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這些賞賜……？”畫屏望著殿中堆的東西，不知如何是好。

    范雪瑤知道皇后不會傻到在自己賞賜的東西里下手腳，況且她從那些椒房殿的女官宮女身上沒聽到有動手腳的跡象，便說：“記上冊子，鎖到庫房里吧，一時半會兒也用不上?！彼谥腥绱苏f著，只是她心里頭明白，銀子和布匹就罷了，又沒標著椒房殿的標志，總能用著的。只是那條百子千孫錦被她卻是不可能用的。只能好生收著了。

    畫屏便老實將東西記了冊子，好生收進庫里去了。別看著范雪瑤只是一介不上不下的美人，可庫房里頭的東西卻不少，還都是好東西。這都是楚楠那個愛送人東西的皇帝給的。范雪瑤一直腹誹楚楠是不是有奉獻癖，第一次侍寢賜香湯就罷了，第二次就送她一套桃花石的首飾。

    她從沒要過什么，更沒暗示過她想要什么，進宮后她唯一主動促成的就是增加內(nèi)眷進宮的次數(shù)。

    楚楠每每見過她，就會有內(nèi)侍來披香殿送賜物，今兒一支簪子，明天幾匹綾羅綢緞。慢慢的就積了這么多。她就一個身體，哪用的了那么多珠釵首飾，綾羅綢緞？

    首飾就罷了，放著也無損什么，可布匹絲綢卻是會變舊的，放著放著色澤就陳舊了，不那么鮮亮了。搞得畫屏她們總催著她把布匹趕緊裁制成新衣裳穿了，免得變成陳布就糟蹋了。

    李懷仁得了范美人懷孕了的消息，頓時喜的只見眉梢不見眼的，樂顛顛的就進了鴻寧殿，楚楠正在練字，頭也不抬地道：“什么事？”

    李懷仁彎著腰，恭敬又語氣歡欣地報喜：“回官家的話，披香殿傳了太醫(yī)，范美人有喜了?！?/br>
    楚楠手一抖，頓時潔白的宣紙上就多了個黑點。下一刻就見楚楠將毛筆一放，大步流星的往殿外走。從李懷仁面前走過時帶起的風還將他的衣擺都帶的晃了晃。

    李懷仁睜大了眼睛，連忙追了上去。哎喲他的老天喲，官家竟然高興成這樣，原先皇后有喜時還是官家第一次當耶耶呢，也沒見這么歡喜過?？磥磉@范美人是真的很得官家喜歡的了。這范美人長的美若天仙似的，沒成想她還真是個有福的。這才伺候官家多久就懷上了龍裔，往后母憑子貴，看來這美人的位子也坐不了多久嘍。

    第三十六章 封婕妤

    楚楠到披香殿時，范雪瑤正在看布料子，當心間里拼了幾張桌子，上頭并排排著幾十匹各種布，有各色織錦，有素絹花絹，有羅，有綾，有紗有綢，應有盡有。色彩繽紛的，看的人目不暇接。

    “這是做什么？擺了一屋子都是?！?/br>
    眾宮女紛紛跪下行禮，楚楠腳步不停，走到范雪瑤身邊動作輕柔小心的一攬，將她摟進懷里，同時另一只手附上了她的小腹。這里孕育著他與她的皇子皇女呢！也不知是會像他還是像她？若是皇女還是像她的好，明眸皓齒，花容月貌的，性子也溫順?gòu)扇幔鴮嵢侨藨z惜疼愛……楚楠思緒不知不覺的就飛遠了。

    范雪瑤笑盈盈地依偎在他懷里，手指捋著他腰上掛的荷包的穗子玩兒。等他回過神了，方才含嬌帶媚地說：“妾想挑些柔軟舒適的布料縫些孩子要用的衣裳鞋襪，也不知道肚子里的究竟是個皇女還是皇子，拿不定主意。”

    楚楠以為她是要叫尚功局縫制，便笑的柔情蜜意，溫聲說：“是男是女沒什么區(qū)別，尚功局自然會都準備的。宮里不缺這點東西。”

