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這么抬舉，我就不客氣了，等以后我當(dāng)了局長，不會虧待你的?！?/br>
    李微言的表情僵住了：“你當(dāng)局長……你什么意思？”

    “你跑到這里來先是感嘆我懷才不遇，又說李家的陳舊老規(guī)早就該破除了，你不就是想支持我去坐局長的位置嗎？你想你就說嘛，這種好事我怎么好意思拒絕呢？哈哈哈……”

    李微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把啤酒瓶子重重一放，黑著臉離去。

    夏爾挑了挑眉，繼續(xù)掃蕩自己面前的食物，最終也沒施舍李微言離去的背影一眼。

    此時此刻夏爾背后七八米外，一個頭發(fā)灰白穿著普通卻干凈整齊的老人正從荷包里數(shù)出幾張小票子，慢慢遞給燒烤店老板：“三十根rou串。”

    老板接過來笑道：“又給孩子們買吃的?！?/br>
    老人笑道：“孩子就饞這些重口味的東西，明明我做的菜也很好吃嘛?！?/br>
    “你就是人太好了?！崩习逋蝗徽Ａ苏Ｑ劬Γ白罱虻煤車?，把孩子們管嚴些，別讓他們到處亂跑，也別亂說話。捉住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親戚一個鄰居家，不過隨口罵了幾句就被抓去關(guān)起來，現(xiàn)在還沒放出來呢！”

    老人倒抽一口氣：“真的嘛？啊呀那我得回去再給他們好好說說。年輕人就怕年少氣盛，賭個一時之氣?！?/br>
    “就是就是……好了，給你打好包了，拿回去吧，趁熱。”

    老人謝過了，拿著塑料袋走到路口，停了下來，直到對面的燈變綠了，才抬腳慢悠悠地走過去。

    過了兩個街口，老人才走進一棟老舊的灰色水泥樓。

    才踏上兩步，二樓就傳來腳步聲。

    “老爹，叫你不要出門不要出門，我們沒腳是怎么了？”一個女聲不耐煩地教訓(xùn)道，拿過老人手中的袋子，向上扔道：“立秋?！?/br>
    一個男青年一把抓住塑料袋，推了推眼鏡。

    女子扶著老人慢慢地走了上來，嘴里一遍還在說：“您以為你還是以前三四十歲啊，扛著二十斤的米袋子上下沒問題。多走兩步路，腿抖得就跟篩子一樣……我和立秋才幾句話，打個轉(zhuǎn)您就不見了，下樓看人人也沒影，您說您要是走丟了我上哪找您去??？”

    老人笑呵呵地說：“立夏，你也別把老爹看得那么沒用嘛？”

    女子扶著老人進了屋，又攙著他在躺椅上坐下才松開口：“那您就讓我們幾個少cao點心——您別覺得我啰嗦，您信不信等清明回來了我跟他一說，他能嘮得您耳朵起繭?！?/br>
    老人臉上的皺紋慢慢舒展開：“我聽燒烤攤子的老趙說最近風(fēng)聲很緊呢……你們都要注意?！?/br>
    女子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拿起一個橘子，用指甲劃開一個口子，然后開始剝皮，說話聲卻比剛剛壓低了許多：“千金和暗月那群家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以為有幾個異級，能夠殺幾個人上幾次新聞頭條就算做大事嗎？”

    老人嘆了一口氣：“都是可憐人。如果不是背著血仇，又或者被欺負得走投無路了，誰會踏上這條路啊?！?/br>
    女子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他們中間有些是背著血仇不錯，有些不過是精力太旺無處發(fā)泄，喊幾句口號就昏頭跟著走的二愣子。紙人也是人。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中間也不是沒有那些借著所謂的‘自由’，‘事業(yè)’，‘革命’的名頭投機取巧攬權(quán)的家伙。真有那個本事，拿出來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情不行嗎？”

    這時男子已經(jīng)把打了包的燒烤裝了盤子拿過來：“吃吧吃吧，不吃都冷了。老爹特地買給你的，你還不放過他?！?/br>
    女子哼了一聲，故意不去看那些串串，然后又壓低了些聲音：“您前些日子提到的紙人部落我接觸過了一段時間，從目前觀察到的一些粗淺的資料看，似乎真沒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那些規(guī)定的條條框框倒也很寬厚，只是不知道是作偽給紙人們看的，還是真的有這個心——您說我們要不要想辦法和他們的高層接觸下。”

