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選擇：拿資料，選擇站時進；拿資料，選擇和時進對立；不拿資料，不用選擇立場，但以后只能和時進做陌生人。

    時進把所有的事情都攤開了講，還把決定大家以后關(guān)系如何的主動權(quán)放到了他們手上，坦蕩到了極致，也殘忍到了極致。

    對于相信自己和自己母親的人來說，這個選擇不難，畢竟他們不需要和時進對上，看戲就好，但對于和幕后黑手有關(guān)的人來說，這個選擇就很難了。

    ——是拿資料，進入兩難的境地，還是不拿資料，做一個糊涂君，等待一個可能會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

    費御景率先打破安靜，說道：“時進，把你手上的所有資料發(fā)我一份?！?/br>
    “也發(fā)我一份?！比葜拗幸哺恿嗽?，眉頭皺著，有些煩躁，“你們是真的很麻煩。”

    “我也?！崩杈艒槼雎暠砻髁觥?/br>
    向傲庭猶豫了一下，看一眼時緯崇，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立刻跟著接話，決定之后私下里再聯(lián)系時進。

    時緯崇也沒有表態(tài)，他低著頭，手放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時進應(yīng)下了其他幾人的話，然后說道：“資料我會在回會所后一一發(fā)給你們，先吃飯吧，菜都涼了?！?/br>
    現(xiàn)在誰還有胃口吃飯。

    眾人心聲出奇的一致，心里其實都有點猜到時進今天真正想逼著表明立場的人是誰，上次飯局的時候，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足夠明顯了。

    ……

    一頓飯熱熱鬧鬧的開始，安安靜靜的結(jié)束。

    容洲中有工作，吃完飯第一個走了。黎九崢第二個，走前還打包了一盒時進曾塞給容洲中吃的點心。向傲庭和時緯崇留到了最后，三人一起出了飯店的門。

    “傲庭先走吧，出任務(wù)的時候小心一些，別受傷了?！睍r緯崇勉強提起精神囑咐了向傲庭一句。

    向傲庭來回看了看他和時進，猶豫了一嚇，說道：“大家始終都是兄弟?！闭f完識趣地把空間留給兩人，轉(zhuǎn)身上車走了。

    門口只剩下了時緯崇和時進兩人，時緯崇握著口袋里的手機，側(cè)身看向時進，說出了自時進放了徐川錄音之后的第一句話，語氣遲疑：“徐川說想害你的人不是徐天華，那會不會是，是……”

    “大哥?！睍r進打斷他的話，很認(rèn)真地看著他，說道，“我相信在過去你‘利用’我的那段時間里，你也有過真心把我當(dāng)?shù)艿艿臅r候……你認(rèn)真考慮，我等你的電話?！闭f完主動上前抱了一下他，退開身，上了自己的車，忍著沒有回頭。

    第89章 三天

    上車后，時進迅速斂下了在時緯崇面前表現(xiàn)出的復(fù)雜表情, 看向副駕駛座的卦一, 問道：“有情況嗎？”

    卦一點頭, 示意了一下馬路斜對面某家便利店的門口, 說道：“那輛車牌尾數(shù)是99的車是徐潔的?！?/br>
    果然跟來了。時進懸著的心稍微放下。

    之前他讓徐川和徐潔聯(lián)系時，故意讓徐川告訴徐潔，他可能掌握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并準(zhǔn)備聯(lián)系時緯崇等人，告訴他們“真相”。

    徐潔現(xiàn)在最大的支柱和倚仗就是時緯崇，在知道他隨時可能會聯(lián)系時緯崇，并告訴時緯崇一些“過去真相”的情況下, 絕對會緊盯著時緯崇的動向不放，一旦發(fā)現(xiàn)時緯崇有和他見面的跡象，肯定會坐不住跟上來。而只要徐潔跟了上來, 他就可以想辦法再刺激徐潔一把，逼徐潔頭腦發(fā)熱, 快速動手。

    小死適時提醒：“進進, 你的進度條漲了，930了, 就在你和時緯崇擁抱之后?！?/br>
    時進回神, 看一眼進度條，心里很滿意——看來他剛剛給出去的刺激很有用, 徐潔看到自己最想殺的人, 和自己最重要的兒子抱在了一起, 這會估計已經(jīng)理智崩塌了。

