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陸睿伸手過來,在李莞頭上揉了揉,起身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出亭子: “走吧,前頭還有好看的?!?/br> 李莞走在陸睿身后,覺得陸睿有點矛盾,其實他內(nèi)心也是明白鎮(zhèn)國公當(dāng)初的選擇是正確的吧,身為軍人,首先要保證的就是國家和百姓,犧牲小家保大家,這是軍人的偉大,只是在這些偉大之下,被犧牲的便是小家的完整與團聚,甚至帶著很多難以彌補的遺憾。 *** 鎮(zhèn)國公府之行很順利,讓李家人和陸家人正式見了一面,兩方的印象都很好。 很快就到了李繡出閣的日子,李莞理所當(dāng)然是送嫁的姑娘,一大早就陪著李繡坐在繡房里,李繡一直拉著李莞的手,緊張的手心都在冒汗,直到外頭響起了震天的鞭炮聲,李繡才急急捏緊李莞的手問: “來了嗎?來了嗎?” 李莞探頭往外看了看,窗戶外頭有兩個喜娘正喜氣洋洋的交頭接耳,外面的跟里面的報了信,里面的進來報喜: “姑爺?shù)搅?,姑娘?zhǔn)備著吧?!?/br> “好了好了,這就到了?!崩钶赴矒嶂o張的直拍心口的李繡。 鞭炮過后,姑爺進門,牽著新娘子出閨閣,吃棗茶花生糕,拜別父親母親,原該由兄長背著出門,但今兒姑爺卻要來個與眾不同,將新娘子橫抱著便出門去,喜娘一個勁兒的在說不合規(guī)矩,可她們說的越快,崔槐就跑的越快,他的腳程哪里是那些喜娘喜婆子追得上的,很快就把李繡給搶著抱進了轎子。 五老爺也沒法子,只得樂呵呵的跟在喜婆子她們身后一個勁兒的派發(fā)賞錢圖吉利,賞錢到了位,喜婆子們也就不說什么了。 李莞和李欣進了喜轎后頭的轎子,一路敲鑼打鼓的往崔槐家去。 崔槐的院子是在城東,離朱雀街并不是很遠,是一所小三進的宅院,院子里一應(yīng)俱全,從巷子口就開始張燈結(jié)彩,崔家派了三四十個仆婢來幫忙,待客十分熱情周到。 崔大爺在正堂接受一對新人叩拜,崔槐將新娘子牽入洞房,一直在旁邊問李繡感覺如何,會不會太累,外頭小廝都來催了兩回,說讓他去席間敬酒宴客,崔槐還依依不舍,李莞只得再三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李繡之后,崔槐才一步三回頭離開。 崔槐走后,李欣將喜房大門關(guān)上,邊走邊說: “哎呀,從前竟沒看出來,這二公子還有這般婆媽的時候?!?/br> 李莞橫了她一眼:“婆不婆媽的,還不都是情義嘛?!?/br> 李欣無奈攤手:“是是是,都是情義。我們這種不知情為何物的木頭疙瘩不懂?!?/br> 李莞和李繡掩唇輕笑,李莞輕聲在李繡耳旁問她感覺如何,畢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個多月了,從昨天夜里開始就沒有消停過,這對懷了孕的女人來說,真是很考驗人的一件事。 “沒事,稍稍有點乏,不過先前他給我墊了兩個軟枕在腰后頭就好多了。沒多會兒了,不礙事的。” 李繡得償所愿心情好,就算身子有點苦也不覺得有什么。 到了中午,李莞和李欣也被喊出去吃席,崔槐成親,雖說崔家那頭來的人不多,但他京里的同僚來的可不少,都是北鎮(zhèn)撫司里的弟兄們,院子里面男女沒有分席,李欣和李莞也是第一回 跟這么多男人坐在桌上吃飯,始終有些不好意思。 崔槐在酒桌上待了一會兒就溜去了喜房,李莞和李欣本來還想著隨便吃兩口就也回房去,現(xiàn)在崔槐去了,她們倆再進去豈非要打擾他們了,便在席上多坐了會兒。 崔槐那些錦衣衛(wèi)的兄弟們?nèi)S酒下肚,越發(fā)激動起來,幾個人一興奮,就開始互相敬酒,拼酒,一桌桌的輪,終于輪到李莞她們這桌,幾個喝的有些多的,拿著一壺酒來到李莞和李欣身旁,笑嘻嘻的說道: “兩位姑娘好,今兒是令姐與咱們頭兒的大喜之日,咱們也走一個?