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節(jié)
想說他根本就不是靖南侯太夫人親生的,話到嘴邊,忽然又有些說不出口了,總覺得是告訴了傅御也殘忍,不告訴他也殘忍。 不過倒是挺欣慰就算他還不知道靖南侯太夫人不是他的親娘,依然選擇了站在她這一邊。 傅御見許夷光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只當她是不信自己了,也是,自己都讓她委曲求全那么多次了,‘狼來了’喊多了,也不怪沒人肯信了! 片刻方沉聲接道:“敏敏,只要能為你討回公道,哪怕要割盡我全身的rou,我也在所不惜……自打你嫁給我以來,我好像一直都在跟你說‘對不起’,說得多了,連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覺得沒臉見你,也沒 臉見岳父岳母了,所以這次無論如何,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你再信我一次。” 許夷光嗔道:“我沒有不信你,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訴你,可又覺得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既然你吃不下也睡不著,這樣吧,我?guī)闳ヒ娨粋€人,見過了之后,你就什么都能明白,也可能不會這 般的痛苦與難受,可以趁此機會,徹底做一個了斷了?!薄 「涤恢涝S夷光要帶自己去見誰,不過并未多問,只看著她叫了大寒進來,讓她打發(fā)人去客院一趟,回來屈膝稟過:“實叔剛要睡下,知道四老爺回來了,很是高興,等不及要見四老爺呢,請四老爺 和夫人只管過去?!薄 ∪缓蟊銕е?,徑自去了客院。 第1064章 痛極反笑 傅御在去客院的路上到底沒忍住問許夷光:“敏敏,實叔是誰?” 許夷光卻沒正面回答他,只道:“你待會兒見了就知道了。” 說話間,二人已抵達了正院,許夷光正要讓大寒去通傳,就見傅實已大步迎了出來,才看了傅御一眼,已禁不住紅了眼圈,倒頭拜下哽聲道:“這便是四爺了吧?簡直與老侯爺當年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一般,老侯爺要是泉下有知,還不定怎生欣慰呢!” 傅御何等精明之人,一聽這話,便知道傅實是服侍過老靖南侯的舊人了。 忙要攙他起來,一面道:“實叔是服侍過我父親的老人兒,萬不可行此大禮,快快請起。只不知實叔曾服侍過我父親多長時間?當年服侍過他老人家的舊人早年都病的病,散的散,這些年我竟是一個都 沒見過,還當都不在了,倒是沒想到,還能見到實叔,真是幸之又幸。” 傅實聞言,眼圈越發(fā)紅了,忙擦了一把眼睛,方道:“四爺言重了,我也沒想過,此生還能見到四爺,當年不得已分別時,四爺才一歲多,如今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這般的文韜武略,事業(yè)有成了 ,我真是、真是激動得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明兒回去了,也能去媛夫人墳前,告慰她于九泉之下了。” 傅御聽傅實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貼身服侍過老靖南侯的,又聽他提到什么‘媛夫人’,饒是再精明,也有些糊涂,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只得拿眼看許夷光。 許夷光遂低聲與他解釋:“實叔是當年公爹最心腹的長隨與親衛(wèi),公爹的任何事他都知道,我偶然得知了此事后,好容易才找到了他,特地請他回來為你解惑的?!?/br> 又向傅實道:“實叔,茲事體大,就勞您把之前與我說的那些舊事,再與四爺說一遍吧……也沒外人在,我們都坐下說吧。” 傅實點頭應了“是”待他夫妻兩個坐了,自己也坐了,這才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后,沉聲開了口:“四爺,其實您……不是太夫人所生,我方才說的媛夫人,才是您的生母, 當年……” 就把當年的事,又細細的與傅御說了一遍,末了低嘆道:“本來當日把事情都告訴了四夫人后,我心里還有那么一二分后悔的。