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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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修) 鄒茵后來想,人與人之間發(fā)生一場戀愛,有時也未必就因為真的多么喜歡?;蚴鞘墚?dāng)下某個時刻的某種氛圍鼓動或渲染,再加上心里本已對對方存有某些情愫,因而也就隨波逐流,耳顫心軟了。 那會兒何惠娟哭哭笑笑的,像個缺愛的孩子。鄭元城愛憐地攬過她肩膀,寬慰道:“好了好了,沒過過生日似的,以后年年都陪你過!” 又對那邊跟蒿草一樣枯坐的陳勤森說:“自己的自己看好,人都把你叫來了,有話不能好好講?” 彼時鄒茵站在人群里,皮膚白皙,穿著黑色的裙子,雙腿直長。陳勤森斜倚在沙發(fā)上,睨著她瀲滟的紅紅唇瓣,cao,他又聯(lián)想到“春風(fēng)化雨”。 咬了咬精致的嘴角,最后還是一臉陰郁地站了起來。 何惠娟正在切蛋糕,三角的蛋糕塊上,有的嵌著藍(lán)莓的水果,有的是草莓或櫻桃,陳勤森向后問:“想吃怎樣的?” 他的眼睛里不看人,英俊臉龐上有些傷病初愈的死灰氣。 鄒茵不想招惹他,就說:“隨便,我自己拿好了?!?/br> 看她此刻的唇,若要再含下櫻桃,簡直是毒藥。陳勤森就給她取了最小的藍(lán)莓,低哂道:“嘴涂得跟什么似的,是準(zhǔn)備勾引男人?” 其實涂得很淡,因為事前何惠娟有過囑咐,說最好的姐妹必須不能薄了她的面,至少小打扮一下。 鄒茵沒接他的茬,她后來想想也覺得自己那天的話可能太重,便問他:“你肩膀的傷和胃怎樣了?” 陳勤森往嘴里叼了一根煙,輕扣打火機(jī)點燃:“傷筋動骨一百天,反正老子自找的!” 煙霧彌散開,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低頭幽怨地看了鄒茵一眼。鄒茵瞥過臉不曉得該怎么表達(dá)。好像拒絕他都像一種歉責(zé)。 聚會慶生在四點半過后結(jié)束,何惠娟后媽管得嚴(yán),剩下的時間要留給鄭元城和她單獨相處了。 帝豪的對面就是萬象,何惠娟給了鄒茵兩張電影券,叮囑她一定要等她一起回去。 何惠娟性格爽辣大方,在朋友堆里很混得開,鄭元城從初三起就開始追她,一直追到了高二,中間兩個人忽近忽離分分合合,直到去年底才算正式答應(yīng)了在一起。后來就經(jīng)常叫鄒茵出去給她當(dāng)擋箭牌。 鄒茵其實猜到她去和鄭元城干什么,私下也提醒過她要小心點,何惠娟總是嘻嘻笑:“不知者無過,等你也……,你就知道了?!?/br> 鄒茵拿她沒辦法,只能叫她快點回來。何惠娟貼著她耳朵,瞥陳勤森:“看,冰山化了吧,明眼的都知道他喜歡你?!?/br> 又轉(zhuǎn)向陳勤森,叫他好好陪鄒茵等著,實在無聊就去看場電影,電影院最好打發(fā)時間了。 下午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陳勤森因為胃傷初愈沒喝,鄭元城叫他留下來,一會幫送何惠娟她們兩個回去。 周末萬象的人流挺多,一樓正在搞活動,熙熙攘攘的,兩個人擠在里頭無話,時不時被誰擠一下,手就碰在了一起,挺尷尬的。鄒茵就說不然還是看電影吧。 那天的電影有三場,一個是機(jī)甲科幻片,一個兒童動畫,還有一個是泰坦尼克號的重映。這部電影1998年上映的時候鄒茵才十歲,她沒有看過,但聽說口碑很不錯,因而便要兌換影券。 陳勤森在旁邊提醒:“你確定要看這?” 鄒茵不解,只當(dāng)他沒興趣,答他:“你可以選你愛看的,一會看完了我們在門口等?!?