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午飯，簡墨按時離開旅館。

    艾達穿著清潔工的衣服，站在窗口目送他離開。

    “他就是布萊克？你們口中那個憑一己之力襲擊了阿爾杰.科林，攪亂了整個火車站的家伙？”一個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艾達聽出他口中的不相信，沒有回答。從窗口離開，她開始收拾房間，如同一個最盡責的客房清潔工。

    “如果他真的有這個本事，那絕對不是普通的貴族?！闭f話的人收回了目光，“你們真的相信這樣一位大貴族會真心幫助你們，而不是想順藤摸瓜找到更多組織的據(jù)點？”

    第260章 255 道格拉斯的邀請

    “你說的沒錯?？蓡栴}是, 他是一個紙人?！卑_平靜地回答。

    “什么？”說話的人詫異地盯住艾達,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嘛？我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У鞘械幕疖嚃|站發(fā)生了莫名其妙的魂力暴動，導致近百原人當場暈厥, 四百多個原人魂力波動受沖擊。阿爾杰.科林正處于暴動忠心，首當其沖?！?/br>
    說到這里, 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目光：“但很遺憾，他并沒有性命危險。”

    艾達.明白他這個眼神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 他既然有能力發(fā)動這一場襲擊, 就應(yīng)該順手做掉阿爾杰.科林。否則就有通敵的嫌疑？”

    對方聳聳肩不置一詞，但明擺著就是這個意思。

    “首先, 布萊克并不是我們其中一員。他幫助我們, 只是因為我哥哥曾經(jīng)救助過他而已。第二，我們只是要求他制造混亂，幫助我們牽制警力。我們的請求他完全做到了，我們有什么權(quán)利要求他因為我們?nèi)巧细蟮穆闊??！?/br>
    “難道他現(xiàn)在的麻煩不夠大嗎？”

    “布魯克, 對于普通人來說，殺一個人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艾達直視著對方，“你的要求過分了?！?/br>
    “好吧。算我說錯了。不過他是一個紙人這件事情，我還是難以相信?！?/br>
    “這件事情之后，我也懷疑過這件事情。但是身份登記處的人親自來核查的結(jié)果，總不見得是錯的吧?！卑_說。

    這一次的靈子流輸出已經(jīng)非常接近了簡墨的預期, 如果要達到更理想的效果，只能在預知寫造原文的基礎(chǔ)上進行調(diào)整了。不過既然威爾遜小姐并不打算透露她下次預備的原文角色類型，那么他能做的也到此為止了。

    這一次簡墨并沒有采取什么手段, 威爾遜小姐反而做好了被他打斷的準備，寫到一半，自動停了下來。

    “怎么樣？這樣可以了？”她提著筆，冷淡地問。

    簡墨沒有去拿魂筆，反而將原文和作廢的誕生紙都處理了。然后拿過材料，開始制作另外一支魂筆。

    按照慣例，定做的魂筆都是一式兩份。一是防備意外損壞，二是避免寫造中點睛用完，不得不浪費時間去添加點睛。

    將另外一支魂筆制作好后，簡墨又調(diào)配好兩瓶點睛。

    “這兩支魂筆最好配合我調(diào)配的點睛。其他點睛雖然不影響使用，但是有可能會影響寫造效果。點睛的配方我寫給你，但這個配方只針對這兩支魂筆，其他魂筆不保證效果?！焙喣珜|西放在威爾遜小姐面前，“這次定制到此結(jié)束了。至于對魂筆的評價，威爾遜小姐可以在寫造完成后再做?！?/br>
    “你不等測試結(jié)果出來嗎？”威爾遜小姐半是挑釁半是嘲弄地看著他，“還是你害怕看到測試結(jié)果？”

    “對我來說，測試結(jié)果早就出來了?！焙喣币曋栠d小姐的眼睛，“我不會那么快就離開梅西的，威爾遜小姐盡可以在這段時間內(nèi)去測試。不過我建議你最好選擇比較好的原文去測試，若是因為原文的三大賦予屬性層次太低，不能測試出魂筆能夠表達的上限，豈不是可惜？”