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知道得越多,反倒越痛苦,人一輩子就短 短幾十年,四爺如今又家庭幸福,事業(yè)有成,便是有一些小齟齬小不順心,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這點小齟齬小不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我又何必破壞了您的生活呢?” “可后來聽辛寅和丁卯大略說了一些四爺和四夫人的事,還有前番四夫人差點兒又遇險之事,我一點也不后悔了,您當太夫人是親娘,她可從沒拿您當過親兒子,若您還蒙在骨里,豈不是要被她拿血緣親情,還有孝道束縛掣肘一輩子,真正是親者痛仇者快了?那我將來才真是沒臉見老侯爺和媛夫人于九泉之下了。所以四爺,您不必再顧忌這顧忌那的了,索性趁此機會,長痛不如短痛,好生做一個了斷 吧,您和媛夫人本來就不欠她什么,何況當年老侯爺還已拿命來償過了,就更由不得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 許夷光忽然打斷了傅實,“實叔,您先別說了!” 一面握了傅御的手,急聲道:“熠之,你還好吧……你臉色這么難看,可千萬別嚇我啊……”一面已探起他的脈來,見他脈象紊亂,再觀其色,更是慘白如紙,雙眼亦是直直的,著實有些嚇人?! 〔挥捎质切耐从质呛蠡?,這么大的打擊,換了誰也要承受不住,何況他才餐風露宿的趕了幾日路,心里亦是悲憤有加,本就身心俱疲,就更承受不住了,早知道她就該明日再帶他來見實叔,不然好歹 也讓實叔緩著點兒說的! 傅御感受到許夷光冰涼的手探到自己的額頭上,又下意識看向她,對上了她滿是擔憂與后悔,已然含淚的雙眼,才自滿腦子的空白與滿心的狂亂中,如夢初醒般醒過了神來。 忙搖頭道:“敏敏,我沒事兒,你別擔心……” 聲音啞得自己都騙不了自己沒事,自然更別指望騙得過許夷光了?! ×T了,騙不過就騙不過吧,這么大的事,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換了誰又能沒事?眼前一個是自己至親至愛的妻子,一個是服侍過自己父親的老人、自己的長輩,在他們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來,也算不 得什么丟人,他又何必再硬撐? 念頭閃過,傅御已雙手抱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隽四赣H二十幾年的兒子,到頭來,竟然告訴他,他不是母親親生的,他的生母其實另有其人,也因此,母親才恨他入骨,因為曾經(jīng)發(fā)過毒誓,也因為還用得上他,所以不能對他下手,于是把怒氣 與怨恨都轉(zhuǎn)嫁到了他的妻兒身上?! 他也一直都以為自己的父親是病死的,萬萬沒想過,父親竟是被母親給害死的,自己向來都敬重有加的長兄與長姐,甚至還是幫兇?! 真是可笑啊,在他想著母親不到四十便守寡,好容易才辛辛苦苦養(yǎng)大了自己,為了要撐起侯府,要撐起他們兄妹姐弟三個頭頂?shù)囊黄欤恢朗芰硕嗌傥髁硕嗌贉I,因此心痛她得什么似的,一 心要為她爭光添彩,一心要讓她以自己為傲時,她卻極有可能正恨著他,極有可能正詛咒著他,想著要如當年對付父親那樣,給他灌下一碗毒藥,結(jié)果了他! 在他想著母親實在不容易,想著她就算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對自己的親骨rou親孫子下手,因此總是自欺欺人,總是讓自己的妻兒委曲求全時,她也正實實在在那樣做著,實實在在在對付他的妻子和兒 子,恨不能除他們母子而后快! 反正也不是親生的么,不但不是親生的,甚至還是最恨的女人生的,那她還客氣什么,當然是怎么能讓他痛苦怎么來了,不然如何能一消她心頭之恨? 傅御想到這里,悲憤痛苦到了極點之下,反倒笑了起來。 也是怪他糊涂,怪他蠢,從來都只想著那是自己的親娘,怎么可能真那樣的喪心病狂?而沒想過從結(jié)果來反推原因,既然哪個親娘都做不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來,那不是親娘,不就一切都解釋得通了嗎? 