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節(jié)
皇貴妃聞言,雖然很擔心自己離開后,方皇后和許夷光會找到機會暗度陳倉,在她眼里,這兩個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東西,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兒,若讓她們找到機會狼狽為jian了,定會后患無窮。 可更想回去叫了兒子到自己宮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好生敲打他一番,以免他真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做出什么糊涂事來,功虧一簣,悔恨無窮?! ≡傧氲饺缃穹淘S夷光的兩個宮女都是自家的人,若許夷光與方皇后真私下見了面,或是說了什么,她們總得得知幾分……遂應了方皇后的話:“那今晚就辛苦皇后娘娘了,臣妾明兒一早便來替換娘娘 。” 方皇后擺手道:“無妨的,本宮還撐得住,不過光我們姐妹兩個,時間長了,也的確熬不起,meimei明兒還是擬個單子,讓妃嬪們按班侍疾吧,想來皇上也不會覺著我們是在躲懶的。” 皇貴妃都一一應了,道:“對了,鎮(zhèn)國公夫人昨兒遞了牌子進宮,說想帶了世子夫人進宮給太后娘娘侍疾,娘娘怎么說?” 方皇后道:“meimei既奉了皇上的旨意協(xié)理六宮,這些事自然meimei做主即可。” 皇貴妃點頭道:“那臣妾便允她們進宮給太后娘娘磕個頭吧,到底也是她們的一片孝心,只內外終有別,且有這么多妃嬪皇子呢,哪里就用得著外人給太后娘娘侍疾了?傳了開來,沒的白讓人笑話兒。 ” 方皇后“嗯”了一聲:“meimei這話很是。” 后妃二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皇貴妃便先離開了,許夷光倒是很想單獨與方皇后說說話兒,卻也知道此時此地都不適宜,只得也向方皇后行了禮,回了自己的屋子去?! 〈蠛凉M心焦急的等著她,見她好容易回來了,忙迎上前急聲:“夫人還好吧,皇上沒有把夫人怎么樣吧?偏我連院門都出不得,也不識路,不然早尋夫人去了,以后夫人出門,可說什么也要帶上我一 起才是?!?/br> 許夷光見大寒臉都急白了,忙道:“皇上能不把我怎么樣,不過問問我太后的病情罷了,你瞎擔心什么呢?快服侍我梳洗了,我們早些歇下吧,明兒我要給太后娘娘施針,必須得養(yǎng)好了精神才是?!?/br> 大寒聞言,才松了一半的那口氣霎時又提了起來,“不是說太后娘娘已經藥石無醫(yī)了嗎,夫人怎么又要施針了呢,不是施了也……”白施嗎? 關鍵那不是個普通的老太太,而是太后,萬一在施針中途,她便有個什么好歹了,皇上的怒火不都得沖著自家夫人來了? 許夷光沉聲道:“皇上發(fā)了話,讓我‘救得好太后要救,救不好也要救’,我除了勉力一試,還能怎么著?” 真以為他是皇帝,是天子,便連生老病死,都能一手掌控了,當自己是神仙呢! 大寒的臉就更白了,結巴道:“皇上他、他這也太霸道了吧……” 許夷光忙道:“小心隔墻有耳。好了,不說這些了,早些歇下吧?!?/br> 皇上的惟我獨尊讓她膩煩,更膩煩的還是太子之前一再看她的目光,還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出什么混賬事來,早知道還不如住到皇貴妃宮里去。 可若說她們現(xiàn)下的逐出是狼窩,皇貴妃宮里便是虎xue,又有什么差別? 實在太被動,局勢也對她太不利了…… 第1163章 看出 因為擇席的毛病,更因為心里有事,在宮里的第一夜,許夷光自然沒有睡好。 她也知道,不但是夜,之后的每一夜,只要還待在皇宮里,待在京城,她都別想安睡了。 