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們鬧得太厲害了？”他問她，臉上帶著“我懂”的表情。

    韓煙煙就冷笑了一下，說：“狗改不了吃屎。這些人一輩子也就這水平了?！?/br>
    “姚琛在往上走，他們卻在原地踏步，你看著吧，這種不思進取的人，遲早要被甩下的?！彼f，“真以為靠那點兄弟情能吃一輩子啊？”

    “嫂子！嫂子！姚總找你呢！”小楊從party房里出來，朝韓煙煙喊。

    小楊在姚琛身邊混了也快兩年，終于混到了可以跟進包房的程度了。

    韓煙煙跟領(lǐng)班招呼了一聲，回房間里去了。

    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就含在嘴里別說出去。只要說出去的，就不是秘密了。

    同理，背地里說的別人的壞話，最后一定會被這個人知道。

    韓煙煙故意放出這樣的話，果然被三虎知道了。三虎他們不是不知道姚琛在轉(zhuǎn)型，可姚琛合法的生意他們的確插不上手。

    姚琛曾經(jīng)把三虎和另外一個生死之交的兄弟放去管理生意。三虎管了一間文化影視公司，投資一部看陣容就知道肯定能大賺的劇，結(jié)果三虎把女演員給強睡了，掀起好一番風波，最后還是姚琛給他擦的屁股。

    另一個則是放在了他的房地產(chǎn)生意里，結(jié)果吃回扣，建筑品質(zhì)出現(xiàn)了大問題。也令姚琛十分惱火。

    這些人原先也是興致勃勃去的，誰知都敗興而歸，只覺得白道生意規(guī)矩太多，束手束腳，沒意思。還是黑道的生意好，敢打敢殺敢拼，敢跟警察斗智斗勇，一手提箱的白粉利潤驚人。

    多有意思，多帶勁！

    那時候正是韓煙煙初識姚琛，在812包房里點了幾句企業(yè)管理原則來試探他。姚琛那個時候就聽進去了，走了心。

    韓煙煙是姚琛的枕邊人，不止如此，她還馬上要真正成為他們所有人的嫂子。

    她說的話是不是代表姚琛的意思？姚琛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看不上他們這些兄弟，思謀著以后甩掉他們？

    韓煙煙出手，將這根刺扎進了姚琛和他最親密的弟兄之間。

    八月，婚禮盛大且土豪，韓煙煙穿著白婚紗走了紅毯。這一次沒有地動山搖，世界瓦解。

    韓煙煙成為了姚琛的合法妻子。

    第48章

    結(jié)婚，嫁給了姚琛。他對她說：“以后我的就是你的?！?/br>
    頗有點“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的意思?？蓪嶋H上，雖然韓煙煙可以拿著卡隨便刷，可以隨意使用保險柜里的現(xiàn)金，可以想買多貴的珠寶都行，可姚琛始終沒有讓韓煙煙掌握任何資產(chǎn)。

    韓煙煙花他的用他的吃他的，只能乖乖躺在他的手心里，靠著他活。

    這個男人太習慣于掌控和拿捏，包括對自己的妻子。即便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到離不開，也不能改變他從根本上掌控她的人生的習慣。

    這樣最好，他若能完全掌握她，也就可以放心的去信任她。

    做戲做到現(xiàn)在，就為了這一點。

    研究生的生活似乎和本科生的生活沒有太大的區(qū)別。相比她忙忙碌碌的同學，韓煙煙被對比得格外清閑。畢竟人生的追求不一樣。

    韓煙煙對姚琛說：“我現(xiàn)在可以安排出一些時間，你身邊有沒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

    姚琛以前就提過讓她幫他做事，那時候她要考研，暫時推卻了。這會兒她自己提出來，合情合理，姚琛也不用考慮，直接說：“行啊，你就跟著我。”先讓她做他的秘書。

    其實不過是圖著把她放在身邊安心又養(yǎng)眼，帶出去還有面子。

    韓煙煙不坐班，每周安排出兩三天去公司。但即便這樣，姚琛很快就發(fā)現(xiàn)，韓煙煙用起來特別省心。他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他想不到的地方，她依然能想到。

    她像是天生的職場人，讓姚琛覺得真的挖到了寶。

    半年之后，姚琛就讓她掛了“財務(wù)經(jīng)理”的職銜。男人做事，女人管錢，是很多家族企業(yè)夫妻檔常見的模式。韓煙煙摸到了姚琛的財務(wù)，隱隱摸出了一些脈絡(luò)。只是她現(xiàn)在手里權(quán)力還沒有那么大，能接觸到的姚琛的生意還少。

