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雨越下越大,瓢潑大雨砸得人根本睜不開眼,半夜的長街空無一人, 只有磅礴的雨聲。 白骨疾步飛掠而來,在雨夜中迷失的方向,她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也不知該如何面對秦質(zhì),他那個六親不認的做派讓她越來越陌生, 讓她突然意識到那個曾經(jīng)給她溫暖, 給她庇佑的人已經(jīng)消失很久了, 好像……好像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她最清楚這一種狀態(tài), 因為她以往就是這樣, 所行沒有人的感情,為達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什么東西在她眼中都不重要,因為她徹底已經(jīng)泯滅的人性,殺誰,她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到。 那他呢? 他的匕首會不會在有一日也對向她……? 以往所以的一切會不會只是她一個人的美夢,而他不過叫醒她的那個人…… 她面色驟然慘白,竟然光是這般想一想都承受不住,一時間腳腕的疼和心里的冷叫她一個也承受不了,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擊。 “白骨?!庇暌怪泻龆鴤鱽砩n老詭異的喚聲。 白骨瞬間渾身緊繃,神情一變,猛地轉(zhuǎn)頭看去,眼中盡是警惕。 邱蟬子一身黑衣,極為謹慎地從幽深的巷子口走出來,他面上一道道皺紋如深壑一般縱橫,背脊極厚拱成了一座橋,看上去蒼老得不顯人形。 白骨面上的脆弱也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一絲表情,看上去不過是閑來無事坐在長街上淋雨一般,“你找我?” 邱蟬子點了點頭,“我有話于你說,你別坐在這般明顯的地方,過來些?!?/br> 白骨見他這般小心翼翼,也沒什么所謂,平靜地站起身往他處走去,言辭略帶鄙夷,“你看上去不大好,看來這廠公的位子坐得不是很舒服?” 邱蟬子站在漆黑一片的屋檐下,若不細看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只隱約看到一雙陰翳的眼,仿佛時間不多般開門見山,“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與你敵對,我想要與你合作?!?/br> 白骨的警惕一刻都沒放松,聞言仿佛聽了個笑話,“邱廠公糊涂了罷,我們合作?我可沒忘記往日在暗廠誰是最想我死的那個……” “那是因為立場不同,現(xiàn)下時局早已經(jīng)變了!暗廠廠公早已經(jīng)是你的枕邊人,我不過是他手中的傀儡,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控制,你可知道他比先廠公還要可怕多少倍?!你可知道他僅憑一點懷疑就滅了整個剎婆族!” 邱蟬子已然處于半瘋半癲的狀態(tài),說話都有些聲嘶,當初秦質(zhì)要他查何人泄露了白骨的蹤跡,他費盡心力才得出些許蛛絲馬跡。 消息在苗疆密林一帶的剎婆族出沒,那一處何其棘手,暗廠中人幾次三番都探不到具體,秦質(zhì)便徹底失了耐心,一夜之間以蠱尸覆滅整族,如今那處都是蠱尸橫行,宛如煉獄。 這一遭叫邱蟬子徹底驚恐于秦質(zhì)的蠱術(shù),剎婆一族歷代煉蠱,是蠱術(shù)的起源之地,其族人無一不精通蠱術(shù),便是他也不敢冒險與其中一人相比蠱術(shù)。 