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朕也乏了，你便先退下吧，對了，明天父皇會為你選伴讀，你若是有空也可以過來看看……”

    眼見著事情已經(jīng)說得差不多了，秦君便開始趕人，這小東西實(shí)在是讓人心太累了，就連朝中的政務(wù)都沒讓他這么心煩過。

    “此事由父皇做主就好，兒子聽父皇安排！”

    拱手行了一禮，見秦君點(diǎn)頭之后，秦子軒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開玩笑，還有空來看看，他才不想來這找罪受呢。

    明明是他自己的伴讀，卻一點(diǎn)插手的余地都沒有，這樣糟心的事情，知道了也就算了，還要親眼來看，當(dāng)真嫌他不夠心塞嘛，再者說了，他可還有一項(xiàng)大事業(yè)要完成呢，才沒空去cao心這些小事。

    看著自家兒子離開的背影，秦君伸展了一下腰肢，只聽到一陣清脆的響聲，這段時間一忙便是一整天，本來便已經(jīng)很累了，還要應(yīng)付這小團(tuán)子，實(shí)在是身體已經(jīng)到了極限，快要撐不住了。

    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秦君難得的露出了些許勞累的模樣，往日里在大臣面前，在兒子面前，他都必須得硬撐著，難得有放松的時候，人人都羨慕這個位置，但皇上也不是好當(dāng)?shù)陌　?/br>
    “皇上，天色已經(jīng)晚了，您是在寢宮里歇著呢，還是去哪位娘娘的宮里？”

    直到五皇子出去，才進(jìn)來的德公公，一打眼便看到皇上這幅疲倦的模樣，頓時心里一驚，斟酌著語氣，小心翼翼的說道，生怕刺激到了皇上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

    瞥了眼小心謹(jǐn)慎的德公公，秦君深吸了口氣，振奮了一下精神，又恢復(fù)了原本自信威嚴(yán)的模樣，身為皇帝，可沒有疲憊勞累時可以休息的資格。

    “朕似乎有很長時間沒見過端妃了吧？”

    想了想后宮里的那些妃嬪，再想了想小五的性格，秦君眼神微閃，若有所思的說道。

    “回皇上，是有一二個月了！”

    仔細(xì)回憶了一下，德公公輕聲說道，這端妃從入宮以來，便不是得寵的妃子，皇上一年都去不上幾次，上次去還是半年前了，說一兩個月那都是好聽的了。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去端妃那吧，你去通知一下，讓她有個準(zhǔn)備……”

    聽了德公公的話，秦君難得的有了些許愧疚，索性也不再多想，直接吩咐道。

    “是，奴才遵命！”

    德公公應(yīng)了一聲，便倒退著出去通知那位端妃娘娘，雖然他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突然想起這位，感覺上好像已經(jīng)被打入了冷宮的妃子，但這些事都與他無關(guān)，不管哪位妃子受寵，他還是御前的總管太監(jiān)，實(shí)在沒有必要費(fèi)心去想。

    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秦君回到龍椅上坐下，敲了敲桌面，腦海中則是一直回憶著關(guān)于端妃的記憶。

    與蘭貴妃一樣，這位端妃也是在他未登基之前就被娶入王府得，只是性子有些恬靜，不太得他喜歡，所以也不是很受寵，雖然家世比蘭貴妃要更好一些，卻一直處于被后者壓制的狀態(tài)。

    若不是前段時間為小五選伴讀的時候，遇到一個很是順眼的少年，對方提了一句端妃是他姑姑，他都要忘了，后宮里還有這么一個妃子來著。

    可這一想起來，他卻覺得把五皇子放在對方名下，會是一個很合適的選擇，端妃的家世不差，位份也不低，最重要的是，自己雖不喜歡她太過安靜，但小五應(yīng)該不會太反感。

    那小家伙可是能折騰的很，要是再找一個要強(qiáng)的能吵鬧得，那兩人湊在一起估計就得炸了鍋了，自己怕是得頭疼死，安安靜靜得正好，小五一個人，想鬧也鬧不起來。

    不過這只是一個大概的想法，具體要不要這么去做，還要看一會端妃的表現(xiàn)，這可一件大事，總不能一拍腦袋就這么決定了。

    其實(shí)要真說起來，還是小五生母的出身太低了，要不然，秦君現(xiàn)在也不至于這么為難，直接把小五生母的身份提一提，也就可以了，還省得那小家伙總因?yàn)檫@事跟他炸毛。

