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和他在一起后,她的頭疼癥一次也沒有發(fā)作過。 她去看季隨,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算不算是在一起?還是和那些“時尚”的人一樣,就是單純互為彼此需要的炮友? 畢竟,他從沒說過男女朋友這幾個字。 黑暗中,季隨抓把她的頭發(fā)在手心揉來揉去地玩,倪萊的講述中,是有季元良的。 她說一個陌生叔叔救了她出來,但是她當時幾近昏迷,眼睛又被煙熏到幾乎睜不開,沒有看清叔叔長什么樣,后來聽王騰飛說那個叔叔是個消防員,王騰飛已派人道過謝。她當時年紀太小,沒有專門尋找恩人登門道謝的意識,只是默默在心里記著。 倪萊枕在季隨胸口,最后說:“但是叔叔當時給我的感覺我能記一輩子。” 季隨:“什么感覺?” “安全,信任?!蹦呷R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說情話”,“跟你當年在派出所時給我的感覺一樣。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明白當時我為什么認定你來賴上。現(xiàn)在想來,可能就是因為我從你身上看到了安全和信任,所以就不自覺想要靠近。” 季隨喉嚨發(fā)干,沒有說話。 倪萊又說:“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你長得好看。” “……”季隨咽下口唾沫,潤了潤喉嚨,“飛板學會了嗎?” “?。俊蓖蝗晦D(zhuǎn)移話題,倪萊愣了半分鐘才理解了他這句話的意思,“還行。你要走了……嗎?” “嗯。明早起來我驗收一下?!?/br> 倪萊的心臟被緊緊揪起。 果然,她上一秒剛表白,他下一秒就說要走,迫不及待想和她撇開關(guān)系。沒有拒絕,才是最干脆利落的拒絕。 季隨心里想的卻是如何開口提跟著他一起回柳市這件事。 原定計劃里,是沒有她的。 但是那晚——他把她睡了。 睡了就要負責。 人家一個好好的小姑娘,就因為說喜歡他,他就一句話不說把人家睡了。睡完就拍屁股走,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其實睡之前他就清楚,他是要負責的。 “負責”對他來說不是任務,就是自然而然的存在。 他想對她負責。 季隨也想了,過去二十多年,生命里出現(xiàn)過的,和他感情糾葛最多最復雜的女人就她一個。 就像是該他負責一樣,這就是人們說的宿命嗎? 不擅長處理感情,遇到處理不了的情況,就往宿命上扯。 季隨自嘲一笑,指間依舊慢慢玩著倪萊的長發(fā),說:“你明天跟我走吧。” 他知道倪萊沒有睡著,淺淺叫了聲:“倪萊?” 倪萊吸著鼻子沒有回答。 季隨又道:“你喜歡這里的話,想什么時候回來再回來住。這個院子不會賣?!?/br> 倪萊沒問他去哪兒,只問:“為什么突然叫我一起走?” “不是突然?!奔倦S笑,語氣相當誠懇,“我就是沒想好怎么跟你說。” 倪萊緊握著的拳頭慢慢松開:“現(xiàn)在想好了?” “沒。我再好好想想,明天跟你說去的是什么地方?!奔倦S聲音帶著疲倦,“睡吧?!?/br> 今晚提起王茹沁,倪萊看起來情緒還可以。柳市對她并不是如臨大敵,所以他剛想著帶她回柳市應該可行。 至于她的臉,路上再慢慢說吧。 就是在想怎么跟她說他的那個“柳市”。 愛他大爺?shù)恼l睡,明天即使一個字不說也沒什么關(guān)系,她如果不跟自己走,就找根繩把她捆了塞車里。 “哎,倪萊?!奔倦S翻了個身,扯倪萊的面頰,“我想睡了。” 倪萊:“??” 季隨:“你哄哄我,把我哄睡?!?/br> 倪萊:“………………”這是什么神仙巨嬰? * 然而,第二天卻沒能走成。 起了個大早,季隨去驗收倪萊的飛板成果,勉強還算可以。 季隨又帶著練了一會兒,進行到一半,突然聽到救援隊基地方向傳來緊急警報的聲響,緊接著,他手機里收到了相應短信——離頁沙島100余海里外的海域有兩艘貨輪發(fā)生相撞事故,其中有輛貨輪上裝載著數(shù)噸的油桶。 季隨的手機號尚在救援隊系統(tǒng)里沒有退出來,警報救援任務也發(fā)送到了他的手機上。他快速掃過短信,相撞、油桶,立即意識到這次救援的緊急也嚴重性。 這種情況,如果救援不當,極有可能會發(fā)生特大型爆炸,有爆炸就會有傷亡,如果貨輪里有污染性燃料,對海洋的污染和海洋生物的將會產(chǎn)生不可逆的嚴重危害。 目前來說,他的救援經(jīng)驗最為豐富,這個時候,他這個前救援隊長不能坐視不管。 “倪萊!”季隨征了輛快艇,一指旁邊剛被他趕下快艇的人,“你跟他先回去!我最后出趟任務!” 不等倪萊回應,季隨朝救援基地方向開去。 “季隨?。 蹦呷R只一個眨眼,季隨連同快艇就不見了蹤影。 第42章 回家 腳下飛板失控,倪萊掉進海里,好在身邊有人,把她撈出來安全送上岸。 她等了一整天,沒有等來季隨的任何消息。 夏毅凡給她調(diào)了杯‘見過四季’,雖然看不出她的神情,但是她的肢體動作語言告訴他,她極其不安。夏毅凡開導道:“救援隊家屬必知守則?!?/br> 倪萊悶了一口酒。 夏毅凡只一個字:“等?!?/br> 旁邊一個給二大爺編小臟辮的女孩跟著說:“擔心得等,不擔心也是等,反正都是個等,看你個人怎么個等法了?!?/br> 倪萊去看她。 女孩沖她笑笑:“我哥在救援隊,這次救援他也去了,我都習慣了?!?/br> 倪萊問:“按照你的經(jīng)驗,你覺得,他們這次要多久能回來?” “我哪里會知道?!迸⒙柤?,“不過他們最長一次是在海上待了一個月,撈什么東西,那個不算太危險?!?/br> 言外之意,今天的救援很危險。 二大爺連忙打岔:“你快點兒編,我直播馬上開始了?!?/br> 女孩抓著他的小臟辮往后拽了拽,疼得二大爺嗷嗷叫。 小酒館里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沒人打包票安慰倪萊說:“只要有季爺在,肯定不會出事。季爺回回都能帶他們安全回來?!?/br> 他們多多少少有些小迷信,這種話一旦說出口,就跟狗血電視劇里的好人最后一次出場一樣,更何況這次確確然然就是季隨的最后一次救援任務……他們也都心知肚明,沒任何一個人能保證每次出海都能回得來。 除了等,就是等。 一杯酒見底,倪萊心想,好在,她最擅長等待。 * 一百海里外的廣闊大海上,因兩艘貨輪相撞的姿勢比較特殊,考慮到貨輪上燃油的危險性,必須采取最為穩(wěn)妥的方式把兩艘貨輪分離開。 阿乙毛線他們一組潛水員用兩百米長、二十多噸重的鐵鏈圍住起居艙,再連接好鐵鏈和駁船上的兩個拉鋸,一一檢查完畢出海。 駁船上的起重機吊住起居艙,等待指導員下發(fā)指令。 指導員緊盯著監(jiān)視器,看著水下正在用熱噴槍給鐵鏈清理路線的季隨,按下通話器:“季隨,不用著急,還有時間,你先上來休息會兒,剩下的排后再做?!?/br> 季隨穩(wěn)穩(wěn)拿著熱噴槍工作著,沒有回應。 救援隊里數(shù)季隨的水下切割技術(shù)最強,指導員本不擔心他,但是他已經(jīng)在海底連續(xù)待了太長時間,體力消耗太大。 這次任務非常艱巨,制定好方案后,水下切割最艱難危險的地方都是季隨一個人在處理。噴槍尖端的溫度高達攝氏一萬度,在使用過程中會產(chǎn)生猛烈的爆炸性氣體,這些氣體達到一定量的累積,如果不能排出到海平面,就會發(fā)生爆炸。 救援隊在休息之時,觀摩過海上救援的有關(guān)紀錄片,曾有很優(yōu)秀的潛水員死于水下切割。 指導員再次按下通話器,打算強制拖季隨上岸:“季隨!” 季隨對著氫氣xue做了個ok的手勢。 指導員嘆氣,季隨就是太倔。 二十分鐘后,所有線路都被清理完畢,季隨安全上岸。甲板上等待的兩個人立即上前協(xié)助他脫卸外衣,去往減壓室。 起重機配合著切割器開始工作,貨輪上的燃油也通過特制的管道在往駁船上排放。 歷經(jīng)十多個小時的奮戰(zhàn),貨輪起居艙被安全切割下來。 救援船上發(fā)出一陣歡呼,然而這種興奮沒有維持多久,海上天氣突發(fā)異變,天空悶雷一聲接著一聲炸在耳邊,海面大風掀起陣陣巨浪。 他們必須馬上撤離,所幸燃油已基本排放完畢。因形勢聚變緊急,其中一艘被切割的貨輪因損壞較大拖運不走,勢必是要被遺棄。 季隨帶著幾個隊員去做掃尾工作。 撤離之際,船體突然劇烈顛簸起來,毛線被騰空掀起兩米后撞在一根柱子上。 “跳!”季隨發(fā)出指令后跑過去扛毛線。 隊員們紛紛跳入海里,向停在不遠處的救生艇游去。巨大的“砰”聲隨之接連響起,阿乙爬上救生艇回頭,他們剛剛跳下的貨輪爆炸了,火勢漫天。 爆炸聲中,毛線被季隨拋進一艘救生艇,他忍著背痛把救生艇開出一段距離后,才發(fā)現(xiàn)季隨沒有跟來。 阿乙他們的救生艇已開出危險范圍,毛線能看見他們,就是找不到季隨。 “季隊!”毛線一嗓子喊出來,眼淚一下就飚了出來。 沒有絲毫猶豫,他開著救生艇折返回去,停在他被拋下來的地方,順著舷梯爬上已經(jīng)在燒起來的貨輪。 “季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