    一口吃不成胖子，她不急，安安靜靜上學，踏踏實實做事。

    她依然沒有屬于自己的獨立社交。她的朋友都是他的朋友，她打交道的人都是他需要去打交道的人。

    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姚琛已經(jīng)習慣了。他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韓煙煙“屬于他”、是他的“附庸”并因此可靠可信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兩個人關(guān)系中的舒適區(qū)，姚琛一旦進入這個舒適區(qū)，就不愿意走出來。

    韓煙煙在學校里經(jīng)常戴著耳機。一心二用的一邊學習，一邊監(jiān)聽也成了她的習慣。

    她監(jiān)聽到了姚琛一次進貨的安排，給江燁打了電話。

    前兩次的合作給兩個人之間建立了信任感，江燁不追問她是誰，只囑咐她：“你自己請小心?！?/br>
    她透露的內(nèi)容太細節(jié)太準確，說明她必然是姚琛身邊親近的人。這樣背叛姚琛，一旦被發(fā)現(xiàn)，下場很可能是清水灣河底長眠。

    江燁的關(guān)心令韓煙煙作為“女警韓煙煙”的記憶復蘇。

    她其實做女警察只做了不到十分鐘，但卻接收了女警韓煙煙全部的記憶和技能。

    在她的記憶中，女警韓煙煙和江燁互相處在半明半暗戀中，他們像工作餐般的約會過兩次，但始終沒有挑明。她還想起了警局里的許多同事，大家一起和罪惡斗爭到底，有時候要面對血淋淋的生死離別。

    還有小楊這個年輕人，滿腔熱血。當時“女警韓煙煙”就和江燁爭執(zhí)過，覺得他不適合當臥底。但江燁需要新面孔，還是把他派去了。

    年輕人追求刺激驚險，當臥底對才從警校出來的小楊來說，的確很有吸引力。他接下這任務(wù)的時候，眼睛里都發(fā)著光。

    “煙煙姐，你別擔心！我肯定能行的！”他跟她保證。

    是女警韓煙煙從幾名差不多優(yōu)秀的警校畢業(yè)生中選中了他進入警隊，兩個人別有一份香火情。

    韓煙煙本該在這時候就掛電話了，她卻忍不住說：“可以的話，把楊俊調(diào)回去吧。他太年輕了，可能會沖動冒進，容易有危險?！?/br>
    江燁的聲音都變了：“你是怎么知道楊俊的？”

    韓煙煙沉默了一會兒，直接掛了電話。不該多管閑事，她想。

    等世界結(jié)束，一切灰飛煙滅，何必在乎？

    可人之所以為人，便在于人有七情六欲，在于人與這世上別的人總會發(fā)生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韓煙煙在這個世界讓自己頭腦清醒，情感克制，可終究沒把自己活成神。

    因為她提供的精準信息，姚琛那一筆交易折戟沉沙，丟了貨，死了人。只可惜這種交易他已經(jīng)不再親自露面，又布了第二重保險——在發(fā)生意外的情況下便滅口。但這對警方來說，依然是一次重大的勝利。

    警方越開心，姚琛就越不開心。他已經(jīng)意識到有內(nèi)鬼的存在，以他的性情，怎么可能還會繼續(xù)容忍。

    韓煙煙在家看著電視劇的字幕，一心二用的聽著耳機里的監(jiān)聽，這一天晚上出現(xiàn)了意外情況。

    姚琛此時是在他的加長豪車里，竊聽器被韓煙煙藏在了車里隱秘的位置。她忽然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隨即三虎的聲音說：“大哥，就是這小子?！?/br>
    那些雜音顯示出姚琛下了車，幸運的是他們沒關(guān)車門，就站在車旁說話。專業(yè)級別的竊聽器讓韓煙煙能隱約聽清楚對話。

    “就是這小子！”

    “看著挺慫的，媽逼居然膽子這么大！”

    姚琛的腳步走遠了，聲音變得模糊。遠處有一些對話，只是聽不清。

    但突然響起的一聲慘叫讓韓煙煙心臟揪了一下——是小楊！

    腳步聲靠近，姚琛又回到了車邊。韓煙煙聽見他說：“老規(guī)矩處理了?！?/br>
    韓煙煙還聽見三虎應了一聲，而后車門關(guān)閉，那些聲音都隔絕開。安安靜靜的，姚琛應該是要回家了。