/br> 陳勤森便對柜臺吩咐:“兩張。”又似怕她討厭,轉(zhuǎn)而輕哼:“老子進(jìn)去睡覺,不和你靠著坐?!?/br> 影院里人影稀疏,可能因為已經(jīng)是重映的尾場,看的人不多,大多是情侶。鄒茵坐在第六排,旁邊座位空空的,陳勤森慵懶地坐在她斜上方的第九排。 她們鄒家的女人真是一個樣,對衣著啊,裝扮啊,電影啊,這些小資小調(diào)的都愛講追求。她看電影很認(rèn)真,潭水一樣的眼睛盯著屏幕,情緒漸自代入??吹脚鹘锹督z脫下衣裙,戴上卡爾送她的項鏈,讓杰克畫裸像的時候,臉頰微微赧紅,到后面男女主角zuoai,巨輪撞到冰山遇難后,又開始隔一會兒眨一下眼睛。 電影院光線朦朧,陳勤森盯著盯著,他就很想把她扣在懷里用勁地揉捻。 然后他就走下去,坐到位置旁,攬她的肩說:“自己要看的。小丑怪,把老子氣死了也不見你掉兩滴淚!” 鄒茵轉(zhuǎn)頭看是他,便推攮:“你過來干什么了?像你這樣沾花惹草、風(fēng)流成性的人,根本不會理解什么叫作愛情?!?/br> 陳勤森兀自不松開,抓起她手來咬了一口:“你沒跟老子好過,知道我不懂?我不懂,那個空間上鎖的小白臉?biāo)投???/br> 他的牙齒整潔如貝,鄒茵被他咬得疼癢。她那段時間的企鵝密碼試過十幾次都不對。但在上次看到林彥那個意味不明的簽名“我們”后,她其實就已默然釋然了。 只是詫意質(zhì)問:“陳勤森,你盜我的號?那就是個不相干的人,你別亂來?!?/br> 呵,不相干的人,能一上網(wǎng)就點開他的號看他的空間? 陳勤森嘴角一哂,有些吃味:“鄒糖糖,我在你眼里就這么爛?” “六位數(shù)的q我都不稀罕,盜你那九位數(shù)的干嘛?不過看你傻了吧唧在那等什么,點開看一眼罷。你不就是嫌我跟人睡過覺么?可老子除了那一次,多少年沒有過了,你要不信,現(xiàn)在就剝了褲頭給你檢驗。”一雙長眸灼灼地盯著鄒茵,說著便就勢抓過她的手往褲腰里塞。 周圍沒什么人,鄒茵只覺得五指瞬間隔到一股潮熱的森林,緊忙擰著要抽回來:“陳勤森,你干嘛,怎么能這樣無恥! 一下子臉都刷得紅了。 陳勤森看她咬著唇,卻忽而又xiele氣,干脆把她拖進(jìn)懷里:“rou都被你抓過了,做我女朋友會叫你死是不是?三個月,沒試過,你怎么知道不喜歡我。” 對面的大屏幕上,影片已進(jìn)入尾聲,刺骨的寒冷滲透著男主角的骨髓,從他的呼吸中冒出發(fā)白的霧氣。他哆嗦地?fù)嶂緣K上的露絲,帶著深沉的不舍叮嚀著她,漸漸支撐不住沉入了無盡的海水。 ——“你一定會脫險的,你要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你會安享晚年,安息在溫暖的床上,而不是今晚在這里,不是像這樣的死去?!?/br> ——“我永不食言,永不食言,杰克?!?/br> 不少座位上傳來低微的唏噓,陳勤森長臂兜著鄒茵。一米七九的他雖不像林彥那般清揚,但肩展脊直,肌骨健實,顯得十分的雋挺,用英氣的臉龐蹭著鄒茵的額頭。在鄒茵看完電影的悲傷的下午,大抵是這樣的氛圍下,他所散發(fā)出的熾烈是給過她溫暖與依附的。 鄒茵也不知道該答可與不可,這之后兩個人就開始了不正不式的交往。 陳勤森這個人,性格是極陰狹與敏感的,占有欲強(qiáng)得叫人受不了,一點就燃。用陳太太張氏的話說,也就是鄒茵一個能吃得下他。 但在最開始的那段時間里,他對她是縱容和寵慣的。 那會兒,周一到周五鄒茵都住學(xué)校,陳勤森時有進(jìn)城來找她。在中午或者傍晚下課的時候,等在校門口前的一個路口,兩個人一起吃頓飯,然后又送她回來。 