第1065章 該怨誰 不是親娘,當然見不得他和敏敏兩情相悅,見不得他娶自己心愛的女子,見不得他們夫妻和睦,伉儷情深,容不下彼此,更見不得他們兒女繞膝,白頭到老了……當然,歸根結(jié)底,還是見不得他好,巴不 得他能痛苦一輩子,活著比死了還要難受! 可那些噓寒問暖,那些無微不至,還有這么多年下來的母子情分,都是假的,連一絲一毫的真心都沒有嗎? 她怎么能一裝慈母就是二十幾年的! 還有大哥與大姐,他們必定什么都知道,竟也能絲毫不愧疚不自責于父親的死,還能與他“兄弟姐弟情深”這么多年,當真是“成大事者布局小節(jié)”啊,他實在自愧不如! 不過最糊涂最可笑的,還是自己,明明多活了一世,竟然還能什么都不知道,上輩子連死后,都只能做個糊涂鬼,也就難怪這輩子依然會被騙得團團轉(zhuǎn),讓自己無數(shù)次的痛苦與矛盾,也讓自己心愛的 人無數(shù)次的委曲求全了! 見傅御久久都不說話,也一動不動,傅實不由擔心起來,四爺再是文韜武略,年少有為呢,乍然知道這些事,也難免大受打擊,痛苦無措,早知道自己方才該緩著點兒說呢……便想開口解勸傅御幾句。 卻是未及開口,就見許夷光沖自己緩緩搖頭,示意他什么都別說,只得把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許夷光自己又何嘗不擔心傅御,然而知道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便是安靜,于是也什么都沒說,只靜靜的坐在一旁,關(guān)切的看著他,給他以足夠的時間消化與接受。 他雖重情重義,卻更堅韌強大,她相信他很快就能調(diào)節(jié)好自己情緒的?! 」徊坏揭槐K茶的時間后,傅御便睜開眼睛,啞聲開了口:“實叔,媛夫人……我娘她,葬在哪里的?當初她雖一點不為我這個兒子著想,舍不得故土,不愿意跟父親走,到底給了我生命,將來有機會 時,我還是該到她墳前,磕個頭上柱香,讓她見見我,也見見我的妻兒才是?!?/br> 傅實見他終于說話了,如釋重負,忙道:“媛夫人就葬在他們家后山的,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要四爺愿意,我隨時可以引了四爺去的?!薄 ≡S夷光也如釋重負,接道:“等這次的事了了,只要熠之哥哥愿意,我和兩個孩子隨時可以陪你出發(fā)。正好如今天氣也暖和了,孩子們雖小,路上注意些,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大礙……若不是當年婆婆排 除萬難,也要堅持生下你,我可就遇不上你,不能與你心心相印,結(jié)為夫妻,更別提生下燿哥兒燃哥兒了,我屆時可得好生給婆婆磕幾個頭,叩謝她老人家生了你才是。” 聽傅御的意思,擺明了怨著媛夫人,且不說媛夫人當年也不容易,與老靖南侯間縱不至于說隔著國仇,那也是隔著家恨,何況還不能不為親人和自己的未來考慮,單憑這些,傅御也不該怨她。 就算媛夫人沒有苦衷,那也是上輩人的事了,許夷光實在不希望傅御再為長輩們的恩恩怨怨痛苦神傷。 傅御聽許夷光說當年媛夫人‘排除萬難’,也要堅持生下他,他心里又何嘗不明白媛夫人的不容易,只一時間有些過不去那個坎兒罷了……片刻方沉聲又問傅實:“那實叔,我娘的親人們,可都還健在?” 傅實忙道:“只有媛夫人的弟弟還健在,二老卻是早已不在了……當年他們逼得媛夫人與老侯爺決斷,老侯爺又帶著四爺回了京城后,媛夫人既思念侯爺又思念四爺,沒多久便憂思成疾,臥床不起了,二老這才后悔了,后悔不該只想著舊仇和村里人的冷言冷語與排擠,就那樣逼媛夫人,所以等到媛夫人去世以后,二老悔痛之下,沒多久也去了。好在媛夫人的弟弟倒是順利長大成人,還娶了親,生了一 個女兒和一對兒小子,也是雙生的,如今日子還算過得,四爺只管安心吧?!?/br> 傅御便又不說話了。 他其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問了傅實什么,說了什么,那些話根本就沒過他的腦子,不過是他怕自己一直不開口,許夷光白白擔心,隨便說的罷了,卻是沒想到,隨便說的話,反倒讓自己更難受。 生母有苦衷,父親當年雖有隱瞞身份之錯,后來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早已不在了,亦連生母的父母,也因悔恨難當早不在了,他還能怨誰呢,竟是誰也怨不著,只能怨造化弄人了! 