    “你說的很對。我確實應(yīng)該準備一篇好的原文來試試這支魂筆。”威爾遜小姐暗自咬牙道。

    “這里就是里根孕生水研究所。”道格拉斯.格林指著氣勢恢宏的大門，向簡墨介紹，“里根家族麾下最杰出的孕生水研究員都在這里工作?！?/br>
    簡墨之前并沒未對孕生水有過深入研究，興趣也并不大。但他恢復記憶后，便努力從網(wǎng)上了解到b市后來發(fā)生的事情。關(guān)于b市的覆滅，眾說紛紜，簡墨注意到的其中一個并不太引人注意的消息：災(zāi)難發(fā)生后，有人目睹有巨大的石人出現(xiàn)，救了李家人。

    自然界中是不存在石人的。如果這個消息是真實的，那么唯一個可能便是李家寫造出來的生物，專門用來保護李家血脈。簡墨此時此刻并不知道正是石人誕生導致的b市覆滅，更不知道這是一場以城為池，以山水為孕生水，以李家人的死亡為契機的寫造。這些消息讓他唯一關(guān)注到的重點是：造紙之術(shù)能創(chuàng)造的生命范疇到底有哪些？

    除了人類外，擁有特殊能力的、類人形態(tài)的生命也是共認可創(chuàng)造范疇，比如天使、劍仙。另外如果能力許可，造紙師能夠理解的生命，比如貓、狗、鳥等動物也可以創(chuàng)造。但是簡墨至今還從沒聽說過鬼或者幽靈之類的存在被創(chuàng)造出來過。盡管從某種角度來說來說，鬼與幽靈的曾經(jīng)也是人類。之所以沒有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無法進行實體賦予吧。從這一點看，沒有實體的生命應(yīng)該是不在造紙術(shù)創(chuàng)造的范圍內(nèi)的。

    相比鬼與幽靈，石人是有實體的。但這種實體與其他紙人似乎完全不在一個體系。寫出一篇關(guān)于石人的原文并不算難事，但石人的造紙難點卻不在原文上，而在給予它實體的孕生水上。

    在知道這個消息后，簡墨對孕生水的事情便有些關(guān)心。他回憶過簡東教給的內(nèi)容，似乎也有一些關(guān)于異類生命的孕生水調(diào)配方法，只是他之前覺得沒有什么大用處，所以從來沒有嘗試過。

    道格拉斯.格林帶著他在研究所中逛了一圈后，簡墨便提出了這個問題。

    “你說的這個事情，我也聽說過，不過并沒在意。畢竟從商業(yè)角度來看，石人只是小眾產(chǎn)物，并沒有深入研究的價值。”道格拉斯.格林回答道。

    道格拉斯的話并沒有錯。不過簡墨并不商人，有沒有商業(yè)價值并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nèi)。

    好在道格拉斯接下來的話題也讓他很感興趣。

    “我們的研究所現(xiàn)在準備研究一個新課題，那就是便攜式孕生水的制作。魂筆、點睛的體積都很小，想要隨身攜帶都很方便。誕生紙更是不用說。但孕生水就不一樣了，它需要提供紙人實體賦予所需的大量物質(zhì)成分和水。所以現(xiàn)在很多造紙師可以在任何地方寫造，但是要造生一個紙人，要么自己家中修建一個化生池，要么只能到專門的機構(gòu)去租用一個化生池?！钡栏窭菇忉屨f，“我希望開發(fā)的這種孕生水，是能夠在方便造紙師在家中使用的。”

    簡墨一聽就明白了，這種能夠方便造紙師在私人場合使用的孕生水如果真的開發(fā)出來能夠擁有多么廣闊的市場前景。

    “你是想制造一種濃縮的孕生水嗎？”簡墨問。將孕生水中的物質(zhì)濃縮處理，然后在需要的時候與水融合。

    “這也是我們最開始想到的辦法?！钡栏窭箍嘈Φ?，“但是問題要是這么簡單就能夠解決就好了。比例和濃度都好說，關(guān)鍵是孕生水的成分在混合之后隨著時間推移是會發(fā)生變化。即便冷藏，也只是變化的速度變慢了一點。而且一旦冷藏，再回復常溫，又會發(fā)生其他方向的變化?！?/br>
    簡墨摸了摸下巴，怎么聽起來這么像放久了就會腐爛變質(zhì)的食物：“這么說，你們是需要一種防腐劑了?！?/br>
    道格拉斯一拍巴掌：“防腐劑！？對，你這個比喻太準確了。就是需要一種能夠在較長時間內(nèi)維持有效成分不變的防腐劑。但是這種防腐劑又不能影響孕生水原有的作用?！?/br>
    要維持孕生水內(nèi)成分在相當長的時間內(nèi)恒定，但是又不參與孕生水內(nèi)成分與誕生紙相互作用的過程——這樣的東西，簡墨腦海里冒出幾種方案。

