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對方一副不冷不熱的表情,“挺晚了。睡你的覺?!?/br> 阮念初:“救我,幫我,是因為我是你的同胞?” 厲騰說:“算是?!?/br> “那真得謝謝你啊,”她嗤了聲,重新躺好,語氣半開玩笑半帶嘲諷,“善念尚存,良知未泯?!?/br> 厲騰也笑,語氣淡淡的:“不客氣。” 今晚的聊天,兩人對話幾十句,雖然不算多,但比起過去,已算是有了一個質(zhì)的飛躍。阮念初覺得,自己有必要為這場難得和諧平靜的聊天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畢竟,這極有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于是她輕聲說了句:“晚安?!?/br> 這次厲騰頓了一下,才回:“阮念初。”他手無意識摸到腰間的傘刀,“明天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我要你聽我的話,待在我身邊?!?/br> “……為什么?” “我會保護你?!弊掷镄虚g,波瀾不驚,仿佛保護她在他看來,只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一件事。 阮念初的睫毛有一瞬顫動。然后,她翻身背向他,閉眼,“我知道了。晚安?!?/br> “晚安。”厲騰說。 上頭呼吸均勻,像是已經(jīng)睡著。她當然不知道,這是他有生以來,頭回跟一個女人道晚安。 * 阮念初被綁架的第二十一天,大雨。 天還沒亮,她便被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吵醒了。昨晚睡得太晚,她依然困,但卻已沒了睡覺的心思,索性起床洗漱。 正要梳頭,木頭門吱嘎一聲,開了。 阮念初轉(zhuǎn)頭,厲騰走了進來。他手里端著兩個缺了角的大腕,分別裝了幾塊干面包,和一顆水煮蛋。這就是他們?nèi)粘5脑绮汀?/br> 他把碗放到桌上,掀眼,指了指,示意她過來吃飯。 她表情有些驚訝,“你不出去?” 厲騰咬著一塊面包,側(cè)目看她,“怎么了?!?/br> “……托里說,今天這里會來兩個很重要的客人。”她坐下,拿起一顆水煮蛋敲碎,緩慢地剝,“我以為你們會出去迎接。” 他把整塊面包都塞嘴里,撲撲手,面無表情道,“那小子什么都跟你說。” 阮念初琢磨了一下這句話,覺得應該沒生氣,便道,“最近這里,好像人人都很緊張。我覺得奇怪,就問了他幾句。” 蛋剝好了,她咬了一口覺得燙,只好放在嘴邊吹。 厲騰側(cè)頭想說什么,一轉(zhuǎn)眼,將好看見她腮幫鼓鼓地呼氣。雪白的臉和淡粉色的唇,兩種顏色似乎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和諧。她的唇形小巧,兩端尾部略微上翹,上唇中部有個粉色的小rou珠。 沒看多久,他便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沉聲說,“別到處亂跑?!?/br> “哦?!彼龖煤茈S意。這句話他幾乎每天都說,她都聽習慣了。 厲騰強調(diào),“待屋里。哪兒都不許去。” 阮念初咬了口雞蛋,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他,“昨天晚上,你不是還說讓我在待你身邊么?” 厲騰垂眸,視線落在她嘴角的蛋黃屑上,半刻,伸手去給她擦。 她怔住,還是下意識地往后躲開。 他收回手,冷淡神色一絲不變,道:“到時候了我會來找你。在那之前,你哪兒都不許去。明白么?” 阮念初點了下頭。 交代完,厲騰起身準備離開,出門前指了指她的嘴角,“沾了蛋黃,拿紙擦一下?!闭f完轉(zhuǎn)過身,大步出去了。 她皺眉,“你雞蛋還沒吃。” 那人走進雨中,頭也不回,“給你了。” 原本,阮念初以為今天,她會過得提心吊膽驚心動魄。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一天的白天,竟然平靜得不可思議。 甚至在中午時,小托里和阿新婆婆還像往常一樣,來和她吃飯,閑聊。 午飯后,阿新婆婆要去營寨各處收拾大家的碗筷。阮念初看著婆婆蹣跚的身影,有些不忍,想要跟著去幫忙,卻被托里制止。 少年兩手在胸前畫叉,表情嚴肅,用英語道:“厲哥說你不能到處亂跑?!?/br> 她哭笑不得,“……他讓你監(jiān)視我?” 托里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總之你不許出去。厲哥還說今天會有大事情要發(fā)生,咱們倆必須待在一起。” 阮念初拗不過,只好目送阿新婆婆離去。 下午沒事干,小托里思來想去,干脆教阮念初說高棉語。她興趣缺缺,但見少年這么有熱情,只好耐著性子學了。 這一學,就學到了下午五點。雨已經(jīng)停了,夕陽西下,天邊若隱若現(xiàn)掛著一道彩虹。