不對,他還有一個人可以怨,那就是母親……太夫人,可太夫人認真說來,一樣情有可原,誰能真把情敵的兒子視為親生呢,她能把他養(yǎng)大,培養(yǎng)他成材,已經(jīng)是圣人了,還要她怎么樣? 那他能怨的,便只有自己了,若是沒有他的存在,生母不就不用痛苦掙扎,不用年輕輕便香消玉殞,父親也不必白白賠了性命,太夫人亦不用痛苦怨恨這么多年,以致遷怒敏敏,一次次的要置敏敏于 死地,敏敏也不用為了他,一次次的委曲求全了,他最該怪的人,恰是他自己,最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人,也恰是他?。?/br> 傅御又頭痛欲裂起來,渾渾噩噩的連自己是怎么隨許夷光回了聽雨軒的都不知道。 還是許夷光牽著他到了燿哥兒燃哥兒的床前,讓他雙手分握了一個兒子的一只小手,又低聲對他說:“有沒有感覺到兩個孩子又長大了一些,又好看了一些?以前我娘每每說,天大的事,天大的煩惱,看到我的臉和笑容時,也瞬間盡消了,我還有些不信,覺得她是在夸大其詞,如今方知道,我娘一點沒夸張,我如今便是有天大的煩惱天大的氣,看到咱們兒子的小臉,也立時盡消,覺得那都不算事兒, 沒什么大不了的了,你要不要試試,真的很靈驗?!?/br> 傅御方醒過了神來。 就見昏黃溫馨的燈光下,燿哥兒燃哥兒果然與他離開時相比,又不一樣了,臉雖然還是那張臉,五官眉眼也沒什么變化,卻仍是能明顯讓他感覺到變化?! ∵@會兒兩個小家伙兒都正安睡著,滿臉的恬淡,呼吸的節(jié)奏也一模一樣,睡著睡著,不知道是夢到了什么,還會露出一個真正天真無邪的笑來,用李氏和吳mama胡mama等人的話來說,就叫‘送子娘娘在 逗他們呢’?! 「涤鶃y麻一般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第1066章 該直面就直面 他的一雙兒子正等著他養(yǎng)育與保護,既是他帶了他們來這人世的,就該替他們遮風擋雨,給他們好的生活與未來,讓他們將來由衷的敬重愛戴自己這個父親,以他為傲才是。 他們也還這么小,猶在襁褓中,什么都不懂,也全然的信任依賴他這個父親,他有什么理由自厭自棄,自輕自傷,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覺得天都要塌了? 念頭閃過,耳邊已響起許夷光溫柔的聲音:“這會兒是不是覺得心里沒那么煩躁,好受多了?” 傅御抬頭,就對上她溫柔含笑的雙眸,那里面全是對他的心痛與憐惜,他心里就更平靜了。 除了一雙兒子,他還有敏敏這么好的妻子與愛人,他高興了,她比他更高興,他難過了,她也比他更難過,更心痛,她是他容易才求來了的摯愛,只要有她,什么苦痛都可以忽略不計,甚至若那些苦 痛只是為了讓他這輩子能與她相知相愛相伴,他反倒感謝那些苦痛,又有什么是他過不去的坎兒?至少,現(xiàn)下和將來,無論如何,他身邊都會有他們母子三個相伴相隨,不是嗎? 傅御因點了點頭,低聲道:“是好受多了,對不起,敏敏,讓你擔心了,也謝謝你,若不是你,我這會兒真不知道自己會怎么樣……” 許夷光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了,“咱們是夫妻,說這些做什么?好了,現(xiàn)在你什么都不要說,也不要想了,且安心睡一覺,等天亮后,咱們再慢慢兒的商量也不遲。” 說完拉了他至外間,不由分說的讓他躺下,替他拉好被子后,又給他揉起太陽xue來,怕他不能真正入睡,還有意按了他幾處xue道,總算在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后,見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呼吸也變得 均勻綿長起來。 許夷光方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睡著了就好,等睡醒了,身體沒那么疲憊,神智也更清明后,自然知道該怎么決斷了。 傅御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了。 懶洋洋的看著窗外滲進來的陽光,他只覺身心都一派輕松,可惜等神智漸漸恢復了幾分清明后,他輕松不起來了?! 