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她待在空蕩蕩的公寓里，是不是讓她回去蘇家更好？

    “該死……”

    顧云飛將手抵在額頭上，閉著眼低咒一聲。

    他竟然因為蘇老狐貍的幾句話，有些動搖了。

    明明決定了，哪怕她哭，他也不會放她離開。

    可如果她真的哭了，如果她真的想要回去蘇家，回去她的親人身邊，他真的能不放手嗎？

    他最渴望的，難道不是她幸福的樣子嗎？

    *

    第37章

    孫明走到公寓樓下時, 剛好碰上了從片場回來的楚小之。

    他挑眉, 心道：還真是巧了，剛好一并解決了。

    楚小之也看見他了：“你來這里做什么？”

    “楚小姐好?！睂O明打了個招呼, “我是來聽您的答復(fù)的，您要回蘇家嗎？”

    “不, 我不回去，我已經(jīng)拒絕過了。我這么多年都一直自己生活，現(xiàn)在也能生活的很好?！?/br>
    孫明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自己生活？難道不是靠著顧先生養(yǎng)著你嗎？和那樣的男人混在一起, 您這樣做會給蘇家蒙羞的。”

    楚小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再說一遍，我已經(jīng)拒絕過蘇老爺子了，不會回去。顧云飛怎么樣, 輪不到你還評價。”

    她說完，不想再聽這人廢話, 轉(zhuǎn)身上樓。

    孫明抓住她的胳膊：“那我換個說法, 您不在乎顧先生被毀掉嗎？顧云飛看似風(fēng)光無比，可在那個圈子里只是個不入流的東西罷了。他的母親沒有嫁入顧家, 他也不是婚生子, 顧家輪不到他來繼承。”

    “想對付顧家也許不容易, 但想要對付顧云飛一個人, 對蘇家來說并不是太費力的事。之前的報道你也看了, 一個王明耀都能放出那種頭條。就算他現(xiàn)在是當(dāng)紅導(dǎo)演, 想要毀掉他也是易如反掌。沒了名聲，他在娛樂圈的打拼的一切也就毀了。”

    “您對于顧云飛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dān)呢?！?/br>
    “……蘇老爺子不會那么做。”

    想到蘇老爺子之前的親切和藹, 楚小之握緊了拳頭。

    “如果老爺子不會那么做，我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孫明笑了笑，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如果您之前答應(yīng)了老爺子，那也不必看到老爺子的這一面?，F(xiàn)在乖乖回去蘇家，他還是您和藹的外公，而且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回去，以后蘇家也不會對顧先生出手，您知道該怎么做吧？”

    *

    楚小之在樓下坐了很久，心里很亂。

    她沒注意到孫明將車開到了公寓門口，也沒注意到蘇老爺子從公寓里出來，上了車。

    冷風(fēng)將她吹得渾身冰涼后，她才緩緩回到公寓。

    一進門，看到顧云飛懶懶的靠在沙發(fā)上。

    她楞了一下，沒想到他今天就回來了。

    “工作很累嗎？你的臉色好差。感冒了？”

    她走過去抬手想要撫上他的額頭，試試溫度。卻被他的手擋開，她一愣：“顧云飛？”

    “我沒事。”他移開視線。

    現(xiàn)在要是被她碰觸，感受到她的溫暖，他可能就再也無法放手。

    哪怕逼迫她，枉顧她的心情，也想要強留她在身邊。

    楚小之看了看自己被擋開的手，又看了看明顯不想理會自己的男人。

    她想到蘇寒和剛才孫明說的那些話——

    【別天真了，在國外那么多年還沒讓你長記性嗎？那些收養(yǎng)過你的家庭，最后還不是都將你拋棄了。】

    【你還是回來蘇家比較好，畢竟我們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br>
    【只有血緣親人才不會拋棄彼此，我們才是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人?！?/br>
    【您對于顧云飛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dān)呢?！?/br>
    【不想毀掉顧云飛的話，該怎么選，您明白的吧？】

    她看著沙發(fā)上略帶疲憊的顧云飛，總覺得現(xiàn)在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

