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節(jié)
當(dāng)場把老靖南侯給刺得心血直流,氣都快要喘不上來了。 卻仍是舍不得阿媛,仍紅著眼,軟聲哀求她別對自己這么殘忍,他真是真心的,也一定會說到做到,至死都不辜負她,至死都善待她的親人們?! ≌f得阿媛眼睛也紅了,話卻比方才還要殘忍:“你怎么至死都不辜負我?你能把你的妻子休了,讓我做你的夫人,讓一個遼人做你們大周堂堂一品的侯夫人嗎?你只怕讓人知道我是遼人都不敢,一輩子都得讓我隱姓埋名!你又能余生都不管你兒女們的死活,只有我和我生的孩子們嗎?我雖貧賤,卻也絕不會自甘墮落于人為妾,哪怕是所謂的貴妾甚至是平妻,說到底一樣低人一等,我憑什么這樣作踐自 己!” “還有我那些枉死的親人們雖都不是你親手所殺,甚至命令也不是你下的,可卻是你的父親,你們大周的兵造的孽,我不知道你是誰之前,受你蒙蔽跟了你便罷了,若在知道后,還要跟你,我怕我親人們的亡靈也饒不了我,更怕自己和自己的阿爹阿娘死了都沒臉見親人們?nèi)ィ『昧?,你走吧,立刻走,走得遠遠的,就當(dāng)是我求你了,求你放我一條生路,也放我阿爹阿娘一條生路……” 第1057章 造化弄人 阿媛說到激動處,見老靖南侯還是不肯走,甚至掙扎著下了床,要給老靖南侯跪下,“是不是非要我跪死在你面前,你才肯離開?我可告訴你,我若死了,你就真出不了莊子了,我爹礙于我,不能殺你,其他人可沒這個顧忌,他們都恨不能吃你的rou喝你的血,哪怕拼到男女老少所有人都死光,也不能殺了你,總能讓你受傷流血,少胳膊斷腿,我們死不足惜,你一個堂堂侯爺、大將軍,少了胳膊斷了腿,可 就虧大發(fā)了,到底劃得來劃不來,你自己掂量吧!” 說完見老靖南侯還是不為所動,只說:“少了胳膊斷了腿更好了,我就可以留下一直與你在一起,便是不幸死在了這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橫豎我的命本就是岳父救的,以后我便能永遠都守著你們母 子了。” 不由越發(fā)的涕淚滂沱,越發(fā)的動搖了。 她心里又何嘗真想與深愛的男人分開,何嘗真想與好容易才生下來的親骨rou分開了? 可想到自己的父母親人們,想到自己真跟老靖南侯走了,如今是他還愛她,自然百般護著她,將來他若不愛她了,她又該何去何從?便是她把父母弟弟都帶上,以后彼此有個依靠,說到底一家人都得 依傍老靖南侯過日子,同樣靠不住,他們也必定難以割舍故土,難以忍受得依傍仇人過活。 而且自己是遼人,那自己的身份便是一顆定時炸彈,沒被人發(fā)現(xiàn)時還好,一旦發(fā)現(xiàn),立時便會炸得老靖男侯粉身碎骨。 你傅家不是世代鎮(zhèn)守遼東,忠君愛國嗎,就是這樣愛的? 表面上鎮(zhèn)壓得遼人聞風(fēng)喪膽,不敢越雷池半步,私下卻納了遼女為妾,還與她生了兒子,是想做什么,漢遼一家親嗎?被枕頭風(fēng)吹久了,他朝通敵賣國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來,不但老靖南侯身家性命都保不住,“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和父母親人同樣保不住,又何必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安生,提心吊膽呢,明明只要委屈自己一個人,便什么都可以迎刃而解 的。 阿媛想到這里,已經(jīng)動搖了的心又變硬了,果真給老靖南侯磕起頭來:“我求你快走吧,因為當(dāng)初我阿爹救了你,我還嫁給了你,懷了你的孩子,莊子里所有人都已恨死了我們,快要容不下我們了,若不是格達大哥愿意娶我,為我們一家人作保,我們這會兒已是無家可歸,你難道真要讓我們一家人流離失所,你才肯罷休嗎?別說什么有你一日,就有我們一日,我們好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安穩(wěn)生活,好容 易才有了自己的家,是寧死也不會離開這里的,你若再不走,就是在逼我去死,逼我們?nèi)胰ニ?!?