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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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的時間一長,我感覺到了極度的不適應,首先是沒有手機玩?,F在的人根本脫離不了手機,要是不捧著干點什么,渾身難受。我就是這樣,沒心思抄什么經文,滿腦子都想著要是拿手機看個新聞,刷個頭條,玩?zhèn)€游戲什么的,該有多好。 今天是周幾了,我琢磨著,該有什么新聞了,是不是該上網淘點東西了。腦子這么一溜神,天馬行空想著事,時間過得很快,等我回過神來,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就在這時,我從窗戶看到了非常離奇的一幕。 有人從外面走進院子,黑夜?jié)庵?,看不清這是什么人,隱約只是個影子。他提著一盞瑩瑩放光的燈籠,燈籠放出柔和白皙的光芒,晃晃悠悠,黑夜中這一幕極富韻味。 我趴在窗戶往下看,建筑里陸續(xù)出來一些修行人,他們聚集到燈籠前。在光芒的照射中,我看到來人的后背上背著大大的木頭盒子,像是古代書生進京趕考的書箱。他把木頭盒子放在地上,挨層打開,里面裝著食物。 我陡然明白過來,這人是送飯的。我考,弄的這么有情調。 我心急火燎,這院子里不知有多少修行人,這些人你抓一下我抓一下,一共才多少食物,還不都得讓他們吃光。 我趕緊從屋里出來,到走廊上感覺兩條腿冷颼颼的,這才想起自己沒穿褲子。走廊昏暗,有人陸續(xù)從房間里出來,先前睡覺的那個大胖子就在我的隔壁,他看到我光著兩條腿,笑得眼睛如月牙,沖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面紅耳赤,不知他什么意思,趕緊回屋穿上褲子再出來。等我到樓下的時候,大部人已經散去,送飯的木盒已經開到最下面一層。 我趕緊湊過去伸手要吃的,送飯的不是吳壽祥,而是一個上了歲數的女人,像是食堂大媽。燈籠的光芒下,我看到盒子里裝的食物,只是一個個小饅頭。那饅頭還沒有小孩的巴掌大,我現在餓得火急火燎的,這樣的饅頭一口氣能吃十個。 我伸手進去抓,一下抓了四五個,還沒等縮回來,突然手背巨疼,我疼得一哆嗦,饅頭都轱轆到地上。 送飯的這個娘們手里拿著戒尺,惡狠狠看著我,做了個手勢,比劃“1”。我眨眨眼,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一個人只能拿一個。 我苦著臉,只好伸手再去拿。她一戒尺又打了過來,我明明看到了卻躲不開,抽的速度極快。送飯的娘們指著地上的幾個饅頭,又指了指我,示意這是給我吃的。 我沒有辦法,蹲在地上,把這幾個饅頭撿起來,抱在懷里走回樓上。 地上都是土,我先到衛(wèi)生間,用水把這些饅頭都沖洗干凈,然后拿到屋里吃。看著饅頭水漬漬的,一時沒了胃口。 就在這時,從屋外進來一人,正是隔壁的大胖子。胖子大大咧咧坐在我的書案前,指著桌上饅頭,眼睛放光。我知道他要吃,揮揮手示意可以吃。他是真不客氣,拿起來就往嘴里填,我看的這個心疼,還好這人還算有良心,給我留了兩個。 他擦擦嘴,拍拍我的肩,拿起桌上的毛筆,在干凈的宣紙上寫了幾個字,我低頭去看,他寫的是:小兄弟,這一飯之恩我算記住了,日后必定報答。 我笑了笑擺擺手,意思是不用記在心上。 他滿意的點點頭,站起來往回走,我忽然想起件事,拿起桌上的燈臺,示意他能不能幫我點亮。 大胖子領著我到了他的屋子,桌上有包火柴,燃起一根幫著我點亮了燈臺。我笑笑,指指他又指指我,示意咱們的賬兩清了。 大胖子別看那么胖,可極其聰明,馬上做捧腹大笑狀。 我不好打擾他,捧著燈臺小心翼翼回到自己屋里。我吃了兩個小饅頭,吃完了感覺和沒吃差不多,更餓了??