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時進分毫不讓，又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照片, 直接反扣在了桌面上, 說道，“徐川, 我猜我爸肯定沒有告訴過你, 簡先生在青春期時, 曾有過一段因為治療而十分肥胖的時期，就像是我青春期時那樣?！?/br>
    徐川再次抬頭，看向時進手里的照片，一副不敢置信又勉強穩(wěn)住情緒的樣子，說道：“不，你肯定在騙我，明明……”

    時進見他這反應(yīng)，心里了然。果然，像時行瑞那種人，是絕對不告訴告訴別人，他曾經(jīng)因為喜歡的人外貌太丑，而很慫的逃避過一段時間這種丟人的事情的。

    徐川不知道的東西，比他想象中的多。

    他心思一轉(zhuǎn)，打斷徐川的話，再次變得咄咄逼人：“明明什么？明明是我爸太過分，我這個完美復(fù)制品太惡心，卑鄙的擁有了簡先生的外貌之后，又一點不珍惜的毀掉了？徐川，你很討厭我吧，討厭我毀了你心上人在你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但你錯了，你心上人在我這么大的時候，其實也是個不太好看的胖子。還有，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可不是自己自暴自棄把自己養(yǎng)胖的，而是我爸故意把我養(yǎng)胖的，你猜，我爸為什么要把我養(yǎng)胖？”

    “你閉嘴！”徐川心頭大震，很想反駁他的話，但看著他扣在手里的照片，又明白他說的大概都是真的。

    “徐川，你知道的，在這間房間里，你沒權(quán)利讓我閉嘴?！睍r進冷酷回應(yīng)，完全不留余地。

    徐川僵住，半晌后，面上漸漸現(xiàn)出一點崩潰般的頹然來，低頭痛苦說道：“他為什么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些，我不是他的朋友嗎……他為什么不說……”卻是完全避開了時進被故意養(yǎng)胖的這件事，像是無法接受一般。

    時進要的就是他崩潰，手指又點了點手邊的照片，說道，“因為簡先生和你們不一樣，從來不會用自己的苦難做籌碼，去從別人身上攝取溫暖。徐川，你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給我答案，否則我立刻離開?！?/br>
    徐川挪動視線又看向他手下的照片，面上顯出了掙扎的神色，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抬眼看向時進，說道：“我要看你手里那張照片?！?/br>
    “你先給我答案。”時進并不妥協(xié)。

    徐川看著他，像是無法接受他用這張臉對自己擺出這樣冷漠殘忍的表情一樣，深吸口氣側(cè)過頭，喉結(jié)動了動，回道：“不是徐天華?！?/br>
    時進盯著他，眼珠都不帶動的。

    “是……你大哥的母親，徐潔?！毙齑ㄕf完，抬眼看向時進，說道，“你別太驚訝，我知道你很依賴你的哥哥們，但想害你的人……”他說到一半卡住，因為時進臉上并沒有露出他預(yù)想中的驚訝，反而帶著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

    時進心里確實冒出了“果然如此”“好像也只能如此”的了然感，還有種劇情終于塵埃落定的解脫，對上徐川的視線，沒什么意思地扯了扯嘴角，說道：“你做什么這副表情，你以為沒有足夠的信息準(zhǔn)備，我會貿(mào)然過來找你談話？繼續(xù)說，我要知道當(dāng)年所有的真相?！?/br>
    徐川像是被打擊到了，仔細打量了時進一下，說道：“你變了太多，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只知道傻乎乎跟在哥哥身后的笨蛋，敵我不分，蠢到不行?！?/br>
    這徐川果然是當(dāng)律師的人，嘴巴可真毒。

    時進冷哼一聲，故意撩了撩那張照片，說道：“所以你當(dāng)時才想盡辦法地挑撥離間，希望我別和時緯崇他們太親密？哦不對，這樣說顯得你好像是想幫我一樣，我可明白的很，你對我這個‘冒牌貨’并沒有什么善意?！?/br>
    徐川的視線定在他撩照片的手上，手掌慢慢握拳。

