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夷光聽方皇后什么都考慮到，也算是給夠自己和傅御面子了，遂不再多說，恰逢內(nèi)務(wù)府的人有事來請方皇后示下，也就順勢起身告辭，卻行退了出去。

    在鳳儀宮等她的人卻不再是辛寅，而換成了傅御，許夷光遠(yuǎn)遠(yuǎn)見了，是又驚又喜，忙幾步上前，道：“熠之，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正忙著呢嗎？”　　傅御一看到她，也是眼角眉梢瞬間柔和了下來，低笑道：“再忙也不能老婆都不要了啊，敏敏，你累壞了吧？我托人給你理了間清凈的廂房出來，你趁今日還有空，好生歇息歇息，明兒哭靈開始，怕就

    想歇也歇不了了?！薄　≡S夷光道：“可不是歇不了了嗎，皇后娘娘讓我明兒幫襯她呢，本來我還想盡快出發(fā)去張掖，接孩子們回來的，如今也只好推遲出發(fā)的日子，又得多一陣子才能見到孩子們了，只怕他們已經(jīng)長高好多，

    也會說好多話了吧？”

    傅御道：“遲幾日就遲幾日吧，我如今也是無論如何走不開，讓你一個人上路，我又如何能放心，還是等忙過了這陣子，我們一起去接孩子們回來的好?！?/br>
    兩人說著話兒，很快便到了傅御托人給許夷光收拾的廂房里，都知道他才立了大功，康寧縣主在皇后娘娘跟前兒也素來有體面，如今只有更甚的，自然給她備的屋子也是極清凈妥帖。

    傅御待引路的小太監(jiān)剛一退出去，便一腳踢上了門，將許夷光抱了個滿懷，這些日子以來的恐慌、自責(zé)和擔(dān)心，在這一刻，總算都煙消云散了。

    許夷光也反手抱緊了他，心久違的徹底踏實了。

    夫妻兩個就這樣抱了良久，許夷光方松開了傅御，嗔道：“我腿都站軟了，我們且坐著說話兒吧，我有許多話與你說呢?；屎竽锬锓讲排c我說，要封你做平定侯，恭喜侯爺，賀喜侯爺了?！薄　「涤娝荒樀那纹?，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臉，方笑道：“那我豈不是也要恭喜侯爺夫人了？其實做不做侯爺于我來說，根本不打緊，最重要的是敏敏你能平平安安，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我簡直不

    敢想若此番敗的是我們……萬幸老天保佑！”　　許夷光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傅律父子與周晟謀算一場，結(jié)果又如何？他們倒是死了便一了百了了，剩下各自的妻兒，以后可要怎么過？總算皇后娘娘寬宏大量

    ……”

    便把方皇后之前的話學(xué)了一遍，末了嘆道：“如此也算是報答了太子妃，還有傅燁的數(shù)度相助了?！?/br>
    傅御低沉道：“傅燁這輩子，真的很，很……”　　很出乎他的意料，可惜不止他變了，一切都變了，“以后我們盡可能照拂一下代氏和甘氏母子吧，皇莊的人知道有人照拂他們，想來也不至太苛待他們。代氏與甘氏如今關(guān)在宗人府里，代氏還懷著身孕

    ，回頭我讓人去宗人府打個招呼吧?！?/br>
    許夷光自是點頭應(yīng)了?！　蓚€人又說了幾句話，才說到汪思邈帶了李氏崧哥兒回府去，三人都好好兒的，汪思邈還讓他們只管放心，有人照顧李氏和崧哥兒……辛寅就來找傅御了，“太子殿下與老鎮(zhèn)國公父子，還有閣老們正等

    著將軍議事呢。”

    傅御只得叮囑了許夷光一番，隨辛寅去了。

    余下許夷光坐了一會兒，把從昨日到今日發(fā)生的事大略在腦子里又過了一遍，這會兒再想到驚險處，依然心砰砰直跳，都不敢想象當(dāng)時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過來了的？

    然后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醒她的卻是接連不斷的悠遠(yuǎn)鐘聲，雖如今京城該知道皇上和太后相繼駕崩薨逝的都已知道了，普通百姓們卻必定是不知道的，自然要將如此大事廣而告之，再下達(dá)各地，讓全國的百姓都守起國孝來

    才是。

    等鐘聲響了九下，停了片刻，又接著響起來時，許夷光已經(jīng)徹底清醒了，見天已經(jīng)黑透，又沒人來尋自己，想著接下來還有的忙，隨待鐘聲停下后，閉眼又睡了過去。