/br> 她本就才生產(chǎn)完,身子還虛得很,該躺著靜養(yǎng)的,這會兒卻又是下床又是磕頭的,激動至極,臉色漸漸便由紅轉(zhuǎn)白,再沒有一絲血色,身下亦是陣陣的往外淌血,不一會兒地上便能看得出來了。 看得老靖南侯是又急又痛,再不敢與她硬頂,只得沉聲松了口:“我走就是,你別激動,快回床上躺著去,都說坐月子得好生將養(yǎng),落下了病根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過兩日再來看你?!?/br> 卻有心把傅御給留下了,想著有孩子在,回頭自己再來時,阿媛總不好將自己拒之門外,她不想見他,孩子總得見爹不是? 不想阿媛卻讓他把孩子一并帶走,“你以為我們莊子里的人,能容忍仇人的兒子在這里生活嗎?只怕你前腳剛走,后腳他們便把你的兒子搶了去,活活摔死了!何況我方才已經(jīng)說過,我不日就要嫁人了 ,留著他也是拖累,你難道禍害我和我們一家至今還不夠,還打算讓你的兒子,繼續(xù)禍害我們下去不成?” 老靖南侯無法,只得忍痛把傅御一并帶走了,想著這樣也好,回頭自己帶了孩子來,阿媛能狠心不見自己,難道還能狠心不見自己的親骨rou? 至于莊子上其他人的抵觸與仇恨,他總能盡快找到法子給化解了的,他不信只要他有心,這世上還有什么是能難倒他的! 可惜才回了總兵府的第三日,老靖南侯便得到消息,阿媛已經(jīng)嫁給那位‘格達大哥’了,甚至等不及出月子,等不及她的身體稍稍好轉(zhuǎn)。 老靖南侯霎時心灰意冷至極。 他當(dāng)然知道阿媛有苦衷,知道山莊里的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排擠他們家,讓她又痛又悔,可辦法總是比困難多的,只要他們齊心,他不信找不到一條坦途可以走。 她卻對她一點信心都沒有,說嫁人就嫁人,半點也不留戀,難道往日她的熱情與愛戀都是假的,這一場夫妻亦是白做了嗎?! “……我見老侯爺心灰意冷了,在知道了媛夫人是遼人后,本就極不贊成老侯爺再與她有牽扯的,自然要趁機勸他,且不說媛夫人是遼人,就算老侯爺能把這一節(jié)瞞一輩子,她的父母親人不愿意遠離故土,自此隱姓埋名,從新開始,她自己也不愿意,牛不喝水,老侯爺總不能強摁頭吧?況媛夫人在山野自由自在慣了的,便是到了京城,也勢必適應(yīng)不了侯府內(nèi)宅的生活,屆時與老侯爺難免佳侶變怨偶, 到頭來指不定還會累她年輕輕就香消玉殞,老侯爺又如何忍心,如今她既已有了好歸宿,老侯爺何不退一步,祝她幸福呢?如此好說歹說之下,才把暫時把老侯爺給勸住了?!?/br> 傅實啞著聲音說了半日,從神色到語氣都十分的沉痛,顯然事情縱然已經(jīng)過了二十幾年,在他心里依然留著不可磨滅的印象,讓他的心情根本沒法不凝重。 許夷光也聽得滿心沉甸甸的,適時遞了一杯茶給傅實,“實叔,您先喝點水,潤潤嗓子吧?!?/br> 待傅實接過茶,喝了幾口,放下茶盅后,方又問道:“那后來呢,公爹便帶著四爺回了京城嗎?” 傅實點點頭,“適逢皇上下旨召各總兵府的總兵們提前進京述職,君命難違,且老侯爺本已心灰意冷,便沒再去找過媛夫人,直接帶著四爺回了京城去。可無緣無故多了個孩子,老侯爺在遼東又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豈能不惹人懷疑?老侯爺又舍不得委屈了四爺,讓他將來被人質(zhì)疑血脈……這時候,太夫人站了出來,自告奮勇要為老侯爺解決這一難題。” 第1058章 因愛生恨 靖南侯太夫人對丈夫自然是滿心的敬愛,不然也不能等同于獨守空閨二十年,替他孝順父母,生兒育女,主持中饋,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沒有任何的后顧之憂了。 知道了老靖南侯與阿媛的事后,酸澀歸酸澀,因為知道阿媛與錢呂兩位太姨娘,甚至與自己都不一樣?! 