    “讓我想想，你當(dāng)時好像說過這么一句話，‘你們居然會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可笑，真是太可笑了’，所以你當(dāng)初讓我跑，是不想看到和簡先生長得十分相像的我，跟和我爸長得十分相像的時緯崇坐在一起，這讓你覺得很難受？徐川，你很嫉妒吧，在你和我爸之間，簡先生明顯更在意我爸?！?/br>
    “他不配！”徐川突然爆發(fā)，起身想去搶時進手下的照片，時進拿起照片往后一仰，直接把照片翻了過來。

    年少發(fā)胖版的簡進文印入了徐川眼里。

    徐川的動作陡然僵住，時進趁勢起身，敲了一下探視房的門，等獄警進來后說道：“重新把他銬起來，他想攻擊我?！?/br>
    獄警上前把徐川銬了回去，動作粗暴。

    徐川再次被制住，表情變得很難看，視線仍死死盯著時進拿著照片的手。

    時進等他被銬住后又坐了回去，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將他面前簡進文孩童時期的照片拿了過來，再次反扣住，和簡進文少年時期的照片放在一起，對上徐川看過來的視線，說道：“我爸確實不配坐在簡先生旁邊，但同樣的，你也不配擁有簡先生的照片。徐川，想清楚，惹毛了我，你拿不到任何好處。”

    徐川掙扎，想保住照片，卻根本沒用，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進把照片拿走，腦中回想起剛剛一眼掃過的簡進文年少時的樣子，僵持良久，終于又開口說道：“對，我也不配……最開始我是帶著輕視嘲笑的態(tài)度去接近進文的，進文肯定察覺到了，所以他不愿意過多告訴我過去的事情，總是對我保有一段用客氣擋出來的距離……我是不配，但時行瑞顯然比我更該死，他辜負了進文，傷害了進文，他活該一輩子活在虛無的追逐里，你為什么要出生！為什么要給他心靈上的滿足！你是破壞一切的劊子手！”

    時進看著他的惡意和憤怒，點了點照片，說道：“所以這就是你和徐潔勾結(jié)在一起想害我的原因？只是因為我的出生滿足了時行瑞扭曲的追逐？因為我這張臉？自己壓抑的感情無處宣泄，就遷怒到無辜的孩子身上，你可真是懦弱又卑劣。徐川，簡先生知道你這變態(tài)惡毒的模樣嗎？。

    像是一記耳光扇到了臉上，徐川表情一僵，高昂起來的情緒迅速回落，低頭癱靠在了椅子上。

    “我沒時間跟你這么無意義地耗下去。”時進再次開口，語氣冷淡下來，“告訴我我想知道的，否則等這次回了b市，我立刻就去簡先生養(yǎng)父面前和簡先生的墓前，好好跟他們聊聊你當(dāng)年和現(xiàn)在做下的好事?！?/br>
    “不可以！別去打擾他們！我答應(yīng)了進文要照顧他的家人！”徐川立刻抬頭，情緒似乎再次崩潰，表情居然帶著一絲驚慌。

    時進說道：“從血緣關(guān)系上來講，我應(yīng)該也算是簡先生的家人?！?/br>
    徐川定住，看著他的表情，又很快因為他的長相而挪開視線，沉默了一會，說道：“給我十分鐘，我什么都告訴你?！?/br>
    時進二話不說起身離開，像是無意般把桌上的照片留了下來，直接開門出去了。

    徐川看向桌面上，明明近在眼前，卻始終無法觸碰的照片，眼中情緒明滅，最后全部歸于黑暗。

    ……

    時進和卦二在外面聊了會天，等十分鐘到了之后，再次推開探視房的門，走到徐川對面坐下，并把胳膊壓在了那兩張照片上。

    徐川表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朝時進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說道：“這個解開。”

    時進也不為難他，起身把獄警喊了進來。

    局面再次回到原點，兩人相對而坐，一人面前放著一杯水，不過這次兩人之間的氣氛終于不再那么劍拔弩張了。

    “想害你的人是徐潔……還有我?！毙齑ㄩ_口，抬手捧上面前的水杯，并不看時進，語氣平淡的說道，“你說你想知道當(dāng)年的所有真相，好，我全部告訴你，只希望你在聽完之后，不要再用我這些破事，去打擾進文的安眠。”