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sao動。 阮念初困惑,推開窗戶往外張望,只見閘門大開,幾輛山地越野車成列駛?cè)霠I寨。不多時,車停穩(wěn)了,數(shù)個手持ak47的彪形大漢跳下了車,而第一輛車里,則下來兩個文質(zhì)彬彬的中年男人。 一個濃眉大眼,典型的歐美人長相;另一個又是墨鏡又是口罩,整張臉遮得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出街。 阮念初微皺眉,“who is this?” 托里聲音壓得很低,“might be……boss.” “……”她眸光一跳,看見另一行人迎了上去。為首的手拿佛珠笑容可掬,是圖瓦,后頭則是他的貼身保鏢,還有永遠寒臉冷眼的厲騰。 圖瓦和兩個客人笑盈盈地打了個招呼,很快便帶著他們往營寨深處走去。 腳步聲遠去了。 小托里壓著聲音說:“原來這就是厲哥說的大事情?!?/br> “……”阮念初若有所思,“或許吧?!闭P(guān)窗,余光卻看見阿新婆婆的屋子,窗戶也開著。婆婆看著幾人漸遠的背影,面無表情。 阮念初心驀的一緊。 因為老人素來慈祥溫和的眼神,竟陰沉得可怕。 * 與此同時,距離地面1000米高空處??耧L呼嘯。 “報告隊長,一切準備工作均已就緒!請指示!” “厲副隊那兒有什么新情況沒?” “沒有!” “那一切就按照原計劃執(zhí)行。通知戰(zhàn)士們,最后一次檢查所有裝備,五分鐘后開艙門,準備下跳?!?/br> 眾人異口同聲:“是!” 第11章 幾人談買賣的地方,就是圖瓦平時住的那間屋子。位于營寨腹地,周圍里三層外三層,全是持重型機槍的武裝人員。他們來回踱步,眼神狠戾而精銳,充滿殺氣。 屋內(nèi),戴墨鏡口罩的中年人在主位上入座,左右手分別是同來的歐美人和圖瓦。厲騰站在圖瓦身后,眸低垂,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圖瓦先笑呵呵地開口,介紹道:“對了boss,我給您介紹一下。這個兄弟叫l(wèi)ee,四年前開始跟我的,身手好,頭腦好,絕對的人才?!闭f著干咳一聲,“l(fā)ee,過來跟boss打個招呼?!?/br> 厲騰于是上前一步,“boss.” 中年人抬眼,黑色鏡片后的目光在厲騰身上打量幾遭,然后才緩慢點頭,“嗯,是個青年才俊?!边呎f邊摘下墨鏡和口罩,放在桌上,“你阿公的眼光,向來沒得挑。難得他賞識你,不錯,好好干,將來一定能有番大作為?!?/br> 聽他說完,厲騰終于掀高眼皮。 面前這人長得并不起眼,五十來歲的年紀,頭發(fā)花白,國字臉。整副容貌唯一能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對眼睛,似狐又似鷹,滿是老jian巨猾的精光。 這就是亞洲地區(qū)最大的軍火走私商之一,坤沙。 此次任務的頭號目標人物。 厲騰冷眼直視這個中年人,不吭聲。柬埔寨的五年,他蟄伏黑夜,刀尖舔血,把自己徹底變成另一個人,為的就是這一天。 對面的人點燃一根煙,盯著他,微微瞇了下眼睛。 厲騰突的彎唇,笑容很淡,“謝謝boss,我一定會好好干,不讓您和阿公失望?!?/br> 坤沙聞言笑了幾聲,擺擺手,注意力回到身邊的歐美人身上,說:“奧博倫先生,這是我的兄弟圖瓦,lee。這是奧博倫先生?!?/br> 幾人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奧博倫耐性差,沒說幾句話就直入主題,用英語道:“坤沙,你知道我大老遠從馬德里過來的目的。我時間有限,沒工夫陪你們閑聊。先看看貨吧?!?/br> 坤沙慢悠悠地吐出口煙圈,點煙灰,“那么重要的貨,你覺得我會隨身帶著?” 話音落地,奧博倫先是一怔,勃然大怒,起身拔槍指著坤沙的太陽xue,“你他媽的耍我?” 電光火石之間,厲騰手里的槍已對準奧博倫。周圍隨之“哐當”數(shù)聲,子彈上膛,兩方人馬舉槍對峙。 坤沙動都不動,繼續(xù)慢悠悠地抽煙。 倒是圖瓦,盤著佛珠一副和事佬的姿態(tài),笑道:“欸,大家有話好好說,別總打打殺殺。做生意嘛,最重要的是和氣,和氣才能生財,是不是?” 空氣靜了幾秒鐘。 半刻,奧博倫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放下槍,重新坐回椅子上,怒極反笑,“坤沙,你到底什么意思?” 坤沙瞥他一眼,“開什么玩笑。永恒能源半成品,全世界都想要的東西,我怎么會帶著到處晃悠。如果出了事,算你的還是我的?” 奧博倫琢磨幾秒鐘,“有點道理?!鳖D了下,忽然有些好奇,“我聽說,那枚電池的制造技術(shù)資料,是你們殺了一個中國的科學家之后搶過來的?” “殺個科學家算什么?!眻D瓦笑起來,語氣里透著得意,壓低聲,“你聽過‘獵鷹’么?” 厲騰面色平靜,握槍的五指卻寸寸收緊。 “中國空軍空降旅最強的特種部隊?!?/br> “沒錯。”圖瓦輕聲,“殺那個科學家的時候,我們還順手,宰了兩只鷹。” “woo ,that's cool.”奧博倫贊嘆。 輕蔑的笑聲一時間充斥了整個屋子。