女,方家全家上下對承恩侯夫人這一胎有多看重,可想而知,萬一……那敏敏豈不是站 到風口浪尖上了?李氏雖很同情承恩侯夫人,也同情方家,但另一邊是自己唯一的女兒,她也只能自私一回了。 第248章 難產(chǎn) 許夷光見李氏滿臉都是擔憂與著急,知道李氏都是為她好,不過她還真非去這一趟不可了。 她方才想起,前世她所知道的承恩侯夫人,是承恩侯的繼室,夫妻兩個到她死時,都還沒有孩子,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如今的承恩侯夫人,在這一次生產(chǎn)中,一尸兩命了。若不知道,或者知道了,卻沒有能力救他們母子也就罷了,既已知道了,也有能力一試,那她自然要去試一試,那可是兩條人命,況汪師叔之前教她剖腹手術(shù)時,都只是紙上談兵,如今總算有機會實戰(zhàn)了 。再一點,她若能救下承恩侯夫人母子,皇后娘娘必定會十分的感激她,屆時她在為外祖父平反的過程中,若遇到了阻力,還有娘和父親和離時,若不順利,只要皇后娘娘肯替她們母女說一句話,情況便會 大不相同……是以一刻鐘的時間后,許夷光已經(jīng)帶著提了藥箱和抱著其他可能用得上的東西的春分與谷雨,出現(xiàn)在二門的門廳,在與承恩侯那兩個mama說話兒了:“……是坐侯府的馬車去,還是我讓我們家的下人立刻安 排?” 李氏仍是不想她去,可聽她一說‘到底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到底還是心軟了。承恩侯府的兩位mama沒想到許夷光這么快便出來了,她們還以為,等許府的下人進去稟了她,她換了見客衣裳,再讓那婆子出來請她們進去,怎么也得是半個時辰后的事,她們再給許二姑娘請完安,把情 況一說,她考慮一下,到她們能回去時,又得是半個時辰后,還未必能請動人。 畢竟太醫(yī)和穩(wěn)婆們都束手無策了,許二姑娘一個小姑娘,就算醫(yī)術(shù)再高明,也不能科科都精通,連婦人難產(chǎn)也精通吧? 而她們之所以來這一趟,也是她們家太夫人與侯爺實在沒有辦法,說句不好聽的,已是報的死馬當活馬醫(yī)的念頭,才讓她們來僥幸試一試的。 萬萬沒想到,許二姑娘竟這般直接爽快,這么快人便出來了,看起來還一臉的胸有成竹,也許,她們這一趟真沒有白來,她們家夫人和小公子都有救了呢? 兩個mama又驚又喜,其中一個忙道:“我們府上安排了車的,一應(yīng)東西也都是現(xiàn)成的?!?/br> 許夷光點點頭:“那我們出發(fā)吧?!?/br> 半個時辰后,許夷光主仆三個由承恩侯府的兩位mama引著,進了承恩侯府的二門。 早有個管事mama提前得了信兒,領(lǐng)著人駕了專門用在內(nèi)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車候在二門內(nèi),那管事mama見了許夷光,忙殷勤的上前行禮:“奴婢李全家的,見過許二姑娘?!痹S夷光點點頭,叫了聲“李mama”,道:“如今夫人情況怎么樣?我們還是先上了車,邊走邊說吧,好歹能節(jié)約一點時間。還有一件事,我想貴府打發(fā)車馬再去接一個人來,未知李mama能否安排,還是要待會 兒見過太夫人和侯爺,得他們二位發(fā)了話才成?” 李mama忙道:“既是許二姑娘讓去接的人,自然有您的用意,奴婢能做主,這便打發(fā)人接去,就是不知去哪里接?” 許夷光道:“太醫(yī)院孫太醫(yī)的府上,一位汪大夫,就說是我讓去接他來的,有他在,貴府夫人與小公子母子平安的可能性更大。” 她到底從來沒真正的實戰(zhàn)來,若汪師叔在,一來可以給她壯壯膽,二來萬一中途有什么突發(fā)情況,她也好立刻問他該怎么處理,不至于釀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李mama聽得許夷光讓接的人也是位大夫,忙一疊聲的打發(fā)人立時接去。等人跑遠了,方殷勤的服侍著許夷光上了小油車,自己則跟在車旁,一面往前走,一面與許夷光說承恩侯夫人的情況,“夫人已經(jīng)意識不清,更沒有力氣了,不過先前何太醫(yī)給夫人扎了針,夫人醒來時,哭著求太夫人和侯爺,一定要保孩子,還說若實在不行了,讓穩(wěn)婆們把她的肚子……剪開,也一定要保孩子,可太夫人與侯爺哪狠得下這個心來,穩(wěn)婆們也不敢動手……可憐我們夫人好容易才懷上了這一胎, 誰知道……許二姑娘,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夫人……” 李mama說到最后,眼睛都紅了。 許夷光聞言,沒有說話,只是在腦子里過起汪思邈教她的剖腹產(chǎn)手術(shù)的每一個步驟來,再就是默默祈禱,承恩侯夫人可千萬要再堅持一會兒。 很快小油車便到了承恩侯府的正院,剛下了車,進得院門,許夷光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砹舜似鸨朔目蘼暋?/br> 她心里一緊,難道……已經(jīng)遲了? 李mama也已反應(yīng)過來,當下也顧不得招呼許夷光了,拔腿便往里邊兒跑去,進去后就近抓了一個跪在院子里正哭的小丫鬟便問道:“是不是,是不是夫人她……” 那小丫鬟哭著點頭:“是,李mama,夫人她,夫人她方才去了,小公子也、也……太夫人當場便暈了過去……” 許夷光已跟著李mama進來了,聞言忙道:“你們家夫人去了多久了?