    第97章 簡要的女朋友？

    東三十三區(qū)的角逐賽還沒有開始,以賽場為中心的幾處會展中心已經(jīng)日日爆滿,成為各路商家爭奪市場份額、吸引大客戶的另一處角逐場所所在。

    掛著不同品牌工作證的會展工作人員向路過的、駐足的參觀者賣力地介紹著他們的產(chǎn)品、他們的服務(wù)、他們的品牌,希望能夠把自己牌子名字刻進所有潛在客戶的大腦里，如果能夠順便促成一兩筆成交,那就再好不過了。

    “爸爸，這個就是李氏造紙研究所嗎？”一個*歲的小男孩牽著父親的手，指著大廳最醒目處的一個寬敞的展位,瞪著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問。

    展位背景上面扇形的高清晰度大屏幕不斷地播放著不同紙人顯示各自天賦的視頻片段,片段經(jīng)過精巧的剪切和設(shè)計,給人高端大氣凡人難以觸及的華貴感。展廳左右還錯落地置放這兩個小視屏,小小的屏幕做成了精致的古軸畫卷造型，在周邊穿著古典民族風(fēng)格工作服的工作人員配合起來，引得即便是對造紙研究所沒有什么興趣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幾眼，更不提那些本身就慕名而來的參觀者，早已經(jīng)把展臺圍得水泄不通。

    “是啊?！备赣H微笑著回答。

    “那我以后也要做進這家研究所，和爸爸一樣?！蹦泻⒅蓺馐愕卣f，眼睛里帶著堅定和認真。

    父親樂了起來。雖然并沒把兒子的童言童語當(dāng)真，卻還是伸出大手摸摸他的小腦袋，重重地答道：“好，我兒子將來就和我一樣進李氏?！?/br>
    路過展廳的時候，兩個眼尖工作人員隔著人群看見這位父親，忙招呼：“韓所長，你過來了?！?/br>
    韓所長回給他們一個笑臉：“帶兒子過來隨便逛逛。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說著又帶著兒子順著已經(jīng)有些擁擠的人流，慢慢地邊走邊看。

    這次參展的商家比起以往要多，韓所長心想，那家第二造紙研究所不知道來了沒有。能夠在創(chuàng)立一年內(nèi)闖入泛亞入圍選手排名前十，可是一匹不能不注意的黑馬。

    正這樣想著，突然覺得手邊空了，他向自己身邊一看，哪里還有兒子的身影。

    韓所長頓時腦門就冒出汗了，展廳里這么多人，兒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是有哪個居心不良的家伙看到小孩落單了會不會拐了去？他立刻從自己來的路線向回走，眼睛向兩邊焦急地掃描?？伤^來是順著人流的，現(xiàn)在走回去就是逆著人流，根本無法走快。他動作稍一魯莽，就被周邊的人不客氣地投以白眼。

    正著急，突然聽見大廳廣播傳來甜美的女聲：“下面播放一則尋人通知：韓廣平先生，您的小孩正在會展服務(wù)中心等您，聽到通知請速來……”

    韓所長聞聲，頓時松了一口氣，擦了一把汗：還是他兒子聰明，知道不見了找這里的工作人員廣播。這么長時間沒有看見爸爸，一定很害怕很擔(dān)心吧。都怪他不好，帶著孩子還想什么工作，一走神把兒子都弄丟了。

    等韓廣平趕到服務(wù)中心時，卻見自己料想中哇哇大哭的兒子正趴在服務(wù)中心的沙發(fā)上和一個青年玩得十分開心。青年面前放著兩只做工精美的布偶。兩只布偶正在打架，而青年則模擬著兩只布偶的說話。

    “你把我的腿踩了，怎么不道歉？”

    “你剛剛還撞著我的鼻子了，你怎么不道歉？”

    “你道歉，你先道歉！”

    “你才應(yīng)該先道歉！”

    “……”

    兒子捧著臉，哈哈大笑。

    韓廣平眼中一絲流光劃過：這顯然是一個異級紙人，只是不知道是那個造紙師帶來的。他想著，上前喊了一聲：“韓光?！?/br>
    男孩抬眼看見父親，黑眼一亮，立刻爬了起來，向他沖過來。這時，旁邊服務(wù)中心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向男孩確認：“小朋友，這個真的是你爸爸吧？”

    韓光可愛的重重地點頭：“當(dāng)然是我爸爸，我只有一個爸爸?！?/br>
    韓廣平抱起他，向工作人員鄭重道謝，

    工作人員客氣道：“不用謝。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隨后又指著青年道：“是這位先生帶您的孩子來尋人的，您要謝就謝他吧。”

