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大賽歐氏集團作為贊助商有兩個推薦名額。我已經(jīng)跟我爸要過來，你和齊眉去吧?！睔W陽得意眨著眼睛，似乎在說快來表揚我吧。

    齊眉大喜：她的天賦雖然還不錯，但并沒有把握排入寫造班前兩位，尤其是高三生同在的情況下。高興之后，她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看了簡墨一眼：“該你去的怎么也跑不掉的。這次你該不會還要退出吧？”

    簡墨有些無奈：“你們一個兩個怎么都這么熱衷讓我參加比賽?！?/br>
    歐陽用筷子尖戳著土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阿首，你根本不知道這種比賽對你將來的前途有什么影響！這樣正式的比賽取得的名次是被所有大學(xué)的寫造學(xué)院認可的。在高考志愿中如果填報這些寫造學(xué)院，會依據(jù)參賽級別和取得名次給予不同的加分。現(xiàn)在你知道為什么你們寫造班的同學(xué)為了一個出賽名額爭得臉紅脖子粗了吧？”

    原來如此。簡墨心想，難怪連蔚沒有在學(xué)校費力為他爭取這個名額，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跑不脫這次比賽吧？看在歐陽這么努力弄這個名額的份上，自己根本無法拒絕參賽。連蔚與其費力說服自己參賽，不如作壁上觀自己自動跳坑。

    逃不掉的比賽轉(zhuǎn)眼就到了。

    簡墨站在門外仰頭看。

    競賽場地并不在石山區(qū)，而是從石山區(qū)出發(fā)，越過鐵門區(qū)、銅花區(qū)、金瓦區(qū)才會到達的玉壺區(qū)。玉壺區(qū)最好的玉壺高中也是整個w市最好的高級中學(xué)，無論是師資還是硬件都是首屈一指。

    此刻w市未來的造紙師們都聚集在了這里，加上送考的老師和家長們，整個校園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簡墨看得就是這人頭攢動的熱鬧景象。

    會有多少生命從這里一群學(xué)生們的筆下誕生呢？會是漂亮嬌俏的少女，還是高大威猛的青年，是慈祥可親的長者，還是溫柔細致的婦人……如果他們中間有天賦超人的家伙，或許還會寫出非常出色的人物：浪漫的詩人、優(yōu)雅的鋼琴師，嚴謹?shù)目茖W(xué)家，激情的舞者……

    這真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出身在這個世界里的人，大概體會不到這種美好。簡墨瞇起眼睛，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感受著周圍的人來人往，就好像他能夠看到他們的與前世不同的靈魂一樣。

    齊眉站在簡墨身后，看前面一眼又看他一眼，問：“你看什么呢？”

    簡墨仰頭伸了一個懶腰。陽光太好，讓人有些想睡覺，盡管他不過起床兩小時而已。聽見齊眉的問話，他不無惡意地說：“我在想那——如果我是那些原人激進分子，今天在考場里按一個炸彈……”

    齊眉一拳砸向他的背，豎眉怒道：“你說什么鬼話呢！”她用頭別了一下旁邊，“你沒看見周圍的警戒，都是明槍實彈呢！被他們聽見的話，小心被趕出去?！?/br>
    簡墨果然發(fā)覺最近的兩個穿迷彩的安保人員在冷冷地審視著自己?？嘈α艘恍Γ柭柤绨?，算是表示歉意：他怎么知道一場小小的比賽居然還有警衛(wèi)環(huán)場？

    “真是個傻逼！”有人在背后毫不留情地嘲笑。

    簡墨回頭：一個穿著名牌休閑服的男生正傲慢地抬起下巴睨視著他，毫不介意被被罵者本人發(fā)現(xiàn)：“傻逼，第一次參加比賽吧？”

    齊眉怒道：“你怎么罵人??？”

    簡墨無奈扶額：姑娘，你這種戰(zhàn)斗力不行??！

    果然，名牌休閑服男生對齊眉的質(zhì)問嗤之以鼻，一副“我就罵你了怎么樣了”的賤笑：“本來就是個傻逼，難道還說不得？”

    簡墨看了男生兩眼思索了一小會兒，向剛剛瞪視自己的安保人員請教：“如果打人的話，會被取消比賽資格吧?！?/br>
    安保人員表情十分不好看：“你們最好別惹事?！?/br>
    男生樂了：“是啊，打人會被取消比賽資格的。怎么，你想打我？”