    他讓卦二開車，等汽車駛離飯店和便利店的可視范圍后，才繼續(xù)問道：“徐潔來了多久？”

    卦一回道：“二十多分鐘，她到達這邊后曾試圖進入飯店，但被飯店負(fù)責(zé)人擋了下來，之后她一直停車等著外面，沒有動靜?！?/br>
    二十多分鐘的提心吊膽加憤怒，那徐潔估計不止是理智崩塌，還應(yīng)該快瘋了才對。

    時進應(yīng)了一聲表示知道了，靠在椅背上，看著自己的進度條，淺淺出了口氣——徐潔在他走后，肯定會忍不住堵上時緯崇，質(zhì)問他們在這次飯局上到底聊了什么，而時緯崇見到徐潔，也肯定會因為她的“跟蹤”和飯桌上知道的那些真相，對她露出質(zhì)疑和不滿的態(tài)度，兩人一個在暴怒邊緣，一個在忍耐極限，絕對會發(fā)生爭執(zhí)。

    吵吧，吵得越兇越好。

    他放緩呼吸，閉上了眼睛。

    等徐潔把時緯崇這最后一個強大的幫手和后盾也吵沒了，他就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地收拾她了。

    ……

    飯店門口，時緯崇目送時進乘坐的車輛駛出視野，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眼神晦暗。

    等他的電話嗎，可這個電話，他要怎么撥出去，那畢竟是他的……

    “緯崇！”穿著一條淺色長裙，打扮得十分知性的徐潔從馬路對面快步走過來，臉上戴了多年的和善親切面具此時有了碎裂的跡象，眼中滿是怒火，一靠近就抓住了時緯崇的胳膊，質(zhì)問道，“我剛剛看到時進和你說話了，你怎么又出來和他吃飯，他跟你說了什么！”

    徐潔雖然已經(jīng)老了，但仍很好看。她皮膚保養(yǎng)得很好，身材管理得也不錯，頭發(fā)盤得一絲不茍，妝容精致，身上的珍珠首飾和長裙十分搭調(diào)，此時哪怕是露出了要和人吵架的憤怒模樣，看上去也仍是美的。但深知她性格的時緯崇卻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她現(xiàn)在的質(zhì)問和憤怒下面，其實藏著一絲害怕。

    害怕？怕什么？

    時緯崇看著徐潔被怒火充斥的眼神，心一點一點沉了底。這個反應(yīng)，不就是側(cè)面證實了什么嗎。

    他沒有掙開徐潔的手，而是認(rèn)真看著她，表情罕見的冷硬，問道：“媽，你都做了什么？”

    徐潔看著他那幾乎是和時緯崇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抗拒懷疑表情，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已經(jīng)先一步抬起，朝著他的臉用力扇了下去。

    啪！

    時緯崇被打得偏了頭，過了好幾秒才側(cè)回來，看著徐潔，突然問道：“媽，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吃飯，你買通了我的助理？”

    徐潔手指抖了一下，表情強硬起來，逼自己不去看他臉上漸漸浮現(xiàn)的紅痕，說道：“不許用那種眼神看著我，緯崇，你記住，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說完放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大步朝著自己的車走去，表情陰沉，眼中滿是狠意。

    時進，又是時進，緯崇每和他見一次面，過后肯定會像被蠱惑了一樣，不是給他讓利益，就是來和她吵架。不能再讓那個野種接近緯崇了，必須除了他，必須盡快除了他！云進已經(jīng)從她手里搶走了時行瑞，她決不允許云進的兒子再來搶走她的兒子！

    ……

    時進才閉目養(yǎng)神了幾分鐘，腦中就響起了小死的提醒。

    “進進，進度條又漲了，950了?！?/br>
    950，距離死緩也沒多少了。

    時進睜開眼，低頭拿出手機，找出時緯崇的電話，猶豫了幾秒，又關(guān)掉了手機，重新閉上了眼。

    三天，他等得起。

    ……

    時進回到會所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他輕輕打開房門往里望了一眼，見廉君已經(jīng)洗漱完靠到了床上，露出一個微笑，放輕腳步開門靠近，把他手里的文件抽了出來。