    青年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有什么好謝的。我看這個小朋友一個人在我們展區(qū)玩，擔(dān)心大人著急，所以就帶他過來?！?/br>
    韓廣平聽青年這樣說，目光不由得落到他胸前的工牌上。上面是一個藍色毛筆體的逗號，中間鏤空一個阿拉伯?dāng)?shù)字的二，醒目又有寓意。

    站在第二造紙研究所的展位前，韓廣平有些明白自己的兒子是怎么丟的了。

    這里并沒有什么視屏和音樂，只有七八個工作人員：兩個不斷地做出各地的代表性小吃，切割成小份，送給周圍的參觀者；一個給排著隊的參觀者看相拿脈，然后告訴他們需要注意哪些方面，可以通過哪種食補的方式調(diào)理身體，或者建議他們?nèi)メt(yī)院檢查什么；一個面前擺著冰雕，那冰雕雕的竟然在同步這個展廳里正在發(fā)生的事情，哪個人一舉手一抬足，冰雕里對應(yīng)的人也以同樣的角度舉手投足，仿佛是一段3d錄像……與李氏展位一樣，同樣是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他最初看見的那個青年面前圍著一群從六歲到十六歲的孩子，看著那兩只布偶耍寶賣萌，一個個樂不可支。

    展廳的背景墻上有這些工作人員的介紹，包括他們的基本信息、寫造時間、等級以及天賦內(nèi)容以及造紙師的簡介，口吻十分輕松活潑。

    韓廣平不得不承認從宣傳的角度看，自家的研究所太過傳統(tǒng)拘束，提高身價的同時卻拉開了與潛在顧客的距離。而這里的展示方式新奇又輕松，只要看見的參觀者無不想過來體驗一下：或是吃一吃小吃，或是給自己體檢一下，或是看一看有趣的表演……這一切不但讓大家了解到這家造紙研究所造紙師能力的寬度，也領(lǐng)教到他們的高度——從那幾乎與現(xiàn)場同步的活冰雕，就知道這絕對高級別造紙師才能夠達到的效果。

    另一方面，以紙人作為工作人員，也以一種無聲的方式加強了參觀者對這家造紙研究所紙人的性格和素養(yǎng)的印象。這種溫馨、信任、平等、歡樂的氣氛，不正是人們購置紙人的最終目的嗎？誰也不會想購置一個脾氣古怪，不好溝通，性格有缺陷的紙人回家，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攪得不安寧吧。

    實際上造紙師在造紙的時候很少有人會在天性賦予中寫出不討喜的性格。但是造紙研究所里紙人誕生后所處的環(huán)境，即便是讓韓廣平自己評價，并不是一個讓紙人心理健康成長的地方。

    天性賦予給的是天性，但是并不代表紙人一輩子都是一種性格。同原人一樣，他們的天性會隨著后天接觸的人、事、環(huán)境不斷潛移默化。溫柔恬靜的性格在受到不公正待遇后，可能會變得極端刻薄，沉默寡言的性格在經(jīng)過溝通和鍛煉后也可能變得開朗活潑。

    可實際上，極少有造紙研究所會將自家的紙人帶來會場，他們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久了的紙人，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趁機弄出點什么幺蛾子來？

    但這個展廳的一切，讓韓廣平對第二造紙研究的關(guān)注程度又被刷新了。這里的紙人臉上都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雖然有的有些倦意，卻沒有絲毫不耐煩。整個展位沒有一個原人工作人員，但紙人們卻都為著寫造了自己的研究所努力展現(xiàn)自己的能力，以求吸引參觀者的眼球。這家研究所做了什么讓這群紙人這樣死心塌地？比起展廳里宣傳的創(chuàng)意，紙人的天賦能力，這一點最是讓他在意。

    看來是時候細細查一下這家造紙研究所的資料了，韓廣平心想。

    遠在東一區(qū)b市的簡墨并不知道李氏造紙研究所某位所長對自家的研究所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和警惕心，他此時此刻正在寫自己的參觀報告。

    寫完報告，簡墨伸了個懶腰，走出自己書房。他準(zhǔn)備去自己的制作室處理一下從點睛紙筆物流中心買回來的材料，為m9做準(zhǔn)備。路過簡要的辦公室時，卻從半開的門縫中見到驚人的一幕：簡要站在墻邊，微微皺著眉頭。一個穿著酒紅色旗袍的窈窕女郎伸出一只手按在簡要肩膀上方的墻面上，堵住簡要的去路，那姿態(tài)那神情，頗有些女王的風(fēng)范。