】上胫㈡率沁|人,老靖南侯面見過皇上后,回來也說過此番自己怕是再不會回遼東了,那二人便終究再不可能,自己又是做正妻的,理當(dāng)大度,難道還非要揪著這些事不放不成?那才真是有失身份 了,也是在把丈夫的心往外推,倒不如讓他越發(fā)的愧疚,以后待自己母子越發(fā)的好呢! 主意一定,靖南侯太夫人便主動開了口,說愿意將傅御養(yǎng)在自己名下,不但給他嫡出的身份,余生也一定會將他當(dāng)自己的親生兒子來教養(yǎng),雖然她其時已快四十,都快當(dāng)祖母的人了,“老蚌生珠”也不 是什么稀奇事,只做得隱秘些,不讓人知道也就是了。 聽得老靖南侯是又愧疚又感激,雖覺著實在委屈了妻子,到底愛屋及烏不舍得委屈了傅御,遂應(yīng)下了靖南侯太夫人的話?! ∮谑且粋€月后,便傳出了靖南侯太夫人有孕的消息,等到九個月后,她更是“一朝分娩”,順利“誕下”一名男嬰,便是靖南侯府的四爺了,老靖南侯大喜之下,給嫡幼子取了“御”字為名,一時間滿京城 的人茶余飯后都在談?wù)摯耸?,羨慕醋妒靖南侯太夫人命好,夫妻情深的,更是占了絕大多數(shù)。 靖南侯太夫人抱著其時已一歲有余,會奶聲奶氣叫自己“娘”的大胖兒子,享受著老靖南侯前所未有的體貼與細致,亦是覺得滿足至極,更為當(dāng)初自己的高瞻遠矚,賢惠寬容而得意與慶幸。 可惜好景不長,看著傅御長得一日比一日更肖似阿媛的臉,老靖南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對阿媛的思念,不止一次想要回遼東去找阿媛,哪怕只能遠遠的看她一眼,只要能看到她過得好,他就安心了?! 〉鹊胶筮厓涸俳拥阶约毫粼诋?dāng)?shù)氐娜藗骰貋淼南?,阿媛與那格達大哥根本就不是真夫妻,她一直都在為老靖南侯守身如玉,一直都在思念著老靖南侯,甚至憂思成疾后,他就更是一刻也再待不住, 只恨不能立時插上翅膀,飛回遼東,去與阿媛團聚了。 枕邊人的心事與情緒,自然是瞞不過靖南侯太夫人的,何況老靖南侯也沒打算瞞她,他這一去怎么也得一個月才能回來,他總得給靖南侯太夫人一個交代,何況有些事,也得她替自己遮掩一二?! ∮谑抢暇改虾畎岩磺卸紝改虾钐蛉撕捅P托出了,只當(dāng)她這般的賢惠大度,一定會理解他的,并承諾等他接了阿媛回來后,他也會一如既往的敬重她,以后就他們?nèi)齻€人好生過日子,再沒有其他人 。 卻不知靖南侯太夫人沒等他把話說完,已快要氣瘋了。 她都已經(jīng)賢惠寬容到這個地步,把勾了自己丈夫心去的女人生的兒子當(dāng)親生的養(yǎng),給他嫡出的身份,一應(yīng)衣食住行,都親力親為,不假下人之手,連自己親生的一雙兒女,當(dāng)年也從不曾有過這樣的待 遇,也不曾這般上心過?! ∷€怕他心里不痛快,主動為他挑選年輕貌美的丫頭排遣,哪怕他最后都推了,她的心意卻是到了的——她都做到這個地步,敢說滿京城也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妻子了,他竟然還惦記著那個賤人,口 口聲聲他們是‘兩情相悅’,他要去找她,接她回來,真當(dāng)她這個妻子是死人,是圣人,不會受傷,不會心痛,不會流血,不會憤怒到了極點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來嗎! 靖南侯太夫人怒不可遏之際,因為深愛丈夫,仍然用盡全身力氣,把怒氣都堪堪壓下了,軟聲勸老靖南侯,“阿媛既然當(dāng)初不肯跟你走,如今只怕也不會跟你走,你又何必非要強求呢?愛一個人,就要為他計深遠,只怕她也是不想因自己遼人的身份,有朝一日連累了你和御兒,你如何能辜負了她這一番苦心?倒不如退一步,以后各自安好的好,將來到老時,想到的也是彼此的好,指不定來世也能再續(xù) 前緣,這輩子,你們終究是有緣無分了?!?/br> 奈何勸來勸去,老靖南侯都是聽不進去,仍執(zhí)意要去找阿媛,末了索性直接扔下靖南侯太夫人,叫了傅實幾個心腹,收拾起行囊安排起馬匹來。 