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臺詞的部分大多是以旁白來串聯(lián)的,戲內(nèi)的男女主人公幾乎沒什么交流。嚴(yán)格的說,二人的關(guān)系甚至不能以一般意義上的男女主人公來概括。因為寧姜很少寫情歌,這次的歌的主題圍繞的是同一時間不同空間的人的生活狀態(tài),他們都不會知道彼此的存在,自己是對方人生中的一個短暫過客,但是自己對自己而言,又是生活的主角。 這里面最妙的是,兩個外表光鮮的年輕人本應(yīng)當(dāng)都是別人眼中羨慕的對象,然而每當(dāng)回到獨處的世界中,卻各有各的煩惱與缺陷。女生看上去是個收入頗豐的都市白領(lǐng),有漂亮的大衣和名牌包,她會在每天傍晚給小區(qū)里的貓喂糧食,但是卻沒有能力帶一只回家,因為沒有穩(wěn)定的居所,這也意味著會有無限的現(xiàn)實問題。而男生呢,辭了自己的工作,停下來想思考自己需要什么,但橫在前面的永遠是現(xiàn)實的枷鎖和家人不理解的眼光。 他們僅僅會在傍晚喂貓的時候見過那么一面,而后就會匆忙的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每個人呈現(xiàn)給別人的都是快樂的樣子,每一個平凡的人未必都有多么痛苦深刻的經(jīng)歷與過往,但就是這些瑣碎的生活片段,每一個因為第二天要上班而不敢浪費時間去黯然神傷的夜晚,每一趟努力奔跑都沒有趕上的公交車,每一個不想出門的大風(fēng)大雪大雨天,每一句安慰自己明天會好起來的嘆息,等等等等,才是最令人疲憊與彷徨的。 寧姜就是想講一些這樣的故事,描述出來不做任何過多的解讀。陸鶴飛看了好久寧姜寫的歌詞,覺得這個人活的倒是敞亮,人生道理想的明明白白,這看破紅塵的樣子就差剃度出家了。 “他不來么?”陸鶴飛問導(dǎo)演。 “誰?” “寧姜。”陸鶴飛晃了晃手中的劇本,“像他那么精益求精的人,不應(yīng)該來現(xiàn)場看看么?” “他?我沒聽說他要來啊。”導(dǎo)演說,“他最近好像有別的事情要忙,好了,準(zhǔn)備準(zhǔn)備,一會兒要拍了?!?/br> 這個mv鏡頭內(nèi)容不復(fù)雜,就是場景多,而且發(fā)生在不同的時間,所以拍攝周期就延長了。不過他們的工作內(nèi)容倒是不重,大多是生活場景,只要還原一下生活狀態(tài)就ok了。 一條拍過之后,導(dǎo)演看著監(jiān)視器里的畫面,忽然笑著對陸鶴飛說:“我真的不懂為什么要找你來演?!?/br> “怎么?”陸鶴飛問道。 “長成你這個樣子的人,怎么會為了生活而發(fā)愁呢?”導(dǎo)演開玩笑的說。陸鶴飛也跟著他笑了笑,說:“大概就是歌里唱的那樣吧,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煩惱,而他們永遠不會理解對方?!?/br> 誰看陸鶴飛都覺得他太完美了,他不要學(xué)會其他的生存技能,有一張臉在就會有人買賬。他底子好,都說是老天爺賞飯吃,他運氣也好,一出道就攀上了王寅,他幾乎擁有這個年紀(jì)的少男少女所幻想的一切,可他是快樂的么? 未必吧。 人總有煩惱憂愁,錢可以解決掉其中的九成九,但是唯獨有那么一絲絲的東西,是錢解決不了的。 陸鶴飛心中長嘆,覺得寧姜真是透徹,不由得有些理解王寅了。 拍攝間隙的休息時間里,陸鶴飛坐這邊,沈青蘿就會坐的老遠,陸鶴飛一直用手撐著半張臉歪著頭看沈青蘿,嘴角掛著微妙的笑容,看的沈青蘿都不敢抬頭。 本來平和的片場忽然有了點躁動,工作人員之間議論紛紛。陸鶴飛轉(zhuǎn)頭找衛(wèi)詩,不知道這丫頭跑哪兒去了。大約一兩分鐘之后衛(wèi)詩出現(xiàn)在片場里,陸鶴飛問:“你去哪兒了?” “大八卦!”