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萬新城那個姓趙的女業(yè)主現(xiàn)在就在公司，你幫我想個辦法把她打發(fā)走。”

    周揚頓了頓，“她來了？”

    溫經(jīng)理苦著臉：“她那邊瓷磚都送到了，我這里還沒人過去干活，跟她說工人都回老家過年了，她也沒說什么，今天就跑來公司等我了?！?/br>
    周揚笑了聲，拉開椅子重新坐下，“所以你躲到這里來了？”

    溫經(jīng)理道：“不然還能怎么辦？我是真怕她?！?/br>
    “工人真的都回老家過年了？”

    溫經(jīng)理看他一眼，嘆口氣，壓低聲音說：“公司拿不出錢，工人不肯干，我也是個打工的，能有什么辦法？”

    周揚想了想，靠在椅背上道：“你都打發(fā)不了，我怎么打發(fā)？”

    溫經(jīng)理早有打算：“你幫著干幾天怎么樣？”

    “嗬，不干。”周揚直截了當(dāng)。

    “那今天跟過去意思意思，把她打發(fā)了。你就當(dāng)幫個忙，先敷衍一趟?！?/br>
    周揚手里轉(zhuǎn)著仍舊安靜的手機，還是搖頭。

    溫經(jīng)理唉聲嘆氣，站起來準(zhǔn)備去服刑。周揚和他一道出門，小亞結(jié)束游戲，跟在兩人身后。

    裝修公司外墻底部擺著許多盆栽，玻璃櫥窗上貼著一些喜慶的新春圖案。周揚走到面包車邊，斜斜望去，剛好能看見櫥窗內(nèi)的女人坐在沙發(fā)上，悠閑地喝著茶，低頭滑動手機。栗色長發(fā)垂落，遮住她小半張臉，陽光剪出朦朧的輪廓。

    突兀的信息提示音響起，他點開手機，收到一條回復(fù)：“不用告訴他?！?/br>
    溫經(jīng)理磨磨蹭蹭地正要走進公司，忽然聽見周揚叫住他。

    “溫經(jīng)理——”

    趙姮已在這里等了一個小時，裝修公司待客周到，有沙發(fā)，有茶水，還有小食，她一邊做事一邊等待，倒沒有不耐。

    她剛回復(fù)完周揚發(fā)來的微信，忽然就聽見他的聲音。

    “趙小姐?！?/br>
    趙姮抬頭，“周師傅？”

    周揚走到高起的臺階邊，說：“溫經(jīng)理現(xiàn)在有事，我先去你家看看怎么樣？”

    趙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嗎，他有事？”

    周揚沉默了一會，隨即盯著她的臉，扯了下嘴角，“走吧?！敝軗P轉(zhuǎn)身走了兩步，然后回頭，撇了撇下巴催促。

    趙姮想了想，拎起單肩包，跟上他的腳步。

    小亞一直等在外面，見兩人出來，他打開車門。

    周揚打了幾個手語，小亞松開車門把手，鉆到后車廂去。趙姮坐進副駕駛。

    車子慢慢開出，小亞抱腿坐在一個工具箱上，下巴擱在膝蓋，睜眼瞧著前方。視角有限，他也看不到有座位的那兩人在說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以后，周師傅說：“是你勾引我的。你為什么回復(fù)？這已經(jīng)是你第n次勾引我了！”

    趙小妞os：這也算？

    第10章

    沿途多紅綠燈，車輛絡(luò)繹不絕，忽走忽停的，周揚開不快。面包車沖洗過，連帶內(nèi)飾也一并清洗一回，趙姮粗粗打量，問道：“車子剛修好嗎？”

    “嗯，來這之前剛提回來。”周揚回答。

    “要多少修車費?。俊?/br>
    周揚報了個價。

    趙姮聽完說：“挺便宜的?！本o跟著話鋒一轉(zhuǎn)，“你在這家公司做很久了嗎？”

    周揚瞟她一眼，說：“我是跟著溫經(jīng)理的，也自己在外面接活?！?/br>
    “那溫經(jīng)理在這家公司有幾年了？”

    周揚想了想，“四五年吧。”

    “我裝修前挑了三家公司，這家的設(shè)計和報價都最合適，而且在市里排名前十五，口碑一直不錯?！壁w姮含笑道，“我也聽溫經(jīng)理說過他干裝修這行有二十年了，按理以他的經(jīng)驗，統(tǒng)籌方面不該出太大的紕漏。難道是最近公司效益不好？”

    周揚又看了她一眼，輕扯嘴角，語調(diào)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實話實說：“所有裝修公司都是說得好聽，做起來沒一家不拖時間的?！鳖D了頓，又道，“不過這家公司今年效益確實不怎么樣?！?/br>
    趙姮抿唇，若有所思。

    周揚沒管她想什么，他看過時間，問道：“介不介意我先送小亞去火車站？”

    趙姮回神，“沒事，先送他吧。他是回老家？”

    “嗯?！?/br>
    “你是本地人嗎？”

    “不是?！?/br>
    “跟小亞是同鄉(xiāng)？”

    周揚點頭。

    “那你不回老家？”

    周揚說：“不回?！?/br>
    趙姮也不深問，兩人畢竟不算熟，她又聽周揚說：“幫我跟小亞說聲，現(xiàn)在送他去火車站。”