然而就算因為沒睡好,滿腦子都是漿糊,整個人也從身至心都說不出的疲憊,許夷光一早也只能爬起來,強撐著梳洗完,草草用過早膳,再強打精神,去了太后的寢殿。 皇貴妃還沒過來與方皇后交班,但方皇后看著精神都比許夷光好得多,見她一早就過來了,笑道:“康寧你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本宮昨夜不是說了,你一連趕了多日的路,必定累狠了,讓你今兒只管 睡,睡醒了再過來也不遲嗎?” 許夷光給方皇后行了禮,方笑道:“臣妾心里惦記著太后娘娘的病情,哪里睡得安穩(wěn)?倒不如早些過來的好。” 方皇后點頭道:“既已過來了,那也罷了,不過本宮看你氣色不大好,是昨晚睡得不好么?” 許夷光赧然一笑,“有些擇席,且也惦記臣妾那兩個孩子,所以……娘娘氣色也不大好,定是這些日子累著了,可千萬得好生注意保養(yǎng)才是?!?/br> 方皇后道:“本宮氣色不好倒不是旁的原因,本宮到底四十好幾的人了,氣色哪還能與你們年輕人相比?何況……” 壓低了聲音,“何況說是本宮侍疾,又哪有多少事需要本宮親力親為的?本宮只是坐鎮(zhèn)而已,具體的一應事宜都是假宮人們之手,晚間更不可能讓本宮熬夜,所以本宮還真沒有多累,倒是你,孩子還那 么小,又……強敵環(huán)伺,顧慮重重,才真是難為你了?!?/br> 許夷光聽話聽音,只聽得方皇后‘強敵環(huán)伺’四個字,再見她對上自己的視線,不躲不讓,便知道她約莫已看出太子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了?! ∫彩?,太子都那般的露骨,近乎不加遮掩了,皇宮又是全天下第一等表面光鮮亮麗,實則藏污納垢之所,方皇后在后宮里沉浸了幾十年,什么沒經過,什么沒見過,又有什么是能瞞得她那一雙利眼的 ? 念頭閃過,許夷光已低聲道:“娘娘不是旁人,臣妾自然沒有在您面前,還藏著掖著的必要,臣妾此番回來,的確如履薄冰,很怕再也回不去與夫君幼子團聚,更怕末了會連累到他們和臣妾的親人們。 總算還有娘娘在,臣妾心里好歹能安穩(wěn)那么幾分,只娘娘如今,怕也是……頗多為難之處,生不完的氣吧?” 皇貴妃那個性子,哪是能讓人的,何況她還自謂已被方皇后壓制了二十幾年,如今終于能翻身做主了,她當然得把昔日忍的氣吞的聲,都找補回來了。 方皇后聞言,瞳孔猛地一縮,片刻方道:“如今的氣本宮還堪堪能忍,畢竟鳳印仍在本宮手里,只要本宮不愿意,她便討不到什么便宜去,可將來……就說不好了。” 說到最后,聲音幾不可聞,“本宮打發(fā)人送去張掖給傅老四和你的信,你們可收到了?” 許夷光因方皇后的聲音太小太輕,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還是怔了一下,方反應過來了,心里不由又驚又喜,方皇后竟打發(fā)人送了信去給他們夫婦,看來是打算與他們合作了? 忙也以僅夠彼此聽得見的聲音道:“臣妾離開時,還未收到娘娘的信,但想來如今我們將軍早已收到了?!?/br> 可惜收到得太遲,要是她離開之前便收到,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方皇后道:“本宮是說昨兒看你的樣子,像是一點不記得曾經與本宮說過什么了似的,敢情是……不過如今也不晚,有話咱們當面說更好?!?/br> 許夷光點點頭,正待再說,就聽得外面?zhèn)鱽硖O(jiān)的聲音:“皇貴妃娘娘到——” 只得把已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與方皇后說起無關緊要的閑話兒來,“……寶哥兒如今怕是又已長高了好些,也識得更多的字了吧?” 方皇后笑得無比的自然:“可不是,都快到本宮胸口了,再過兩年,指不定就能超過本宮了?!?/br> 皇貴妃進來,聽見的便是這些,心里很是懷疑二人絕對背著她暗度過陳倉了,面上卻不表露出來,笑吟吟的給方皇后行了禮,道:“娘娘與康寧說什么呢,說得這般高興?” 