衛(wèi)詩抓著陸鶴飛說,“剛才放消息了,林斐出事兒了?!?/br> “什么事兒?”陸鶴飛好奇的問。林斐他是知道的,青年演員一代中算是有流量也有一定的業(yè)務(wù)能力的,喜歡他的人不少,戲也還行。只是不知道這樣一個人能出什么事兒?!笆枪紤偾榱诉€是什么?”陸鶴飛補了一句。 “大事兒?!毙l(wèi)詩說,“他在順義有套房,被搜出來了大麻?!?/br> “順義?”陸鶴飛眉頭一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沈青蘿。順義那邊能叫上名兒來的高級住宅就那么幾個,這樣一說可就太微妙了。 “可不么,竟然這次立功的不是朝陽群眾了!”衛(wèi)詩還沉浸在八卦之中不能自拔,“林斐的藝宣和公司都瘋了,這事兒可比公開戀情什么的猛多了,搞不好啊……” “等等。”陸鶴飛說,“林斐不是在《云笈鑒》的劇組里么?” 衛(wèi)詩說:“路人可不管你人在哪兒,總之這東西是在你家里搜出來的,就算沒抓個現(xiàn)行也難逃干系。哎……攤上這事兒,嘖嘖……” “哎……”陸鶴飛也跟著衛(wèi)詩嘆了口氣,心里卻不覺得什么,反倒覺得是這些人咎由自取,很是活該。也許王寅對他是好的,帶他所去的場合都算是清淡的,頂多就是抽煙喝酒開開黃腔算了。但是他也知道這些都是表面的,圈子里的齷齪事多了去了,他不喜歡,甚至反感的很。 這件事簡直就是個火藥桶,剛放出來沒兩分鐘,信息就爆炸式的疊加。林斐風(fēng)頭正勁,在播的戲就有一部,還有兩部劇等著上線,現(xiàn)在自己又在電影的劇組里,這么一鬧簡直誰都別想活了。 要是其他緋聞還好,還能順帶著炒作炒作,可是窩藏毒品這事兒誰敢兜著,甩都來不及呢。 各家都在觀望口風(fēng)做著兩手準(zhǔn)備,但是他們心里也都知道,林斐算是玩完了。 于渃涵消息收到的很早,幾乎是在消息放出來的同時就聯(lián)系了王寅,他知道王寅在家的時候不怎么接收外界信息,電話一通就快速的講明了梗概,最后她跟王寅說:“安全起見,我覺得還是現(xiàn)在把人換掉吧,及時止損?!?/br> “這事兒……”王寅說,“太突然了?!?/br> “確實很突然,放消息之前沒有任何人聽到風(fēng)聲。” 王寅沉默的思考了一會兒,說:“事兒已經(jīng)是這么個事兒了,結(jié)果是不可逆的,至少是段時間內(nèi)不可逆。我們不能在輿論的風(fēng)口浪尖上對著干,我認(rèn)同你的看法,能舍則舍吧?!?/br> 于渃涵從王寅的話里聽出了幾分別的意思:“你覺得事情不簡單?” “人贓沒有并獲?!蓖跻f,“中間可cao作性的事情太多了,但是這不重要,我們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并非自家的藝人冒頭,趕上了,誰都沒辦法。再說現(xiàn)在解約還來得及,合同對我們是有利的。” “行?!庇跍c涵說,“我就是來問問你的意見,既然你都覺得可以,那我就吩咐下面的人做了。對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放完假?!?/br> “???”于渃涵說,“出事兒了你還想著放假?” “不是什么大事兒,換個人而已,哪個劇組沒經(jīng)歷過?”王寅笑著說,“等下次天塌了你再叫我出來頂著?!?/br> 于渃涵說:“你別烏鴉嘴,投了這么多錢,我就圖個平安!” 第30章 新媒體從業(yè)人員最怕娛樂圈逢年過節(jié)出大事,最怕半夜有人爆料。但凡有個風(fēng)吹草動,不管你是外出旅行還是已經(jīng)睡覺,都要立刻蹲在電腦前時時刻刻關(guān)注動態(tài),稱得上是一個水深火熱。 林斐事件鬧的沸沸揚揚,節(jié)后復(fù)工大家都怨氣重重。 