徒留靖南侯太夫人在屋里淚如雨下,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甘,末了更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我讓你去找那個賤人,等你癱在床上,動都動不了了,我看你還怎么去找她! 許夷光聽傅實說到這里,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以外了,失聲道:“所以公爹真是因為太夫人因愛生恨,死在她手里的?” 想不到錢太姨娘的猜測竟然是真的! 傅實點了點頭,沉重的道:“算是吧。因為事后據(jù)太夫人說來,她本意從沒想過要老侯爺?shù)拿?,她只是想留住老侯爺,讓他不能去找媛夫人而已,偏偏……” 偏偏老靖南侯打仗多年,舊傷累累,外表瞧著倒是正值盛年,威武雄壯,實則內(nèi)里早已虛透了,哪里經(jīng)得起靖南侯太夫人下的藥?他又不曾懷疑過靖南侯太夫人,一碗湯因此喝得干干凈凈,不到一刻 鐘,便大口大口的嘔起血來,眼見著危在旦夕了。 靖南侯太夫人這才慌了,怕了,后悔了,急著要打發(fā)人請?zhí)t(yī)去。 老靖南侯卻叫住了她,讓她不必請?zhí)t(yī)了,說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知道,怕是無力回天了,何必白費力氣,橫生枝節(jié)? 他只求靖南侯太夫人以后能善待傅御,把他當(dāng)親生的兒子教養(yǎng)一輩子,不許著意養(yǎng)歪他,甚至讓他死于非命,必須讓他成材,說到急處,還逼著靖南侯太夫人發(fā)了毒誓,若有違此誓,不但她,她的一 雙兒女通通不得好死! 靖南侯太夫人本來已經(jīng)悔之不迭了的,讓老靖南侯這么一逼,又怒不可遏起來。 合著只有那個賤人的兒子才是他的孩子,自己生的就不是啊,都快要死了,還不忘為傅御保駕護航,甚至不惜逼她以自己的兒女發(fā)毒誓,見過偏心的,沒見過這么偏心的,果然男人愛著的才是寶,不愛的憑你做得再多,也依然是根草! 第1059章 情有可原 但架不住老靖南侯的厲聲威逼和軟聲哀求:“我知道這些年來都是我對不住你,我也時至今日,才終于知道了你心里真正的委屈,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可御兒卻是無辜的,只求你能善待于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更是日日都叫你‘娘’,第一個會說的字也是‘娘’,你難道就真忍心把大人的錯,都算到他頭上去不成?我欠你的,馬上就要拿命來還給你了,人死為大,我們之間的恩怨,就自此一筆勾銷了, 只求你能善待御兒,行嗎?” 靖南侯太夫人終究還是赤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學(xué)著老靖南侯的話,發(fā)下了毒誓。 不然傅御還真未必能長大成人,更別說成材了?! 【改虾钐蛉耸菍λ袔追终娓星椋梢坏┖抟庠谀骋粋€時刻占到了上風(fēng),于他來說,都是滅頂之災(zāi),也就是礙于發(fā)過毒誓,靖南侯太夫人才無數(shù)次堪堪都忍了下來,她可不想自己的兒女不得好死, 哪怕一丁點兒的險,都是不敢冒的! 老靖南侯隨即又讓靖南侯太夫人給他叫了傅實來,讓他連夜出發(fā),去遼東暗中守護阿媛,若將來阿媛愿意了,就帶了她進京與御傅母子相認,也不枉母子一場,若阿媛一直不愿意,也就罷了; 同時,若有朝一日靖南侯太夫人待傅御不好了,傅實也可以將傅御帶走,去遼東與阿媛母子相認?! 「祵嵳f到這里,閉眼長嘆了一口氣,方繼續(xù)道:“我看著老侯爺明明還有望得救,自然旁的都顧不得,先要給他請?zhí)t(yī)去,老侯爺卻不讓我去,說這是他欠太夫人的,他愿意拿命來還,他只是遺憾,臨死前見不到媛夫人了,恰在此時,世子與大小姐……哦,如今該叫侯爺與娘娘了,恰在此時,侯爺與娘娘聞訊趕了來,都是又驚又怕,等侯爺撐不住,又開始嘔血時,侯爺見老侯爺已是無力回天,便與太夫 人說,茲事體大,但凡知道一絲半點蛛絲馬跡的人,通不能留了,不然侯府頃刻間就得家破人亡,包括我,也不能留了?!?