方皇后笑道:“扯兒女經呢,康寧說meimei那兩個小侄子,本宮就說寶哥兒,這不寶哥兒是康寧當初接生的第一個孩子,感情不一樣么?算著時間還當meimei要一會兒才能過來呢,不想這么早就過來了,可 是今兒宮里沒什么事兒?” 皇貴妃笑道:“的確沒什么事兒,何況臣妾已做慣了,就更不費時了。娘娘辛苦了一夜,不如現(xiàn)下回宮去歇著吧,太后娘娘這里,交由臣妾來服侍即可?!?/br> 方皇后“嗯”了一聲:“本宮是打算回鳳儀宮了,不過康寧馬上就要給母后施針了,本宮還是待她施完了,看看情況,再回去吧。” 皇貴妃自不能趕她,笑著應了“是”,轉向了許夷光,“康寧,你昨晚休息得可還好?本宮看你氣色不大好,待會兒施針可有萬全的把握?” 許夷光心里對她膩煩至極,淡笑道:“回皇貴妃娘娘,臣妾并無萬全的把握,可皇上昨兒發(fā)了話,臣妾也惟有勉力一試了。” 她又不是神仙,哪有萬全的把握,說句不好聽的,如今太后的情況,她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真應了這‘萬全’兩個字,回頭皇上問起罪來,可誰都救不了她,皇貴妃豈不是不費一兵一卒,便除了她這 個心腹大患?! 皇貴妃點點頭:“那你盡力吧?!?/br> 許夷光應了“是”,又準備了一番,便凈了手,凝神由大寒協(xié)助著,給太后施起針來。 因太后是全身都在衰竭,自然得全身的要xue都要施針,也不怪太醫(yī)們不敢行動,這可是對太后大不敬,關鍵大不敬了,也十有八九治不好,誰肯冒險,誰又敢冒險呢? 為了天家那至高無上,絕不容任何人冒犯的體面與尊嚴,只怕縱有人敢冒險,皇上也不會允準?! 〉锰澯性S夷光這個名聲在外的現(xiàn)成“替罪羊”,不然太醫(yī)們這會兒只怕都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道自己今晚睡著了,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呢! 第1164章 太子妃 許夷光這一場施針,因銀針多難度大,太后的年紀與身體又委實不容樂觀,是以足足施了一個多時辰,才算是把所有針都施完了。 許夷光也早已累得臉色蒼白,滿頭大汗,搖搖欲墜了。 還是大寒忙忙撐住了她,又將她扶到一旁坐了,斟了杯熱茶給她,還輕輕給她揉起頭頸來,她才慢慢兒緩過了幾分來。 卻連繼續(xù)坐著再休息一會兒都不能夠,還能強撐著去外間向方皇后和皇貴妃稟告施針的結果。 看得大寒眼淚都要下來了,太后又如何,再是尊貴異于常人,也不能讓自家夫人拿命來熬給她治病吧? 卻只能死死忍住,扶著腳步虛浮無力的許夷光去了外間。 方皇后見許夷光終于出來了,忙道:“康寧,母后怎么樣了?” 皇貴妃也滿臉關切的看了過來?! ≡S夷光先給二人行了禮,方笑道:“針倒是各大要xue都施到了,只效果如何,還得稍后才能知道。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臣妾想請了家?guī)煂O太醫(yī)與家父到壽康宮來,一起會診,也聽聽他們都是怎么說的 ,光看脈案,到底有不盡不實之處。且臣妾不過占了性別的便宜罷了,真論醫(yī)術和經驗,可遠不敢與家?guī)熂腋赶嗵岵⒄?,還望皇后娘娘與皇貴妃娘娘能恩準。” 雖說丁卯昨日必定已去過伯府,向娘和師叔報過平安了,不親眼見到她真安然無恙,只怕娘和師叔都不能安心,那她自然只能自己制造機會了?! 》交屎舐勓?,點頭道:“你不了解母后之前的病情,是該請了孫太醫(yī)和永安伯進宮來與你說明情況,一起會診才是。整好你遠道歸來,還不曾拜見過父母親長們,那便將永安伯夫人一并傳進宮來,容你 們一家人好生見個面,母女好生說說話兒吧?!薄 ≌f完,想到靖南侯太夫人,她雖知道某些事,可皇貴妃不知道她早知道了啊,因又補充道:“可惜靖南侯太夫人也病著,倒是不好擾了她靜養(yǎng),只能待過幾日母后身體有所好轉了,再讓康寧回府去既給 她治病,也拜見婆母了,meimei意下如何?” 