    “妾哪兒是要讓尚功局來準備了？妾是想自己縫制。”范雪瑤笑嗔了他一眼，纖腰兒一扭便離了他的懷抱，探手扯了一段粉藍的暗花紋絹看。

    楚楠貼了上去，抓著她白嫩柔軟的小手，濃眉微蹙，“怎么能讓你親自動手？平日就算了，當是消遣打發(fā)時間也可行。只是如今你身子重了，本就要小心養(yǎng)著的，再做這種事累著了怎么辦？”

    范雪瑤也知道這時候的女人身子骨都弱，體弱多病是常有的，常常二，三十就去了。女體一弱孩子就難順利懷到滿日子，懷的時候小產(chǎn)的很多，生的時候難產(chǎn)一尸兩命的也是常見的事。楚楠不放心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也不會就這種事和他爭，讓她覺著不懂事，不愛護腹中孩子就糟了。她只是第一次做mama，總想著做些什么不然心里脹的慌。

    “妾又不是要一下子全做好，今兒縫個袖子明兒縫個領(lǐng)子的，慢慢來嘛。這是妾的骨rou呢，到頭來連件衣裳都不給做，往后孩子大了，怨妾不疼他怎么辦？”她嘟著粉嫩嫩的唇撒嬌，揪著楚楠的袖子一晃一晃的，極盡可愛嬌俏。

    楚楠心一下子軟了，輕嘆了一聲，捏了捏她又軟又白嫩的耳垂：“那一日只許你做一刻鐘針黹，要是叫我知道你偷偷多做了，往后就再不許你做了?！?/br>
    一刻鐘也太短了吧。原以為楚楠會說半個時辰的范雪瑤眼睛都睜大了一圈兒，看起來呆呆的，惹的楚楠歡喜又覺得心里頭疼愛的慌、心想她怎么這么討人喜歡呢，真是叫他心里難以放下。近來就算不在披香殿里頭也總想起她，幾天不見就想的很。真是磨人的滋味。

    親自扶著她的腰坐上榻，捏著她的手說：“我看著你殿里的宮人還是太少了些，殿里頭就四個伺候的，怎么足夠？明兒我再讓掖庭局給你配些伶俐的宮人，這殿里的擺設(shè)也該換換了……”

    這意思是要給她提位份了，范雪瑤眨眨眼睛。

    “原先就想著給你提提位子了?！背鋈恍Φ?，“現(xiàn)在正好，你有了身子，提位子也是名正言順的。只是你入宮時間尚短，且孩子還未出世不好提的太高，先進一位，正三品婕妤。等孩子生下來了，再往上遷?！?/br>
    再往上遷？

    九嬪之位排在最前面的昭儀、昭容、昭媛、修儀四個位置都有人了，只剩下排在中后的修容、修媛、充儀、充容無人，最末的充媛已經(jīng)有了個章充媛，是太zigong里出來的老人。

    九嬪雖然有昭儀、昭容、昭媛、修儀……等九名，但其實都屬嬪位，品階相同，沒有高低之分。不過人都喜歡評個高低，哪怕硬掰也想掰出個階級層次出來。于是這九嬪之位，靠前面的隱隱約約就比后面的高貴一些。

    她又會是升到哪個位置？

    妃位是不大可能了，她就是育子有功也資歷太淺，她現(xiàn)在進宮才半年，滿打滿算也才六個月，太短了?；屎笾戮褪撬腻菋邋淖罡呶涣?，楚楠就是心里頭喜歡她也不大可能一下子就把她提上妃位。

    正想著，忽然耳邊傳來，【昭儀有萬氏了，昭容是新興公主的外孫女長孫氏，昭媛是娘娘的母家孫侄女，修儀……是太zigong由原武郡君封上來的楊氏。往后還空著，就先修容吧，等再孕二胎就進到妃位……】范雪瑤一抬頭，見楚楠嘴唇閉合，顯然方才那些話是他心里想的，而沒有說出口。

    發(fā)覺范雪瑤正看著自己，楚楠含笑低頭：“嗯？”

