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嬌嬌幾個孩子還是別帶去了吧,到時候人多眼雜的你們也顧不過來?!蓖粲匈F看著三個孩子對著萬金枝說道,同時看著凌國棟身上一個雙肩包,萬金枝身上兩個幾十斤重的蛇皮袋覺得有些辣眼睛。 雖然早就知道這家人和普通人家不太一樣,可是每天看著自家表外甥女和漢子似得護著自家男人,就覺得違和。 “沒事兒,嬌嬌他們長那么大也沒去過市里呢,帶著孩子去長長見識。”萬金枝不覺得有自己在孩子能出什么事,再說了,這趟送她小夫郎開學,海叔和蘭嬸也陪著一塊去呢,四個大人看三個孩子,有啥看不住的。 而且嬌嬌和甜甜早就都懂事了,還能幫著看弟弟,保準丟不了。 “既然這樣,那記得把孩子看好了。” 汪有貴也沒有多勸,想想還有點委屈,他一把年紀了也沒去市里長過見識呢。 凌國棟一手牽著一個閨女,小兒子則是被海公公和蘭姑姑護在中間離開村子的時候,凌國棟還不時回過頭朝村里頭看去,可是似乎沒看到希望中出現的人,眼里盡是落寞。 就這樣一步三回頭,直到鄉(xiāng)間的小道徹底看不見他們的影子。 “國棟那孩子怕是在等他那對偏心眼的爹媽,他還是傻了些,人家氣他考的比寶貝三兒子好,當初吹破了牛皮現在不敢見人,心里頭怕是還要怨他呢?!?/br> 有人覺得看出了凌國棟的想法,又環(huán)顧一圈,一個凌家老宅的人都沒瞧見,今天凌國棟要去學校報到的事全村的人可都是知道的,他們不信國棟沒去和老宅子的人講過,心中忍不住心疼這個青年。 “誰說不是呢,好歹也時親生骨rou,又不是地里撿來的孩子,這樣的日子也不露個面,我要是國棟啊,我的心都涼了,以后別想我再搭理他們?!?/br> 大伙一邊扛著鋤頭朝地里走去,一邊小聲的議論著。 他們腦海里一直回閃著剛剛那副畫面:蕭瑟的寒風中,一個身材消瘦單薄的俊秀青年背著布包,黝黑的眼眸中滿是不舍和落寞,帶著無法言說的凄涼,一步步,一步步離開自己的家鄉(xiāng),一陣寒風刮過,帶起幾片落葉,嗚嗚的山風,仿佛就是他此時心情的最佳寫照。 媽呀,太凄涼了,比電影廠偶爾下鄉(xiāng)公放的苦情電影還凄慘呢,主要電影里的男主角長得多數都沒有凌國棟好看,這好看的人傷心,更加能夠引起廣大婦女同胞的憐惜和愛護。 老宅子的人啥也沒干,又被村里人記上一筆,還真是天降一口鍋,被死死罩在里面了。 凌嬌默默的看了皮白陷黑的親爹一眼,她的爸爸絕對不如他外表看上去那么純良,你瞅瞅,剛剛還演著一步三回頭的苦情小白菜呢,現在又和沒事人一樣當著孩子的面和孩子她媽打情罵俏了,這演技也是沒誰了。 她已經能想到接下去一段時間村里的流言風向了,要是她沒記錯的話,爸爸今天去學校報到這事好像根本就沒人想過去老宅那說一聲,至于老宅那邊,最近都躲著村里人走呢,就算村里人都知道,他們很有可能也沒聽說過。 凌嬌了解他們,雖然前段時間心里憋著氣,不過只要他們還想著偶爾來家里占點便宜要點好處,這樣的事他們是不會落人口舌的,起碼她那對爺奶做做樣子也是會來村口送一送。 不過這個坑他們跳的也不冤,誰家兒子考上大學心里頭不高興啊,他們不主動去說,那邊也該有人來問問吧。 凌甜也是那么想的,她和大姐又不同了點,凌嬌因為上一世的記憶,對那邊的人沒什么好感,而對于凌甜而言,老宅子的爺爺奶奶以及叔叔伯伯完全就是陌生人,鄰居王大嬸之類的都比那些所謂的親人來的熟,那些人怎么樣,她壓根就不在乎。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來到縣城里,坐上開往市區(qū)的大巴,因為來的早,車上還沒什么人,一家子就占了最后一排,孩子們是不買票的,所以也沒有座位,凌嬌和凌甜坐爸媽腿上,小太子理所當然被海公公抱了過去,至于他們帶的行禮太多,就放在了大巴車頂上,用繩子綁著,等到了目的地就能拿下來了。 “等咱們有錢了也買一輛車,以后我和孩子想你了,直接開車去學校看你。” 萬金枝的志向很遠大,她看不上兩個輪子的自行車,既然都是車,那當然是四個輪子的更氣派了。 不過汽車太貴了,家里暫時還買不起,所謂的買車,是萬金枝的長期目標。 “壯壯要買船?!