    廉君一愣，這才注意到他回來了，看一眼時間，問道：“怎么這么晚才回，堵車了？”

    “嗯，堵了一會?！睍r進見沒嚇到他，有些無趣地坐到床邊，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見上面全是些自己看不懂的數(shù)據(jù)，頭暈眼花地把它塞回廉君手里，說道，“只許再看這一份，等我洗漱完出來，我要看到你已經(jīng)躺下了?！?/br>
    “好，這是今天的最后一份?！绷趾谜f話，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問道，“和你哥哥們談得怎么樣了，順利嗎？”

    “算順利吧?！睍r進抓住他的手親了一口，也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垮著臉嘆了口氣，說道，“時緯崇應(yīng)該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我真正想對付的人是誰了，我本來不想對他打感情牌的，但他實力不俗，我不想和他敵對，所以選擇了再卑鄙一次。至于他最后會不會選擇幫我，說實話，我沒多少把握，其實我更希望他別找我要資料，我無法沒有障礙地對他說出一句原諒，他估計也沒法再用正常的態(tài)度對待我這個要傷害他母親的人，所以我和他最好還是做陌生人吧，這樣大家心里都會好過一些?！?/br>
    “問心無愧就好?！绷罅四笏哪?，又問道，“你其他幾個哥哥是什么態(tài)度？”

    時進表情放松了一些，回道：“他們的態(tài)度還是很明確的，后面應(yīng)該不會插手我和徐潔的爭斗。我現(xiàn)在只希望徐潔能別讓我失望，要來就來次狠的，一次解決?！?/br>
    “會的?！绷隙ɑ卮穑瑑A身吻了吻他，說道，“去洗澡吧，很晚了?！?/br>
    時進收斂情緒，抱住他就是一個回啃，然后起身伸個懶腰把這些煩心事暫時拋開，拿起睡衣朝著浴室走去。

    廉君目送他離開，等浴室的門關(guān)閉后，臉上的溫柔淡去，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給魯珊撥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了，語氣有些不耐：“你小子有完沒完，不知道女人要睡美容覺的嗎？”

    廉君十分冷酷：“在我眼里，你是男人?！?/br>
    “艸你個臭小子?！濒斏阂煌ㄋ刭|(zhì)問候，見廉君那邊始終沒有回應(yīng)，無趣地自己冷靜下來，皺眉說道：“你說的那個女人，確實有托人聯(lián)系上狼蛛在b市分部的負(fù)責(zé)人，想要下單子害時進，但這單子你真的要我接嗎？你知不知道一旦我對時進動了手，哪怕是假的，滅和狼蛛也算是在明面上撕破了臉。你也不想想滅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道上僵持的局面一旦被破，你那邊的壓力絕對會很大，你就不能再忍忍？”

    “這不是忍不忍的問題，而是選擇的問題。想下單害時進的那個人不止聯(lián)系了國內(nèi)的組織，還在物色國外的組織。對滅來說，對上你，比對上外來勢力更輕松。對國內(nèi)的局勢來說，我們窩里斗，也比讓外來人進來攪和更方便處理。”廉君回答得無比誠實，魯珊卻氣死了他這份誠實。

    “我真是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你那小情人看著那么老實，怎么就給你惹了這么大一個麻煩出來，要不你揣了他吧，再找個省心一點的?！濒斏赫\懇建議。

    廉君冷酷回答：“不可能，他沒有給我惹麻煩，我和你遲早需要在明面上對上，現(xiàn)在他送了我一個這么好借口，還算是幫了我。”

    魯珊翻白眼：“我看你是被男色迷昏了頭了，算了算了，你說得也對，我和你遲早是要鬧起來的，早一點鬧，也免了道上人心不穩(wěn)，生出更大的禍患來。那你等消息吧，我這就讓人把單子接了?！?/br>
    廉君表情放松了一些，說道：“謝謝魯姨，你那邊最好能和徐潔多交涉幾天，一個星期，我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來安排事情?！?/br>
    “這時候知道喊姨了……掛了吧，別再大晚上的來吵我睡覺?！濒斏赫Z氣嫌棄地掛了電話。

