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不同你說這個,你告訴孤,勸你謀反的那人是誰?”攝政王他是可以不計較,實際上也計較不了,但那個勸攝政王謀反的人,他是絕對饒恕不了。 攝政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說:“我只是想告訴陛下,從這一點來看,背后推動之人,已經(jīng)謀劃許久?!?/br> 興許是因為這一段時間神經(jīng)太緊繃的緣故,燕秦說話帶了幾分不耐煩:“是,孤知道他們謀劃許久,王叔只要告訴我,那人是誰就好,還是說你有心包庇此人?!?/br> 這話就說的很嚴重了,攝政王其實不樂意小皇帝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他剛想說些什么,將心比心,自己若是燕秦,肯定對這種事情極為在意,話到嘴邊,他又改了口,語氣溫和許多:“這人是我祖父的老部下,叫陳義。陛下先前那話,可千萬不要再說了,臣聽著著實傷心,我們之間,難道連這么點信任都沒有嗎?” 燕秦直勾勾地看著攝政王:“王叔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燕于歌不假思索地說:“自然是真話。” 假話有什么意思,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便是事實難以讓人接受,他也會選擇事實、 燕秦便說:“剛登基那一會,孤對王叔確實是半點信任也無?!辈粌H只是剛登基的那一會,上輩子,還有上上輩子,他都不信任攝政王,不然的話,第二世也不可能那么努力地去對付燕于歌了,甚至為了從攝政王的手中奪走權(quán)力,不惜借助外來勢力。 真話總是叫人傷心的,便是知道這就是事實,從小皇帝口中聽到這樣的話,攝政王還是覺得有幾分堵心,他接著又問:“那現(xiàn)在呢?” 燕秦語氣幽幽地說:“現(xiàn)在,現(xiàn)在孤當然信王叔了?!?/br> 就攝政王提的這條件,不準讓他碰后宮里的那些女人,可攝政王自己也不能生呀,那不就意味著皇家無后,燕家嫡系血脈這一支斷了干凈。 這種結(jié)果,和攝政王謀朝篡位的區(qū)別也不大呀,結(jié)果都是一樣,都是大燕江山斷在他這一支上。 可能是小皇帝說這個話的語氣不大好,攝政王的俊眉微蹙:“陛下應(yīng)允過臣的事情,絕不能反悔,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么事情來?!?/br> 燕秦突然有點無力感,明明他們談?wù)摰膬?nèi)容是國家大事,怎么被攝政王歪著歪著,就歪到男女情愛上面去了呢,倘若先皇知道了的話,肯定連棺材板都按不住,氣得從皇陵里跳起來罵他不肖子孫。 “王叔你真是……孤一向講信用,你有什么信不過的?!彼挪幌駭z政王呢,老是說話不算數(shù)。 燕于歌也說:“我對陛下也講信用的很,你瞧你問我是哪個部下,我不是告訴你了么?” 他這可是轉(zhuǎn)頭就把陳義給賣了,還不是為了小皇帝。 燕秦再度認真回想了自己的前世和前前世,確定自己并沒有聽過什么叫陳義的人。他的記性并不算差,一般聽過的人名都能夠記住。但大燕的百姓那么多,總是有些人是他聽都沒有聽過,根本沒有一點印象的。 攝政王口中的老部下陳義,就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 “王叔可否告知孤,那人是何時對你說的這話,他是一個什么性格的人?” 既然抖落出了陳義,那接下來的事情,燕于歌也就沒有必要繼續(xù)隱瞞什么。 他把當時的情景悉數(shù)描述了一番:“具體時間的話,應(yīng)當就是陛下挑選宮妃的最開始?!?/br> 那個時候,小皇帝宣布要廣納宮妃,陳義便立馬登門拜訪,還明著勸他這個做攝政王在皇帝沒有羽翼豐滿起來的時候登基為王。 那個時候他也沒多想,但現(xiàn)在仔細一想,陳義就是個大老粗,只找他來喝酒這種事情還真的能夠干得出,可是勸他登基為王,那就一點也不符合陳義本人的性格。 