于渃涵在辦公室里坐著,手里夾著根煙,她沒點,閉著眼睛像是在想事情。忽然面前有一簇火光亮起,于渃涵睜眼。 “你走路怎么沒聲音?!?/br> 王寅笑著把打火機收了起來:“是你睡著了吧?” “沒有?!庇跍c涵說,“想事情呢?!?/br> “什么事兒能讓于總這么cao心?” “換人的事兒?!庇跍c涵解釋,“林斐他們公司正在查,林斐本人當(dāng)天晚上就回北京了,也在接受檢查。他們一致的說辭就是沒有,不知道?!?/br> “要不然還能說什么?”王寅說,“現(xiàn)在咬死了,過一段時間也就過去了,承認(rèn)了才是完蛋?!?/br> “不不不?!庇跍c涵說,“林斐的經(jīng)濟公司老總親自找上我來了,說別的都可以放棄,但是《云笈鑒》不行,他說林斐是遭人陷害的,查明真相需要時間??墒侨绻麖倪@個劇組里被開掉,那么對他而言打擊太大了。這意味著沒人肯相信他?!?/br> 王寅垂著眼睛,在辦公室里走了一圈,然后坐了下來,順著額頭向后攏了一下頭發(fā),說:“渃渃,這種事情跟我們沒關(guān)系,我們又不是警察局,伸張正義這事兒還輪不到我們?!?/br> 于渃涵說:“可是你那天也說了,事有蹊蹺,我是覺得萬一呢……現(xiàn)在結(jié)果還沒坐實,也許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沒有必要啊渃渃?!蓖跻f,“個把藝人而已,今天這個折了明天還有那個,這個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哪怕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又能怎么樣呢?你的同情心還是收斂一些吧。《云笈鑒》這個項目我很看重,我不希望它出一丁點差錯?!?/br> 于渃涵說:“那好,你想換誰?戲都開拍了,換人可都是要耽誤進度的?!?/br> “這個戲的進度我倒是不那么著急?!蓖跻f,“那個角色本來我是想給小飛的?!?/br> “什么?”于渃涵愣了,“給小飛?你瘋了???” 王寅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f:“有什么不可以么?” “玩票的青春偶像劇就算了。”于渃涵說,“這種大戲你都想夾帶私貨,王董,你最近是不是有點膨脹?” 王寅聳肩:“我不是一直都這么膨脹么?!?/br> 于渃涵的表情嚴(yán)肅了一些:“你沒覺得你最近跟小飛有點過分么。不是我說你,你想玩,跟那些小姑娘想怎么玩怎么玩,跟個男人還是得收斂點的。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呀!” 王寅問:“于總是不是最近聽說了什么?” “我能聽說什么?”于渃涵把煙隨手扔在了桌子上,呵呵笑了兩聲,“就聽說王董最近花了筆大錢,還經(jīng)常夜不歸宿?!?/br> 王寅無奈說:“渃渃……” “得了吧?!庇跍c涵說,“我不關(guān)心你一時興起還是想談情說愛,總之事情你給我做的安分點,別吃飽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這個陸鶴飛我是沒看出來哪兒特別,外面滿大街那么多人找個漂亮的很難么?我是管不著你,可我還管不著他么?” “渃渃?!蓖跻χf,“你這個樣子,我可是會解雇你的?!?/br> “解雇我?”于渃涵冷笑一聲,“你知道自己公司開戶銀行在哪兒賬戶上有多少錢么?” “行行行,我引咎辭職?!蓖跻鲱~,“我覺得你好像古時候的皇太后?!?/br> 于渃涵氣道:“還不是因為你這么個昏君!” “好——我知道了?!蓖跻鷳?yīng)付事兒一樣地說,“雨露均沾是吧,雨露均沾!”經(jīng)于渃涵這么一提,王寅仔細想了想過去的一段時間,似乎還真就是跟陸鶴飛這么過來的,而他竟然覺得沒什么不對。 