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你不是一個,我在你這里?!?/br> 他是個醫(yī)生,知道什么樣的睡姿是健康的,也知道怎么去摸清楚一個小孩子內(nèi)心真正害怕的東西。 黎若煙閉著眼睛,心里像是被幾團毛線纏住,全是亂麻麻的,后來她再沒有聽到那個人說話的聲音,屋子里安靜了幾秒鐘,她的腳腕被那個人拉住,耐心拉直,像是把所有卷曲起來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撫平,被那雙神奇的手撫過的地方,帶著陽光的一樣的,溫暖的落在她的心上,她沒有在拒絕抵觸,因為他溫柔的聲線感動的一塌糊涂: “煙兒,我陪在你身邊,并沒有什么不安全?!?/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叔:聽說你眼饞的想吃我? 若煙:沒沒沒,沒有的事。 小叔:給你吃,嗯? 第九章 ... 屋子里沒有開燈,偶爾從窗外閃過幾道亮光,倏地的在空中炸開,接著便是轟隆的雷鳴。 黎若煙抖了一下,趕緊握著他的手抱在胸前,條件反射的縮了縮腿彎,想起小叔說的睡姿問題,又不得不強迫自己把腿伸直。屋子里很暗,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輪廓,還有那雙在黑暗里也能看到泛著些光亮的眼睛,黎若煙問他: “小叔,你有害怕的東西嗎?” 她長那么大,害怕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像鬼怪啊,雷雨天啊,或者是倏地從草叢里竄出來的蛇,這些東西足夠嚇破她的小膽。 那個人有些倦意了,聽聞她說話的語氣完全沒有困意,看樣子一時半會是睡不著的,于是干脆斜靠在她的枕邊,閉著眼睛淺眠: “塵?!彼肓讼?,覺得有點可笑,又說:“不知道算不算我害怕的東西?!?/br> 與其說是討厭,倒不如說是害怕,因為知道這種東西很臟,無處不在,總是會強迫自己一遍一遍的去洗手,去打理身上的一切看起來不順眼的地方,但他知道這種東西永遠(yuǎn)無法消滅,甚至還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不容忽視的影響。 黎若煙哦了一聲,偏過頭去看著他,那個人側(cè)著身子,閉著眼睛,看起來應(yīng)該很困了,只是因為她的膽怯和害怕,他不得不堅持陪在自己身邊。 黎若煙很認(rèn)真的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他睡著沒有,便自顧自的和他說: “我覺得算的,這種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微小顆粒,實則能造成很大的殺傷力吧,小叔,你知道宇宙塵埃嗎?” 黎若煙等了一會兒,回復(fù)她的只有這個人清淺的呼吸,好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她輕手輕腳的把被子蓋過去,挪到他身邊,小心翼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知道自己并不可憐,因為遇到了溫暖的他,這人像是照進(jìn)她人生里的一束陽光,哪怕前路坎坷,身處在滿是黑暗的世界里,她只要握著他的手,就能勇敢的走下去。 —— 黎若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反正第二天并沒有遇到小叔勒令她起床這樣不開心的事情,幾乎是睡到中午十二點,她才慢悠悠的從床上爬起來,大雨早就停了,今天沒有出太陽,黎若煙套上外衣,哈欠連天的打開門往外看了一眼,繞了屋子看了半天,這才看到周博云和小叔在陽臺討論實驗,聲音很小,聽的并不清楚。 周博云一偏頭就看到頂著一頭亂卷發(fā)的黎若煙,像只貓咪的一樣從臥室里探出個腦袋,盯著他們兩個看,周博云朝她招手: “黎若煙,你看看你那頭發(fā),雞窩一樣,丑死了?!?/br> 看到小叔也轉(zhuǎn)過來看自己,黎若煙有些臉紅,馬上就哼了一聲,把門給關(guān)上了。 周博云輕呵了一聲,問黎言川:“這孩子是不是有點自然卷,你們黎家有自然卷的基因么?” 黎言川頓了頓,回復(fù)道:“可能是她母親那邊的?!?/br> 周博云看他準(zhǔn)備收拾器皿,看他的脖子動起來很吃力,干脆一手?jǐn)埾拢?/br> “我來我來,你這侄女也是個折騰的主,第一次知道你還會落枕,在我面前抬不起頭來的感覺,是不是特別憋屈?!?