毙√釉谀莾合敫吲e手,現在四歲半的他比起小時候胖墩墩的三頭身抽條了不少,不過腦袋還是圓乎乎的,又因為天氣冷穿的多,看上去依舊是球樣。 有一種冷,叫嬤嬤覺得你冷。蘭秀梅怕凍著她的心肝小太子 ,出門的時候幫他穿了一件純棉小內衣,兩件開司米,一件棉襖小背心,一件靛青色粗毛線小圓領,外加一件厚實的棉外套,幾件衣服穿下來,小太子活動手腳都費盡,不過這樣還真凍不著了,小臉紅撲撲的,就是舉手的動作像小企鵝似的,怎么都抬不起來。 隨著年歲的增長,知識儲量的增加,小太子已經知道了現在華國不能有皇帝了,不是他的父皇太沒用,而是現在這片江山,都是屬于全國百姓的。 小太子有些失落,他還夢想著把江山從新打回來來著,可是現在這個夢想顯然有些不現實了。 不過沒關系,前些日子他又學習到了一個新知識,那就是西方還有一些國家依舊存在著君主制,比如一個叫做日不落的國家。 他雖然好奇為什么那個國家的太陽不會落山,不過無所謂了,總有一天,他會開著自己的大船出發(fā),他的夢想,是星辰大海,呸!是收復江山。 舉不了手,小太子只能把手握成拳頭,表達自己的信心。 沒人知道他的志向那么遠大,包括海公公和蘭姑姑,兩人在心里盤算著買一條船得花多少錢,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手頭上的錢夠不夠。 熊孩子就是這么被寵出來的,好在小太子不熊,他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寶寶。 ****** 縣城到市區(qū)的大巴車開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今天去市里的人很多,大巴車擠得滿滿當當的,過道上放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還有人帶了一籠雞鴨,半路上拉了屎,一股子臭味,偏偏現在天氣冷,車窗都沒法開,雞鴨的叫聲,小孩子的哭鬧聲,以及大人喧嘩的聲音,吵吵鬧鬧的,一群人擠著,又悶又臭,等到站的時候,下車呼吸了一口新鮮冰冷的空氣,凌甜差點覺得自己又穿越了。 萬金枝的性子不嬌慣,以前在凌國作為獵戶,為了捕捉珍惜的野獸,一連幾天待在山上和猛獸糞便為伍也是正常的事,不過她舍不得自家男人和孩子受罪,尤其看著小兒子焉噠噠提不起勁的模樣,心中更加堅定了賺錢買車的念頭。 她算了算現在家里剩余的錢,以及那天從村長那兒打聽來的村里那種部隊上退下來的小卡車的價格,感覺前路還很漫長啊。 ***** 今天是江師大報道的日子,火車站,長途汽車站外頭都守著迎接新生的學長學姐,他們手上舉著牌,學校的名字就寫在上頭,一目了然。 新生和新生家屬都能坐校車去學校,接送新生的校車只要坐滿了就會出發(fā),他們運氣不錯,車上正好還有五個座位,他們四個大人以及另一個獨自前來報道的新生上車后車子就開動了,少了等待的時間。 像他們這樣一大家子給孩子來送行的不算多,畢竟來回路費是個不小的花銷,尤其是遠一些要乘火車的,現在火車票可貴了,一個來回普通工人大半個月的工資就沒了,倒是近一些的,同省坐車就能到達的不少也和凌家一般都是全家都陪著過來的,多數都是父母陪著,像凌國棟這樣還帶著三個孩子的,可真的少見。 辦完手續(xù),領完寢室鑰匙,一家人就朝宿舍樓走去。 不得不說,這一家子要是不開口,還是很能唬人的。 儒雅的爺爺,慈祥的奶奶,漂亮明艷的mama,溫和俊秀的爸爸,外加三個模樣可愛活潑的孩子,完全就是模板似得家庭啊。 一家子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不少經過的同樣新報道的學生,或是前幾屆的老生都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實在是這一家子的顏值在水平參差不齊的大學里頭搶眼的可怕。 萬金枝沒注意到多少男同學的眼睛黏在自己的身上挪不開,她光顧著小心的鑒別大學里的女學生了。 這個腿沒她長,這個胸沒她大,那個太瘦了些,她家國棟喜歡她這樣威武有力量的女人,萬金枝看到一個排除一個,驕傲的昂首挺胸。 