是以他越發(fā)害怕秦質(zhì),一是因為他近忽駭人的蠱術(shù);二是因為他的性子看似溫潤平和,似則比先廠公還要可怕,有了殺意也半點不露征兆,讓他一日日在恐懼里消磨,唯恐做錯了一件事惹他取了自己的性命,連夜里都不敢入睡。 白骨聞言眼眸微閃,剎婆族她自然知道,此族善蠱、拜巫靈,當初江湖聞名的剎夜便是剎婆族人,武功極其詭異高深,似與蠱術(shù)相輔相成,她當初得了任務(wù),替買主尋仇,也是九死一生才完成了任務(wù),而后連做了一月噩夢才緩過來,可見其族的詭異可怕之處。 這般帶著遠古巫靈詛咒的族群誰人不是避之又避,秦質(zhì)這般所為也不知為何? 她靜默片刻,終是撇得干干凈凈,“我與暗廠已然沒有半點關(guān)系,廠公是誰也與我無關(guān)?!?/br> “你以為這些和你無關(guān)嗎,秦質(zhì)為人涼薄淡漠,看似溫潤實則冷血至極,說不準哪一天就要了你的命! 你可知道杜仲是什么下場,他是被活活煉成蠱人的,到如今都是生不生死不死的,暗廠早已不是以往的暗廠,我們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到最后都是一個死字!” 白骨聞言面色不變,心中卻驟然一沉,邱蟬子說的正好是扎在她心里的刀。 邱蟬子神情激動,如驚弓之鳥般一驚一乍,片刻后,他才冷靜些許,仿佛時間不多一般強自鎮(zhèn)定,“我如今已然看透了,再也受不住這般下去,我只能自救,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將廠公之位拱手相讓,只求脫離魔掌!” 邱蟬子顯然已經(jīng)被逼到了絕境,話中是真是假有待琢磨,可那求生的欲望卻是半點都偽裝不出來。 這個條件很誘惑人,至少對于白骨來說絕對是,邱蟬子與她同是暗廠中人,他們一直有著共同的目標,他很清楚廠公之位對于他們來說意為著什么,那是他們十幾年如一日的追求,是他們在暗廠這鬼地方茍延殘喘活下去的唯一支撐,即便脫離了暗廠,那個心思也不可能磨滅,因為這些早已經(jīng)刻入骨里,與他們的命融合在一起。 傾盆大雨砸在屋檐之上,順著屋檐垂落成珠簾嘩啦啦砸落在地,惹得人思緒大亂。 她若是愿意,就是與秦質(zhì)為敵,殺了他才能坐上廠公之位,可這樣的畫面她連想都不愿意,更何況是去做。 白骨垂眼靜默半晌,才開口道:“我既然已經(jīng)脫離了暗廠,就不會再回去,廠公是誰與我無關(guān),我如今就是尋常的江湖人,是是非非皆不過心,你走罷,就當我們今日沒有見過。”她言罷一步從屋檐下踏進雨里,強忍著腳腕的疼痛,不露半點端倪地緩步離開,一身未干的衣裳又濕了透。 邱蟬子玩弄過多少女人,見她這般如何還不知曉她的心思,他心中大急連忙往前一步,卻又不敢走出黑夜的庇護,言辭陰毒咒罵,“蠢貨,你是讓秤砣磕破了腦子罷,你以后一定會后悔的,他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下你,你以為真的會有男女的情情愛愛嗎,這在男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你不過是他閑來無事的消遣罷了,以后他去得越高越容不下你的武功能力,結(jié)局十有八九比我們還慘!” 可雨中的人聞言腳下沒有半點停頓,白色的身影越走越遠,變成了一個模糊的白點,慢慢消失在雨夜之中。 邱蟬子面色越發(fā)陰翳,他本是有萬全的把握,他們已經(jīng)不合到了這種地步,本就不應(yīng)該再有情誼存在,卻沒想到白骨竟然不同意。 現(xiàn)下這般他已然無路可走,這一次他絞盡腦汁地出來,這事若是叫秦質(zhì)知道,他不知會是怎樣的下場,一時間徹底方寸大亂、渾身發(fā)抖,仿佛下一刻就要瘋掉一般。 忽而暗處走近了一個人,是個年紀級大的婆子,步履瞞跚而來,衣著打扮像是大戶人家伺候的,察覺邱蟬子滿身暴戾半點不怵,面無表情的模樣像是一個活死人,她語調(diào)平靜卻莫名帶出一絲陰戾,“邱廠公莫有擔心,其實你還要一條路可以選擇。” 