    翌日，整個皇宮都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海洋。

    許夷光起來草草用過早膳后，便去了鳳儀宮?！　》交屎蠛盟艘煌恚袢站褚埠昧嗽S多，卻故意把臉色弄得黃黃的，眼圈也黑黑的，再把帕子往眼睛上一擦，眼睛立時通紅，眼淚也嘩嘩的往下掉，雖說如今宮里就數(shù)方皇后最大，她想做什么就可

    以做什么了，譬如昨晚，她本該在欽安殿守靈的，她卻因“悲傷過度，體力不支”，在自己的寢殿好生睡了一晚。

    但該做的面子活兒，她還是得做齊的，所以才會刻意喬裝了一番。

    不但自己，她還小聲提醒許夷光，“待會兒哭靈時，光是干嚎可不行，沒的白惹人非議，所以一定得事先做好準(zhǔn)備，本宮敢說，今兒真哭真?zhèn)牡娜?，不會超過五個?！?/br>
    許夷光聽方皇后說得促狹，自己也壓低聲音道：“那臣妾就謝過娘娘提醒了，臣妾還真?zhèn)€有些哭不出來呢?！?/br>
    方皇后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足見以往她雖貴為皇后，卻到底過得有多壓抑，好在余生還很長，她還能真正為自己活一回。

    一時到得欽安殿，先帝與太后的簣床一個停在了外殿，一個停在了內(nèi)殿，待會兒哭靈也是臣工們在外，內(nèi)外命婦們在內(nèi)。

    早有以鎮(zhèn)國公老夫人夫人和承恩侯太夫人夫人為首的眾外命婦侯在殿外了，所有人都是一身重孝，一見方皇后駕到，便忙都迎上來行禮參拜。

    瞧得跟在她身旁的許夷光，眾外命婦們心里都是又羨又妒。

    這康寧縣主的命也未免忒好了吧，怎么什么好事兒都能讓她趕上呢？　　這次更好，聽說傅將軍馬上就要因此番勤王救駕之功封侯了，她自己偏還這般得皇后娘娘信任與看重，可見得手段是多么的過人，也不怪廢太子與傅二爺都甘作她的裙下之臣了……不過這些話以后還是爛在肚子里的好，不然真惹出個什么事來，后悔也晚了！

    第1245章 問心無愧

    這會兒能到內(nèi)殿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外命婦們，四品及以下的，只能在思善門外露天哭靈，才真正是難熬?！　∫菜?，在場的外命婦們好些都是昨兒個才被挾持過的，自然知道得多，也都有些驚魂未定，可再驚魂未定，到底已經(jīng)過去了，這樣的大事，她們也不敢告假不來，不然萬一被皇后和新太子尋了個借

    口，說他們家是附逆，如何是好？　　再者她們昨兒是受了驚嚇不假，但每當(dāng)皇權(quán)更迭時，塵埃落定之前的時間反倒更難熬，更讓人惶恐不安，因為不知道最終上位的會是誰，又會不會讓自家一個不慎便卷進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非得等到

    大局定了后，所有人才能真正安心，因為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至少有結(jié)果了，至少也能看得到前路了，所以這會兒眾人還能有心情想八卦。

    只能進殿的，就沒一個傻的，任是心里驚濤駭浪，面上也不會表露出分毫來罷了。

    眾外命婦給方皇后見過禮，由方皇后引著進了殿內(nèi)后，很快哭靈便開始了。

    許夷光是大夫，鼻子較常人靈些，不一時便聞到了殿內(nèi)濃烈檀香下時有時無的姜味兒，不由暗暗好笑，方皇后還真是說對了，這會兒眾人別看都哭得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真正傷心的，只怕沒幾個?！　》吹故桥c外命婦們隔了一層屏風(fēng)的內(nèi)命婦，尤其是低位妃嬪們，哭得尤為傷心，卻誰都知道她們哭的是自己，位份既低，便是無子無女傍身，家族也指望不上的，那不能升太妃，留在宮里榮養(yǎng)，便只

    能被送去給先帝守靈，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換了誰能不哭的？

    外殿的哭靈隨即也開始了，正式開始之前，卻先由鎮(zhèn)國公與幾個宗親，文臣則以閣老們?yōu)槭?，先跪求了新太子登基，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

    一身重孝的新太子少不得要推辭，說自己‘要先為皇考守孝’云云，臣工們又再請，如是者三后，新太子終于應(yīng)文武百官之請，于靈前繼位，自此便不能稱‘殿下’，得稱‘皇上’了。