我先干為敬,姑娘們隨意?!?/br> 為首那男人這么說著,也不含糊,直接把手中酒壺里的酒盡數(shù)飲盡,解開酒壺蓋子反過來倒了倒,一滴不剩,然后就看著李莞和李欣,意思是讓她們也象征性喝一口。 李欣和李莞對視一眼,倒是沒想到會遇到這事兒,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李莞委婉拒絕: “這位大哥,我們不勝酒力,要不以茶代酒吧?!?/br> 李莞說完就拿起面前茶杯對那人舉起,正要喝,卻聽那人說道:“喝一百杯茶又頂什么用,連杯酒都不肯喝,豈非看不起兄弟們嗎?” 那人說完話之后,就有人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那人臉色微微一變,努了努嘴:“既然是陸大人未過門的妻子,那就算了吧。” 李莞微微松了口氣,感嘆這個世道還是身份權(quán)利好用,再刁蠻的人遇到身份權(quán)利比自己厲害的總歸是懼怕的,李莞還不習(xí)慣以勢迫人,但像今天這種情況之下,還是很管用的。 然而李莞的這口氣還沒完全松懈下來,也不知是身份不管用,還是那人真的喝多了,居然避開了李莞,又把酒杯送到了李欣面前,語氣不太友善的說道: “她不喝,那你總能喝了吧,你這小娘子可是誰家的未婚妻嗎?” 這人的話說的很不尊重,李莞眉頭蹙起,李欣羞得滿面通紅,別看李欣平日里嘴巴兇的厲害,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在遇到這種人時,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而且關(guān)鍵她也不敢說什么,怕說多錯多,反而壞了自己聲譽。 李莞把李欣護在身后,正左右為難之際,就聽人群里出來一道粗獷有力的聲音: “不就是喝酒嗎?章龍你為難個小姑娘算什么漢子,有種過來跟老子喝,老子今兒非得把你喝的趴下喊老子爺爺不可!” 李莞和李欣順著聲音望去,只見那邊席上站起來一個魁梧的漢子,身材高大,頂天立地的樣子,而他的這句話,確實很好的為李欣解決了燃眉之急,讓李欣從心底里感謝他的仗義幫助。若非他站出來的話,兩個姑娘跟那勸酒的人鬧起來,可今兒是李繡的大喜之日,鬧起來不好看,要么就息事寧人真的跟他喝那杯酒,那就別提多膈應(yīng)了,而且傳出去也不好聽。 李莞和李欣坐下之后,李欣悄悄的喚來自家婆子吩咐:“幫我打聽一下那位大人的尊姓大名?!?/br> 過了片刻后,那婆子回來回稟李欣:“那位大人名叫袁武,是北鎮(zhèn)撫司的百戶大人。” “袁武……” 李欣暗自將這兩個字放在口中反復(fù)念叨,李莞在旁見狀問她:“你怎么了?” 李欣像是一驚,果斷搖頭:“沒,沒什么啊。先前那個勸人喝酒的真是討厭!他叫章龍,記著他的名字,回頭一定要告訴陸大人,讓陸大人幫咱們出出氣!” 李欣孩子氣的話讓李莞無奈一嘆: “得了,人家也是來參加婚宴,多喝了兩杯高興嘛。倒是那個替咱們解圍的人,真該好好謝謝他。” 提起那人,李欣連連點頭,兩眼放光:“嗯嗯,一定得好好謝謝才成,要不是他,咱們倆,哦不對,是我,我今兒可就尷尬了?!?/br> 因為那些人知道李莞的身份,肯定不敢要求李莞怎么樣,既然李莞鬧不得,肯定就會把矛頭轉(zhuǎn)向李欣了,現(xiàn)在看著所有人都圍著那一桌看著章龍和袁武拼酒,一邊站著一群人互相打氣的樣子,那拼酒的兩人你一杯,我一杯,仿佛喝的是白水一般,直往喉嚨里灌,終于在喝了第十八碗的時候,那章龍把剛灌進嘴里一碗酒急速噴了出來,先前對峙打擂的袁武那一方發(fā)出山呼般的喝彩聲。 李欣見狀也跟著捏拳興奮的暗自叫好,那樣子比她自己贏了似乎還要開心點。 酒桌上的一點插曲過后,崔槐從喜房出來聽說酒桌上鬧的那么一出后,想要教訓(xùn)一番章龍,可他已然爛醉如泥,倒在那里怎么叫都叫不醒,姿態(tài)不雅。 