極其認真地回憶了一番先前的往事,燕于歌便把疑點全部都同小皇帝講了。 燕秦遲疑片刻,說:“你的意思是,這些人早在登基那會,便著手謀劃此此事?!?/br> 燕秦糾正他:“王叔這次用的不對,不是開始著手,而是早有預(yù)謀,” 這話,他倒沒有辦法一下子弄清楚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孤突然覺得有點兒頭疼?!?/br> “陛下若是頭疼的話,便不想了吧?!?/br> “孤不是頭疼這個,你先告訴我,你那老部下如今身在何處?”燕秦想著,那陳義身上疑點這么多,肯定是要抓起來好好審一審的,而且他可是親自來勸過攝政王,讓攝政王謀反的。 得虧那個時候攝政王對皇位沒有興趣,不然的話,他還不是剛登基,龍椅還沒有坐熱,就讓人搶了去么。 “我再告訴一遍陛下,是我祖父那時候的部下,不是我的部下。”其實陳義后來也跟了他很不短的時間,但這種話,他是不會同燕秦說的。 “好好好,不是你的部下,孤知道這事情是他們居心叵測,想讓我們君臣離心,得虧王叔你聰明果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那些人?!?/br> 攝政王自己主動挑起來的話,斷然沒有中斷不講的道理,燕秦又讓他多講了一些當時的情況,兩個人各自分析了一通,各種猜測都有各自的可能性,只是可能性大小問題。 還有一件事,陳義這人吧,就算蠢的不是幕后主使,可是槍打出頭鳥。他既然自己要湊上來,燕秦就肯定要調(diào)查他。 “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陛下,你有沒有想過,若是直接調(diào)查陳義,定然會打草驚蛇,他后頭的那些人要是有了提防,我們想查,而已就不那么容易了?!?/br> 燕秦自然不想要做出打草驚蛇這種事情來:“可是那要怎么辦,這陳義,是難得的突破口?!?/br> 他的直覺告訴他,陳義后頭的那些人,和此次山溪都郡的人絕對是一伙的。 只是那些人,目的好像都是推動攝政王上位?。骸巴跏?,孤還有一種想法。” 攝政王看著小皇帝,用鼻音輕輕回應(yīng):“嗯?” “會不會,你父親沒有死,暗自在背地里推動你,想要讓你爬上這個皇位吧?!?/br> 做父母的,最喜歡干的一件事,就是打著“為你好”的旗號,讓子女做著做那的,攝政王的父母而已是父母,自然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攝政王很是無奈地說:“陛下,你想東西也得有個度才好,臣的生父和生母的,都已經(jīng)走了十多年了?!?/br> 十多年過去了,他早就不那么傷心了,提起那兩個人來,態(tài)度也能夠比較自若,但小皇帝畢竟和其他人不大一樣,他輕描淡寫的這么一提,不知道怎么,總是讓他覺得有幾分不大是滋味。 “你的母親確實是不在人世,但是你的父親,當時不是神秘失蹤么?!?/br> 之所以猜測是攝政王的父親,而不是其他人,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攝政王口中的那個陳義,陳義不僅僅是當初跟著燕老將軍,還跟了攝政王的父親一段時間,甚至可以說是和后者情同手足。 燕老爺子是實打?qū)嵉闹伊?,這一點肯定是沒得跑的,但是攝政王的父親好像就不是這樣。他不僅打過敗仗,貌似還做過逃兵,當然只是流言,沒有得到證實,但這一些,也可以從側(cè)面反應(yīng),這位燕將軍,并不是什么好人。 當年燕于歌的父親本來就死無全尸,死因也很神秘。這天底下,能夠說動陳義的人不多,對方肯定算一個,如果對方?jīng)]有死,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做了攝政王,有可能就想著,一不做二不休,還不如狠一點,讓兒子上位,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攝政王有些無奈:“陛下當真想多了?!?