    除了任務(wù)目標，不用在意任何人。

    ……

    去他的！

    韓煙煙立刻給江燁打了電話：“江隊！小俊暴露了，有生命危險，立刻定位他，馬上救援！”

    江燁本來都洗漱好了準備睡覺，被這一通電話驚到，本能的反應說：“知道了，馬上！”

    他趿上鞋就跑出門，一邊跑一邊打電話安排。及至該打的電話都打了，他開著車握著方向盤才猛然反應過來。

    這個神秘線人喊他“江隊”的口吻太熟稔，他還知道楊俊的項鏈墜里有定位芯片。更詭異的是，他楊俊叫作“小俊”。

    警隊里只有一個人管小楊叫小俊，是他的一個女手下，與他互有情愫，兩個人已經(jīng)挑明了，現(xiàn)在正瞞著同事們悄悄的交往。

    是她從幾個同樣優(yōu)秀的應屆畢業(yè)生里把小楊挑進了警隊，有這一份香火情，她對這小孩就格外不一般，不叫他小楊，而是叫他“小俊”。

    江燁覺得有種莫名詭異的感覺，但此時楊俊命在旦夕，他顧不得深想。

    而掛了電話的韓煙煙同樣怔住。

    剛才那一瞬間，她被“女警韓煙煙”附體了。在短暫的通話瞬間，她的情感認知、她的思維方式和她的語言習慣，全都屬于“女警韓煙煙”。

    這是真的要精分了！

    韓煙煙扯頭發(fā)。

    但她忽然頓住，有個念頭像閃電一樣劃過腦海。

    她曾經(jīng)一度懷疑姚琛就是丁堯，后來卻又對這種懷疑產(chǎn)生了懷疑。

    她此時忽然想到，如果丁堯和她一樣呢？到了新的世界，不僅有了新的身體，還有新的人設(shè)。

    她作為任務(wù)者，保留著全部的記憶，清醒的知道自己是誰。可即便是這樣，她都會被人設(shè)所影響，時不時被附體精分。那么沒有了之前世界記憶的丁堯呢？失去了記憶和自我的人，就不止是精分了，應該是……全盤的接受人設(shè)吧？

    可如果“姚琛”只是人設(shè)，又怎么保證“丁堯”就是他的本我？更大的可能，“丁堯”也只不過是人設(shè)！

    這些思緒像電閃雷鳴一樣，照亮了韓煙煙的大腦。將她從最初就存在的疑問和后來產(chǎn)生的懷疑敲碎融合，一些東西慢慢成形，隱約窺見了真相的影子。

    姚琛回到家，看到韓煙煙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電視開著，放著些不知所云的東西，她顯然沒在看電視，她連目光都沒有焦距。

    “嘿！怎么了？”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韓煙煙驚醒，拍著心口抱怨：“嚇死了，你怎么走路都沒聲！”

    姚琛樂了。他剛揪出了jian細，心情很好。他問：“想什么呢？”

    韓煙煙嘆口氣說：“想人生?！?/br>
    她這老氣橫秋的語氣把姚琛逗樂了。他把她壓倒在沙發(fā)上，扯開襯衫的領(lǐng)子說：“來來來，我跟你探討一下人生……”

    生命的溝通如火如荼，結(jié)束后，韓煙煙軟軟的趴在姚琛胸膛，看他點一支事后煙。

    姚琛吞吐一口白煙，低頭看到自己的小嬌妻，烏黑似潭水的眼睛睜看著他。

    “姚琛，你一定是上輩子對不起我，說不定是生死關(guān)頭拿我去擋了刀，這輩子才會遇到我?！彼f，“真是孽緣?！?/br>
    姚琛笑得發(fā)抖：“說反了吧，應該是你上輩子對不起我，這輩子才會落到我手里?！?/br>
    “啊！”韓煙煙忽然爬起來，“煲了一晚上的湯忘記給你端出來了?！?/br>
    自為人妻后，她也開始學習煲湯。姚琛喜歡她這樣。果然結(jié)了婚，她的心就定下來了，不管從前有多少不情愿，也肯跟他好好的過日子了。

    他喝著韓煙煙用心煲出來的湯，心里十分放松。

    家就是個讓人放松的地方，妻子是個讓人放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