    道格拉斯盯著黑發(fā)黑眸的亞裔青年，看著他垂眼凝神思考，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自己打斷了對方的思路。

    那天送這個亞裔青年到雇主家后，他重新回到材料市場。從那些青年逛過的店鋪里打聽一下對方的情況后，道格拉斯很快了解這個青年對造紙材料所知的不是普通多。材料市場的一些冷門材料這個亞裔青年不但能夠認出來，還能夠快速判定它的種類、產(chǎn)地、年份、處理工藝，這一點讓那些店鋪老板都感覺到吃驚，也因此記住了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顧客。

    道格拉斯作為孕生水研究所的副所長很敏感地察覺，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即便他的專業(yè)是制作魂筆，但在孕生水方面的造詣很可能并不比研究所里一般的研究員差。這樣的人不趕快拉到自己麾下，更待何時？

    所以為了今天將對方帶到研究所來，他連大老板兒子的約見都推掉了。一個游手好閑的富二代，怎么比得上將這樣一個重要的人才招攬進來。

    亞裔青年想了一會，抬起頭：“我有幾個想法，不過都需要驗證了才知道有沒有用處?！?/br>
    道格拉斯心中大喜，作為一個技術(shù)人員出生的管理者，他很理解這種想法：讓一個有理想的人實現(xiàn)自身理想和報復的地方才是最吸引人的職位。

    “研究所里設(shè)備都是現(xiàn)成的，材料也很齊全，如果你愿意現(xiàn)在就嘗試一下，我可是樂見其成的?！钡栏窭菇又众s緊補充道，“當然你放心，你的嘗試有任何突破都是你自己的。不過看在我這么積極的提供實驗室的份上，希望你能讓我們研究所擁有購買配方的優(yōu)先權(quán)。”

    亞裔青年點點頭：“這不是一天能夠搞定的事情。我需要梳理一下思路，旅館也要續(xù)一段時間?！?/br>
    “研究所里也有宿舍，比外面的旅社舒適一百倍，還有人幫忙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我們的工作餐也是出名了美味。你干脆搬進來，豈不是更方便？”道格拉斯迫不及待地列出種種吸引人的待遇。

    亞裔青年卻沒有表現(xiàn)出動心：“不了，我在外面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搬進來并不是很方便。您這邊只要有車過來接我就可以了。”

    道格拉斯再三邀請都被拒絕，只好妥協(xié)。

    簡墨回到旅館，路過前臺，看見肯特.漢森正穿著制服站在那里，便走了過去：“609號房間，續(xù)一周時間。”

    “好的，先生。請您出示一下房卡。”

    沒想到漢森醫(yī)生扮演起前臺接待人員也是像模像樣的，簡墨心里想。這時一個突兀而起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們用不著這么假惺惺的。我是不會同意去做別人的騎士的！你們就死了這個心思吧！！”

    聲音吸引了前廳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個少年在對身邊貌似他父母的兩個中年人咆哮。

    或許是引來圍觀有些惱羞成怒，中年婦女也一抹剛才的溫柔，氣勢洶洶道：“做騎士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成了里根家的騎士，將來必定是前途一片光明。比起其他人拼死拼活，不知道要幸運多少倍？你不是喜歡到處旅行嗎？喜歡攝影嗎？將來有了錢，可以買最好的相機，去最美的地方，拍你最喜歡的風景。這不是都是你最喜歡的嗎？”

    “但那前提條件是我是自由的，而不是被人提著一根線的木偶。”少年高聲反駁，“你要喜歡做傀儡，怎么自己不去？”

    “mama不是沒這個本事，沒被人看上嘛？”

    “你自己活得倒是快活，就不管你兒子的死活，我看你就是自私自利！你那里是為了我好，你根本就是為了你自己好?！鄙倌隄q紅了臉，吼道，“你不過是想借我攀上里根家的關(guān)系，好讓你的事業(yè)順利?！?/br>
    “這樣有什么不好？你能夠?qū)崿F(xiàn)你的理想，mama也能實現(xiàn)mama的理想?！敝心陭D女理直氣壯地回答。