放學(xué)之際,學(xué)校附近都是人,起初鄒茵攀著他肩膀坐上他后座時,還有些瞻前顧后,生怕被哪個熟悉的同學(xué)又撞到。陳勤森每每這時總是冷眼看著她作態(tài),也不說話。 直到過段時間,他們親過嘴了—— 那個周末陳勤森帶她去東圃路的桌球廳,里頭的人看見她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叫她說:“阿茵嫂你要常來啊,你不來那幾天少保哥的臉冷到零下200度,我們除了輸球輸錢,還要受他的冰凍三尺,日子不好過。” 旁邊圍桌看球的女孩子就酸了:“呀,哪來茵不茵嫂的,人家少保哥還沒張口說話,太貓你瞎喚個什么?” 說話的女的是黃瑤的女伴,那些天這個女伴天天來,想想都知道是盯場子的傳話筒。陳勤森打完球下桌,斂眉睨了她一眼,回他們道:“球技不如人就多練練,怪我女朋友做什么?!?/br> 然后走到鄒茵跟前,掂起她的唇瓣就咬了一口。他口中有清甘味道,詫然如蛇一般從鄒茵嘴上滑過,鄒茵的大腦就一瞬空白。 陳少保身邊女人從來不斷,三五天換一個是常事,可從來沒人有這樣的待遇。一時群人不由起哄:“女朋友誒,少保哥今天大囍,要不要請客?” 陳勤森就從吧臺里取了幾包中華扔過去,又對他們說:“酒水隨便喝,都算在我賬上。”說完就兜過鄒茵的肩膀,把她攬出去了。 陳勤森大概并不知道那是鄒茵的初吻,他可能以為她和那個小白臉什么的以前就有過。那天開的是小車,車出了市郊,路上行人漸少,陳勤森在后視鏡里瞥了瞥,忽然就把車停下,叫她一聲:“鄒糖糖?!?/br> 鄒茵扭過頭看他:“干嘛?” 他瞅著她沒好氣的模樣,噙嘴角:“忘記剛才是什么味道了?!?/br> 忽然就越過座位向她這邊壓過來。 他吻人的時候,喜歡一只手拖過她的五指,反扣緊縛在頭頂,另一只手環(huán)過她的頸肩,把她整個兒壓向自己。那濃眉長眸,唇線迷人,每每總叫鄒茵心惶亂跳。一親就要親很久,舌頭帶著一股道不出的野劣,卷著鄒茵用力地汲取,起初時鄒茵忍不住窒息,總是推攮著想要掙扎,但他很久了才會把她松開。 然后盯著她失魂落魄的嬌顏,戲謔:“別告訴我剛才那個是你的初吻?!?/br> 鄒茵的臉紅彤彤,在她的想象中,初吻并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她猜他這樣熟練,肯定早就久經(jīng)磨練了,便胸口起伏著答他:“反正不是和你這個流氓,早都和別人十次八次了。” 陳勤森心如明鏡,也不糾結(jié),整整被勾亂的衣領(lǐng):“十次八次了就這爛水平,吸個舌頭都要教?!?/br> 又嗓音沉冷,半溫柔半要挾地說道:“嘴都和老子咬過,今后就別當(dāng)了婊子又立坊,親你的時候嗯嗯唧唧,轉(zhuǎn)頭又在人前當(dāng)三好學(xué)生,裝作不認(rèn)識?!?/br> 第八章 (重寫) 大概襲傳了鄒家女人的精細(xì),又或者是五歲時鄒美君那一幕給鄒茵留下的印象太深,鄒茵對于感情的態(tài)度是省慎的。陳勤森始終不是她心目中的良人首選。 即便是在她和陳勤森發(fā)生了親吻之后,她也沒有認(rèn)真的考慮要和他往下走。他的招桃花屬性,始終難以帶給她安實的感覺。 譬如從九月中才開始的交往,十月的時候,鄒茵就聽徐蘿卜說,陳勤森在背后買過避孕套。 是被陳茂德偶然得知的。 那天陳茂德去市里買胃藥,藥店老板是他的舊相識??匆婈惷?,就有些難以啟齒地囁嚅:“阿茂哥,你那個兒子啊……” 陳茂德聽著不對勁,問怎么回事。 老板就把他拉到一個小柜前,對他說:“這個啊,杜蕾斯、杰士邦,你兒子用的有些猛。上個星期才買過兩盒,昨天啊,又來拿了一盒。是我老婆看到的,你不要讓他知道是我告的狀?!?/br> 老板諱莫如深地說。 陳茂德聽完氣殺殺地回村去,下午吃飯的時候就跟兒子說:“陳家的嫡子長孫,以后要傳承家統(tǒng)的。