    簡墨摸摸鼻子，抿嘴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啊?！痹捯粑绰?，拳頭就向?qū)Ψ降谋亲由险泻暨^去。

    平地一聲慘叫起，男生兩管鼻血甩了個拋物線后，蜷倒在地，撒了一臉梅花朵朵開。

    齊眉瞪大了眼睛，氣急道：“你干什么?。∧惘偭瞬怀?？”

    不等她再說什么，安保人員已經(jīng)撲過來，扭住簡墨的兩只胳膊，把他按蹲在地上。

    簡墨非常順從地做出讓人安心的動作，反而讓幾名安保不安心起來，兇神惡煞地威脅道：“小子，老實點。亂動的話，就讓你好看!”

    第24章 賣原文的小女孩

    說實在的，簡墨暫時不想給簡要添個弟弟或者meimei.老大已經(jīng)這樣了，老二還是讓他/她晚點來吧，前世的二胎開放都還沒有那么快呢。只是他同樣不想在這樣受人矚目的賽事里削連蔚的臉面,所以一路都在想辦法讓自己錯過這場賽事。無奈齊眉得了連蔚的囑托，讓他各種詭計都沒法得逞。沒想到進了賽場，倒有了機會。這真是天賜良緣，不，良機啊。

    “你別擔心我了，先去比賽吧?！北谎核瓦M賽事組織委員會的辦公室，聽到主事人憤怒地宣布自己被取消資格后，簡墨心情愉快地對愁眉苦臉的齊眉說。

    齊眉恨不得用眼刀把他戳成篩子，撂下一句狠話：“等我比賽完了，就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連主任，看他怎么收拾你?。　?/br>
    還能怎么樣，不過是被念叨幾天而已。簡墨毫不客氣的選了一張寬大的皮質(zhì)老板椅，往椅子上一靠，合上眼睛心里美滋滋的：哎呀，躺在上面小睡一會不要太舒服啊。至于門口兩個手握真槍實彈看守自己這個不安定的可疑分子的“門神”們，就當他們不存在就行了。

    睡了不過五分鐘，簡墨就從朦朧中被吵醒。

    微微睜開眼睛，他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被人推了進來。

    看守他的兩名安保問道：“這個小丫頭又是犯了什么事？”

    送人來的安保不屑道：“一個賣原文的槍手！居然大模大樣在校門口兜售，當兄弟們都是擺設(shè)不成？”

    看守的安保掃了一眼小女孩，沒好氣地說：“去那邊老實呆著?！?/br>
    小女孩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待遇，一臉淡漠或者說麻木地慢慢向里面走。身后的安保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自顧自地說：“按我說，這種槍手就應(yīng)該在牢里關(guān)個幾年再放出來。每次不過是拘禁幾天就放了，真是害人?！?/br>
    另一個安保噗嗤一聲笑了：“關(guān)個幾年？你聽說了嗎，陳一秀的助手其實就是他的槍手呢。造紙?zhí)熨x高不代表控文能力好。那些所謂的大師，有幾個是真的完全靠自己的本事完成寫造的？說的好聽是幫助大師收集資料，實際上就是槍手！”

    “唉——現(xiàn)在的造紙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也聽說了，現(xiàn)在一個好的槍手在造紙師當中可是很搶手的呢！”

    “是啊，在寫造圈子里，混得好的造紙師養(yǎng)幾個槍手已經(jīng)差不多是公開的秘密了……”

    真是又是一次刷新了他的世界觀。

    現(xiàn)代派的寫造原文已經(jīng)讓簡墨嘆為觀止了，本來以為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下限了。結(jié)果事實證明了，在利益的驅(qū)動下，人類總有能力再次突破極限。

    有造紙?zhí)熨x的人，居然連那種說明書都寫不清楚？

    簡墨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以為造紙?zhí)熨x實際上是一個人對文字的敏感度和cao控能力，也就是上一世里所謂的才氣和靈性。但一個被公眾認可為造紙大師的人居然需要依賴槍手進行造紙，這說明事實和他以前想當然的理解似乎有些兩樣：造紙?zhí)熨x這個東西，和本人的文才無關(guān)？