邱蟬子聞言看向婆子,當即在對方眼里看見了熟悉的陰翳之意,那眼底滋生出來的黑暗顯然與他是一樣的人。 白骨在雨夜中繞了大半夜才回到府中,翻墻進院發(fā)現(xiàn)院中屋里一片黑漆漆的,深夜又下著大雨,府中的人自然都睡下了,秦質(zhì)想必還未回來,太子一死他必然有許多事需要善后。 白骨冒著雨上前幾步推開了屋門,正準備邁步卻見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只靜靜看著這一處,似乎再等什么,黑夜之中滿身的孤寂揮之不去。 秦質(zhì)聽見推門聲,慢慢抬眼看來,視線慢慢變?yōu)閷嵸|(zhì)落在她身上,卻依舊一言不發(fā),只靜靜看著她,也不開口提剛頭的事。 白骨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風吹來便是一陣刺骨的冷意,卻依舊站在門口。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片刻后,秦質(zhì)才開口道了句,“去洗漱罷?!彼鹕砣×嘶鹫圩?,將屋里燭火點起,映著他的眉眼溫潤好看,玉容皙白似美玉,衣冠未卸依舊清冷公子的好做派。 屋里一盞接一盞燈亮起,黑暗的屋子慢慢敞亮起來,寒冷孤寂也慢慢退散了去,院里的婆子丫鬟連忙進屋里來給她打熱水、取衣裳,忙忙碌碌倒沒讓她有冷的機會。 白骨洗漱過后,屋里便只剩下她和秦質(zhì)兩個人,他已然脫去了衣冠,只著一身就寢時的白色里衣,見她出來也沒說什么。 又一陣無聲沉默,白骨擦著頭發(fā),垂眼一瘸一拐地往床榻那處走去,待到了榻旁,她隨意擦了幾下頭發(fā)便將凈布放到了一旁,爬上床榻準備蓋被子睡覺。 秦質(zhì)忽而起身走近,伸手握住她的腿往回一拉,她整個人連帶身下的被子都被他一道拉了過去,一時神情怔忪,疑惑的眼兒頗有幾分呆愣。 秦質(zhì)一聲不吭地拉住她的腿拖回來,蹲下身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腿上,倒了些許藥酒在手上往她紅腫的腳踝上一抹,開始輕輕揉按。 白骨只覺腳踝處一涼,便轉(zhuǎn)身看了眼自己的腳踝,她剛頭在雨中晃了大半夜,現(xiàn)下確實紅腫得不成樣子。 秦質(zhì)的手勁很大,現(xiàn)下加重了力道就一片生疼,她忍不住回縮腳,卻被他按著不能動彈,一時也只能忍著。 傾盆大雨被隔在屋外,只余嘩啦啦的磅礴雨聲,顯得屋里極為寧靜,屋里燈火越發(fā)溫暖,襯得秦質(zhì)的面容也越發(fā)柔和,仿佛一切都沒有變一樣。 白骨一眼不錯地看著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這么喜歡他,她明明清楚地知道現(xiàn)下這樣的局面,她最后極有可能如同邱蟬子說得那樣死在他的手里,卻還是不管不顧地孤注一擲…… 她可以不要廠公的位置,甚至可以將自己保護了這么多的性命當成賭注,壓在這毫無指望的結(jié)局上……如同鬼迷了心竅一般。 第136章 白骨默默看著他揉按著自己的腳踝,他們已經(jīng)無話可說很久了, 甚至到了如今相看生厭的地步。 她越發(fā)念起剛成親的日子, 可惜有些東西過去了就注定回不去,邱蟬子說得很對, 大業(yè)面前什么都是空的,坐那個位置的人從來孤家寡人,根本不會有例外。 她恍惚間又想起他看著太子死去的神情, 涼薄淡漠得叫人心都陣陣發(fā)涼。 白骨看著他眉眼間的清冷疏離, 不由開口問道:“那個長生不老的方子是真的?” 秦質(zhì)手上動作微微一頓,抬頭看來時, 唇角勾起一抹諷笑, 言辭輕忽, “你覺得呢?” 白骨聞言不敢置信,他竟然真的敢撒下這個彌天大謊, 她渾身一陣發(fā)顫, 當即伸手拉住他的手, 聲音都揚高了幾許,“你是不是瘋了,皇帝再怎么樣都會比你先去,他若是死了,你這個謊言就被拆穿了,到時你要怎么辦?。