/br> 許夷光聞言,想到錢太姨娘曾說過的話,忙道:“那實叔是怎么逃脫了的呢,也是公爹逼著太夫人發(fā)了毒誓,不許對你不利,你才僥幸逃過了的嗎?” 傅實聽得嗤笑起來:“紙果然包不住火,可笑太夫人與侯爺當(dāng)初還自以為他們做得夠隱秘,夠天衣無縫,卻不知道早就被人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有數(shù)了!我知道老侯爺縱然逼太夫人發(fā)了毒誓,也是不管用的,侯爺心狠可比太夫人更青出于藍,所以連夜出了侯府,離開了京城,卻沒去遼東,怕太夫人和侯爺會派人尾隨我,跟去遼東對媛夫人不利,斬草除根,所以到處躲到處藏,直至過了兩三年,聽說太 夫人對四爺?shù)拇_很好,才去了遼東?!薄 翱上鋾r媛夫人已經(jīng)……不在了,她對老侯爺?shù)男模瑥牟槐壤虾顮攲λ纳?,在老侯爺離開后沒多久,便憂思成疾,臥病不起了,等到老侯爺亡故后,她更是有所察覺般,不出一個月,也跟著去了。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京城肯定回不來了,可我總得活下去,活到有機會告訴四爺真相那一日,于是就在當(dāng)?shù)刈銎鹆硕坦ぃ瑵u漸置房買地,扎下了根來。等聽說了四爺成了大將軍,前途無量,侯府也如日中天,一旦五皇子更進一步后,便能跟著雞犬升天后,我更是直接打消了找機會進京見四爺?shù)哪铑^,擺明了太夫人這些年對四爺不差,不然他也不能年輕輕就功成名就,也擺明了四爺與母親兄姐都相 處得極好,我又何必打破這一切,讓四爺痛苦難做,甚至又可能失去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呢?” 傅實說到這里,赧然起來,“當(dāng)然,我自己也是有私心的……這些年我娶了妻,有了一雙兒女,我怕萬一連累到他們,我也、也習(xí)慣了如今安閑的生活,哪怕窮些苦些,也是我這輩子從沒過過的好日子,所以我就,就把老侯爺?shù)耐懈督o壓到了心底最深處,同時安慰自己,四爺過得極好,便是老侯爺還在,他也未必能有如今好,我就、就……我要是一早知道太夫人果然面甜心苦,我早進京來把真相告訴四 爺,而不是等到四夫人派人找到了我,才進京來了,還請四夫人千萬恕罪。” 許夷光擺擺手,“實叔言重了,您也是為了四爺好。何況別說您離得那么遠,凡事至多能打聽到一點皮毛了,就算近在咫尺的京中眾人,不也都當(dāng)太夫人對四爺疼愛有加,母子情深,便是如今,府里眾 人也只當(dāng)太夫人只是不喜歡我這個兒媳,對四爺絕無壞心嗎?這些事,本來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我只是沒想到,當(dāng)年的事會這般的曲折?!?/br> 沒想到傅御的生母竟會是遼人,他身上竟會流著一半遼人的血,沒想到他的生母與老靖南侯會有那樣一段纏綿悱惻,讓彼此都刻骨銘心的過往! 如此也就怨不得靖南侯太夫人會那般的恨,會那般的癲狂了,有愛才有恨,她如今有多恨,當(dāng)年就有多愛,又叫她怎能不恨? 單就此節(jié)來說,她也不過是個愛而不得,因愛生恨的可憐人而已,尤其她還做了那么多,退讓了那么多,換了這世間任何一個女人,只怕都做不到,許夷光自己就第一個做不到。 可她愣是都做了,也不知道暗地里到底流了多少的淚,對老靖南侯這個丈夫又深愛到什么地步,才逼自己做到的? 畢竟阿媛不是其他女人,與錢呂兩位太姨娘之類的女人都不一樣,在老靖南侯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比她這個原配嫡妻還要高,這一點,她豈能不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才硬是逼得自己委曲求全,放下 所以自尊與驕傲,卑微到了塵埃里。 