    范雪瑤笑著搖了搖頭，把腦袋靠在他懷里蹭了蹭，無比眷戀依賴的模樣。楚楠心里化成了一灘春水，無聲喟嘆，憐愛的把她攬了攬，擁著她相互依偎著。

    過了幾日，范雪瑤正式的婕妤冊封詔書就頒布了下來，當日她剛過三點就起了床，帶著殿里宮女里里外外的灑掃一新，很快內(nèi)監(jiān)就來設(shè)節(jié)案、香案、冊案，等待那邊承德殿那邊完事，鑾儀衛(wèi)校尉抬冊亭過來。

    天亮過后，很快內(nèi)監(jiān)捧節(jié)，內(nèi)鑾儀衛(wèi)抬著冊亭到了殿門外，然后內(nèi)監(jiān)將冊書捧進宮。范雪瑤身著大袖禮服，站在宮門內(nèi)道右相迎。內(nèi)監(jiān)將節(jié)、冊陳設(shè)于各案后退出。范雪瑤在引禮女官的引領(lǐng)下于北面跪下，聽引禮女官宣讀冊文。

    范雪瑤受了冊，行六肅三跪三拜禮，禮畢，內(nèi)監(jiān)捧節(jié)出宮，范雪瑤又在引禮女官的導引下送于宮內(nèi)內(nèi)道右。內(nèi)監(jiān)隨后還要將節(jié)授予正使，之后正使還得去復命，還節(jié)。不過這就不是范雪瑤需要費心的事了。

    各個有關(guān)人員退出披香殿殿門后，冊封儀式總算結(jié)束了。

    范雪瑤含笑看著手上黃金打造的冊頁上的內(nèi)容，上面鐫刻著：

    “朕聞王者始風。本乎妃德。天下內(nèi)治。模厥人倫。咨擇邦媛之良。懋敷嬪壸之懿。爰推異數(shù)。誕布公言。美人范氏。陶翕辟之和。生慶善之族。玉粹其度。淵靚而衷。以阿保之法自閑。以圖史之規(guī)攸服。光贊內(nèi)職。葉升大猷。力蘋藻之至恭。襲珩佩之常矩。禮以為絢。謙不忘勞。用嘉沖徽。顯啟優(yōu)渥。進膺褕翟之貴。參亞軒龍之華。于戲。謹以順承。陰教惟穆。勤乃輔佐。王化所經(jīng)。爾其念夕惕之虔。躬日休之裕。樛木之逮乎下。然后稱仁。彤管之記其言。于以垂美。往席寵命。毋忘訓辭?？商剡M封婕妤?！?/br>
    之前她就聽引禮女官宣過這冊文了，不過親眼瞧著越能體會這冊文暗藏的寓意。

    生慶善之族？呵呵，淡淡的諷刺過后，范雪瑤細細品味，覺出了幾絲深意。尋常的封婕妤的冊文不會寫這內(nèi)容，這種內(nèi)容通常都是冊立皇后的冊文，冊封妃位的冊文才會有。大概是楚楠刻意抬她娘家……

    在看那些美好品行的描述，可不是什么空洞洞的贊美，顯然是楚楠口述之下禮部才承制的。不然他們一個前朝一個后宮，哪知道她的行事？

    不過是個進封婕妤的冊文，楚楠明明心里頭已經(jīng)打算好等她生下孩子就進位的，竟然還把過渡的婕妤冊文準備的如此嚴謹，一點意圖省事，含糊敷衍的意思都沒有。

    畫屏等人不知道這檔子事，不過她們聽著這冊文都已經(jīng)滿腔的興奮了，圍著范雪瑤來來去去看了好幾個來回，畫屏總算想起來正事了?！版兼?。”喚到這個詞，畫屏笑的格外燦爛，好容易才按捺住了情緒。“這金冊……該怎么辦？”她原想說處置，可又覺得處置這個詞輕慢了，這金冊可是她們婕妤身份地位的代表！