    端妃娘娘大概三十多歲的年紀(jì)，保養(yǎng)的極好，是一個很溫柔恬靜的女人，長相柔美，就像是從中國水墨畫中走出的古典仕女一般，只是看著便給人一種很美好的享受。

    只可惜，當(dāng)今的這位皇帝，比較偏愛那種張揚(yáng)個性，容貌嬌艷的女子，端妃娘娘雖然長得也不差，更是溫柔婉約，卻一點(diǎn)都不得秦君的待見。

    宮中的歲月漫長，端妃又不是那種會爭寵的女子，膝下又沒有子女，也只能移情于物，度過這無邊的寂寞，好在昔日在王府的時候，便是這樣，日深月久的，也就習(xí)慣了。

    更何況，端妃娘娘出身書香世家，還未出閣前，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才女，倒也不愁沒有東西可以排解。

    德公公派人過來通稟的時候，端妃正在練字，一筆娟秀的字跡，看起來讓人不禁眼前一亮，只可惜，再聽到皇上要過來的消息時，手卻微微一顫，一滴墨水便落在了那宣紙上，毀了整篇文章。

    打賞了那過來通稟的小太監(jiān)，直到對方身影都已經(jīng)消失了，端妃的神情還有些恍惚，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一般。

    “恭喜娘娘，皇上終于要過來了，您這身衣服有些素了，不如讓奴婢幫您梳洗打扮一下吧……”

    看著愣愣的站在那里，似乎是還沒回過神來的主子，蘭香連忙上前攙扶對方坐下，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彩。

    皇上可是難得來她們這一次，要不是因?yàn)橹髯拥哪锛遥噬吓紶枙柡騼删?，過節(jié)過年，還會賞賜些東西下來，真就跟冷宮沒什么區(qū)別了。

    這宮里面，踩低捧高的，看得還不都是皇上的寵愛，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半年了，皇上還沒有來過一次，若是過段時間皇上還不來的話，那娘娘還不知道會怎么被那些勢利小人作踐呢。

    “不必了，這身衣服挺好的，就這樣吧，皇上本就不喜我，再如何打扮，也不一定能夠討得了好！”

    回過神來，端妃輕輕的搖了搖頭，她自家人知自家事，皇上不喜歡她的性格，再怎么打扮也是沒有用得，以前又不是沒有試過。

    “既然如此，那奴婢吩咐小廚房多做幾道皇上愛吃的菜，再把今年剛賞賜下來的云南毛尖拿出來，娘娘您看這樣行嗎？”

    見自家主子搖頭，蘭香也沒有強(qiáng)求，都這么多年了，她家主子看淡了，她也習(xí)慣了，皇上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種事情強(qiáng)求不來的，費(fèi)心打扮也不一定有用，說不定還會讓人厭煩。

    “皇上喜歡喝烏雞湯，你吩咐小廚房做一下，再加一壺溫酒，要泡在溫水里得，對了，炒一些花生米過來，記得，要用鹽炒得……”

    眼見著蘭香答應(yīng)了一聲就要去，端妃又連忙把人叫住，細(xì)細(xì)的囑咐了兩句。

    “娘娘，奴婢記得的，皇上每次來不都是這樣嘛，您放心吧！”

    看著自家娘娘這生怕遺漏了什么的模樣，蘭香不禁抿唇一笑，語氣中更是帶著絲調(diào)笑的意味，見端妃有些羞惱，眼看著要發(fā)火之后，才快速的溜了下去。

    皇上過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方方面面都得處理好了才行，要不然一個不好，惹得皇上厭煩發(fā)火，那好事就變成了壞事，自家主子的處境也會變得更加糟糕了。

    “這丫頭！”

    搖了搖頭，無奈的看著蘭香一溜煙離開的背影，端妃輕輕嘆了口氣，她對這丫頭實(shí)在是太放縱了，現(xiàn)在竟然連她都敢取笑了。

    “還不是娘娘您慣得，要不然，蘭香她哪有這個膽子取笑娘娘呢……”