〖嗎:鋈槐涣瞄_,露出了許夷光的臉來,見傅御醒了,忙笑道:“熠之哥哥,你什么時候醒的,怎么也不叫人呢?睡得好嗎?肚子一定餓了吧,胡mama一早就瞧著人熬了雞湯,我讓大寒先盛一碗來,你 暖暖胃,再吃東西啊?!?/br> 說完就要揚聲叫大寒。 傅御已握了她的手,道:“敏敏,你先別忙,我不餓,回頭再吃吧,孩子們呢?” 許夷光笑道:“讓乳母抱去外面逛了兩次后,便但凡醒著,都在屋里待不住,定要去外面了,這會兒早逛園子去了,我讓清明秋分都跟著的,你就別擔心了,倒是你,怎么可能還不餓?便是不餓,也得給我吃東西了,不然熬壞了身子,如何是好,你是沒照鏡子,不知道你現(xiàn)下的尊容,當真是又瘦又丑……還當只比我大七歲呢,萬萬沒想到竟是八歲,再不好生保養(yǎng)著,要不了幾年,出去時別人便真要拿我 們當父女了!” 傅御知道她是有意在逗自己,配合著悻悻道:“就算又多出了一歲,也只是七歲多,可不是八歲……好吧,為了不讓你嫌棄我,我吃便是了,不過你得陪我?!?/br> 她說他瘦了,她何嘗不是一樣,眼瞼下的青影更是撲了粉也遮掩不住,足見昨晚上他睡著后,她依然無法安睡,只為了這一點,他也得快刀斬亂麻,盡快把事情了結(jié)了才是! 許夷光自是無有不應:“好好好,陪你就是了,那你快起來吧?!?/br> 一時傅御梳洗穿戴完畢,早膳也已擺好了,有許夷光陪著哄著撒嬌著,他總算恢復了平日大半的食量,許夷光方暗自松了一口氣。 待大寒領著小丫頭子撤下殘桌后,又要讓人尋乳母們抱了兩個孩子回來,“……再不讓他們見爹,怕是連爹長什么樣兒都要忘了?!钡仍僖娺^醒著的孩子們,看過他們的笑臉,聽過他們的“咿咿呀呀”后, 想來他的心情定能更輕松幾分。 傅御卻是攔住了她:“敏敏,讓孩子們繼續(xù)逛著吧,不必特地抱了他們回來,正好我有事與你商量?!?/br> 不管怎么說,最艱難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太陽也重新升起來了,那該面對的就得面對,再不能消沉逃避了。 許夷光見他一臉的鄭重,知道他要與自己說什么,點頭應了,又將屋里服侍的人都打發(fā)了,方也正色道:“你要說什么,只管說吧,我都支持你的決定?!薄 「涤愠谅暤溃骸拔曳讲乓恢痹谙?,當年的事已無法來論誰對誰錯,父親一是情之所至,二是以他的地位和思維,三妻四妾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他只是沒想到,我、我娘她,會是遼人罷了,這才會生出了后邊兒那么多波折來;同樣的,我娘她也只是沒想到父親會早有妻兒,更沒想到他會是大周的侯爺,他們都算得上情有可原。但太夫人她……又何嘗不是情有可原呢?偏偏她還只能打落了牙齒和血吞, 也就不怪她恨與怨,一再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來了?!薄 翱删退闼俸拊僭梗赣H也已付出了生命作代價,我娘更是遠在幾千里之外,根本礙不著她什么,如今更是證實,我娘早就死去了,她還有什么氣是不能消的呢?就算她終究意難平氣難咽,冤有頭債有主,也該只沖著我來才是,敏敏你卻是無辜的,燿哥兒燃哥兒更是無辜的!所以我打算待會兒便回侯府去,當面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該算的賬也都了了,然后便去吏部謀一個遠遠的外放,盡快帶了你 和孩子們離京,以后再不與侯府有半分干系!” 傅御這個決斷,倒是與許夷光預料的差不多?! ∷K究什么事都沒有,他們也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jù),讓靖南侯母子母女無從抵賴,只能俯首認罪,那能趁機徹底撕破臉,讓他們母子再也休想一邊利用傅御,讓他痛苦矛盾,一邊又傷害她和他們的孩 子,也算是收獲了。 到底傅御也有系遼人所生這個把柄在,實在犯不著兩敗俱傷?! ≡S夷光因點頭道:“是該把一切都盡快說清楚,把一切都了結(jié)了才是,那我們收拾一下,便出發(fā)吧。只是一點,如今是他們還用得上你,便已這般不管不顧了,將來……豈不得變本加厲,越發(fā)瘋狂了?我倒是只要有你相伴,上碧落下黃泉都不怕,可孩子們都還那么小,我們總得為他們留一條后路,也得為我的親人們留一條后路才是。” 第1067章 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