好話歹話都讓她說盡了,她還能如何?皇貴妃暗自冷哼著,道:“娘娘安排得極是,就這么辦吧,回頭臣妾便安排給孫太醫(yī)和永安伯府傳話去?!?/br> 方皇后點點頭:“那就辛苦meimei了?!?/br> 皇貴妃笑道:“為皇上和太后分憂,臣妾當不起這‘辛苦’二字,倒是娘娘,這下可以放心回宮歇息了吧?” 方皇后掩袖打了個哈欠,方笑道:“本宮是有些撐不住了,那就有勞meimei回頭母后若是醒了,或是病情有所好轉了,打發(fā)個人去稟知本宮一聲?!?/br> 皇貴妃欠身應了“是”,送走了方皇后。 余下許夷光一點也不想與皇貴妃獨處,卻又得等著給太后取針,只得枯坐著,深覺度日如年。 所幸不多一會兒,太子妃來了,許夷光方暗自松了一口氣。 “參見母妃?!碧渝冉o皇貴妃見了禮,又叫了許夷光免禮,“都是自己人,縣主不必多禮?!?/br> 又問許夷光路上可還順利,傅御與燿哥兒燃哥兒可都還好,是否已適應了張掖的氣候……很是熱情細致,又不讓人覺得呱噪。 許夷光便一一回答起太子妃的問題來:“多謝太子妃關心,路上一切都順利,我們家將軍與兩個孩子也都好,張掖雖苦寒了些,卻也別有一番風景,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br> 因為她感覺得到,太子妃是真的很高興能見到她,也是真的對她由內而外都在釋放著善意。 太子妃聞言,就更高興了,道:“一切順利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br> 許夷光正欲投桃報李,也問侯一下太子妃與小太孫可好,雖然她已自太子妃的氣色中,看出了她近來應當過得還算不錯,至少身體是已復原得差不多,兒子也應當養(yǎng)得極好。 不想皇貴妃已先道:“詹氏,你幾時變得這般呱噪了,不知道太后還病著,殿外殿外都得保持絕對的安靜呢?” 滿臉的不悅根本不加掩飾。 許夷光已到嘴邊的話,只得咽了回去,太子妃也紅著臉道起歉來:“臣媳也是乍然見到康寧縣主,太高興了,以后斷不會如此了,還請母妃恕罪?!?/br> 皇貴妃冷哼一聲:“你如今是太子妃了,凡事都該做到盡善盡美,表率闔宮才是,這次便罷了,下不為例?!?/br> 太子妃忙喏喏的應了,不敢再與許夷光多說,甚至連看都不敢再看她了。 許夷光余光看在眼里,不由暗自冷笑,皇貴妃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風,認真說來,她雖是太子的生母,卻只得一品,太子妃卻是超品,她憑什么這樣對待太子妃呢? 怕是素日便習慣了,也有借題發(fā)揮,給她難堪之意吧,也不怕將來風水輪流轉! 好在是給太后取針的時間差不多到了,許夷光遂與皇貴妃和太子妃打過招呼,進了內室去,不必再留在外面看皇貴妃的霸道嘴臉。 針灸的效果自然要比湯藥來得快,也來得直接有效。 傍晚時分,太后竟醒了一次,雖只短短一息的功夫,但的確是她自病情加重,昏迷不醒近半個月以來,第一次真正醒了。 皇上知道后,不由龍顏大悅,大手一揮,便賞了許夷光兩顆南海夜明珠。 壽康宮也一掃素日的沉悶壓抑,氣氛無形中變好了許多。 許夷光卻仍是半點不敢樂觀,她就算醫(yī)術再好,堪比華佗扁鵲在世,也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何況她差兩位先賢大家差得遠了,實在沒那個本事。 二更時分,給太后又一次診過脈,確定脈相平穩(wěn)后,許夷光與大寒乘著夜色,終于回了她們的院子。 大寒想到今日許夷光實在累得不輕,一進屋便道:“夫人,我這便服侍您梳洗了,立時歇下吧,您今兒也夠累的了,關鍵難免明日不會繼續(xù)這般累,甚至更累,越發(fā)得養(yǎng)好精神了?!?/br> 許夷光的確累壞了,點頭道:“那就讓她們打水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