扛螞r, 太子的死因你而起, 就是皇帝活著, 難保哪一天不會反悔!” 秦質(zhì)面上云淡風輕,開口時視線卻停留在她面上,“反悔我又能如何,做臣子不就是要為皇上分憂嗎,他既然有長生不老這個念想,不替他尋求一二又怎么稱得上為人臣?” 白骨聽他這般說自然是不信的,見他這般平靜便知他已然留了退路,只是如今她是外人沒必要說罷了,她一時心里苦澀,慢慢收回了腳,再沒了心思多言,直垂眼無力道:“我知道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罷。” 秦質(zhì)的手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一言不發(fā)地看了她許久,才慢慢站起身,面上神情莫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極淡,“好一句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希望你說到做到?!?/br> 白骨聞言慢慢抬頭看向他,突然覺得他們的距離又遠了幾許,根本望不到邊。 秦質(zhì)見她這般神情似乎呼吸都不順暢了,當即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 白骨聽著外頭磅礴的雨聲,一時雨水好像又落到身上,透骨的冷意叫她半點受不住,她微微垂眼看向腳踝,紅腫的的地方抹上了藥酒,藥味叫她莫名生了絲絲暖意,越發(fā)覺得矛盾難解。 自那之后整整幾日,他都沒有再回這間屋,即便回來也都是在書房,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 可他們的時間已經(jīng)越來越少,他越來越忙,離她也越來越遠,或許他們之間已經(jīng)只有一天,也或許只有一個時辰,這么零星半點的時間她又怎么舍得任它流逝。 她想起他往日那般溫柔笑語的模樣,心就跟一只手般擰著似的難受,不想再呆在屋子里,便每日偷偷跟在他身后。 他去上朝她便在外頭乖乖站著,他與人相談要事她便在屋檐上頭坐著,他回書房便在房梁上蹲著,每每借機偷偷看幾眼,偶爾還能看到他少見的幾分笑意,每每見到就好像見到以往的他一般,心頭酸酸的卻又覺得幸福。 或許……她就適合這樣陪著她,既可以護著又可以看見他,而他也不會因為她的存在再生氣。 這日,白骨又起了個大早,準備吃完飯便去看秦質(zhì),卻聽見院子里一陣動靜,她咬著兔子包看向門口,便見秦質(zhì)往這處走來,一身素白衣袍著身,領(lǐng)口袖間鑲繡葉青花紋,雅致清貴,腰間鑲玉帶墜一枚銀色鏤空鈴鐺,發(fā)束白玉簪,眉眼清潤,徐徐行來,蘭芝玉樹。 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神情有些怔然,畢竟他已然許久沒有踏進這處,今日卻一大早來了,且那表情看著不是很開心,也不知又要說什么話來刺人? 白骨想著眉眼有些耷拉下來,見他進了屋便收回了視線,睜著眼兒一聲不吭地吃自己手中的包子。 秦質(zhì)緩步進了屋卻沒說話,只站著靜看了她半晌,才隨手撩過衣擺在她面前坐下,似要如往常一般與她同用早膳。 白骨見他在面前坐下,不由有些拘謹起來,或許是許久不見的緣故,加之他現(xiàn)下官威越盛,這不茍言笑的肅然模樣叫她一時不自在。 她往日那個身份從來都是避著官走,多少也養(yǎng)成了些許習慣,一時連包子都啃得有些機械起來,眼中神情頗有幾分放空呆愣。 院里伺候的丫鬟速度極快,片刻功夫桌案上便擺了一副碗筷,又悄無聲息地退下了,往日里秦質(zhì)不在,丫鬟婆子嘴上都能淡出只鳥,難免忍不住嘮上幾句,瞧白骨也不像個愛管事的,便也沒了顧忌,一時間院子難得熱鬧了幾許。 