是不是就是剛剛的事兒?” 那小丫鬟不明所以,不過仍哭著答道:“就是剛剛的事兒……” 話沒說完,許夷光已一陣風的往里跑去,等又過了一進院子的穿堂后,便看見一個男人正滿臉麻木與呆滯的跪坐在正房的回廊下,旁邊則是十來個都正低低啜泣的丫頭婆子。 許夷光立刻大聲問道:“產(chǎn)房在哪里,快帶我去!” 一連問了兩聲,都沒人回答,她簡直快要急死了,快速左右的掃了一眼后,確定西廂房應(yīng)該就是產(chǎn)房,忙往西廂房跑去。 進了門一看,果然有幾位太醫(yī)在,都正滿臉的不忍與沮喪,地上還跪著幾個穩(wěn)婆,則抖得篩糠一般,額頭上的汗也不知是累的,還是嚇的? 屋里的血腥味兒更是腥濃得讓人幾欲作嘔。 許夷光想也不想便撩開落地的幔帳進去了。 就見床上躺了個大肚子的婦人,身下全是血,一動也不動,有一個五十來歲,臉色蒼白如紙的老婦人正含淚給她擦臉,想是想讓她的遺容更好看些? 許夷光估摸著這老婦人應(yīng)當是承恩侯夫人的奶娘乳母之類,只怕這會兒已傷心得什么話都聽不進去了,索性直接吩咐春分與谷雨:“快把這位mama扶開,夫人可能還有救,我馬上試試?!?/br> 春分與谷雨便立時上前,扶了那老婦人至一邊去,果然她既不說話也不反抗的,配合得不得了。許夷光這才松了一口氣,忙上前探了探承恩侯夫人的脖頸脈搏,然后按汪思邈教她的,給承恩侯夫人做起人工呼吸來。 第249章 救活 許夷光把汪思邈教她的步驟,都逐一做了一遍,承恩侯夫人卻仍是沒有恢復(fù)心跳與呼吸。 她不由有些急了,是自己學的不到位,做得有偏差,還是……已經(jīng)過了人工呼吸的最佳搶救時間,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許夷光想著,不肯死心,忙又從頭開始忙活起來。 偏這時候,承恩侯夫人的奶娘竟從呆滯中醒過了神來,見許夷光竟對自家夫人的遺體這般不敬,又悲又怒,大叫著:“不許你對我家夫人這般不敬!” 掙脫了春分與谷雨的手,就朝許夷光撲去。 饒是被春分谷雨眼疾手快的忙又抓住了,仍掙扎個不休,嘴里也仍大叫著:“你住手,你給我住手……” 許夷光現(xiàn)下哪顧得上理會她,不過見她如癲似狂,也不能不管,只得忙里偷閑說了一句:“這位mama且先別生氣,我是在救你家夫人,不信你等著瞧?!?/br> 話音未落,老婦人已怒道:“什么救我家夫人,我家夫人明明就已經(jīng)……她已經(jīng)這般可憐了,你還要這般對她的遺體又按又捶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就不怕……啊,夫人,夫人她……” 滿臉的難以置信。 許夷光松了一口長氣,微喘著道:“對,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你家夫人活過來了,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讓穩(wěn)婆進來瞧瞧?” 總算是把人暫時給救過來了,汪師叔的法子果然有用,且經(jīng)過這一次實戰(zhàn)后,她還確信自己以后一定能做得更好了。那老婦人仍是滿臉的難以置信,跌跌撞撞的上前探了探承恩侯夫人的鼻息,確定她的確又有了呼吸后,方滿臉驚喜的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還喊著:“穩(wěn)婆,穩(wěn)婆都快進來,夫人活過來了,快……侯爺,您 先別急著傷心,夫人她活過來啊,真的活過來了……” 立時滿屋子滿院子的喧闐嘈雜聲,隱約能聽見都是懷疑與驚嘆的。然后,承恩侯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見床上的承恩侯夫人果然恢復(fù)了呼吸后,激動得不知如何才好,看向許夷光便道:“你就是許二姑娘吧?當真是妙手回春,不怪何太醫(yī)都贊,若你能保拙荊母子平安,本 侯必有重謝!” 許夷光這才看清了承恩侯長什么樣兒,十分的文弱斯文,一看便知是生來即有不足之癥的,也就生在承恩侯府的人家,若是生在小門小戶,怕是活不到這么大,不怪子嗣艱難了。忙欠身道:“侯爺謬贊了,我不過就是略盡一點綿薄之力而已,還請侯爺暫時回避,讓穩(wěn)婆們給夫人瞧瞧,是否仍一絲順產(chǎn)的希望都沒有,若實在沒有,我也好趁早想旁的法子。再就是我方才請貴府的李媽 媽打發(fā)人去接一位汪大夫了,也不知道現(xiàn)下人到了哪里?勞煩侯爺打發(fā)個人去二門處候著,人一接到,便立刻給送到這里來,我需要他的幫助,才更有把握讓夫人母子都平安?!比缃裨S夷光的話,于承恩侯來說,便是佛音綸語,哪有不依的,忙道:“好好好,本侯這就回避,也會立刻打發(fā)人去二門候著的,許二姑娘還有什么要求,只管說,本侯就在外面,你一說我馬上就能聽到。 ” 說完見許夷光已凝神在給承恩侯夫人把脈了,方轉(zhuǎn)身出去了。 一出去便似笑非笑掃了外面的幾個太醫(yī)一眼,不是說即便華佗扁鵲在世,也回天乏術(shù)救不了他夫人和兒子了嗎,如今如何,人許二姑娘怎么給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