    然后哭靈方在新帝的帶領(lǐng)下，正式開始。

    外殿新帝即了位，自然要曉諭六宮，于是很快內(nèi)殿也知道了，少不得又跟著跪拜了一番，對方皇后的稱呼，也由‘皇后娘娘’，改為了‘太后娘娘’。

    等第一輪哭靈告一段落時，日頭也已升得老高，天兒也早已熱得很了?！　≡S夷光忙指揮宮人們及時奉上了綠豆湯和白面餅，怕待會兒更熱些后，大家會中暑，還讓備了清熱提神的涼茶放在一旁，隨時想喝都可以，思善門外哭靈的外命婦們條件更惡劣一些，還特地備了雪津

    丹藿香丸等解暑的丸藥，以備不時之需。

    又特地打發(fā)了人去昨日被砍斷了手臂的那位夫人家關(guān)懷慰問，太醫(yī)也是令其長駐那家，其他能處理的公務(wù)，也都斟酌著給處理了。

    讓方太后是不住的點頭，對著鎮(zhèn)國公老夫人與承恩侯太夫人等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們，也是贊不絕口。

    便是眾外命婦，心里也都覺著人康寧縣主能有這般福氣，得太后娘娘如此抬舉，是有原因的了，人的確有那個本事，又豈是誰羨慕就能羨慕來的？

    哭靈整整持續(xù)了七日，待過了先帝和先太后的頭七后，眾臣工命婦們方終于松了一口氣，以后不必再日日都進宮受罪，只消逢七之日再進宮了。

    許夷光與傅御也終于可以出宮，回永安伯府去好生修整一番了。

    李氏與汪思邈連日來都累得瘦了一圈兒，見許夷光和傅御瘦得比他們還要多，心疼不已，李氏連話都顧不得與他們說，已先親自去廚房瞧著人給他們熬滋補的湯了。　　汪思邈則笑道：“雖說你們都瘦了一圈兒，但見你們精神這么好，我也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何況這次你們可立了大功，又在新帝和太后面前，狠狠刷了一回臉，以后可以無窮受益，便掉十斤rou，也值得了

    ?！?/br>
    傅御與許夷光聽他說得有趣，也笑起來，道：“可不是嗎，幾日辛苦便換來了一個侯爺，這般劃算的買賣，的確是千值萬值了?！?/br>
    日前新帝已下圣旨，封了傅御為平定侯，世襲五代，還有其他賞賜若干。

    鎮(zhèn)國公父子與神機營和五城兵馬司、金吾衛(wèi)的將士們，也都各自論功行賞，收獲頗豐，當(dāng)然，該清算的也都沒能跑得掉，整個朝堂不說進行了一場大清洗，變化也是很明顯就是了。

    笑過之后，許夷光又問崧哥兒，“那日回來后，沒受驚嚇吧？連日來可都還好？”

    李氏修養(yǎng)兩日后，后邊兒幾日雖也日日都進了宮哭靈，許夷光卻忙得腳打后腦勺，母女兩個根本沒機會說體己話兒，她竟是至今不知道崧哥兒的具體情形，只大略知道還不錯，是故有此一問?！　⊥羲煎愕溃骸爱?dāng)日歹人打進來時，崧哥兒已經(jīng)睡著了，你娘一直護著他，他倒是沒醒，后來醒了，受了一點小驚嚇，傅燁見了，便說要給他吃安神藥，讓他繼續(xù)睡，省得嚇壞了。后來我說我可以扎他的xue位讓他睡過去，傅燁便讓我扎了針，所以他才會一直昏睡著，也因一直昏睡著，沒怎么被嚇著，略蔫兒了兩日便又生龍活虎了，你們不必?fù)?dān)心。倒是那傅燁，沒想到竟能一再……卻是可惜了，熠之，我聽

    說他們兄弟被斬首后，有人給他們收了尸，應(yīng)當(dāng)就是你吧？”

    傅御“嗯”了一聲，“是我讓人去的?！薄　⊥羲煎泓c頭道：“挺好，你肯這樣真挺好，且不說一筆到底寫不出兩個‘傅’字兒來，只說人都死了，人死如燈滅，在能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給他們留一點死者的尊嚴(yán)，也是日行一善，何樂而不為呢？何況

    ，若是沒有他，只怕……所以，旁人若要說什么，且由得他們說去吧，你只要問心無愧就好。”