    范雪瑤沒將一本婕妤金冊看的那么重，不過她也不會表現(xiàn)過于特立獨行，這些小地方，還是隨大流比較好?！跋确傧愎┢饋戆?，過陣子再好好收起來?！?/br>
    這金冊雖然是她的東西，可如果損毀了，只要有人告密那就是對皇帝的不敬。輕者降級，或是打進掖庭殿，重則甚至會被處以死刑。雖然楚楠肯定不會因為區(qū)區(qū)金冊這么對她，不過能謹慎少些麻煩還是謹慎些好。

    畫屏無比鄭重的將金冊捧到東梢間呈上冊案，案旁邊還擺著個銅雕臥地仙鶴香爐，熏上檀香，仔細放好帷幕后方才離去。

    第二天，范雪瑤早早起來，梳妝打扮一新，身穿大袖衫、長裙、披帛，頭梳高髻，華麗精致的首飾點綴于發(fā)髻、頸項、耳畔、手腕兒。盛裝前往皇太后宮里去謝恩。

    太后韋氏，據(jù)說在楚楠出世前后，曾生育過兩位皇子和一位皇女，不過皇子都夭折了，膝下唯有楚楠一子養(yǎng)育成人。

    范雪瑤還是在留宮時見過這位皇太后，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范雪瑤乘著輦車來到皇太后的永延殿，在離永延殿尚有一段距離時便叫停了輦車，由畫屏與素娥的攙扶下步下輦車，一步一步親自走向永延殿。

    興許是她懷著身孕，韋太后根本沒叫她等，傳話的女官進殿去眨眼就又出來了，笑瞇瞇地引她進殿。

    進了永延殿來，女官引她進了東梢間，范雪瑤便見正中寶座上坐著一位中年婦人，那婦人約五十許年紀，頭發(fā)鴉青雜著灰白，嘴上抹著檀色口脂，臉色有些蠟黃，舉手投足間有著說不出的威嚴。

    這婦人便是韋太后了，別看她瞧著老態(tài)，雙眼渾濁黯淡，其實才四十多。

    范雪瑤站定身子，端正恭敬地行完六肅三跪三拜禮，口說：“婕妤范氏見過太后，請?zhí)蟀病！?/br>
    韋太后細細打量了范雪瑤一番，見她面容嬌美，舉止落落大方，沒有絲毫恃寵生嬌的行徑，不由從心中生出幾分真切的喜愛來?！昂煤⒆樱^來讓老身看看。”

    范雪瑤微笑著走上前去，韋太后拉住她的手細細看了一回，覺著觀之溫和可親，越看越喜歡，轉(zhuǎn)頭跟身旁女官說：“老身原先瞧著就覺得這孩子是個有福的，果真沒錯，瞧瞧，那么多的嬪妃，獨她早早有了身孕，這不是有福又是什么？”

    “還是太后有眼光，臣妾真是自愧不如?！蹦桥倌昙o也不小了，笑起來時眼角都有深深的魚尾紋了。

    韋太后笑著與女官說了兩句，便忙叫人賜座，叫范雪瑤坐在她手下的位置。

    韋太后目光流連在范雪瑤還看不出隆起的小腹上，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明顯。這里頭可裝著她的孫兒呢。笑容和藹地說道：“你如今身子重，可要處處仔細些。懷相可好？有沒有害喜？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可莫要忍著，盡管跟司膳房說?！?/br>
    范雪瑤便笑著說：“現(xiàn)在月份還小，妾還沒有什么反應，讓太后掛心了?！?/br>
    第三十七章 皇后的警惕

    韋太后點了點頭，笑著說：“也是，你才一月呢?！彼冻龌厮嫉纳袂椋Φ溃骸爱敵趵仙響压偌业臅r候，可不輕松。剛滿一月就害喜害的厲害，別說吃什么了，光聞著味道就都覺著反胃，什么都吃不下。直到五個月了才終于消停下來?！?/br>
    范雪瑤陪笑說：“妾聽阿娘說，懷妾兄長的時候也是鬧騰的厲害，什么都吃不下?？蓱阎獣r倒是安分的很，吃什么都香，一點懷相都沒。惹的妾耶耶當時就說，這懷的肯定是個娘子。生下來果然是個娘子?！?/br>
    韋太后愈發(fā)開懷，看著范雪瑤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出自她自身的喜愛，而不是只是因著她腹中孫兒的緣故了。許是年紀大了，喜好也跟著變了。年輕時喜歡乖巧安靜的，覺著規(guī)矩，聽話，看著順眼。可現(xiàn)在卻覺著扭扭捏捏的或是太浮躁的都不好，就像這樣的大氣，活潑的恰到好處的，最合她的喜好。