第126章 李欣回家之后,整個人就跟丟了魂兒似的,時不時的看見她一個人在那兒傻笑,有的時候又唉聲嘆氣,甚至還出現(xiàn)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半天不出門的事情,雖說在房間待半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對于李欣這種性子而言,就很罕見了。 “那天還發(fā)生這種事?那鬧你們的叫什么名字,我讓崔槐教訓(xùn)他們?nèi)?。?/br> 李繡三日回門,上午在家里陪了父母,下午就到李莞的鋪子里挑衣料來,兩姐妹坐在一起說起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情,李繡眉頭立刻蹙起,恨不得立刻就要站起來去給李莞和李欣出氣去。 李莞挑了個花樣給她看,隨口說道:“那事兒都解決了,那人約莫也就是多喝了兩杯,我們沒又沒怎么著,我跟你說這個也不是為了讓崔槐給我們出頭去,我是在說欣姐兒的事兒,還有那個袁武,倒是個仗義的?!?/br> 李繡知道李莞這么說也是怕自己不好做,想了想后,回道: “袁武是崔槐的朋友,為人是挺好的?!?/br> 李莞眼前一亮:“那他成親了嗎?” “沒有吧。他是金陵人,家里有個jiejie,已經(jīng)出嫁了,家境殷實,好像跟崔槐差不多時候進的北鎮(zhèn)撫司,我之前聽崔槐就提過他好多回。”李繡選出一款喜歡的料子,將自己知道的袁武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問李莞: “你怎么想起來說這個了?對了,你說欣姐兒的事兒,她怎么了?” 李莞對李繡招招手,讓李繡靠近她,兩人一陣耳語,李繡恍然大悟:“竟是這樣嗎?你確定沒猜錯?” “我也不敢確定,但從欣姐兒這兩天的表現(xiàn)來看,八、九不離十吧。這種事情,我就是現(xiàn)在當(dāng)面問她,她也不會承認(rèn)的。我是想說,如果她真的對袁武有點興趣的話,既然他和崔槐是朋友,那你就稍微上點心,咱們靜觀其變,她若有意,早晚會找到你這里的。” 李莞也不敢保證自己猜的一定正確,所以只得這么說,李繡覺得也只能這樣,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 七月的天氣變得悶熱起來,出門走一趟都能汗流浹背。 離李莞的婚期只有兩個月了,從六月份開始,李莞就被寧氏拘在房里繡嫁衣了,雖說請了十幾個繡娘在府里,但李莞總是要自己經(jīng)手幾件的,最關(guān)鍵的不是一定要她繡出什么名堂來,寧氏只是想讓她收收心,嫁人之后可不能再像做姑娘時這般隨心所欲了。 李莞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這回竟也坐住了,外頭的鋪子反正馮掌柜打理的有聲有色,遇到有什么重大決策才會來府里找李莞商議,其他小事他自己坐住就成。 今年年中分紅,李莞看著自己的小金庫變成了大金庫,不禁又一次感慨當(dāng)初救下馮掌柜的舉動有多么正確,如今一條振興街基本上都被李莞收入囊中,朱雀街中段改建的消息也剛剛傳出,多少商家也開始意識到振興街的重要,只可惜等他們想下手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李莞正在跟兩根線頭較真兒,怎么都解不開,銀杏就來傳話: “姑娘,世子來了,老爺請您去書房呢?!?/br> 聽到‘世子’兩個字,李莞眼前一亮,想也沒多想,放下手上的針線就站了起來,欣喜道:“他來了?” 周圍十幾個繡娘原本都在繡花,見李莞這般,不禁面面相覷笑了起來,調(diào)笑道: “瞧瞧咱們四姑娘,一早上就喊熱,臉上也沒個笑臉,如今世子一來,笑的跟朵花兒似的,別提多好看了?!?