/br> 黎言川昨晚沒怎么睡好,早上起來才發(fā)現(xiàn)有些感冒,嗓子也不怎么舒服,擰開水喝了一口才淡淡的回答: “憋屈什么,偶爾也要讓你嘚瑟一下的,不然怎么展示我這個人的寬容大度?!?/br> 周博云一口老血噴出來,在學(xué)校里這兩個人就排列在第一第二的位置,周博云的平均水平,不過剛剛超過班級里的優(yōu)等線,而黎言川則是超過了太多,大二就作為交換生去過美國,這是周博云怎么也超不上去的。 黎若煙在洗漱間摸索了很久,弄濕了梳子,把發(fā)尾卷曲的頭發(fā)全部梳平,這才打開門出去,中午吃的很簡單,沒有雞翅,周博云負(fù)責(zé)下廚,準(zhǔn)備煮三碗雞蛋面湊合: “周叔叔,你干嘛要呆在我家廚房啊,你做的東西能吃嗎?” 周博云聽聞小姑娘嫌棄的語氣,哎喲了一聲:“你小叔脖子落枕了,有點感冒,我好心給你煮碗面,你倒還嫌棄起來了?” 話剛剛說完,周博云都來不及嘲諷幾句,一轉(zhuǎn)頭就看到黎若煙踩著拖鞋,困難的走到餐廳的位置,拉著他的褲腿問: “小叔,你感冒了?” 其實感冒并不嚴(yán)重,不過是找個理由讓周博云這廝給自己做飯,他擺好筷子,嗯了一聲,不見她坐下,主動把椅子拉開: “坐下吧,馬上就能吃飯?!?/br> 那個小姑娘還是站在原地,抬著毛茸茸的腦袋看著她,看到他擺完碗筷,她又動了動: “小叔,你彎腰我看看?!?/br> 黎言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隨她去,彎著腰問: “怎么,你還想給我看病……” 他的話并沒有說完,那個小丫頭就墊著右腳,用軟乎乎的手捧著他的腦袋,額頭貼著額頭,很耐心的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 他墓地愣住,背脊有些僵硬,這個單純溫暖的小舉動,像是有人在心尖上落下一束陽光,他笑起來,看著她閉著眼睛,長睫毛安靜垂著的可愛模樣,這樣可愛的小孩子,他才舍不得不管她,把她丟給任何一個外人。 黎若煙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黎言川那雙清澈的眼眸里倒映著她的模樣,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點靦腆的說: “小叔,你吃藥了沒有呀?” 小丫頭軟糯的聲線,以及捧著自己臉頰的溫暖的手指頭,把黎言川的心也融化了,他點了點頭,保持著彎腰看她對視的姿勢,勾著唇角: “早上的吃了,中午的還沒吃?!?/br> 在廚房忙碌的周博云,第一次看到黎言川勾起唇角溫暖如初的模樣,這個人平日里對待工作和學(xué)習(xí),總是太過認(rèn)真,甚至也因為對其它的女孩子過于冷淡,受到學(xué)校里不少男生的嫉妒和懷疑,兩人也總是形影不離,被傳成一對,猛然間看到這樣溫暖的人,周博云突然間又明白了,這個人選擇醫(yī)生作為未來職業(yè),再合適不過,對孤獨的小侄女若煙,他給予了太多寬容和溫暖。 把面條煮好,周博云小心的用托盤端著送到餐桌上,忙著展示自己的拿手絕活,和黎若煙吹牛: “吃了我的面,我保準(zhǔn)你這一輩子都忘不掉這種味道?!?/br> 黎若煙哼唧了一聲,塞了一口到嘴里: “哇,真是難吃,好意思說自己的面條天下第一,你一定沒吃過我小叔的。” 傲嬌的小姑娘嘴上不饒人,但臉上的表情早就出賣了她,吃的格外歡快,馬上就見了底,連湯也喝的一干二凈。周博云敲敲他的碗筷邊緣,秉著自己比她年長那么多,抬了抬下巴,算是教育: “你看你都那么大了,別總是事事麻煩你小叔,獨立睡覺四歲就該學(xué)會的,你都十二了。” 黎若煙知道周博云說這些都是為了她好,含糊的點著頭:“昨天下雷雨了,我害怕,其它的時候我一個人都可以呆在家里,我還能自己做飯吃?!?/br> 周博云隱約知道些她以前的家境,和老爺子斷絕關(guān)系的黎先生背井離鄉(xiāng),帶著妻子和孩子在臨城工作,好像工作都很忙,聽黎若煙的語氣,她獨立在家的日子應(yīng)該還挺多。 想到這些,他又揉了一把她的頭發(fā),語氣也沒有剛剛那么嚴(yán)肅:“哦,還挺厲害的嘛。” 午飯以后周博云才離開,黎若煙被勒令繞著沙發(fā)學(xué)走路,不準(zhǔn)開電視,一個人走的很吃力,想起周博云說的話,心里也有點難過,不能事事都麻煩小叔,其實他說的挺對的,那么年輕的小叔,有光明的前途,甚至還要結(jié)婚生子,自己總是這樣賴在他身邊,像不像個拖油瓶? 