/br> 燕秦沒吭聲,心里卻犯嘀咕:當真是他想多了么,那會是誰,這么好心地想讓攝政王上位呢。 第111章 燕秦雖然嘴上是相信了, 可是心里卻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赡芩约憾紱]有發(fā)覺,這些時日以來,他和攝政王單獨相處的時候, 心里想的很多東西, 都擺在臉上,但是到了其他人面前, 他又是常年一個表情, 一副喜怒不形于色, 帝王心思容不得揣摩的樣子。 正因為燕秦沒提防, 燕于歌便一眼就能看出小皇帝這會心里在想些什么??粗嗲匕櫭嫉臉幼? 他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陛下,其實想要證明在底下推動的人,并非臣生父,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br> 燕秦反問他:“你想如何證明?” “就是先前說的, 帝后大婚之事?!毖嘤诟鑼⑦@件事的好處娓娓道來,“人選,就是我同陛下說過的那一個。真是我的父親的話,當然能夠知道攝政王府有沒有真的燕家大小姐?!?/br> 大婚, 可不僅僅只是這么一個好處而已,“君主想要大赦天下, 總是要有個由頭, 陛下也可以趁著此次的大婚, 減免一些百姓的賦稅, 自然能博取民心?!?/br> 山溪都郡地動的事情, 只要有錢有人,災(zāi)后重建并不是什么大問題,而且此次為了皇商之名,富商們可謂是出錢出力,現(xiàn)在國庫盈余不少,正好可以用來籌辦婚事。 不夠的也不要緊,他攝政王府的家底那么豐厚,不怕小皇帝沒有錢大婚。 “這一次大婚的用度,正好可以交由此次的皇商來采辦,也可以看一看他們的能力,讓陛下好生衡量一番皇商的利弊。” 燕秦搖頭:“皇叔想的未免太過簡單了些,這皇商的事情,哪里是一次兩次,就能夠看出利弊的?!?/br> 攝政王說了這么多好處,就是想讓燕秦覺得,不答應(yīng)大婚才是犯傻,結(jié)果小皇帝糾結(jié)的根本就不是這個點,他不由得有幾分挫敗感:“陛下心中,難道就只有江山社稷不成?” 這段感情當中,幾乎都是他主動的,當然也不是說燕秦沒有主動過,只是感情的每一次大的進展,好像都是靠他爭取來的,燕秦沒怎么抗拒,順水推舟,他們之間,也就成功更上一層樓。 也不是說這樣不好,畢竟小皇帝性格更為內(nèi)斂,他想要得到這一些,肯定要主動一些,只是人都是貪心的,最開始的時候,可能想著得到了很滿足,但是到后頭,就會想要更多。 燕秦看著攝政王,忽地就嘆了口氣:“王叔,在你心里頭,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燕于歌琢磨不透小皇帝怎么突然問這種話,更準確的說,在他陷進去成為局內(nèi)人之后,他就很難想清楚除了政事外小皇帝的想法了。 第一時間琢磨不透也不要緊,本能讓他選擇了對自己更有利的回答:“在臣,不,在我心中,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br> 這話說的聽起來酸了吧唧的,但是對現(xiàn)在的攝政王來說,確實是他心中的大實話。感情這種東西,如一葉障目,總是能夠濾掉燕秦身上所有的缺點。 不,更準確的說,他深知燕秦身上的每一點缺點,但是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缺點也是優(yōu)點,而你厭棄一個人的時候,八面玲瓏變成了世故老成,直率爽朗則是沒有腦子。 燕秦被這么句話噎了一下:“孤不是想要聽這個。”想著孤這個自稱顯得有些生疏,他也改口說,“我是想聽你客觀的評價,就比如說性格這方面,容貌身高之類的什么的就不用說了,天天對著鏡子,我也知道自己到底長成什么樣?!?/br> “你是個守諾的人,是個負責人的人,是個仁慈的君主,心懷大義……。” 燕秦等了一會,就只得了這么一兩句話,又接著追問說:“沒有別的了嗎?” 燕于歌神色略帶為難。 