    傅御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隨便別人怎么說去吧，我自己心里過得去就行了?！?/br>
    他到底也姓傅，此番又成了新帝和太后跟前兒的紅人，所謂“樹大招風(fēng)”，豈能有不被人羨慕妒忌非議的？　　可要讓他由著傅煥傅燁身首異處的暴尸荒野，他又做不到，便是傅律，被五馬分尸后，他也做不到不管不顧，也就周晟是天家血脈，縱犯了大錯，好歹也留了一條全尸，好歹也不至于暴尸荒野，他才

    沒管他，不然連周晟，他也是要為他收尸的。

    此舉自然惹來了好些臣工的非議，甚至有彈劾他之意，這般的與逆賊藕斷絲連，意欲何為？莫不是心里在為逆賊抱不平，有朝一日，沒準(zhǔn)兒還會為逆賊報仇呢？

    那他此番的大義滅親又是為的什么，沽名釣譽嗎？果然不愧也姓傅，與逆賊們到底是一條藤上下來的！　　傅御耳聞了這些后，依然堅持為傅律父子收了尸，好在是鎮(zhèn)國公承恩侯還有新帝與太后都覺得他這樣做是有情有義，反倒私下贊揚了他，不然一個冷血至廝之人，他們也不敢與之長久的往來深交，更

    不敢委以重任。

    傅御并不管別人怎么想，就像汪思邈說的，他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　∷踔烈呀?jīng)想好了，待會兒用了膳，還得去一趟前靖南侯府，聽說前靖南侯太夫人已是油盡燈枯了，卻一直強撐著，據(jù)好說歹求留在了她身邊服侍的趙mama說，應(yīng)當(dāng)是想見他最后一面，那他少不得只能去一趟了。

    第1246章 何德何能

    飽餐一頓后，許夷光害乏想睡了，“連日來頓頓都是白面餅，吃得我都想吐了，今日可算是好生飽餐了一頓，這一吃飽，便想睡了，娘還說我瘦呢，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幾日，我就得胖上幾圈兒了?！薄　±钍闲Φ溃骸皩m里要守孝茹素，你又要幫著太后娘娘分憂，當(dāng)真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如今總算能好吃好睡了，就盡管吃睡你的便是，怕什么長胖呢，我巴不得你馬上胖三圈兒，也省得皮包骨頭

    的，看了滲人。”

    一面吩咐大寒：“給你們夫人鋪床去，讓她只管睡，睡到晚膳時再起來都使得，等用了晚膳繼續(xù)睡，把這些日子的虧空都給我補回來。”　　話音未落，許夷光已抗議道：“娘把我當(dāng)豬養(yǎng)呢？身心俱疲了這么久，我倒也不介意被當(dāng)豬養(yǎng)一段時間，可惜我待會兒也得出門去，熠之雖不必我陪他回前靖南侯府去，曦jiejie回來了這么多日，我卻連

    她的照面兒都沒打上，今日總算得閑了，不去瞧一瞧她和玥兒，怎么過意得去？”　　先帝和太后同一日駕崩薨逝，如此國喪，定北侯府自然闔府回京奔喪，何況太后還是顏曦的姑奶奶，她就更該回來一趟了，只她上個月診出又有了身孕，便回了京，也讓鎮(zhèn)國公老夫人和夫人壓著，沒

    許她進宮哭靈，只想宮外給太后遙上了一炷香，寄托了一番哀思便罷。

    所以許夷光要見她，便只能去鎮(zhèn)國公府了?！　±钍舷氲筋侁嘏c許夷光的交情，再想到許夷光說的當(dāng)初她和傅御前路莫測時，顏曦都愿意把女兒給許夷光做兒媳，點頭道：“你是該盡快去瞧一瞧曦丫頭才是，她這樣的好朋友，一輩子能有一個，便算

    是敏敏你的福氣了，只娘這不是心疼你嗎？那你早去早回，我讓廚房燉了湯，你和熠之都早些回來喝啊?！薄　≡S夷光少不得笑著應(yīng)了，又抱著李氏的胳膊撒了一回嬌，見傅御與汪思邈在一旁已經(jīng)說完了話兒，方辭別父母，與傅御一道出了門，在滿街觸目所及皆是慘白的素縞中，一個去了鎮(zhèn)國公府，一個去了

    前靖南侯府。

    先太后雖不在了，如今鎮(zhèn)國公府依然是京城第一勛貴之家，自是一如既往的門庭若市。

    鎮(zhèn)國公老夫人與夫人輩的，卻因連日來進宮哭靈，都累得不輕，這會兒正各自休息，所以許夷光并未把人見全了，只去給鎮(zhèn)國公老夫人請了個安，便由丫頭引著去了顏曦屋里?！　☆侁卦绲玫较⑺齺砹耍钡靡H自去垂花門外迎她，讓丫頭們死活拉住了，這會兒終于見到了人，立時迎上前急道：“夷光，你可算是來了，我都快想死你了……讓我看看，瘦了好多呢，也不知道你