你那些堂哥堂弟也不回來,這么多家財就靠你一個,年紀(jì)輕輕不惜身體,家法還沒挨夠是不是?” 鄒茵那段時間和陳勤森的交往,是要他瞞著家里大人的。陳勤森就回陳茂德說:“知道了,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啊,你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一個樣……” 當(dāng)時張氏正站在一旁抹胭脂,陳茂德轉(zhuǎn)頭一看見老婆就蔫了。 話被徐蘿卜往鄒茵跟前一傳,鄒茵聽得就變了味。 隔天晚上村里戲臺子唱大戲,鄒茵就拽著陳勤森的袖子問。陳勤森說是給鄭元城買的,鄭元城讓他順手幫忙帶。 “那為什么要買多買一盒?”鄒茵問得很認(rèn)真。 陳勤森聽了就捏她臉頰:“都以為我和你那個了,老子不要裝裝?就算不裝,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你就范了,老子也有個備用。” 嘴角噙著哂笑,說完攬過她親親嘴,那副冷雋模樣即便在夜色下也是撩人的。 到了十一月他過生日,在冠凱華城訂了個豪華大包,請了圈子里的一群人小聚。 那天晚上鄒茵坐在陳勤森身邊,黃瑤一身蘭紫色薄線衫,手上端著酒杯走到她跟前,笑得酸溜溜:“我知道我比不了你,可我就是看著難受。那這樣吧,我喝三杯,你喝一杯,你把這些酒干了,今后我也把之前的忘了?!?/br> 鄒茵當(dāng)時坐著沒有動,這個酒她并不想喝。 黃瑤看見她沒動,就自己干了一杯亮底,她不動,她再干一杯,等到喝第四杯的時候,陳勤森就微瘸著站了起來。說道:“這酒我替我女人喝。過去不管什么恩怨,都是我陳勤森惹來的賬,老子的賬自己清,和她沒關(guān)系?!?/br> 即便在陳勤森上職高談那個小女朋友時,黃瑤也壓根兒都不忌憚??墒撬龥]料到陳勤森現(xiàn)在竟會護(hù)短如此。黃瑤眼眶暈著紅,凝著陳勤森俊逸的臉龐,最后就咬咬牙對他恨聲道:“好,既然是阿森你要代喝,那也可以,我喝一杯,你喝一瓶。” 鄒茵不知道陳勤森最初的那一次,到底給過了黃瑤什么,以至于都這么久了,黃瑤還對他耿耿于懷。 那天晚上的陳勤森喝了十一瓶,最后的半瓶是被鄒茵奪走的。陳太太張氏疼愛兒子,私底下曾和鄒茵閑聊,說他的胃從職高畢業(yè)后就一直不好。陳勤森喝到第十瓶的時候,臉色就已經(jīng)有些顯灰了。彼時鄒茵就搶過酒瓶說:“陳勤森,你再喝我就走了?!?/br> 最后黃瑤的男朋友張志列也看不下去了,上前拖著黃瑤離開:“好了好了,誰還沒有個過去。過去都過去了,老子都不介意,你那么放不下做什么?” 黃瑤的這個男朋友張志列對她很好,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 回去的時候便只能打車,那天是周六,原本打算聚一聚就回水頭村的,但陳勤森喝過了,開不了車。 夜里十一點多,酒散后天空下起雨,涼颼颼的,鄭元城帶著何惠娟去開房間,鄒茵就只得和徐蘿卜一起,把他扶到了他在淮嘉路的公寓。陳茂德疼兒子,怕陳勤森夜里玩太晚,去了亂七八糟的地方住,給他在城里置了好幾套房子。 一座高檔的住宅小區(qū),兩個人進(jìn)電梯的時候都被淋了個半濕,徐蘿卜自己去找地方住了。 他的樓層在四樓,陳勤森喜愛4和7,他是個怕死的人,只說地震來的時候跑得快些。 打開房門,他一進(jìn)去就脫衣服,又解開褲袋,露出脊背上赫赫斑駁的一條龍鳳紋身,然后晃進(jìn)衛(wèi)生間開淋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