    少年氣得全身發(fā)抖：“你當別人是傻瓜嗎，白白被你蹭好處，難道不需要付出代價？”

    “那不過是你做出一點小小的犧牲而已？”中年婦女不以為然道。

    “一點小小的代價？！”少年胸口起伏，“那只是一點小小的代價？那是我一生的自由！！你到底是不是我mama？你根本就不配當一個mama??！”

    “你——”

    少年退了兩步，失望地看著兩人，轉(zhuǎn)身跑出前廳。

    “你去哪里啊？”中年男子這個時候才開口喊道。

    “讓他走了?！敝心陭D女喘著粗氣，氣呼呼地說，“讓他吹吹冷風，清醒一下。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明白，到底什么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第261章 256 里根孕生水研究所的新實驗室

    簡墨回到自己的房間, 打開電腦, 登錄半神工具箱。這個工作快要結(jié)束了，不知道下一個工作什么時候會到來。

    他本來只是為了離開西十六區(qū)才開啟的上門定制。但見到威爾遜小姐這樣的魂力波動被其他貴族下種的魂力波動, 不由得也生出幾分把類似這樣的工作繼續(xù)接下去的想法。

    可惜，像威爾遜小姐這樣因為無聊才打算拿一個紅花級別的魂筆定制師取樂的造紙師并不多。簡墨有些遺憾地看著上門定制一欄的“0”, 正準備關(guān)上網(wǎng)頁，卻被旁邊的橫幅廣告吸引了。

    “熱烈慶祝半神工具箱與泛亞最大的造紙材料交易平臺——點睛紙筆合作！”

    點睛紙筆？

    簡墨眼睛微微睜大。鼠標點進去一看, 上面寫著雙方已經(jīng)達成建立統(tǒng)一的造紙工具和造紙材料交易平臺的協(xié)議。現(xiàn)在雙方的用戶都可以在這個平臺上訂購對方平臺提供的造紙工具或原材料。雙方用戶的數(shù)據(jù)庫也進行了升級, 可以通過同一個入口登錄。

    他的心猛然跳動了幾下，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 在鍵盤上輕跳兩下, 切換了輸入法。

    墨力。

    下一行，輸入密碼。

    鼠標的光標在登錄上懸停了很長很長時間，最終還是到了右上角，點了“x”。

    還不是時候。

    他向后一靠, 頭仰在椅背上，眼睛閉上，再一次警告自己：小心，謹慎！如果讓有心人發(fā)現(xiàn)歐盟的ip上登錄了一個在泛亞注冊多年的賬號，頭一時間就會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雖然知道墨力是他的人并不多，但即便是不知道, 讓自己落入某些人的注意，依舊是不值得冒的風險。這或許是現(xiàn)在他距離簡要最近的一條路，可也是充滿危險的一條路。不到萬不得已, 不可輕用。

    “哥哥，你看看——”威爾遜小姐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手中舉著一張誕生紙。

    誕生紙上青藍色的筆跡清晰有力，仿佛是鐫刻進紙里一般。

    金發(fā)青年先是隨意掃了一眼，而后猛然從沙發(fā)上坐直了身體，盯著青藍色的筆跡：“這是——”

    他睜大抬頭望著meimei，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然后在對視中慢慢有了某種自然而然的猜測。

    是那個亞裔青年？

    威爾遜小姐自然知道哥哥心里想了是什么，表情不由得也變得有些尷尬，但還是點點頭：“就是這次定制的魂筆?！?/br>
    “這種顏色，”金發(fā)青年再度低頭，盯著那誕生紙，“賦原指數(shù)不會低于95%，或許100%也有可能。”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威爾遜小姐的眼眶中就忍不住淚花泛濫。

    “你別哭啊。這是好事啊。你放心，哥哥現(xiàn)在就把這個魂筆定制師給你看牢了，只要你想魂筆了，哥哥馬上讓他給你做?！苯鸢l(fā)青年慌忙安慰meimei。

    “好多年了，好多年我都沒有寫出這么高賦原指數(shù)的誕生紙了?！蓖栠d小姐抽泣著，“自從我成了騎士后，就再也沒有寫出來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