果然,所謂的對手,不存在的,她永遠都是國棟最喜歡的那一個。 第46章 室友 “這宿舍還挺高的,每天上下課結束回寢室還得爬樓梯累的夠嗆?!?/br> 萬金枝不太樂意的看著面前的高樓,凌國棟分到的寢室是七層的小高樓,而他不幸地被分在第七層,這時候可沒什么電梯,存粹要靠雙腳走上去。 “沒事兒,就當鍛煉身體了?!?/br> 凌國棟很享受媳婦對自己的心疼,作為法師他雖然身子骨比不上常人,甚至偏嬌弱,可遠遠沒到爬個七層樓梯就沒了半條命的程度。 萬金枝覺得這是自己的小夫郎體諒她,不過在她看來,自己還是得多努力努力,爭取將買房買車的大事劃入之后的奮斗主要目標之內。 最重的行禮都在萬金枝身上扛著,凌國棟和海大富幾個就幫著拎著較輕的包裹,至于幾個孩子,只要負責管好自己就夠了,嘴巴里含著糖果,跟著大人上樓。 等到了七樓的時候,除了萬金枝還面不帶紅氣不喘,剩下的幾人都已經開始微微喘氣了,尤其是凌國棟,要不是還記得自己男人的尊嚴,這時候都想直接找把椅子坐下了。 不怪他這樣,以前他爬過最高的樓就是縣城小百貨商場的三樓,不知道原來一口氣登七樓的樓梯是那么累的事啊。 小太子也是,他還記得自己馬上就要成為五歲的大孩子了,沒要長輩抱著上樓,兩條小胖腿都軟的和面條似了,強撐著沒垮下臉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好在凌國棟分到的寢室正好在樓梯口對面,也不用到處找了,此刻寢室門正大開著,里頭已經有了幾個先到的室友。 “你們好,你也是住這個寢室的同學吧,我們家健健和你是室友呢?!币患胰藙傔M去就受到了熱烈歡迎,尤其是凌國棟,同行的男人一共就三個,想想也知道來上大學的絕對不會是年邁的海大富,也不會是還沒換齊牙齒的凌壯。 那個打扮精致的時髦女人對著凌國棟的態(tài)度十分熱情,估計也是想幫著自己的兒子和室友打好關系。 “我叫李健,俄語系的新生,今年十九,這是我mama?!蹦莻€叫李建的青年看上去有些稚嫩,看打扮家里的條件不錯,可一點都沒有高不可攀的傲氣,相反還很隨和。 他眉眼英氣,鼻梁很高,身高估計一米八出頭,應該還是個喜歡鍛煉的大男孩,看上去十分強壯。至少凌國棟和他站一塊,顯得更加清瘦了。 萬金枝看了眼站在她男人身邊的青年,這孩子性子不錯,就是長得丑了點不過沒事,這個世界的女人眼光都不行,他這樣應該還是能找到對象的。 “我叫凌國棟,是英語系的新生,今年二十九,這是我愛人還有孩子,這兩位是孩子的爺爺奶奶?!?/br> 凌國棟是木系魔法師,有著天然的親和力,除了那些本身就對他帶有惡感的人,普通人初次接觸,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十分可靠并且容易親近的人。 此刻李健和他媽就是這么覺得的,尤其是李健她媽,看著凌國棟身后的三個孩子,眼睛都紅了。 多可愛的小寶貝啊,她兒子要是能聽她的早點結婚,現在她也該抱上白白胖胖的小孫子和小孫女了,這么想著李健她媽就忍不住羨慕的看了眼海大富和蘭秀梅。 凌國棟在介紹兩人的時候省略了干字,旁人雖然奇怪一般人介紹長輩應該會說這是我爸媽,而不是跨一輩介紹這是我孩子的爺爺奶奶,不過他們也沒多想,只當海大富和蘭秀梅就是凌國棟的親爸親媽,不是親的,人家也不會特地送人來學校啊。 “這還寫著名字,國棟,你睡得是上鋪啊?!?/br> 寢室是八人寢,上下鋪,凌國棟睡得正好是靠門左側的上鋪,萬金枝注意到除了眼前的李健還在整理床鋪,剩下的床位只剩三個還空著了,看來已經有幾個新生提早整理完東西了。 “你們這床不靠墻,睡上鋪可能會掉下來,還是等會兒去跟樓下的宿管說一聲,讓她找?guī)讉€力氣大的人來幫你把床諾挪一挪吧?!?/br> 李健好心的提醒,他也睡上鋪,正好和凌國棟頭對頭,剛剛他上床整理的時候看到凌國棟邊的鐵架床有一頭被挪開了,和墻壁有十幾公分的距離,說人會掉下去不太可能,可要是床上放著一些書本手電筒之類的東西的話,不小心就可能會漏下去。 他剛剛和mama試著挪過那張床,只可惜太沉了,兩人使了好大的力氣都沒把那張床挪動分毫。 “嫂子,你別挪,你挪不動——” 李健看著自己那新室友的媳婦放下手頭的包裹要去挪床,開口提醒道,話音剛落,就看著萬金枝雙手撐著一側的桿子,輕松的那么一推,“滋滋”鐵架床和水泥地摩擦的聲音一響,床就挪到了原位,哪里還有什么縫隙。 李健咽了咽口水,看著新嫂子白白嫩嫩的雙手,有點想打自己一巴掌看看是不是自己還沒睡醒。 “呵呵呵呵,嫂子力氣還挺大?!崩罱】戳搜圻吷嫌悬c清瘦的室友,這么猛的媳婦他都能找到,真是勇士啊,還是自己這室友其實也是真人不露相? 上一屆住在這兒的新生走的時候把東西都理干凈了,他們要整理的東西其實不多,就把床鋪和柜子擦了擦,然后把準備的東西放到它該待的位置上就好了,他們人多,整理起東西來也快,幾個孩子雖然小,可也能幫著搭把手了,最后晚來的凌國棟等人反倒先李健一步把東西都整理好了,幾人還很熱情的幫著李健母子首尾。 一群人忙忙碌碌的,直到飯點也沒見第三個室友出現。 “快吃晚飯了,要不咱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李健的親媽韓秋月都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凌國棟夫婦了,真要嚴格輪起來,對方雖然是她兒子的同學,可對方的年紀比她兒子大十歲,比她也才小十歲呢,叫大侄子,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十歲,同輩相稱,兒子那兒就又矮了一個輩分。 “也好?!绷鑷鴹濣c了點頭,這個室友看上去挺不錯的,以后還有好多年要相處呢,不能把關系給搞僵了。 華國人只要在一塊吃過飯喝過酒了,關系自然而然也就近了,雖然現在在學校里,也沒酒給他們喝,不過一起喝過食堂那和涮鍋水似得湯也是一樣的。 邊吃飯邊聊,對方的大概底細相互也清楚了。 李健來自省城,他運氣不錯,剛剛高中畢業(yè)就恢復了高考,原本家里已經給他活動好了關系,只要一畢業(yè)就能去工廠上班,現在考上了大學,原本的工作自然是不要了,誰都看的明白,這一屆的大學生金貴著呢,將來的前途絕對比做一個小小的工廠工人來的好。 他運氣不錯,作為獨子上山下鄉(xiāng)的事也輪不到他,性子開朗又有點天真,這一點倒不太像是這個時代的十九歲青年了。 凌嬌幫著爸爸考察了一番新室友,覺得有這樣天真單純的室友也挺好的,白紙一張,這樣的人不會惹事。 大人們禮來我往聊的正歡,凌甜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食堂的伙食上。 作為一個真正的老饕,凌甜絕對不會因為眼前的飯菜是食堂出生就看不起它們的。 這個糖醋里脊裹得面衣有點厚,估計沒舍得放太多油炸,一點也不酥,不過最外層的勾芡的醬汁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酸甜適中,顏色也很正,讓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清炒白菜無功無過,真的就只是白菜,鹽加的還有點少了,寡淡無味,不過好在這年頭的白菜都水靈靈的新鮮健康,凌甜還是很給面子的多吃了兩口,雖然她覺得就算是白菜本身,也沒她家里爸爸種的白菜來的脆爽。 至于湯,凌甜看著湯里孤孤單單飄著的兩條榨菜,直接跳過忽略不計。 這次吃飯最讓她驚喜的還要屬食堂歡迎新生報到的窗口出的炸圓子了,剛剛打菜的時候聽其他學生說了,今天食堂的菜色比較好,都是因為新生報到的緣故,平日里食堂可不會做這些太過費油的菜,估計過了今天,炸圓子也好,糖醋排骨也罷,都不怎么會出現在食堂的打菜窗口了。 一顆顆金燦燦的圓子每一顆都鵪鶉蛋大小,外頭裹著一層薄薄的面衣,極酥極香,一咬開,先是一層軟糯的糯米糕,大師傅揉的力道正好,又有嚼勁,又不粘牙,最出色的還要屬里頭的芝麻餡,芳香撲鼻,加了點桂花糖,甜度適中,多吃幾顆也不給人甜膩的感覺。 凌甜嘴里嚼著一顆炸圓子,忍不住又往嘴里塞了一顆,嘴巴兩邊都鼓鼓的,就和貪吃的小倉鼠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