    周揚開著車，不方便行動，趙姮轉(zhuǎn)過頭，見小亞抱著雙腿蹲坐在后面，雙眼呈仰望狀，原本就是少年面容，這番動作顯得愈發(fā)稚嫩。她不禁好笑，看了眼他身后的行李箱和蛇皮袋，她將周揚的話轉(zhuǎn)述一遍。

    小亞盯著她的嘴型點點頭。

    火車站不遠不近，周邊人滿為患。周揚費勁停好車，幫小亞把行李拿下來，問他：“你姐呢？”

    小亞：我剛給她發(fā)微信，她還沒回復(fù)。

    周揚見趙姮搖下車窗，探頭張望四周，他走過去，一手搭著車頂說：“再等一會兒?！?/br>
    趙姮半鉆出窗外看著前面，聲音傳自耳后，她下意識轉(zhuǎn)頭，就見一張輪廓硬朗的臉俯視著她，距離極近，四目相對。

    周揚原本微微下彎跟她說話，頓了頓后，稍退一步，直起身來，胳膊依舊搭在車頂上，說：“小亞jiejie還沒到。”

    “哦，沒事?！壁w姮善解人意地說，“就在這里等嗎？好找嗎？”

    周揚又問小亞一遍，回頭跟趙姮說：“我們?nèi)デ懊娴?，你呆車里還是跟我們一起？”

    趙姮道：“我下車走走吧?！?/br>
    行李重新放回車上，三人一起走到車站大門附近。離發(fā)車還剩不到半小時，小亞有些擔(dān)心，jiejie每次坐車都會提早很久，就生怕遲到浪費車錢。

    周揚索性幫他打電話，可惜打了兩遍都沒人接聽。周揚放下手機，進店里買來三杯關(guān)東煮，一杯給小亞，一杯給趙姮。

    趙姮道聲謝，吃了兩口，又覺得不太吃得下。她倒有些想吃前方小攤販正在叫賣的糖葫蘆。

    她沒說什么，忽然聽見周揚問：“吃不下？”

    趙姮看向?qū)Ψ?，見他在跟自己說話，她不太好意思：“有點飽?！?/br>
    “沒事，吃不下放著吧。”周揚說。

    趙姮也不勉強自己，把杯子暫時放到小桌上。關(guān)東煮成串賣，吃過也不臟，周揚把自己那份連湯喝完，拿起桌上這杯，幾口又吃干凈了。

    沒讓小亞擔(dān)心太久，才吃完，他jiejie就拿著大包小包出現(xiàn)了。小姑娘有些黑瘦，臉色不佳，眼眶紅腫，待人倒是很有禮貌。

    周揚沒多問，幫他們把行李送進去，就帶著趙姮回到了面包車里。

    這一趟耽擱得有些久，回去的路上周揚車速加快。小區(qū)地面實行禁車，周揚開進地下車庫，在1幢電梯口附近沒有看到空車位，他打著方向盤隨口問：“你有沒有買車位？”

    趙姮指著一處說：“六號位就是?！?/br>
    周揚看過去，那里停著一輛polo，“那是你的車還是別人亂停的？”他問。

    “我的車?！?/br>
    周揚挑了下眉，沒有多問。最后他將車停到離1幢電梯口較遠的位置。

    兩人上樓進屋，周揚看見客廳墻邊已經(jīng)堆滿成箱的瓷磚，再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里面也堆著瓷磚。

    他靠著門框，點燃一支煙。

    趙姮問他：“怎么樣，現(xiàn)在開始貼嗎？你幾天能貼完？”

    周揚盯著她，心里忽然有種怪異感，好似有種感嘆——哦，原來也不是這么厲害嘛。

    他夾著煙，指了下趙姮的包，說：“給溫經(jīng)理打個電話，讓他先把水泥和沙子送來?！?/br>
    趙姮一愣。

    周揚提醒：“他要是不接電話，就發(fā)微信吧?！?/br>
    溫經(jīng)理果然沒接電話，趙姮發(fā)完微信，面無表情地抱著胳膊，等待對方回復(fù)。

    周揚抽完一整支煙，趙姮手機也沒動靜。趙姮把手機放回包里，轉(zhuǎn)身看向周揚，“你明天九點前到，水泥和沙子會準(zhǔn)時送到的?！?/br>
    她語氣斷定，周揚在她臉上掃一圈，又說：“貼衛(wèi)生間墻磚需要背膠，背膠要你自己買?！?/br>
    趙姮也不問什么是背膠：“要多少錢？”

    “一桶三百到四百?！?/br>
    趙姮利落地從錢包里抽出四百塊錢，遞給周揚說：“你幫我買。”

    周揚頓了頓，接過錢。

    趙姮轉(zhuǎn)身，“噔噔噔”地走了。

    周揚看著她的背影，瞇了瞇眼，隨即笑了聲。

    看來真生氣了。

    周揚追上去，讓她上面包車，又應(yīng)她要求，半路將她放下，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第二天，周揚拎著一桶背膠，在九點差五分到達1003室門口，看到屋內(nèi)的趙姮彎腰含笑，摸著溫經(jīng)理小閨女的頭，見到他出現(xiàn)，她和氣地叫了聲：“周師傅?！?/br>
    小閨女背著小書包，抱著粉紅色的小水壺自己玩去了。周揚把背膠放下，找給趙姮五十元，趙姮拿過錢，看向一直笑呵呵的溫經(jīng)理，“那我先走了?！庇挚戳搜壑軗P。

    周揚點點頭：“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