纯幢?,才夜里六點多鐘,我一般不到下半夜是不睡覺的,漫漫長夜可怎么熬啊。 我索性盤著腿,對著墻坐著,看著墻開始幻想自己以前吃過的美食,什么小雞燉蘑菇,大碗的羊湯羊rou,鮮美的鯽魚螃蟹。想的肚子咕咕叫,滿嘴都是口水,想了半天,收回念頭,看看表才過去四十分鐘。這個無聊啊。 我躺在地上想睡覺,可又怕睡多了晚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難受。 這鬼地方沒有聲音,也沒有任何的娛樂,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發(fā)呆和抄經。可我看到書案上的長卷經文,一個頭兩個大,沒有任何**去碰它。 又呆了會兒,實在呆不住,我捧著燈臺去隔壁,想和那胖子用筆談聊聊天。出了屋來到他的房間,進去一看,胖子正在聚精會神用毛筆臨摹經文。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有如此聚精會神的一面。 我不好意思打擾他,轉身要走,胖子忽然抬起頭看到我,招招手。我走了進來,坐在他的對面。胖子翻出一張干凈的宣紙,龍飛鳳舞寫著:第一天來的,很難熬吧。 我尷尬笑笑,點點頭。 胖子寫道:我來這里閉關已經半個月了。 我大吃一驚,豎大拇指給他,示意你厲害。 胖子得意的笑,繼續(xù)寫:每年我都會來這里閉關,要不是有家庭有老婆孩子,一大堆人要養(yǎng)活,或許我會出家。 我不知說什么,只是看著他寫的字發(fā)愣,胖子一手的小楷,極其漂亮。 胖子寫道:你剛從鬧市風塵中來,有事放不下,要習慣靜,要學會和寂靜相處。 我心驚rou跳,火苗燃燒,無法形容此刻的感覺,火苗里似乎出現了二丫姐的面龐。令我痛心的是,我感覺到她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做個手勢,胖子把筆交給我。我想了想,在紙上寫:放下就是不去想嗎,那是不是麻木,是不是躲避現實? 胖子斟酌片刻,寫道:放下是心態(tài)的放下,不是讓你把事放下。放心不放事,情緒只會干擾事件的正常解決。平和心,慢慢來,火候自然能成?;鸷蛭吹?,強行干擾,就算很快出鍋也成了夾生,結果未必遂了你開始的心愿。 我接過筆寫道:大哥,你遇到最難的事是什么? 胖子笑了笑,一個字一個字寫了出來:家破人亡。 我凝視著宣紙上的字,心情莫名沉重起來,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端著燈臺要回去。胖子攔住我,在紙上寫:我教你一套靜功,你先讓自己心里這一杯水的沉渣靜下來,慢慢落在杯底,才能感受到最清澈的自己。 這句話給我極大的震撼,如同一股電流竄到腦瓜頂。我雙手合十,示意感謝。 胖子在紙上寫了一些字,告訴我如何打坐取靜,說來很簡單,打坐時雙手疊放膝頭,觀察鼻孔的呼吸,雜念隨來隨去,不要理它也不要強行克制,因為止念本身就是一種雜念。 我萬般感謝,倒不是覺得這東西有什么用,而是有了新奇的玩意兒,可以消磨時間了。 我端著燈臺回到自己屋子,心中感嘆,這胖子也是個高人啊。 我按照他說的,盤膝坐在墻前,雙手疊放好,微閉雙眼,開始觀察自己鼻孔的呼吸。開始很不靜,亂七八糟的念頭蜂擁而來,二丫姐上了賊車、暴躁無禮的段老耿、傻子小五兒、程實蒼老的臉、風眼婆婆的煙袋鍋、九尾靈狐的神像……事情越回憶越多,我呼吸急促起來,趕緊穩(wěn)定心神,不讓心跟著雜念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呼吸上。 就這樣,生出念頭,告誡自己不要跟著念頭走,觀察呼吸……周而復始,就這么煎熬,后來不知道到什么時候,竟然心頭一片澄明。 我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寧靜,頭腦絕對清醒,沒有任何雜念,澄明如同一杯水??