/br> “……”李莞羞紅了臉,沖笑她的繡娘們哼了一聲,一邊解身上的圍裙一邊問銀杏:“世子來做什么的?” 銀杏見李莞解不開圍裙,繞到李莞身后替她解,邊解邊說: “世子帶了好幾筐的荔枝來,說是前兒去了福建府,帶回來的特產(chǎn)?!?/br> 李莞又是一喜:“福建府的荔枝?這可難運了。咱們家攏共也沒吃過幾回?!?/br> 別說李家沒吃過幾回了,就是李莞也沒吃過幾回,上一世在李家,分到她手里的就那么幾顆,還不怎么新鮮,印象中看見荔枝最多的,好像還是宋策當(dāng)了尚書之后拿回家兩筐,送到李莞面前,可那時候李莞已經(jīng)避居后院,跟他不再來往,他送來的東西也全都分給下人們了,自己是一顆也沒嘗。 從繡房出來,李莞直接去了李崇的書房,李崇一般喜歡在書房里面接待客人,夏天里門窗上掛著紗簾,李莞掀開紗簾進去,就看見陸睿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去福建府之前來跟她告過別,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臉色還是蒼白,也沒見曬黑一點,瞧見李莞進來,陸睿放下茶杯,展顏一笑。 “你回來啦?!?/br> 也不知是多時不見還是因為李崇在場,李莞看見陸睿突然害羞起來。 陸睿點點頭,還沒說話,就聽一旁李崇道:“沒規(guī)矩,要稱呼‘世子’。” 李莞暗自吐了吐舌,陸睿指了指茶幾上已經(jīng)放在冰鑒里,冒著寒氣的荔枝,說道: “無妨。這回去福建府辦事挺順利,回來就順道帶了點回來,剛才已經(jīng)派人給老夫人和夫人們送去了些,你也嘗嘗。” 李莞往李崇看了一眼,見李崇沒做聲,便小跑著過去,挑了一顆看起來最大的,正要遞給陸睿,誰知剛一抬頭,一顆剝好的荔枝已經(jīng)送到面前,李莞一愣,心頭頓時被甜蜜覆蓋,接過荔枝,開開心心的坐在旁邊小口吃了起來。 陸睿跟李崇說著福建府的沿路風(fēng)土人情,李崇聽得十分認(rèn)真,李崇少年的時候也曾游歷過幾處地方,對外面的世界也十分向往,雖說地方志,地理志等也看了不少,總沒有親身經(jīng)歷之人口述來的詳盡真實。 幸好李崇還算有點良心,也不是個古板的人,在跟陸睿聊了一會兒之后,說自己要去里間換身衣裳,便離開了廳堂。 李莞早就等著李崇離開,只見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邊,李莞就迫不及待起來撲到陸睿懷中,緊緊的摟住,撒嬌問道: “怎么去了那么久啊?!?/br> 陸睿抱著懷中一團,愜意的很,連熱都感覺不到了,將臉埋在她頸子上輕嗅,清香撲鼻。 “路上有點波折,已經(jīng)很快趕回來了?!甭曇糇岳钶覆弊犹巶鞒?,李莞覺得有些癢,剛要躲就覺得脖子上被咬了一口,溫溫?zé)釤?,酥酥麻麻,一時沒忍住叫了一聲出來:“啊!” 捂著脖子,忍著笑,抬手作勢要打一下做惡的陸睿,卻又被陸睿抓了手腕,掙扎兩下掙不開,干脆也想動口去咬他,兩人正鬧著,只聽內(nèi)間傳來幾聲咳嗽,生生把李莞的膽子給嚇沒了。 依依不舍的放手,想想不甘心,李莞飛快轉(zhuǎn)身踮起腳在陸睿臉上親了一口,然后又飛快回到自己座位上,李崇從內(nèi)間出來,果真是換了件衣裳,在兩個正襟危坐的人身上掃了一眼,若無其事坐下,干咳一聲后,慢條斯理從袖子里拿出一塊干凈的帕子遞向陸睿。 陸睿愣了愣,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接過帕子將先前李莞親的地方擦了擦,李莞見狀,立刻羞紅了臉,哪好意思再繼續(xù)待著,故作鎮(zhèn)定起身,對兩人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后兔子似的跑出了廳堂。 第12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