    廉君放下手機，退出通話界面，看著手機桌面上自己和時進穿著情侶裝在摩天輪下拍下的合影，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魯珊還是不懂，這世上，哪里還有比時進更省心的愛人。

    ……

    一覺睡醒，時進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進度條漲了3點，真的就3點，突兀的一個尾數(shù)戳在后面，看得他強迫癥都犯了，好想把它漲到整數(shù)。

    “這3點是勻速漲的，應(yīng)該遲早會漲到整數(shù)?！毙∷啦凰惆矒岬匕矒?，態(tài)度難得的冷靜。時進對這次進度條的增漲表現(xiàn)得十分淡定，弄得它也緊張不起來了，明明進度條已經(jīng)增漲到了它以前看到絕對會尖叫的數(shù)值，但它居然一點不覺得時進會出危險。

    大概是因為有寶貝在吧，它偷偷地想。

    時進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從進度條上抽離，看向身邊罕見地睡了懶覺的廉君，輕輕湊過去，手在被子里摸向了廉君的腿。

    廉君在他手搭上來的一瞬間翻身壓住了他，伸手扯了扯他的臉皮，睜開眼問道：“想做壞事？”

    時進理直氣壯：“我對我男朋友做點壞事又怎么了，不行嗎？”

    廉君沒說話，低頭親他一下，手摸上他的腰，用行動給了他回答。

    ……

    結(jié)束早上的鍛煉之后，時進發(fā)短信要來費御景、容洲中和黎九崢的常用郵箱賬號，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資料和錄音打包到一起給他們發(fā)了過去。

    資料和錄音是處理過的，里面所有關(guān)于簡進文的部分，已經(jīng)全部被模糊或者剪輯掉了。時進的本意是想讓大家知道真相，而不是把無辜的簡進文再暴露到更多人眼里，反正大家只用知道時行瑞找人生孩子，是因為想復(fù)制出一個像白月光的孩子就夠了，至于白月光到底是誰，其實并不太重要。

    當(dāng)天時進并沒有等到費御景等人的資料反饋，這點時進早就算到了。那些資料里所含的信息太過爆炸，大家需要時間去消化，也需要時間去向他們各自的母親求證。

    出乎意料的，向傲庭這一天居然沒有給時進打來電話索要資料。時進有些疑惑，但并不慌，直覺告訴他，向傲庭和他的母親對他并沒有禍心，向傲庭遲早會打電話過來。

    時間轉(zhuǎn)眼來到又一天的下午，第一批看過資料的費御景、容洲中和黎九崢終于陸續(xù)反饋了消息過來。費御景是直接打的電話，在電話里他直白表示，他不會插手時進和時緯崇及時緯崇母親之間的事，但如果以后時進想拿回那些遺產(chǎn)，他可以幫忙。

    這話其實算是比較明確地站隊時進了，時進很是意外，他最開始還以為費御景會選擇兩不相幫，冷眼作壁上觀。

    “我不是幫你?！贬槍λ囊馔?，費御景對自己的態(tài)度給出了解釋，“我只是覺得，那些遺產(chǎn)都是你該得的。另外，如果可以，我的母親想當(dāng)面和你談一談?！?/br>
    時進皺眉：“你的母親？你告訴她那些事了？”

    “嗯?！辟M御景應(yīng)了一聲，突然話語一轉(zhuǎn)，說道，“時進，我從來不會為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和已經(jīng)做過的選擇后悔，但現(xiàn)在我要破例了，當(dāng)年的那場交易，是我做過的最愚蠢的事，對不起?！?/br>
    時進沉默，不知道該怎么回他這句話。他不是原主，沒有立場去說什么，而且有句老話是怎么說的來著，如果道歉有用，那要警察做什么？

    費御景從他的沉默里知道了他的態(tài)度，識趣地沒有多談。他道歉是因為他想，對方原諒那是對方仁慈，如果對方不愿意，那被報復(fù)被冷待也是他活該，他能接受。

    “遇到困難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彼_口，然后主動掛斷了電話。

    時進放下手機，回想了一遍費御景說的這些話，長出口氣倒在了沙發(f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