可能人與人的接觸中,總有那么一段時期是帶著濾鏡的,怎么看怎么好,哪怕天天在一起也不嫌膩歪。但是這一段一旦過去,或者被什么事情打破了平衡,就會恍然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那些美不勝收的風(fēng)景也就顯得索然無味了。 王寅想,確實不應(yīng)當(dāng)這樣,他不必留戀于某一個人。哪怕當(dāng)真是高看幾眼陸鶴飛,也不需要成日成日的膩著,這樣反倒像是搭伙過日子了,而不是簡單的索求和給予。把事情弄復(fù)雜了,對大家都不好。 “小飛是不是宣傳要排上了?!庇跍c涵說,“新戲也該接上了?!?/br> “什么戲?” “《飛光》,一個宮廷權(quán)謀戲?!?/br> “不會又是大女主吧?”王寅說,“我都看膩歪了?!?/br> 于渃涵搖頭:“不是,一劍連城的書改編的,男作家怎么可能寫大女主?就是挺正常的那種,前段時間試鏡還行,就等安排了?!?/br> 王寅問:“什么角色?” “主角啊。”于渃涵說,“給你王董的人配的戲能差么?就是個亡國的異族番邦小王子被當(dāng)成戰(zhàn)利品押回來,經(jīng)歷種種凄慘和人間真實的復(fù)仇故事。具體我也沒看,你要是感興趣你去問他經(jīng)紀(jì)人或者他本人?!?/br> 王寅捏著下巴品了品:“不錯,橫店拍么?” “不然呢?”于渃涵說,“年初二進組,周期大概四個月吧。所以那個角色的備選呢,你就斷了念想吧?!?/br> “我再考慮考慮吧?!蓖跻o于渃涵這么一句話。 陸鶴飛在劇組里頭兩天要拍大夜戲,之后才有時間晚上回家睡覺。他以為王寅會來,但是一直到晚上入睡前連王寅的消息都沒有。他拿起手機來發(fā)了一會兒呆,才覺出來,好像是自己習(xí)慣了,自然而然覺得王寅回北京會先來找他。 他很累了,沒腦子思考太多,快速洗了個澡就悶頭睡覺,第二天一早又趕去片場。這邊的工作還沒結(jié)束,衛(wèi)詩就給他安排了未來一個月的行程,有新劇的宣傳,有試鏡,有造型……似乎之前悠閑的生活一下子煙消云散,工作如同潮水一般洶涌而上。 “怎么這么多?”陸鶴飛坐在鏡子前,一邊兒讓造型師折騰自己的頭發(fā),一邊兒看著行程單,“而且我怎么之前全都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啊。”衛(wèi)詩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你只需要滿世界跑就可以了,剩下的都不需要cao心?!?/br> “好忙?!?/br> “忙才好,藝人就是要忙的,忙意味著你紅了呀?!毙l(wèi)詩說,“不忙了就有你哭的了?!?/br> “我不覺得。” “小飛,飛哥——”衛(wèi)詩說,“你上心點好不好?紅才是正義啊,你這副樣子我真的要懷疑你進娛樂圈的初心了?!?/br> 陸鶴飛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摸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地說:“我自己也懷疑。” “哦對了!”衛(wèi)詩想起來一個事兒,“樓姐說想把你塞進《云笈鑒》里面去,林斐不是狗帶了么,現(xiàn)在正換人呢?!?/br> “又是《云笈鑒》?” “又?” “啊……沒有?!标扂Q飛沒法兒跟衛(wèi)詩說過這戲最開始王寅就問過自己,只能裝作新奇地說,“這部戲太有名了,總是聽到。” “可不么,大戲。”衛(wèi)詩說,“你上心點?!?/br>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