    時進應(yīng)道：“可以，我答應(yīng)你?！?/br>
    徐川看他一眼，然后低頭喝了一口水，說道：“我相信你，你和時家所有人都不一樣……我早就知道?！?/br>
    ……

    就像是時進猜測的那樣，當(dāng)年徐川是在時行瑞的安排下，故意接近的簡進文。利益加好奇，這就是徐川愿意接下這份工作的原因。但徐川沒想到，這份好奇居然把他的一輩子都賠了進去。

    簡進文實在是一個太好的人，只用了一年的時間，徐川就真心把簡進文當(dāng)了朋友，也逐漸從側(cè)面了解到了時行瑞和簡進文之間的糾葛。

    當(dāng)年的徐川比現(xiàn)在的徐川更加功利和沒有良知，壓抑的家庭生活讓他渴望成功，所以雖然同情被瞞在鼓里的簡進文，但他仍選擇了利益，沒有告知簡進文真相，甚至任由時行瑞借用他的名義，和簡進文聯(lián)系。

    有時候感情上的變化，就連本人都會意識不到。等徐川發(fā)現(xiàn)自己對簡進文的感情已經(jīng)變化了時，簡進文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大概是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簡進文突然主動找上了徐川，說了一句讓徐川嚇得差點肝膽俱裂的話。

    “他說，我都知道了?！毙齑ㄕf到這捏緊了水杯，聲音終于不再平靜，“我不敢問他都知道了什么，我直接跑掉了，等第二天我鼓起勇氣回來想和他談?wù)劦臅r候，醫(yī)生卻說他已經(jīng)去世了。你知道嗎，我是早上八點去的醫(yī)院，醫(yī)生說他早上七點停止的心跳，就差一個小時，一個小時而已……我沒有見到他最后一面，我再也沒法問清楚他到底知道了什么?！?/br>
    時進皺眉，聽得也有點難受。

    “他肯定是意識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才特地來找我說話，但我跑了?！毙齑ㄉ钗跉夥€(wěn)住聲音，繼續(xù)說道，“我錯過了和進文告別的機會，但時行瑞居然沒有，進文明明已經(jīng)那么難受了，卻還給時行瑞留了一封告別信。憑什么，時行瑞他憑什么？進文在信里希望時行瑞能擺脫過去的陰影，過得幸福，他配嗎？他連喜歡進文都不敢承認(rèn)，他就該一輩子都活在痛苦里！”

    “我沒有把信給時行瑞，信被我燒了?！毙齑ㄍ蝗焕淇崃吮砬?，盯著水杯里自己滿是冷意的眼睛，說道，“就在那之后不久，徐潔的父母不知道從哪里聽說我當(dāng)時混得還不錯，輾轉(zhuǎn)聯(lián)系上了我的父母，希望我?guī)托鞚嵨锷珎€好一點的工作?！?/br>
    時進眼神一動，表情嚴(yán)肅起來，知道重點來了。

    “我不想幫忙，一群當(dāng)年欺負過我父母的垃圾，一群過得比我父母好千百倍的垃圾，現(xiàn)在憑什么又來求我?guī)兔Α！毙齑ɡ淅湔f著，思緒已經(jīng)徹底拉到了過去，“但我最后還是幫了，我爸那人心軟，我拗不過他?！?/br>
    當(dāng)年徐川雖然答應(yīng)了幫徐潔安排工作，但卻并不上心，只打算隨便找個湊活點的公司把徐潔打發(fā)了。但徐潔本人卻十分有目的性地往瑞行投了簡歷，并找機會和時行瑞搭了話，表示徐川是她的哥哥。