    簡墨突然腦子里冒出一個信號：兒子談女朋友了??！

    ——這算不算早戀??？

    從心理年齡算，這個小子也有二十*了，是結(jié)婚年紀了，簡墨撓了撓頭發(fā)，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覺，比如孩子才出生四年，他就要把孩子嫁出去，不，給他找媳婦了？還有談戀愛這么重要的事情，他這個當(dāng)?shù)尤滑F(xiàn)在才知道！心里怎么覺得這么不是滋味，這個小子有沒有把他這個爸爸當(dāng)回事？居然不告訴他。

    他站在門口考慮這一系列重大問題的時候，簡要已經(jīng)一眼瞄見他了。女郎也回過頭，看見簡墨，柔柔地一笑，放下手，算是放過簡要。

    簡墨覺得有些尷尬，撞破兒子跟兒媳婦*，似乎有些煞風(fēng)景。

    簡要這時卻道：“你站在門口做什么，怎么不進來？”

    簡墨只好說：“沒什么，不想打擾你們而已。”然后向女郎指了指，“不介紹一下嗎？”

    和女郎對望一眼，簡要微笑不語。

    女郎嫵媚的眼睛充滿笑意，一步一扭地走過來，修長的伸手輕輕一抬就環(huán)住企圖后退的簡墨的脖子，向瞪大了眼睛的少年吹了一口氣，然后用豐滿的胸脯撒嬌般蹭了蹭他僵硬的胳膊，涂得朱紅的嘴唇發(fā)出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老頭子，這么快就認不出人家了，真是傷心啊——”

    驚悚無比的簡墨滿腦子就剩下一個詞：臥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槽……

    第98章 張代英

    萬千難得主動回家一次,簡墨本來很高興。結(jié)果被這家伙這么一通胡鬧，頓時只有揍人的想法了。

    簡要看著黑著臉生悶氣的簡墨,和一邊繼續(xù)笑得花枝亂顫的女郎,只好主動打圓場：“好了,難得一家人都在,今天我親自下廚——你們想吃什么？”

    簡墨哼了一聲：“隨便?！?/br>
    “少爺,沒有這個菜?！焙喴豢蜌獾鼗卮稹?/br>
    簡墨沒理簡要的反駁,沖著女郎瞪眼睛：“這里又沒有外人，還不快去換衣服,要我頂著你一身香水味吃飯嗎？”

    一邊翻眼看著天花板，托著白皙的五指給自己頸項扇風(fēng)的女郎聽到這句話,立刻不悅地撅起紅唇,黑亮的眼珠滑到描著精致眼線的眼角,斜瞪了自家造父一眼，直到覺得沒什么意思，才嗔怒地哼了一聲，一轉(zhuǎn)身，用手指指背優(yōu)雅地彈了彈長長的旗袍下裾，穿著rou色絲襪的修長雙腿踏著三寸高跟鞋，依依裊裊地走進一邊的小房間。

    好吧，如果他寫的不是一個兒子，簡墨會承認這是很賞心悅目的一幕。

    等到簡要四菜一湯都快做好，小房間的門才打開：一個三十歲左右頭發(fā)濕漉漉的男人一邊摸著略泛青的下巴一邊走出來——身上套著簡要的一套淡灰格子居家服居然十分合身，腳上撮著一雙薄棉拖鞋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拖行。

    “我說老頭子，當(dāng)初你怎么不在我的原文里設(shè)定一下，變女人的時候不長胡子?！蹦腥艘黄ü勺诤喣赃?，抱怨道。

    “你變女人時什么時候有胡子了？”簡墨說。

    “女身的時候確實沒胡子，可是一變回來，那段時間沒長的分量一下子全部都長出來?！蹦腥藷o奈地說，“我隨身攜帶小刀片已經(jīng)成習(xí)慣了?！?/br>
    “難道你還不能控制胡子的長度嗎？”簡墨對于老二的找茬差不多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怎么控制，讓它變成胸毛長出來嗎？”男人裂開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齒，“我該感謝老頭子你沒有讓我像真女人那樣每月有好朋友到訪嗎？”

    簡要端著菜走進來，聽見這話也忍不住噗一聲笑起來。

    男人翻著白眼：“老大，你注意點。你端的是菜盤，不是痰盂?！?/br>
    簡要含笑看著弟弟，眼角一道犀利的光閃過，如同冷光打過刀面。

    男人后頸蹦出幾粒雞皮疙瘩，口里呵呵兩聲，直身一拍手：“我來擺碗吧——有好酒么？”

    三個男人吃飯的氛圍和三個女人吃飯是絕對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