    那么，造紙?zhí)熨x到底是什么？難道真是與生俱來的某種特質(zhì)？簡墨再度陷入了暢想的狂熱。

    在簡要誕生之后，簡墨曾經(jīng)對照紙人等級劃分標準對簡要進行評估。最后認為他已經(jīng)無限接近異級紙人的各項屬性，是一個多智近妖武值爆表的特七級。簡墨曾近有些自負地想過，如果不是當時他對自己的能力判斷有誤，加上對這個世界的異級并無了解，所以不曾在簡要的設(shè)定中涉及異能，否則的話，簡要的等級很可能不會止步于特七級——或許，他對自己造紙?zhí)熨x的估算還可以再向上……靠一靠？

    傳說中僅占造紙師2%的異造師，到底是什么樣的？異級紙人又是怎樣被制造出來的呢？

    如果說紙人的天賦是通過造紙師對這種天賦的了解然后通過文字傳遞過去的，那么異級紙人又怎么解釋？從來沒有聽說過那個寫出異級紙人的異造師自己是有異能的。如此，異造師又是怎么理解異能，然后把異能傳遞過去的呢？

    莫非天賦賦予的自圓性不僅僅對天性賦予有用，對天賦賦予也有效用？簡墨猜想。

    連蔚曾說過，當寫造原文符合一致性，合理性，深廣度三項基本原則后，造紙原理就會被激活：人類的性格、情感愛好微妙且具有多面性。即便是類似窮舉法現(xiàn)代派在實際寫造中也無法把一個人所有的特性全部設(shè)定好的。而這部分空白的特性會由造紙原理隨機地選擇一種進行“填補”，而這一種特性必須能夠與其他既定下來的特征構(gòu)成一個“圓滿的人格”——也就是依舊在滿足三項基本原則的前提之下。

    這種造紙原理的特性被稱為自圓性，取“自圓其說”之意。

    自圓性的發(fā)現(xiàn)源自很久以前造紙師聯(lián)盟的一位造紙師的一次有趣的造紙：他將自己所寫的兩個完全一樣的原文同時投入化生池中，得到一對“雙胞胎”。這對“雙胞胎”在外貌體型、天賦技能、性格表現(xiàn)上完全一致。然而仔細觀察過一段時間后，這位造紙師發(fā)現(xiàn)兩人的性格外在表現(xiàn)雖然差不多，本質(zhì)卻完全不一樣。同樣是活潑的個性，同樣是喜歡與人說話交流——一個非常討人喜歡，總是在恰當?shù)臅r機做恰當?shù)膽?yīng)對，與之相處如沐春風(fēng)；另一個就讓人有些敬而遠之——對自己的才能非常自負，凡事?lián)尡M風(fēng)頭，唯我獨尊。

    當造紙師再次重溫這對“雙胞胎”的原文時，發(fā)現(xiàn)自己對兩人深層次的性格并沒有做明確設(shè)定，因此在造紙過程中發(fā)生了明顯的偏差。

    但由于自圓性的選擇是隨機的，所以具有不確定的風(fēng)險。這是造紙師無法控制和完全杜絕的。但在造紙的過程中，造紙師往往會對重要的天性和天賦盡可能地進行最詳盡設(shè)定，以保證作品在大方向不偏離預(yù)想。一般來說，造紙師塑造的人物性格越立體細致，不可控性越低，反之則越高。

    如果自圓性真的可以對天賦賦予如同對天性賦予一樣進行“空白填充”的話，同理可見：當異造師對異能的設(shè)定符合一致性，合理性，深廣度三項幾本原則時，造紙原理同樣可能被激活？

    簡墨有些懊惱得抓抓頭發(fā)。他現(xiàn)在有一種沖動馬上去構(gòu)思出一篇異能文來驗證下自己的推測是不是正確。雖然市面上的寫造原文和關(guān)于寫造技巧的書挺多的，但是多數(shù)只涉及普級水平，而且等級越向上越少。涉及特級的就已經(jīng)寥寥無幾，異級根本無處可尋——造紙師中僅占2%的異造師，他們的經(jīng)驗又怎么可能輕易公之于眾？

    可簡墨早已經(jīng)決定自己在擁有自保能力前不再弄出一個“兒子”來，這樣一來又怎么證明自己的猜想對不對呢？

    在不再造出一個紙人的前提下，自己是不是可以想點別的辦法？簡墨放任自己的思維脫韁地狂奔著……

    正在自我世界里煩躁得想撓墻的簡墨突然聽見有一個十分好聽的蘿莉音在耳邊問道：“你是造紙師嗎？”

