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高司瑋聳肩:“這樣一點驚喜都沒有,現(xiàn)在的小朋友也真的非常不可愛了?!?/br> 陸鶴飛問:“他什么時候會來?” “不知道?!备咚粳|想了想,“王董很忙的?!?/br> 那個他人口中非常忙碌的王董此時此刻正在太平洋的小島上度假,逃離寒冷污濁的北京,享受著熱情的陽光與沙灘。他躺在遮陽傘下半瞇著眼睛,脖頸間夾著手機,他被烘烤的想睡覺,卻又被電話那頭的一聲大叫驚醒。 “王寅!”于渃涵恨不得穿過信號來揪王寅的耳朵,“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唔……”王寅伸了個懶腰,“聽著呢聽著呢。”穿著比基尼的美女經(jīng)過,王寅就用英語同她們搭訕,于渃涵氣的青筋都要爆炸了,王寅這才回過頭來安慰道:“渃渃下次一起出來吧,散散心。工作嘛,一輩子都是做不完的,不急這一時半刻。” “你話說的真輕巧?!庇跍c涵說,“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最近不要離開北京,年底了都快忙成一鍋粥了,多少個文件等著你簽,你倒好,直接玩消失?” 王寅說:“我在辦公室的保險箱里給你準(zhǔn)備了一疊簽好字的白紙,你拿去用就好了。” “……這公司沒倒閉真的是老天不長眼?!庇跍c涵說,“那湛林建業(yè)那邊呢?你也這么干的?” 王寅說:“那邊我沒有像你這么信得過的人,工作提前安排好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搞實業(yè),要不是家里留的,我才不要?!?/br> “那你別要啊!” “不是我的我可以不要,是我的,憑什么不要?” “你……”只聽電話那頭的于渃涵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呼出。她不大算聊這個話題了,否則他非得叫王寅給氣死不行,“陸鶴飛那小子怎么辦?” “你看著辦吧?!蓖跻f,“這一塊不是你最拿手的么?” 于渃涵說:“我以為你至少會先把人弄到手才會走。” 王寅意有所指地笑道:“怎么‘弄’到手?” 于渃涵揶揄:“睡都沒睡過就給人家上資源了,王董真大方?!?/br> “于總不要這么膚淺?!蓖跻f,“皮rou交易太尋常了,甚至這都不能稱得上是交易。我王寅想要的,搶也要搶到手,何必下這樣苦心,還不夠麻煩呢。錢花出去了,人脈搭進去了,到最后竟然只是為了睡一睡,那我在于總眼里未免也太沒見過世面了吧。” “別臭貧了,我還不知道你?”于渃涵嘴快,干脆說,“還不就是因為他長得像……” 王寅“咳”了一聲,于渃涵忽然就閉嘴了。兩個人在電話里俱是一陣沉默,于渃涵這才說:“也是啊,睡一個無名小卒跟睡一個大明星的感覺確實不同,王董真是費心了?!?/br> 王寅說:“合著我在你心里就不干正事么?我看于總那里也已經(jīng)很晚了吧,那我就不打擾于總的夜生活了,回見吧?!?/br> “等等!”于渃涵卡著他掛電話前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王寅說:“春節(jié)前肯定回去,我還要回家探親呢,得在北京留兩天。” “行吧。”于渃涵嘆氣,“要我把那小子給你扣在北京么?” 王寅想了想,說:“都聽于總安排。” 于渃涵說:“我怎么覺得我那么像老鴇?誒不是,你怎么回事兒?這么使喚我呢?” 王寅說:“我不是,我沒有?!?/br> 于渃涵笑了一聲兒,忽然八卦地說:“我記得王董以前不是特別愛跟小男孩兒玩啊,這個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王寅說,“有時就是興之所至順其自然,于總不要多想?!?/br> “是啊?!庇跍c涵說,“我覺得可能小飛還不夠那么好看,要不然你怎么會這么能滲著,還有心思跑出去玩,過年都能雷打不動的回家……哦對了,你今年回哪個家?” 王寅說:“老地方,我在北京又沒什么親戚,家里就那么一個老太太,可不得逢年過節(jié)就回去么?” 于渃涵問:“老太太身體怎么樣?” “還不錯。” “嗯,回頭我去看看?!?/br> “你可別?!蓖跻f,“我不想讓她誤會什么,你知道的,這把歲數(shù)了,雖然嘴上不說什么,但是多多少少的還是會‘關(guān)心’一下我們小輩的終身大事的,你可別來給我添麻煩成不成?” 于渃涵嘆道:“那你別成天到晚外面玩不就行了么?哪怕家里放個擺設(shè)也行啊?!?/br> “于總你這樣非常不政治正確好么?!蓖跻f,“我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婚姻,也不喜歡家庭。