蛇@個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像是走鋼絲,搖搖欲墜。我能觀察到無數念頭被隔離在這一刻寧靜之外,蠢蠢欲動,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蜂擁而進。我極力維護著這細如蛛絲般的脆弱狀態(tài),忽然間走神,我想到一個問題,這種寧靜狀態(tài)會不會也是雜念的一種? 勁兒力一松,萬般雜念狂涌而進,我再也坐不住了,深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睛。 四周是萬籟寂靜的黑夜。 第三十章 聚會 來到默園的第一天,我是在慌亂中度過的。胖子教給我靜功的辦法,我照著做了,感覺確實不一般,似乎觸摸到了另一個從未了解過的境界。 第二天起來時,陽光從窗戶灑進來。我推開窗,呼吸著新鮮的山里空氣,感覺脫胎換骨一般。 稍作休息,我重新開始盤膝打坐,按照胖子教給的法門,繼續(xù)觀察呼吸。坐不耐煩的時候,就趴在窗口,看著外面的山。我的意識,我的心態(tài),慢慢趨于緩和,如同落進了一條延綿粘稠的河流。 天色漸漸黑下來,我揉揉手腕,今天晚上打算抄經。在這里的時間不多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我不想留下任何遺憾離開。 夜幕降臨,山風習習,雖然關緊窗戶,可縫隙里透出的風,還是吹得燈臺火苗撲哧撲哧閃動。 我把經卷展開,宣紙鋪好,深吸口氣提起筆,在墨硯里蘸了蘸,然后在紙上抄寫起來。我不會寫毛筆字,拿筆姿勢和普通用筆一樣,卻態(tài)度極其認真,一筆一畫地寫。 寫著寫著,時間過得很快,我似乎進入到一種境界里,和打坐時去除雜念的感覺差不多。聚精會神做一件事,雜念不來侵擾,這種感覺澄清澄明。 宣紙上的字似乎都活了過來,我慢慢沉浸到經卷所勾勒的世界里。經書所云:一切皆世間,種種差別音,菩薩以一音。一切諸能演,決定分別說,一切諸佛法,普使諸眾生,聞之大歡喜……一切十方佛,靡不于身中,分明而顯現…… 寫著寫著,我似有所動,很多字句并不理解,又似乎能看透字面背后的意思。我的腦海里出現了二丫姐的形象,我所做的一切,現在能坐在這個地方,一切皆因她而起。 在佛經的字里行間中,我進入一種無法形容的想象中,十方佛就在世間,二丫姐是佛,喬老寶是佛,抓二丫姐走的那些兇漢流氓也是佛,人人有為,人人都是佛。佛起佛滅,世間萬物萬事都在有為法中,如同河水奔流交錯,塵歸塵,土歸土。 我正聚精會神寫著,突然燈臺的火苗閃了兩閃,噗嗤滅了,周圍一片黑暗。 我抬起頭,什么都看不見。伸出手晃了晃,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一點光線都沒有,屬于絕對的黑暗。 我停下筆,轉過頭去看窗戶,再怎么黑,月光還是有的吧,可回過頭,令我膽戰(zhàn)心驚的是,后面也是一團nongnong的黑暗。我下意識以為有什么東西蒙住了眼睛,用手去摸,摸到眼皮才發(fā)現不是,這到底是怎么了? 我告誡自己冷靜,逐漸發(fā)現,眼前的黑,黑的無比均勻,絕對的不正常。我用手在眼前揮動,想把這團黑暗驅散,可是沒用,我連自己的手都看不到。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可能性,難道……我瞎了? 我真的害怕了,這種害怕就像是突然一腳踩空,掉進了萬丈深淵。災禍來得突然,不給人喘息之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為什么會落到我身上。 “小金童……”黑暗中忽然傳來一個人低沉渾厚的嗓音。 我嚇了一跳,這里不是不允許說話嗎,誰這么大的膽子?我沒答話,心亂如麻。 “小金童,”那人說:“我是附近別院的修行者,我們那座院子不像這里死氣沉沉的,到了晚上我們會有高人講經和古琴琵琶的彈奏,現在邀請你過去,一起熱鬧熱鬧?!?