    時行瑞那時候剛失去簡進文沒多久，心理上是十分依賴徐川這個可以和他一起回憶簡進文的朋友的，聽說徐潔是徐川的meimei，立刻十分大方的錄用了徐潔做助理。

    時進聽到這一愣，有些意外。所以時行瑞是知道徐潔和徐川的關(guān)系的？那后來時行瑞一直防備著徐川，應(yīng)該是顧忌著他和徐潔的這層關(guān)系？

    “我當(dāng)時很生氣，明白徐潔大概是早就看中了瑞行的潛力，想踩著我當(dāng)跳板，進入瑞行高層。我找上時行瑞，告訴他我和徐潔的關(guān)系并不好，希望他能解雇徐潔，或者別讓徐潔擔(dān)任助理這種重要的職位，但他聽了之后卻說經(jīng)營公司不能全憑私心辦事，徐潔能力不錯，可以留下。”徐川冷笑一聲，十分嘲諷，“他的私心就可以，我的私心就不行，時行瑞就是個雙標(biāo)的混蛋?！?/br>
    時進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猜測他就是在這里對時行瑞徹底不滿的。

    “徐潔最后還是當(dāng)了時行瑞的助理，她能力確實不錯，但野心也不小，她不止看上了瑞行的潛力，還看上了時行瑞，想當(dāng)瑞行的總裁夫人?！毙齑樕系男θ葑兊糜行阂夂鸵馕渡铋L，說道，“她來求我?guī)兔?，說想取代時行瑞心里的那個人，和時行瑞在一起，我剛好看不下去時行瑞那副明明做盡了惡心事，卻偏要裝情圣的樣子，就順手幫了她一把。”

    時進皺眉看著他。

    “徐潔找機會爬了時行瑞的床，還算著安全期懷了孕，時行瑞當(dāng)然是不想負責(zé)的，但我怎么能不去勸他呢？我甚至還拿進文來說事，勸他去擁有新的生活，不要讓進文死了還要擔(dān)心他。時行瑞很矛盾，他也想從無止境的痛苦思念你掙脫出來，所以聽從我的建議，決定和徐潔試試?！?/br>
    時進目瞪口呆，沒想到徐潔居然不是時行瑞招惹的，而是自己耍心機上位的，徐川還當(dāng)了幫兇。難怪在時行瑞所有的女人里，就只有她沒有和原主母親，也就是簡進文相似的地方，原來她根本不是時行瑞找的替身，那時候的時行瑞也根本沒動過找替身的想法。

    “很有意思對不對，時行瑞有了女人，有了孩子，他再也沒有資格去思念奢想進文了?！毙齑聪驎r進，笑得得意又詭異，然后很快，他的笑容又慢慢淡了下去，變得陰沉，“但我沒想到徐潔會那么廢物，居然遲遲無法搞定時行瑞，不僅沒在孕期和時行瑞結(jié)婚，還在生下孩子后，因為什么該死的產(chǎn)后抑郁，把她和我設(shè)計時行瑞的事情說了出來?！?/br>
    時進狠狠皺眉，想起時行瑞從這之后，開始瘋狂找替身生孩子的行為，猜測時行瑞心里最后一點良知，就在徐川這個朋友的背叛，和虛假的新生中消失了。

    “時行瑞徹底瘋了，他猜到了我對進文的感情，意識到了自己對進文感情的背叛，接受無能地把徐潔連人帶孩子一起趕出了住的地方，并把我踢出了瑞行的管理層?！毙齑ǖ恼Z氣又變回了平靜，頗有些百無聊賴的味道，“他大概是查了我家和徐潔家的情況，發(fā)現(xiàn)我們兩家其實有矛盾，所以做了一個讓人恨得牙癢，卻又拿他沒辦法的決定——他居然花錢開始扶持徐潔的家庭，因為他知道，讓我最不喜歡的一家人飛黃騰達，就是對我最大的報復(fù)。而且他還把我留了下來，讓我看著瑞行一步步起飛，卻再也沒辦法參與進去。他自大又瘋狂，但偏偏確實有能力，我沒有選擇，只能留下，并且必須一心一意地為他做事，因為我需要牽制徐潔，她毀了我的事業(yè)，我也必須讓她一輩子無法達成她的夢想，只要有我在一日，她就別想當(dāng)上瑞行的總裁夫人！”