就像有人不喜歡吃香菜,有人不喜歡吃大蒜一樣,沒必要上升到什么高度吧?而且這跟我的私生活沖突么?從邏輯上來講,根本也是兩回事兒。我看呀,你就是家里那點事兒擺不平,又拿我變相出氣?!?/br> “得!”于渃涵說,“我不跟你賃了,麻煩。我就等你回來,然后把人洗干凈捯飭的漂漂亮亮的給你送過去就完事兒了,我就干這個的?!?/br> 王寅說:“太破費了吧,殺雞用宰牛刀?” 他話都還沒說完,那邊就“啪”的掛了,他看著手機,笑得很無奈。 陸鶴飛么?王寅想了想那個孩子的臉,忽然懷念起了北京的冬天。 第4章 王寅原定回來那天北京下大雪,連著下雪的天氣很反常,飛機航班取消的取消延誤的延誤,他也是拖后了一天才匆忙抵京。計劃被擾亂,王寅一下飛機就顯得氣不太順。 司機請假回老家了,高司瑋就被于渃涵扔出來去接王寅。高司瑋看著走路生風(fēng)的頂頭上司逐漸靠近自己,趕忙快步上前結(jié)果了行李。王寅點了個頭,說:“來了?。俊?/br> “于總今天有會,就叫我來接您了?!备咚粳|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王董是回家,還是先去公司?” 王寅說:“去公司吧,再見不到我,你們于總又要罵人了。她那個脾氣啊……你們平時也沒少吃苦吧?” “于總對下面的人都還好?!备咚粳|專心駕車,也不看后視鏡里的王寅。 王寅感嘆:“那就是對我不好。” 這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話題,王寅也自知沒趣兒,車內(nèi)陷入了沉默。他翻看著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程,忽然開口問高司瑋:“小飛最近在忙什么?” “陸鶴飛?”高司瑋說,“在上表演課,年后等著進組。”他不著痕跡地撇了一眼后視鏡,“王董有安排么?” 王寅隨意地說:“晚上吃頓飯吧,你把時間調(diào)開,別太早。” “好。”高司瑋應(yīng)了一聲。 陸鶴飛接到消息的時候剛剛下課,半個小時前他被老師痛罵了一頓。他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因而心情上并沒有太沮喪,反倒因為高司瑋的消息而有些愉悅。 看高司瑋給自己安排的時間還早的很,夠他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再折回來——因為王寅在公司里。 陸鶴飛在鏡子前做最后的調(diào)整,他個子高,四肢修長,是個衣服架子,又有一張怎么穿都不會錯的臉,精心打扮之后自然叫人挪不開眼睛。他身著一套頗有設(shè)計感的西裝,正式卻也不會太隆重壓抑,連頭發(fā)都梳理的整整齊齊,心中盤算著那位王先生的意思。 高司瑋告訴他,王董約他吃晚飯,時間是晚上十點,名副其實的“晚”。不過地點沒說,叫他在公司等,王董自己有安排。 這就非常耐人尋味了,這不早不晚不上不下的時間里,吃完飯能做什么呢?寒冬臘月總不至于去開車兜風(fēng)吧,那怕是要灌一嘴的沙塵了。 陸鶴飛的心情有一瞬間的忐忑,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平靜,穿上大衣就出門去了公司。 晚上路況不錯,陸鶴飛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按了電梯直接去了王寅的辦公室——這也是高司瑋安排好的。他禮貌的敲敲門,待得到許可之后推門進去。 王寅埋頭在一堆文件中,看上去精神不是特別好,像是剛剛睡醒一樣。他穿的也輕松,不應(yīng)該是在這樣的辦公環(huán)境下的穿著打扮,倒比較符合出門游玩。不過,這隨意的樣子也叫他顯得年輕了許多,不那么高高在上冷酷無情。 至少與年會那天是不同的。 “喲,小飛來啦?”王寅招呼了他一聲,用下巴指了一下旁邊,眼神始終沒怎么離開自己的桌面,“你先跟那兒坐會兒吧,我很快就好。”他一回來,于渃涵就跟撒氣的一樣的把需要處理的事情都丟給了他,他時差都沒倒過來,就傍晚時分在辦公室瞇了一會兒,還是得睜眼看這堆破事兒。 不過很快的,王寅就把手上最后一點內(nèi)容處理完了,他起身看見端坐在一旁穿戴整整齊齊略顯拘謹(jǐn)?shù)年扂Q飛,賞心悅目地不行,心里卻產(chǎn)生了一點奇怪的念頭,笑道:“餓了吧?走,帶你去吃飯?!比缓蠡瘟嘶问掷锏能囪€匙。 陸鶴飛乖乖地跟在他身后進了電梯。電梯是個奇怪的空間,會讓不那么相熟的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曖昧而緊張。