就更別提她還二十年如一日,恪盡了一個妻子和主母的職責(zé)與義務(wù),為侯府、為老靖南侯生生奉獻了二十年的青春年華了! 然即便如此,依然沒能挽回老靖南侯的心,依然沒能讓老靖南侯忘了阿媛,都被棄如敝履的拋棄了,他依然還是要去找她,換了誰能不恨! 許夷光平心而論,她都有些同情當(dāng)初的靖南侯太夫人,覺得她做什么,她怎樣瘋狂都情有可原了。 第1060章 一通全通 可就算靖南侯太夫人再恨再怨,再情有可原,那都是他們上一輩人之間的情愛恩怨,當(dāng)事人還早已雙雙殞命了,傅御卻是無辜的,她和她的一雙兒子更是無辜的,她憑什么那樣遷怒于他們,那樣無所不用 其極的要置她和她的孩子們于余地,如鈍刀子割rou般,一點一點的凌遲傅御,讓他左右為難,痛苦不堪? 何況老靖南侯還因為自覺對不住她,連命都賠給她了,不然當(dāng)初他就算只剩一口氣了,要讓她聲敗名裂,甚至是為自己陪葬,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死者為大,單憑這一點,靖南侯太夫人就算有再大 的恨,也該盡消了。 她這些年的尊榮與富貴,連她兒女孫輩們的尊榮與富貴,也都是老靖南侯給她的補償?! ∷齾s硬是生生記了二十幾年的仇,一邊扮演著慈母,哄得傅御為他們母子流血賣命,一邊往傅御身上插刀,刀刀見血,當(dāng)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偽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她哪怕明刀明槍的來呢,許夷光都 不會這般的氣憤,這般的恨。 所以縱然認為靖南侯太夫人情有可原,她也是其罪可誅,許夷光無論如何都不會饒過她——總算如今她可以不用束手束腳,傅御也不必再矛盾煎熬了! 許夷光想到這里,心下松快了幾分,與傅實道:“實叔一路奔波,必定早就累了,我這便讓人帶了您下去用膳歇息,等到四爺回來后,還要勞煩您把方才與我說的這些話,再告訴一遍四爺,如此四爺也 就不必再左右為難了?!?/br> 說完叫了大寒進來,道:“你帶了實叔去客房好生用膳歇息,缺什么立時都補上,萬不能有絲毫的怠慢。也讓辛寅先去好生梳洗歇息一番吧,再叫了丁卯進來見我?!?/br> 大寒忙屈膝應(yīng)了,笑著上前招呼傅實:“實叔,您請隨我來。” 傅實卻沒有就走,而是皺眉向許夷光道:“四夫人,容我多嘴問一句,等四爺回來后,您是打算說服他與……府里翻臉嗎?這怕是不妥啊,四爺雖年紀輕輕便已功成名就,可那邊是母兄尊長,哪怕不是 親生的,名分依然在,又手握大權(quán),胳膊到底擰不過大腿,還請四夫人千萬三思而后行。” 說完見許夷光不語,忙又道:“那個毒婦毒殺親夫,歹毒至極,我也恨她入骨,可我更不想看到四爺和四夫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畢竟如今你們不但有彼此,還有兩位小爺了,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 小爺們著想,想來老侯爺與媛夫人泉下有知,也必定不愿意看到那樣的結(jié)果,尤其,四爺?shù)纳矸荩€經(jīng)不起深查……” 許夷光笑起來,道:“我知道實叔都是為我們好,才會這樣說的,我都記下了,只是有些事您不知道……不過您放心,等四爺回來后,我們一定會三思后行的。四爺自來重情重義,您擔(dān)心的那些,十有 八九都不會發(fā)生,您只管安心歇息去吧?!?/br> 傅實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有四夫人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我就不打擾四夫人,先告退了。”抱拳一禮,隨滿臉掩飾不住驚疑的大寒去了。 很快,丁卯進來了,行禮后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