    “你們都瘋了。”時進搖頭，無法理解他們的思想。

    徐川聞言輕笑一聲，說道：“瘋了多好，瘋子做的事，才最能踩人痛處。你看看徐潔，她直到死都沒能獲得時行瑞的承認(rèn)，甚至沒能在明面上和時行瑞扯上關(guān)系，直到時行瑞死后，她才能耍一耍她時行瑞‘原配’的威風(fēng)，多么可笑啊，你不覺得很好玩嗎？”

    時進沉默，不得不承認(rèn)，時行瑞和徐川的做法都夠狠。

    “她徐潔不僅別想做瑞行的總裁夫人，還別想做時行瑞唯一的女人，生下時行瑞唯一的孩子?！毙齑ㄔ捳Z一轉(zhuǎn)，聲音里又染上了惡意，“我說過，時行瑞已經(jīng)瘋了，瘋子是很容易做些很瘋狂的事情的。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側(cè)臉輪廓很像進文的女人，更讓人開心的是，她的五官一點都不像進文，所以她的出現(xiàn)，不會玷污到進文。然后我把這個女人的舞蹈演出海報，放到了時行瑞桌上。”

    時進大驚，不敢置信地看向徐川，說道：“居然是你……”他一直以為時行瑞尋找替身的行為是自己主動的，現(xiàn)在看來，卻居然是徐川有意引導(dǎo)的。

    “我怎么了？如果時行瑞對進文的感情夠堅定，他根本不會受到誘惑?！毙齑ɡ淅浠貞?yīng)，突然又低頭避開了他的視線，說道，“但時行瑞居然比我想象的更理智，他沒有貿(mào)然去找那個女人，而是開始調(diào)查那個女人的情況，直到準(zhǔn)備萬全了，才去和她‘偶遇’，并和她做了個交易。他要那個女人生個孩子，還必須是兒子。不得不承認(rèn)，論瘋狂程度，我永遠及不上他，我只想讓他陷入對虛幻的追逐里，他卻變態(tài)地想要造一個和進文一模一樣的孩子。但這怎么可能呢？我靜靜看著他發(fā)瘋，看著他找了一個又一個女人，看著徐潔跳腳，卻偏偏因為利益而只能咬牙認(rèn)下，報復(fù)的快意之后，心里只?？仗摗！?/br>
    徐川的語氣低了下來：“幾年后，時行瑞突然停下了他的瘋狂，我想著這樣也差不多了，四個女人和四個孩子，夠把徐潔逼瘋了，我也有點累了……如果一切都停在這里該多好，時行瑞會撒網(wǎng)似的培養(yǎng)好五個孩子，我會幫他挑一個除時緯崇之外的孩子當(dāng)上瑞行的繼承人，徹底逼瘋徐潔……但偏偏你的母親出現(xiàn)了?！?/br>
    時進忍不住捏緊了水杯。

    “她是那么像進文，外貌、氣質(zhì)、甚至是說話的神態(tài)表情，就連那柔軟善良的性子，都特別像進文?！毙齑ㄌ謸巫∧槪曇糇兊梦ｋU，“時行瑞像是找到了新生一樣，整個人容光煥發(fā)，我只是看著他，就知道他很幸福。他想和你母親結(jié)婚，他甚至不再管那幾個孩子，一心期盼著新的生活。”

    “你做了什么？”時進忍不住詢問。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沒做，是徐潔做了什么才對。”徐川突然抬頭，看著時進，笑得嘲諷而快意，“徐潔終于知道她永遠也比不過一個死了的人了，而且很快也將比不上一個完美的替身，她已經(jīng)老了，面對花一般的云進，她簡直嫉妒欲狂，她看著時行瑞把云進捧上了天，看著云進生下你，盼著時行瑞像拋棄其他女人一樣拋棄云進和你，但她失望了，云進是不一樣的，你這個孩子，也是不一樣的?！?/br>
    時進心跳慢慢加快，意識到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再次質(zhì)問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天真善良的人最容易受到傷害?！毙齑ǚ泡p聲音，臉上有一種興奮的扭曲，“你母親被時行瑞保護得太好了，也被時行瑞騙得太慘了，童話王國只要碎了一個角，剩下的所有美好就會徹底坍塌毀滅。徐潔自己得過產(chǎn)后抑郁，所以最知道生產(chǎn)后的女人怕什么。她讓人在你母親的愛情美夢上戳了一個洞，然后砰一聲，一切土崩瓦解，受不了現(xiàn)實的單純公主，選擇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br>
    時進聽得頭暈?zāi)垦＃挥X得心中噗地一聲燃起了一把大火，燒得他理智全無，忍不住繞過去用力扯住徐川的衣領(lǐng)，憤怒說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冤有頭債有主，就因為你們的一己私欲，那么多無辜的人被拖下了水，我母親當(dāng)年才不到二十歲，你們居然逼死了她！你們這群該死的變態(tài)！”