好在電梯夠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地下車庫。 王寅的車一直停角落里,他平常一周來公司的次數(shù)有限,自己開車的情況就更少,這一輛停在那里很少動。位置雖然不明顯,可是通體漆黑的跑車造型還是非常打眼的。他載著陸鶴飛一路朝著東直門去了,兩個人沒什么聊的,一直都保持著安靜。王寅不說話,陸鶴飛也不說話。許久,王寅才說:“跟我在一塊兒這么無聊?” “沒有?!标扂Q飛說。 王寅就跟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問:“你多大了?” “二十。” “還是小孩兒呢,我這跟你都多少代溝了?!蓖跻f,“你們年輕人平時晚上都干嘛???” “訓(xùn)練,會宿舍,睡覺?!标扂Q飛回答的言簡意賅。 王寅笑道:“說得好像公司壓榨你們一樣。”他漸漸放慢了速度,應(yīng)該是快要到了,隔著車窗找路邊兒的停車位。陸鶴飛納悶兒,因為這片兒地方除了居民樓就沒什么別的,他不清楚王寅要帶他去哪兒。 “愣著什么呢?下車啊?!蓖跻兴?/br> 陸鶴飛一下車,手還沒離開車門呢,就看著王寅披著大衣去了街邊兒的一個燒烤攤子邊兒。確切的來說,真的只有一個攤子,連店面都沒有,可著馬路牙子搭桌子吃,就差蹲著了。 這真的是非常糟糕的境地了,陸鶴飛打扮的帥氣逼人的出門,本以為會是個什么正式一點的約會,結(jié)果沒想到王寅大晚上的帶他來街邊擼串兒。 他怎么可以這么不按套路出牌? “小飛,快點??!”王寅笑著提醒陸鶴飛,可陸鶴飛覺得王寅的笑容特別不懷好意,活像是要看他出丑一樣。 陸鶴飛揚起了頭,把西裝外套上的裝飾全卸了,扣子全都敞開,領(lǐng)帶脫了扔在了車上,領(lǐng)子一松,而后五指順著額頭往后插入了頭發(fā)中,把之前梳理的乖順的發(fā)絲全都打亂,把袖子網(wǎng)上一擼,立刻就從一個高冷貴公子變成了一個風(fēng)流浪子。 “來了。”他關(guān)上車門,朝著王寅走過去,仿佛絲毫沒有被方才的尷尬困擾到,而是很快融入了情節(jié)之中。 “不錯。”王寅頗為贊賞地說,“可以啊三里屯夜場小王子,不冷么?” 陸鶴飛搖頭:“不冷?!倍鲱^還是光膀子往外跑都沒事兒的年紀(jì),只不過是穿的單薄了點,哪兒會覺得冷? 王寅說:“我嫌冷。”然后他朝著旁邊的店面一指,“你先進去找個地兒吧,我叫吃的?!?/br> 陸鶴飛問:“不在里面點么?” 王寅說:“得了吧,你別廢話了。”他甩了陸鶴飛一手,陸鶴飛只能乖乖坐下,斜眼看王寅跟老板交談。他們似乎挺熟的樣子,王寅只交代了幾句,老板就笑呵呵的點頭,還順著王寅朝里面的陸鶴飛看了一眼。不過就真的只是看一眼,跟看其他的客人沒什么不同。王寅回來之后,坐下跟陸鶴飛說:“平時不怎么出來?” “嗯,沒時間。” “來北京幾年了?” “兩年多?!标扂Q飛答道,“來公司那會兒?!?/br> 王寅聽著陸鶴飛說話,大體上跟他掌握的信息差不離。倆人說話的功夫點的東西就上來了,王寅也不管什么文雅不文雅的,擼袖子就吃。他在國外唯一不習(xí)慣的就是吃食上,縱然世界各地都有美食,可在外面久了,他就分外懷念家鄉(xiāng)的味道。 他喜歡美人,亦愛美食,京城里不論是那些高級會所還是街邊的蒼蠅館子,但凡是好吃的,他都如數(shù)家珍。今日帶陸鶴飛來這里,確實是舟車勞頓之后又被于渃涵壓榨非常不爽,胃里又實在饞得慌。而趁機調(diào)戲一把陸鶴飛,純粹是臨時起意。 不過陸鶴飛這小子有兩下,四平八穩(wěn)的把這事兒接過來了,一點都沒露怯。 王寅興趣更深。 折騰了這么久,陸鶴飛也餓了,兩人邊吃邊聊。王寅比陸鶴飛想象中的有趣,聊的事情也非常輕松,或者問一問他自己的情況。而且王寅說話很有分寸,他不再給陸鶴飛使絆子了,由眼前種種聊到了吃喝玩樂上,每一樣都被他講出了學(xué)問和門道,滔滔不絕。這叫陸鶴飛不由得對他產(chǎn)生了一點親近之情,也緩解兩人之間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而造就的尷尬氣氛。 王寅待他沒有任何大老板的架子,溝通交流也非常平等,起初是王寅自己說,后來陸鶴飛會聊一些,他說的對說的好,王寅就笑著點頭夸他兩句。 任憑誰都逃不過王寅這般細心與溫柔的,陸鶴飛看王寅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究。 店里進出來往的客人多,年輕的姑娘總愛往陸鶴飛上看,幾番下來叫陸鶴飛有點為難。王寅卻笑道:“因為你好看,她們才愛看你。” 陸鶴飛問:“我好看么?” 王寅意味深長地反問:“你自己不知道么?” 陸鶴飛輕輕勾了一下嘴角,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