    簡墨怔了一下，從臆想的世界里脫離出來。他發(fā)現(xiàn)原來是那個賣原文的小女孩在問他。

    小女孩長得瘦瘦高高，十分柔弱，一張小臉給人精致卻冰冷的感覺。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微黃彎曲的頭發(fā)扎成兩個高高的馬尾，鼻子秀挺，嘴唇粉嫩，雙頰上幾粒淺褐色的蝴蝶斑，左耳上帶著一只小巧的銀粉色鈴鐺，看上去洋娃娃一樣的可愛。

    簡墨內(nèi)心莫名生出一種違和感，卻一時找不到哪里有問題。但對于一個小女孩的詢問，他還是不好拒絕：“造紙師？不是?！?/br>
    小女孩歪著腦袋，似乎有些好奇，但臉上并沒有流露出好奇的表情：“你不是參賽選手嗎？”

    簡墨笑了笑：“我都還沒有一件作品，怎么也不能被稱為造紙師吧——只是有天賦而已。而且就算有作品，也并不是所有天賦者都能成為造紙師?！?/br>
    造紙師需要得到造紙管理局的官方考核認定才能正式取得資格，不是是個天賦者就可以自封的。

    小女孩望著他，幽幽地嘆道：“都一樣。都一樣?！?/br>
    看著一個面相萌純，聲音嬌嗲的蘿莉突然發(fā)出一聲仿佛是從地獄下面飄上來的嘆息，簡墨突然覺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違和感越來越強了，簡墨警惕心大起：他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這女孩子細看的話，五官分明不屬于真人，更像是從二次元里出來的一樣。更古怪的是，小女孩進來這么久，簡墨居然一次也沒有聽見她的鈴鐺響過。

    這是一個紙人，特級以上。

    至少。

    第25章 教室里唯一躺在地上的人

    “你賣原文？”必須穩(wěn)住她。簡墨望了一眼兩個安保，抱著不大的期望希望他們能夠察覺自己警示眼神。

    一個賣原文的紙人小女孩，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搭配。如果小女孩的主人是她的造父造母，又何必靠做槍手維持生計。如果不是的話，那她的目的就更值得商榷了。

    二次元的小女孩表情不變地看著他。不，她不是沒有表情。是寫造她的那個人刻意地設(shè)定——這種面癱小蘿莉在前世的漫畫中簡墨沒少見過：不是自閉癥患者，就是無心無情的殺人機器。對于一部奇幻作品來說，一個外在和內(nèi)在反差極大的角色自然會很吸引讀者的注意力，是作者們熱衷塑造的角色類型之一。一個異造師的想象力層次遠高于大眾，他會喜歡這種角色簡墨并不奇怪。

    可讓這種角色走入三次元的時候，簡墨就覺得過分了。虐心苦情戲看起來爽，真落到誰的頭上，只怕人人都會罵娘。這種角色的性格和內(nèi)心世界與正常人的截然不同，他們注定不能很好地融入這個世界，是一個從誕生開始起就注定會一生孤寂痛苦的人。

    “我能看看你賣的原文嗎？”簡墨繼續(xù)沒話找話。

    “不能?！毙∨⒕芙^地很干脆。

    “為什么？”簡墨表示理解不能。

    小女孩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你出錢嗎？”

    簡墨噎了一下：“我沒錢?！?/br>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眼睛里冰一樣的清澈，卻沒有溫度：“你為什么不去比賽？”

    “我被取消資格了?！?/br>
    “為什么？”

    “因為我揍了一個考生?！焙喣珨偸?。

    “你為什么揍他？”

    “嗯……表面上看，是因為他罵我，我生氣了；實際上，是因為我不想?yún)⒓颖荣悺！?/br>
    “為什么你不想?yún)⒓颖荣悾咳绻@獎的話，不是很好嗎？”

    簡墨輕輕一笑：“聽說第一名的原文會被拿去寫造……可是我還沒有做好當爸爸的準備呢？”

    小女孩沒有說話，只是望著他，大概表示……理解不能。

    簡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頭發(fā)?？墒诌€沒有觸碰到她，小女孩就馬上后退一步，眼睛瞪得大大地盯著他，仿佛是在警惕他的奇怪行為。

    簡墨用一種憐愛又惋惜的目光望了她一會，突然坐起身，目光落在地面，雙手在胸前交握，思考了一會，然后抬頭望著小女孩回答：“我還沒有工作，又還在念書。我養(yǎng)不起他。”

    小女孩突然發(fā)出一陣刺耳的笑聲，驟然停住后吐出兩個字：“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