    小死一下子慌了，忙安撫道：“進進，你冷靜，冷靜?！?/br>
    “時進！”卦二也立刻從門外沖了進來，冷冷看了徐川一眼，從身后抱住時進，硬是把他拖出了探視房，用力關(guān)上了探視房的門。

    時進過熱的大腦在離開探視房之后迅速冷靜了下來，他抬手按住額頭，長出口氣后說道：“抱歉，我失去理智了?！彪m然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猜到今天不會聽到什么讓人愉快的東西，但在知道就連云進的死也并不單純后，他還是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其中，為那些無辜的人所受的傷害而感到憤怒。

    太讓人絕望了，善良的人為什么不能有一個好的結(jié)局。

    “不用道歉?！必远粗y受的模樣，眉頭緊皺，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fā)，說道：“該道歉和付出代價的，是那些做了錯事的變態(tài)才對。”

    第87章 通知書

    時進足足在外面冷靜了半個小時，才再次踏入探視房的門。卦二有些擔(dān)心他, 干脆陪他一起進了屋, 拖了張椅子坐到了探視房門口。

    徐川也已經(jīng)冷靜下來了, 見時進進來, 先看一眼他, 又看了一眼跟在他后面的卦二, 說道：“不得不說, 你是真的很幸運, 以前有時行瑞護著你，沒人敢動你，等時行瑞死了，又出現(xiàn)了一個廉君護著你，依然沒人敢動你?！?/br>
    “你這話總結(jié)得對，想動我的你和徐潔，都已經(jīng)不算是個人了。”時進直接刺了回去。

    徐川被懟得一愣, 然后突然笑了，還越笑越大聲, 說道：“你可真有意思，時行瑞想養(yǎng)出第二個進文, 結(jié)果卻養(yǎng)出了你這么個性格一點也不像進文，更不像時行瑞的四不像來, 報應(yīng), 真是報應(yīng)?！?/br>
    “那老天爺讓你見不到簡先生的最后一面, 還安排你間接害死了簡先生的meimei, 讓你死了都沒臉去見簡先生，大概也算是給你的報應(yīng)吧。”時進面無表情接話。

    徐川的笑容僵住，看著時進冷漠的模樣，眼睛一點一點睜大，突然再次掙扎著起身，想朝時進撲去。

    卦二二話不說起身，用力把徐川推回椅子里，伸手揪住他的頭發(fā)，發(fā)狠往身邊一扯，冷冷說道：“老變態(tài)，別用那種骯臟的眼神看著時進，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br>
    沾過血和沒沾過血的人，威脅人時散發(fā)出的氣勢是完全不同的。徐川被卦二帶著殺意的眼神嚇得面皮一抖，發(fā)熱的腦子稍微冷靜，往后仰了仰身體，底氣不太足地說道：“放開我?！?/br>
    卦二沒松手，而是看向時進。

    “我沒事。”時進示意卦二把徐川放下，看向徐川，問道：“這么多年過去了，徐潔為什么仍想殺了我，你那么恨徐潔和她的家人，又為什么要幫她？”

    事到如今，徐川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重新在椅背上靠好，回道：“為什么？當(dāng)然是因為你在時行瑞眼里是特殊的，而徐潔恨死了你的特殊。云進死后，時行瑞消沉了一段時間，但大概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失去，所以他又很快振作了起來，轉(zhuǎn)而把生活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