    用手帕掩著唇，凝香看著自家主子那無奈的模樣，忍不住插了句話，她是從小便跟在對方身邊的丫鬟了，彼此之間自然沒有那么多的忌諱。

    “本宮真是縱得你們越來越放肆了！”

    眼見著身旁的凝香也開始胡鬧了起來，端妃是徹底沒了火氣了，這些丫頭，她現(xiàn)在可是管不了了。

    “娘娘，奴婢聽說今日皇后娘娘，可是不顧自己身為嫡母的臉面，跑到那御獸苑去偶遇五皇子了，想來那位怕是實(shí)在迫切的想要一位皇子呢……”

    說笑了一會，凝香臉色嚴(yán)肅了一些，開始說起今天宮內(nèi)的傳聞。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堂堂皇后竟然放低身段，去親近一位小皇子的事，秦子軒前腳剛進(jìn)崇華殿的門，后腳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端妃這里自然是也聽到了這個消息，自家娘娘不受寵，這些事情本搭不著邊，五皇子的歸屬估計也是沒有希望的，可再聽到皇上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過來的消息時，凝香卻不禁有些心思微動。

    自家娘娘不受寵，估計以后生下皇子公主的可能也不大，若是能夠得到五皇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那娘娘在宮中的日子，也不會這么寂寞難熬了，有一個孩子，生活總歸是有了盼頭不是。

    “本宮知道你的想法，不過皇上的心思誰又說得準(zhǔn)呢，他便是現(xiàn)在過來，也不一定是為了這事，還是不要抱有那么大的期望為好！”

    用手撐著額角，端妃的神色有些黯然，她又何嘗不想有個孩子，只是宮里那么多高位的嬪妃都在爭，恐怕很難輪到她這個不受寵的人身上。

    與其期盼那么多，還不如不想，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些年，她經(jīng)歷過的還少嘛，當(dāng)年連一個公主她都沒有爭過來，更何況是宮中僅有的幾位皇子呢。

    “娘娘，您也別傷心，您還年輕，興許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呢……”

    眼見著自家主子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凝香連忙安慰道，同時，也不再提起這回事了，顯然是想到了什么，心里也不禁有些嘆息。

    自家娘娘一向是有先見之明得，當(dāng)年，眼見著皇上的恩寵越來越少，自己很難有生下孩子的希望，娘娘是向皇上提過要抱養(yǎng)一位小公主的。

    只可惜，即便是當(dāng)年皇上對主子還有幾分恩寵的時候，這件事也沒有成功，倒不是皇上不同意，而是宮內(nèi)雖然有十多位公主，但大多數(shù)都是有生母的，雖然有的位份低了一些，但皇上也給了她們自己撫養(yǎng)的權(quán)力。

    而沒有生母得，也早就被那些無子無女的得寵妃嬪給搶去了，所以自家娘娘雖然很早之前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卻一直都沒有能夠?qū)崿F(xiàn)。

    第61章

    “你不必?fù)?dān)心本宮, 這么多年了, 本宮早就習(xí)慣了，若總是想著這些，這日子也不用過了！”

    稍稍低落了一會, 端妃很快便恢復(fù)了過來，見凝香正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自己, 笑了笑，反而是寬慰了對方兩句。

    這話也不是假得, 十幾年都這么過來了, 還有什么看不開的，若是不調(diào)整好自己的心態(tài)，那受傷害的只會是自己, 這樣的道理她早就明白了。

    “娘娘……”

    見自家主子這樣, 凝香倒是更加心酸了一些，她家主子當(dāng)年待字閨中的時候, 可不是這樣心如止水得啊, 這偌大的皇宮，怎么就把人給變成了這樣呢。

    “行了，一會皇上就要來了，咱們都要高高興興的才好，可不能這樣！”

    輕聲的提醒了一句, 端妃便在凝香的攙扶下，站起身來，算算時間, 皇上差不多也該到了，她也得提前出去迎接了，要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又該是一個罪過了。

    帶著一堆宮女太監(jiān)，按照規(guī)矩分開站在昭和殿的門口，端妃望了眼遠(yuǎn)處，眼中帶著絲期盼，雖說已經(jīng)被磨平了菱角，有些心如止水了，但作為后宮妃嬪中的一員，又有哪個會不期盼著皇上的到來呢。