    范雪瑤嘴邊笑意微深，表現(xiàn)的更加大方得體，不過分自矜謙虛又不過分彰顯。就好似珍珠一樣，是從內(nèi)部隱隱約約的透出光彩來，不像寶石那樣光華閃爍，耀眼奪目。

    果然韋太后對她的感觀愈發(fā)好起來，足足留了她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才讓她回去，臨走前還賞了她一堆阿膠人參靈芝等藥材，及綾羅綢緞等物。

    好感刷起來爽，可一出永延殿那后遺癥就出來了。她身為地位低微的嬪妾，在太后這座大山前面必須得擺足了謹慎卑微的架勢，雖然是坐著的，卻只能側(cè)著坐，還只能坐半個屁股，可把她腰背繃的那叫一個酸脹。

    因為她有孕在身，還不能像以前那樣叫宮女給她揉揉按按。

    范雪瑤在榻上躺了一會兒，發(fā)覺殿里頭不一樣了，笑道：“我不在的時候司設(shè)司的人來鋪宮了？”

    畫屏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起來，笑說：“是的，把從前美人份例的換成了婕妤的，婕妤瞧著如何？若是有不喜歡的，奴婢立馬給換了。”

    起身殿里幾間房轉(zhuǎn)了一圈兒，她從前屋里的擺設(shè)都是美人位份的，只是一些桌椅案幾的鋪設(shè)之她給換成了她殿里自制的，如今又一概換成了婕妤的份例，她自己的都收了起來。不過畫屏顯然是用了心的，換下去的插瓶里還插著兩束嬌艷粉嫩的藍花楹。藍紫色的花簇點亮了室內(nèi)，增添了女兒嬌俏明媚之感。

    范雪瑤笑容溫和：“擺設(shè)就先這樣子吧，回頭哪看著不順眼再換不遲。只把鋪設(shè)換了，這榻上的，椅子、桌子上的鋪設(shè)都換回去吧。這繡花看著好看，坐著卻硬邦邦的硌人的很?！?/br>
    于是錦裀、椅披，榻褥等皆換成了從前的，雕花木臂靠也換成了了素面兒掐牙的靠背、引枕。里面塞的棉花綿綿軟軟的，畫屏她們每天都會用心彈蓬松，隔三差五的就會拿出去曬曬太陽，陰雨天氣就會用火烘，靠起來格外舒服。

    剛用完午膳，楚楠說給她添的宮人就來了，婕妤比美人位份在宮人上面多六人，司膳宮女多兩人，總共也就八人?？煞堆┈幟媲肮蛑淖阌惺恕＿@就不止是婕妤的份例了，九嬪的才有這么多人。

    十二個宮女，四個司膳宮女。范雪瑤目光由她們身上晃了一圈兒，微微一笑道：“你們都自報一下姓名吧?！?/br>
    十六人由左至右，斂容屏息的依序報了姓名。而后范雪瑤又詳細問了十二個小宮女的擅長，這里面有四人是從司制房出來的女史，擅長針黹縫紉。她立即明白這是楚楠怕她刺繡傷神，又怕司制房她使喚的不能得心應手，特意調(diào)來給她使喚的。

    范雪瑤給十二個宮女全部賜了名，便叫素娥領(lǐng)著她們下去安頓去了。

    等到素娥回來了，范雪瑤就把她原先的四個大宮女，畫屏、珠珠、素娥、巧巧叫到跟前，和她們說：“人多了些，那四名司制房出來的就留在殿里侍奉，你們各自帶一個調(diào)教著，剩下的往各處分派一下，畫屏和巧巧看著些，莫要叫新來的與原先的老人起了沖突。都是我殿里的，到時候若鬧出事情來，我可不管新人老人一律受罰，絕不含糊?！?/br>
    四人連忙屈膝稱是。