白骨每日按時回來吃得飽飽的,張三李四的家中閑事被灌了一耳朵,也得了些許閑趣兒,現(xiàn)下倒是院里倒安靜得沒有人一般,就好像鳥園子里有什么兇獸撲了進來,群鳥一下四散而逃,只留下一只呆愣愣的鳥兒還擱那兇獸跟前小口小口地吃食,呆懵地讓人想要一把抓來好生蹂、躪一番,看看它驚恐的小眼兒也好過這般視而不見。 秦質(zhì)輕掀眼簾看了一眼咬包子的白骨,視線在她淡嫩的唇瓣上輕輕掃過,眼里帶著莫名的意味,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探出取過白粥里的勺,漫不經(jīng)心兜了幾勺在瓷碗里,那手指皙白修長,節(jié)骨分明,衣袖上繁復(fù)的花紋清貴雅致,手腕微動瞧著賞心悅目卻不是女兒家的柔弱美感,而是充滿著力量的,那手背依稀可見青筋,棱角分明的骨節(jié),微微收緊便覺掙脫不開。 白骨看著他的手,腳踝處莫名一陣泛疼,想起原先他給自己捏腳的力道,如同感覺到了危險一般默默縮回了一小步。 屋外的陽光慢慢透進屋里,顯得屋里格外敞亮,院里偶有幾聲清脆鳥啼,頗為悅耳動聽。 白骨手上的兔子包啃得只剩下了尾部,想要伸手拿卻又覺得氣氛古怪,讓她莫名有一種一動手拿就有可能落入陷阱的錯覺。 她看向?qū)γ婧戎喑责z頭的秦質(zhì),舉止優(yōu)雅,溫潤而澤,明明是一副安靜美好的畫面,卻叫她生出了幾許拘謹和不自在,如同剛剛認識他一般,生出幾分珠玉頑石,自慚形愧的感覺。 她看向手中最后一口兔子包,只覺索然無味。 褚行進了院子,快步往這處行來,在屋門口抱劍恭敬道:“公子,公良候府遞了拜帖來,侯爺想要見您一面?!?/br> 白骨聞言當即看向褚行,太子的死讓她過于震撼,倒全然忘了公良亶現(xiàn)下究竟如何,以秦質(zhì)趕盡殺絕的手段,恐怕不會放過他,她心中一沉,慢慢看向秦質(zhì),面色凝重。 秦質(zhì)聞言依舊慢條斯理地用著膳,半響才開口道:“你去一趟公良府替我勸一勸侯爺,我能理解他即將痛失愛子的心情,可這事我沒有辦法幫,圣上的旨意又有誰能違抗?”他話到最后卻微微抬起眼看向了她,眼中含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似乎再與她說笑一般。 白骨眉間微微一蹙,嘴巴直抿成了一條線。 秦質(zhì)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清雋的眉眼微轉(zhuǎn)看向褚行,薄唇吐出的話,語調(diào)雖然關(guān)切卻每一個字都是無情,“還是讓侯爺先想想怎么保住公良一族罷,天威難測,免得什么時候沒落了都不知曉?!?/br> 褚行應(yīng)聲離開之后,屋里一陣難言壓抑的寂靜。 秦質(zhì)用完早膳便起身離了院,既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和她說話,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而他來這一趟只是為了吃早膳。 白骨難言心中滋味,她根本沒有想到太子的死只是開始,下一個便是公良亶,這一次甚至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整個家族…… 這與昔日的廠公又有什么區(qū)別? 昔日的廠公掌控得不過是暗廠,而他往后掌控得是天下…… 白骨一時間坐立不安,太子的死已經(jīng)讓她如鯁在喉,現(xiàn)下的公良亶更是讓她心中難安,她不可能不管公良亶的死活,老和尚的話言猶在耳,她怕他這樣會折壽! 白骨當即出了院子,想去追褚行問個清楚,卻不想在二門處看見了坐著拭劍的褚行,瞧著半點不急,一時滿心疑惑走近他,“你怎么沒去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