    大概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站在昭陽殿門口的端妃便遠(yuǎn)遠(yuǎn)望見了那黃色的御攆，想到威嚴(yán)俊朗的皇上，本來平靜的心臟也不禁開始有些輕微的跳動。

    等到御攆走到殿前停下，眼見著皇上下了轎之后，端妃連忙帶著那些宮人迎了上去，紛紛跪地行禮問安。

    “臣妾參見皇上，愿皇上萬福金安……”

    平復(fù)了一下呼吸，看著近在咫尺的皇上，端妃緩緩俯下身去，頭微微垂下，姿勢標(biāo)準(zhǔn)，神態(tài)無比恭敬。

    “愛妃平身吧……”

    伸手虛扶了一下，見端妃直起身來，秦君不禁仔細(xì)的打量了對方幾眼，一身素色的衣衫，頭發(fā)微微盤起，臉上略施粉黛，沒有年輕女子的嬌艷，但卻自帶一股端莊的氣息。

    行禮的動作也很是規(guī)矩，說起來可能是因?yàn)槌鲎詴汩T第的緣故，端妃的禮儀一直不錯，只不過秦君以前不喜歡對方這么生硬死板，便有些嫌棄，但現(xiàn)在看著卻很順眼，小五那個性子，最是需要這樣規(guī)矩懂禮的人好好教導(dǎo)一下。

    “愛妃衣衫單薄，外面風(fēng)大，便快進(jìn)去吧！”

    心里有些滿意，秦君臉上也露出了絲笑容，見端妃身上沒有披風(fēng)，夜里風(fēng)又有些涼，便拉著對方的手臂，一起走了進(jìn)去。

    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溫度，端妃略有些錯愕，皇上可從未對她做過如此親近的舉動，只是心中雖然這般想著，但是面上卻是沒有表露絲毫，而是順著對方的力道，一起進(jìn)了昭陽殿。

    在主位上坐下，秦君看了眼內(nèi)殿中的擺設(shè)，再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拘謹(jǐn)?shù)亩隋?，不禁覺得有些尷尬。

    他跟端妃的接觸實(shí)在是太少了，每回來也只不過是例行公事，給李閣老一個面子，不讓對方的女兒在宮內(nèi)過的太委屈，還真沒有說過太多的話，現(xiàn)在一時想開口聊聊，竟然連個話題都找不到，也是挺不容易得了。

    “皇上，請用茶……”

    眼見著皇上坐在那里之后，便不吭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未免氣氛太過冷場，蘭香連忙端著茶走了過去。

    以前皇上來的時候，也總是這樣，漸漸的，她們早就已經(jīng)摸出了一套規(guī)律，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多說上幾句，冰冷的氣氛自然就會解凍了，要不然讓皇上尷尬在那里，可沒她們什么好事。

    “不錯，這似乎是今年云南新上貢的毛尖……”

    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秦君終于算是找到了能夠說得話題，他微微抿了一口，感覺出了味道之后，便放下了。

    云南毛尖雖然也是上好的茶葉了，但卻不是今年最頂尖的茶葉，身為皇帝，秦君的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像是這種次一些的茶，他可是不會勉強(qiáng)自己喝的，抿一口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這是皇上今年剛賞下來得，用清晨的露水沖泡，皇上覺得可還好？”

    順著皇上的話說下去，端妃心里也很是松了一口氣，雖然每次都盼著皇上來，但每回剛進(jìn)屋都沒話說得樣子，也實(shí)在是讓她揪心。

    明明是夫妻，竟然能疏遠(yuǎn)成這樣，有的時候想一想，端妃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這看起來不可理解的事情，卻是這宮中大多數(shù)女人的常態(tài)，后宮那么多妃嬪，能夠真正得寵的又有幾人呢。

    “愛妃有心了！”

    靠在椅子上，秦君贊賞的看了端妃一眼，用露水泡茶是他很久以前的習(xí)慣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記得。

    難得是個細(xì)心的人，正好能配得上自家小五那個沒心沒肺的性子，這么想著，秦君看向端妃的眼神也略微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