/br> 我鬧糊涂了,第一,這人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小金童,第二,他為什么邀請我? 正遲疑時,那人拉住我的手。他的來意很堅定,容不得我質疑。我怕弄出聲響,只好在黑暗中摸索著站起來,跟隨他向前走。憑直覺我們出了屋子,過了走廊,從樓梯下來。 此地都是修行的默者,我不敢出聲,怕驚擾了他人,只好隨著這個人,亦步亦趨走出去很遠。 來到外面,感受到涼風,我這才想起自己沒穿鞋,地面很涼,凍得我呲牙咧嘴。 那人拉著我繼續(xù)往前走,我什么都看不見,只能隨著他去。 走了很長時間,拐彎抹角的,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忽然拉著我的那只粗糙手不在了,換成一只細膩柔弱的女人手,響起一個極溫柔的女孩聲音:“貴客來了,請跟我走吧,注意腳下。” 我沒有說話,摸索著往前走,她“噗嗤”一下笑了:“你已經出了默園,可以說話了?!?/br> 我長舒口氣,趕緊問:“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名叫佛悅堂?!蹦桥⒄f。 “哪個yue?”我問。 女孩低低笑說,“愉悅的悅?!?/br> 這笑聲給我笑的,渾身麻酥酥的,像過電一樣。我問她,這里都是修行者嗎?女孩特別愛笑,低聲笑,“你跟我來吧?!?/br> 能感覺到我們穿堂入室,好像走在一條走廊上,然后是拉動槅門的聲音,進到一個通風很好的室內。此處溫度適中,又有晚風習習,能聽到男人們女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聲音,好像到了一處人很多的房間。可具體置身何處,卻是完全摸不著頭腦。 在我的構想里,這里應該是日本式的那種明堂,所有人都坐在榻榻米上,四面柱子上還應該有燈火相映……可惜,我什么都看不見。 那女孩坐在我的旁邊,這讓我心安了不少,我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低聲問:“你也是來修行的?” “嘻嘻,對啊。”她說。“咦,你身上怎么會有……”她離我極近,似乎在聞著我身上的味道:“你認識胡婷婷嗎?” 胡婷婷?!我陡然一驚,她為什么提胡婷婷? 我正要說什么,忽然室內有個老太太在不遠處咳嗽一聲,緩緩說道:“琴師何在?” “小的在?!庇腥苏f。 他們對話用的都是敬語雅詞,聽來文縐縐的。 老太太的聲音很是蒼老,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琴師,今日有貴客臨門,當行名曲助興,廣陵散如何?” 琴師的聲音:“廣陵散很長,全曲恐怕短時片刻內很難唱完,恭問太奶敬獻哪一節(jié)?” 老太太道:“廣陵散世間失傳,幸好咱們家族中還有保存,其中有一節(jié)眾鳥時集最為應景,你就唱與諸位聽吧?!?/br> 琴師挑動古琴的琴弦,彈奏起來。 聲音清越,滿堂作音,再無人說話。我閉著眼睛,靜心聽著。以前很少聽古風樂器的演奏,覺得節(jié)奏太慢,黏黏糊糊的。而今聽來竟心潮澎湃,如置身林中,春和日麗,萬鳥集結。 我情不自禁拉著身邊女孩的手,她的小手柔若無骨,極其細膩。最為可貴的是,她并不扭捏掙扎,任由我握著。我聽著妙音,摸著小手,哎呀這個舒服的,暈暈乎乎,陷入進一種無法自拔的境界。 這時女孩湊在我的耳邊,低低說,“你是胡婷婷的人,我可不敢和她爭?!?/br> 我艱難咽了一下口水,“胡婷婷是狐貍精?!?/br> 天地良心我沒想說那么大聲,可這句話偏偏在房間里清楚響起,說這句話的時候,正趕上琴師彈奏兩個音區(qū)的間歇,我相信房間里所有的人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