收干凈廚房的黎言川在里面觀察了她好一會兒,只看到她心不在焉的靠著沙發(fā),也沒有走路,臉上很是失落的模樣,他彎著腰,對著她的腦袋彈了一下: “誰惹我們煙兒了?” 黎若煙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和自己平視的那個人,問他: “小叔,我能在你這里呆幾年?” 她說的很小聲,這句呆幾年,就像是死刑犯突然發(fā)問自己還能活多久一樣,扯得黎言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很肯定的告訴她: “你想呆多久都可以?!?/br> “一輩子呢,你會允許嗎?” 他知道這個小姑娘現(xiàn)在還沒有具體的人生規(guī)劃,一輩子也只是幼稚的說法,她對他或許之于父親,于是答應(yīng)她: “好,我允許你在我身邊一輩子。” 黎若煙伸出小拇指:“小叔,那打個勾勾,我要把這話記在心上一輩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之后還有一章,晚上十二點之前會更新,這樣明天就不更新啦,大家后天來看哦,我昨晚修改了一下第一章,實際上今天一共是更新了三個章節(jié),第八章是新內(nèi)容,記得返回去看哦 第十章 ... 在小叔黎言川這里補習(xí)了快一個月之后,黎若煙的腿疾也因為每日勒令繞著沙發(fā)走路的原因,漸漸丟掉了拐杖,拋棄輔助設(shè)施,真正的可以走路,可以跑鬧了。 眨眼就是十二月中旬,像是找二十四個人要一角錢,用來買蘋果送給在意的人,這樣的“風(fēng)俗”,在黎若煙的班級也很流行,花了一個多月才把班級里的同學(xué)們名字記住的黎若煙,只要到了十一塊錢,其中兩角錢還是爺爺和邱姨贊助的,但是她的同桌葛薇就不一樣了,還沒到圣誕節(jié),就已經(jīng)要到了買兩個蘋果的錢。 眼看可憐巴巴的自己從知道這個節(jié)日就開始要錢,最后還差著一大半,黎若煙最終還是把目光放到了一直不怎么喜歡接觸的問題生鄭柯身上,這個男生就是上學(xué)第一天摘掉她帽子的那個孩子,雖然那之后這人沒有再嘲諷過她,偶爾上音樂課還會被安排在一起,但黎若煙對他,實則只有普通同學(xué)情誼。 鄭柯聽聞黎若煙來找自己要錢,嘩啦的一下,從褲包里掏出好幾張十塊,很開心的和她說: “一角錢能買什么,我又不要你還?!?/br> 黎若煙從一堆零錢了翻出一角錢,開心的收下: “一角錢就夠。” “你也要買蘋果?” 也不知道這種送平安果給在乎的人,就能實現(xiàn)心愿的段子是誰帶頭做的,反正在女生中間特別流行??蠢枞魺熤荒昧艘唤清X,他就知道班級里的這幫女生在搞什么迷信活動,笑的很嘲諷: “算了吧,這東西要真的那么邪門,你許愿自己的頭發(fā)一夜變長,看看能不能成功?” 話雖然這么說,鄭柯還是往她那邊湊了湊,問她: “你想送給誰,送我的話就算了,真蘋果放不住。” 黎若煙心想,這鄭柯也太自大了:“我當(dāng)然是送給我小叔,送你干什么?” 鄭柯不好意思的輕咳了一聲,抬手揉著鼻子,想起第一次見到的那個高個子大哥哥,以及被那個人冷著臉嘲諷了一番追不上,不知道怎么的有點不喜歡,不耐煩的抓了幾把頭發(fā),臉上的不喜歡表現(xiàn)的很明顯: “你小叔有什么好送的,送個給我吃吃?我喜歡紅富士?!?/br> 黎若煙客氣的奉上兩個字:“不行?!?/br> 鄭柯自然是一臉的不開心,但中午放學(xué)的時候,他還是帶著班級里的幾個好朋友,給黎若煙塞了好幾個一角錢,滿心歡喜的黎若煙數(shù)了數(shù),只差最后一個,于是順其自然的,就把目光放到了周博云身上,像他們那種大人,一角錢根本不放在眼里,肯定隨便就能拿到。 這周末恰好又是去小叔家里補習(xí)的日子,趁著那時候厚臉皮要一角錢,一定很簡單。 后來好不容易盼到周五晚上,黎若煙雖然接到了電話,卻只是一個把補課時間推到周日的電話,聽聞年底小叔忙著寫報告,周末要在學(xué)校的實驗室呆很久,沒辦法給她補課。 黎老爺子原本就不怎么希望她去打擾學(xué)習(xí)優(yōu)秀的小叔,再加上黎若煙這次的月考成績不過比上次好一點,老爺子對她沒什么希望,干脆拍了拍手: “周六做完作業(yè)來書房,我監(jiān)督你練字,我看你是得不到你爸爸的一點聰明基因,笨的很,練字養(yǎng)養(yǎng)性子也不錯,不然以后寫出一堆狗爪子,人家還得嘲諷我不會教育孩子?!?/br> 黎若煙不喜歡老爺子,他總是把她的努力拋之腦后,聽聞他嘮叨的說完這些話,往嘴里扒了幾口飯,幸懨懨的回答了一句: “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