    都是怎么熬了過來的？要換了我，只怕早撐不住了，總算如今都雨過天晴了?！薄　∮值溃骸盃d哥兒燃哥兒呢，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去接他們兄弟回來？這些日子你和傅將軍不容易，他們兄弟那么小，只有更可憐的，我真是想到都心痛他們得慌，要不是之前不知情，等知情后又行動不便

    了，我都想去張掖替你們接他們哥兒倆回來，讓你們早日一家團聚了。”

    ——雖傅御已經(jīng)封了侯，該稱“侯爺”了，卻幾乎所有人一時都改不了口這樣叫他，大半仍是叫的他“傅將軍”，顏曦也不能例外。

    許夷光忙扶著她到榻上坐了，方笑道：“曦jiejie還是這個脾氣，但凡你開了口，別人再別想插嘴，這馬上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真不打算變穩(wěn)重一點，給孩子們表率了？”

    顏曦白她：“我這還不是關(guān)心你，還不是心痛我女婿嗎？真是那什么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br>
    許夷光忙笑道：“是是是，知道你是關(guān)心我，我錯了總成了吧？誰讓你如今是孕婦，我惹不起呢……不說笑了，曦jiejie，我先給你把個脈吧？”

    顏曦笑著伸出手，“知道你一來定會第一件事便給我把脈的，早做好準(zhǔn)備了……這次倒是好，至今竟沒吐過，便是犯惡心的時候也少，看來定是個省心的孩子?！?/br>
    許夷光凝神給她診了脈，方笑道：“胎相倒是穩(wěn)固，只才兩個月，說省心還早了，指不定吐的日子在后頭呢……呃，是我烏鴉嘴了，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fēng)吹去啊。”

    顏曦斜眼瞪她，“還童言呢，一把年紀(jì)了，好意思么你？我們玥兒和燿哥兒燃哥兒才是真正的童言了。”

    許夷光忙道：“玥兒怎么不見？”　　顏曦道：“我娘怕她鬧我，一早就接她屋里去了，說反正哥哥jiejie們多，也不怕她無聊，待會兒她午睡醒了，我便打發(fā)人接她回來見你啊，如今會說好多話了，還知道心疼人，見我吃不下飯，就給我呼

    呼……這么好的女兒，若不是看在這么多年交情的份兒上，我還真有些舍不得給你做媳婦了呢?！?/br>
    許夷光笑起來：“現(xiàn)在再來后悔，已經(jīng)晚了，這個兒媳婦，我可娶定了。”　　姐妹兩個又說笑了一回，許夷光便讓顏曦打發(fā)了屋里服侍的人，說起正事來，“曦jiejie，此番梁姐夫能仗義相助，傅御和我都很是感激，雖然最后……但這份情誼，我們卻記下了，所以傅御讓我?guī)б痪湓拑航o你，愿不愿意讓梁姐夫去張掖，接替他的副總兵之位？張掖那地方我如今也算得上熟悉了，是苦寒了些，可人也要簡單純樸些，想買的東西也都買得到，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可怕。再者，我們在那里

    什么都已置辦好了，你們?nèi)チ?，什么都是現(xiàn)成的，能省好多事兒呢，你盡快問一下梁姐夫，愿不愿意去吧？”　　頓了頓，又道：“傅御還說以梁姐夫的年齡和資歷，便是再過個幾年，做副總兵都不現(xiàn)實，他到底是次子不是長子，想來定北侯也不會大力栽培他，將來更是……但可巧兒這次他要擢升回京，那他的位子便空了下來，他如今又得皇上看重，只消他在皇上面前提一提，鎮(zhèn)國公再從旁說項幾句，想來此事便能成了；反之，一旦錯過了這次機會，下次想再這般的天時地利人和，可就難了，所以請梁姐夫一定

    要盡快答復(fù)他?！?/br>
    顏曦早已呆住了。

    副總兵乃從二品，梁令寧如今只是四品的游擊將軍，等同于是一下子升了三級，這樣的好事，可上哪兒找去？　　何況算來游擊將軍與副總兵只差了三級，當(dāng)中的三品卻是一個大坎兒，多少人一輩子都升不過，如今倒好，自家夫君可以直接越過三品這個坎，與自家公公這個二品總兵都只差一級了，傅將軍與夷光擺明就是讓他們白得好處嘛，這、這、這樣的大恩，他們夫婦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