燕秦又添了一句:“我也不是要你說江山這方面,這些優(yōu)點,對王叔來說,怕都不算是什么優(yōu)點吧,你說說看我的缺點吧,我不生你的氣,方才你也說了,我是個守諾的人?!?/br> 對方都這么說了,燕于歌還是有點不敢說,他垂下眼睫,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小皇帝的臉色,小心試探說:“那我真說了,你說過不同我置氣的。” “不同你置氣?!?/br> “不能冷落我,不能不和我說話,也不能讓我睡別處去。” 燕秦覺得十分冤枉:“我什么時候冷落過你了?” “明明就有,就是陛下剛恢復(fù)記憶那會,同我置氣了好長一段時間。” 攝政王這么會翻舊賬,燕秦也跟著翻:“要說冷落,最開始的時候,我倒是覺著,是孤一直才貼王叔的冷屁股?!?/br> “本王那處是冷是熱,陛下還不知道嗎?” 燕秦:……這話他完全接不住啊。 正兒八經(jīng)地翻著舊賬呢,攝政王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句,燕秦還能怎么樣,拿這樣恬不知恥的攝政王,完全就沒有辦法再氣起來。 舊賬肯定是沒法繼續(xù)翻了,他緊接著把話題拽回來:“行了,時間這么寶貴,就不要浪費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上面。你接著說對孤……不,對我的評價吧?!?/br> 這可是燕秦自己要讓他說的,在一起也有不短的一段時間,燕于歌心中當然還是有這么點想法的,當然了,控訴的時候,他盡量也委婉一些:“我覺得陛下太被動了些,臣這心呢,也是rou做的,特別是大冬天的,總要讓人捂一捂,才會暖和。” 燕秦冷靜地指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夏日了,大熱天的,捂著孤還覺得躁得慌,涼一點,正好?!?/br> “就是這樣,陛下就是不愛說些甜言蜜語的話,叫我心里聽著涼,夏日你涼一涼,也就算了,那總不能一年四季這樣吧。再說了,我又不怕熱,便是陛下把我捂在小火爐里也省得?!碧鹧悦壅Z誰都愛聽,燕秦平常不說也沒什么,偶爾就不能說幾句,好歹也是情趣嘛。 燕秦心想,夏日里就數(shù)攝政王最怕熱,這簡直是當著他的面瞎扯淡。不過他也沒有戳穿對方,就想聽聽看,燕于歌到底還能掰扯些什么話來。 燕于歌見燕秦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什么難看的表情,就接著往下說:“陛下還不夠信任我,而且習(xí)慣性地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br> 這話燕秦就不愛聽了:“孤什么時候愛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了?” 他承認,第一世的時候,他確實后面相當?shù)南麡O,但是第二世的時候,他得幸重來一次,已經(jīng)非常努力地把自己從那種負面的情緒中掙脫出來,而且總是安慰自己,苦中作樂。 “王叔你說這話,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要疼,你若是處在孤這個位置,怕是扛不住兩年,便抑郁而終了。” 說傲氣,天底下最傲氣的怕就是攝政王了,他覺得,攝政王這種人吧,若是落在敵人手上,肯定死的很快。因為攝政王不怕死,但是受不了屈辱。 燕秦不高興地說:“王叔甜言蜜語說的多,但這么看來,你并不了解孤,這甜言蜜語怕不也是流于表面吧?!?/br> 甜言蜜語,誰不會說,上一世,還有上上一世,那些宮妃說的甜言蜜語還少了么。都是些口蜜腹劍的之人,嘴上說的甜,背地里捅你一刀。比起這些流于表面的東西,他看重的是做的那一些。 燕于歌又說:“可陛下做的也不多啊?!?/br> 燕秦緊盯著攝政王,確定對方這話不是在開玩笑之后,他又說:“王叔既然覺著付出良多,孤配不上你的話,這大婚的事情,也不要再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