    范雪瑤將四個針黹宮女分派了一下，畫屏帶著的叫周春蝶，素娥帶的叫郭月嬋，巧巧帶的叫胡調(diào)兒，珠珠帶的是高秀兒。從這之后，殿中便有八人了，每日白日或服侍范雪瑤，或做針黹縫紉等，而夜間便和畫屏、巧巧她們輪班值夜坐更，伺候的更為周瑾。此話不提。

    范雪瑤第二日又去給皇后與皇帝謝恩，進封禮便算結(jié)束了。

    皇后面上并不曾給范雪瑤添什么堵，只是范雪瑤能聽到皇后心里對她愈發(fā)的戒備了，至于喜歡，正妻對小妾又怎么可能真心喜歡呢。不過范雪瑤依舊每三日便去一次椒房殿請安，無論許皇后見她與否，絲毫沒有自恃得寵且懷了龍?zhí)ゾ筒话阉旁谘劾锏囊馑肌?/br>
    許皇后看著各局送來的賬冊，心里卻想著范雪瑤。

    她在官家還是太子時便嫁給他為太子妃，他們兩人都是寡言少語，有些沉悶的人，因此雖然同為夫妻，卻不大親近。雖然成親也有七八年了，她卻不敢自認了解官家，不過有些她還是看出了個幾分的。

    從前太zigong里有名分的郡夫人和沒名分的侍妾攏共十余人，其中以萬昭儀姿容最為出眾，不過也不知是她蠢到在官家面前表露出了張揚跋扈的那面，亦或是官家知道她在外面的表現(xiàn)，待她也是淡淡的。

    她對萬昭儀很是頭疼，這女子美雖美，可性子著實叫人難以相處，時不時就想在她面前拔拔尖兒。后來官家即位她被冊立為皇后，而她自己連妃位都沒能坐上，只冊封了個九嬪之位，大抵是明白了自己在官家心里的地位了，才算安分了幾分。

    只是待范婕妤進宮時，她心里當時就一個咯噔。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

    她當時就心道不好，這樣的女子，只要不是眼瞎，怎會有男子不心動？

    她為范雪瑤的仙姿玉質(zhì)所震懾，甚至陰暗的期盼，這范娘子最好是個驕縱任性的。這樣官家便是為她的姝艷姿色一時迷惑，也終歸會漸漸厭棄她的?？善@范氏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大聰明。若只是些小聰明，她也有辦法治她。

    現(xiàn)在這樣，她真的為難極了。

    因為范婕妤真的是謹守本分，絲毫不逾矩。明明正值盛寵，偏偏不光對這她這個皇后知道退避，從不做掐尖兒的挑釁之舉。對下，她甚至很少出殿門，平日里來往的也就是那幾個原先就相識的，位份也都不大高的嬪妃。

    來往也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她暗自遣人探聽過，都只是尋常婦人間的消遣閑話，并不是她害怕的，她們聯(lián)合起來固寵，暗謀要將她拉下來。

    許皇后修剪護養(yǎng)的很好的指甲在賬冊上微微印下了一個月牙兒，現(xiàn)在她還妊娠了。等她生下皇長子來，她這個皇后的位子更加難以坐的安穩(wěn)了。偏偏她肚子不爭氣，打那次之后就再沒有懷上過。

    平心靜氣，許皇后不住告誡自己，她知道自己最初能被太后看重選作太子妃，正是太后看中了她的‘本分中庸’，那她就不能有逾矩的行徑。她至今沒有一兒半女，又不得官家愛重，更加不能在這個時候行差踏錯。太后很看重范婕妤腹中的孩子，她不僅不能做些什么小動作，還得好好照料她，讓她平安生產(chǎn)。

    幸好范婕妤是個老實的，總比萬昭儀之流誕下皇子的好。何況她是名正言順的官家的正妻，一個嬪妃生的庶子還動搖不了她的皇后之位。而她總會有自己的皇子的，她生的是嫡子，先嫡后長，她的孩子才是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