    ……

    以前剛被送去福利院時，因為年紀(jì)小，她很快就被一戶人家領(lǐng)養(yǎng)。

    那是一對華國夫妻，結(jié)婚多年沒有孩子，才領(lǐng)養(yǎng)了她。

    她還記得那對夫妻溫暖的手，摸著她的頭告訴她——

    【小之，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們就是你的爸爸mama，我們是一家人?！?/br>
    一家人？

    可是沒多久后，那對夫妻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孩子，血脈相連的小寶寶，他們親生的孩子。

    起初她還不明白，那個孩子和她有什么區(qū)別。

    直到不久后，她被送回了福利院。

    那對夫妻的手依舊溫暖，說出的話卻殘忍無比——

    【對不起，小之。我們無力負擔(dān)兩個孩子，以后還會有別人肯領(lǐng)養(yǎng)你的，你會有新的家人的?！?/br>
    ……

    從那時起，她明白了她和那個孩子的區(qū)別。

    原來沒有血緣作為維系，當(dāng)面臨困境時，她就會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因為，她是負擔(dān)。

    她和那個孩子，對那對夫妻來說，終究不一樣。

    當(dāng)年的她看著那對夫妻離去的背影，追了跑了幾步，有一句話一直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別拋棄我，我會當(dāng)個乖孩子?！?/br>
    【別拋棄我……】

    在那次以后，十幾年間，她被收養(yǎng)了好幾次，次次都以不同的原因，最后被放棄。反正那些人最后都會離開她，所以她學(xué)會了從一開始就不要在意。

    她明明早就不在乎了，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竟然又會感覺到心臟的地方有點痛？

    就像第一次被送回到福利院時一樣，面無表情之下，壓抑著的是恐慌、害怕和疼痛……可是哪怕如此，那句話她依舊說不出口。

    【別拋棄我，顧云飛。】

    *

    “小之？”

    顧云飛覺得她沉默的有點久，抬眼看到她站在原地，出神的看著被他擋開的手。

    “沒事，你有話要和我說？”她收回手，看他的眼神格外奇怪。

    他逆著光，臉上的神色看不分明。聲音也淡淡的：“蘇家那邊打電話來說要你的監(jiān)護權(quán)，你……要回去嗎？”

    楚小之張了張嘴，半天沒發(fā)出聲音。

    不，她不想去蘇家！

    她想，一直待在他身邊！

    顧云飛垂眼，眼神深邃復(fù)雜：“我把選擇權(quán)交給你，不會逼你的，選吧。”

    選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問……

    明明之前他都是強硬的不許她離開半步。

    所以，她這是再一次成為了別人的負擔(dān)嗎？

    沉默半響，她移開眼，輕輕的道：“我選外公那邊，一起生活的話，還是親人在一起比較好?！?/br>
    顧云飛坐在沙發(fā)里沒出聲，撐著額頭，讓人看不到他的神色。

    她安靜的站著，覺得窒息。

    *

    “老爺子，小之小姐回來了?！?/br>
    孫明帶著楚小之回到蘇家老宅，恭敬有禮的打了個招呼。

    蘇老爺子端坐在客廳里，一臉的笑容。

    楚小之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眼前的老人和以往一樣和藹親切，可她現(xiàn)在什么感覺都沒有，只覺得這是一個和她無關(guān)的老人。

    外公什么的，在此刻顯得諷刺。

    “小之，你的房間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幫傭的幾個人你都見過了，這位是我的秘書，你是第一次見，認(rèn)識一下?！?/br>
    蘇老爺子笑瞇瞇的指了指身旁帶銀絲眼鏡的男人，開口介紹：“這是陳琛。”

    “楚小姐好?！标愯〈蛄藗€招呼，示意孫明帶她去房間。

    *

    孫明領(lǐng)著楚小之來到二樓，這是蘇怡涵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里面的布置沒有絲毫改動。

    “以后楚小姐就住這里，自從怡涵小姐離開，老爺子從未讓別人住進這里，請您體諒老爺子的良苦用心?！?/br>
    他說著扭開門，抬眼看到一個不該待在這里的人。

    “怡小姐？您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